第40章
煙花襯着他的面容, 挺直的鼻梁,和那尾鼻梁右側貼近眼角的細小黑痣, 都顯得清冽。
砰砰的煙花聲在四周炸響,在他們身後成了背景,燦爛漂亮。
陳青芒微微擡着頭,和他對視, 那雙眼睛深情得像潋滟着月光, 帶着點疏淡的笑意看着她。
他們站在人行道中間,四周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大紅燈籠挂在路燈旁, 紅彤彤的, 亮晶晶的,像串燒紅了的葡萄。
陳青芒聞到少年身上那種令人心安的氣息, 獨屬與男性的氣息,幹淨, 清冽,讓她的心微微顫抖,她一動也不敢動的看着他。
少年彎下腰來, 俯低靠近, 一點,一點,直至額頭相觸,滾燙熾熱,陳青芒眨了眨眼, 攥緊了手指。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喻欽微垂着目光,看到的只是少女那一方紅潤得像沾了蜜一般的唇,他呼吸有點不穩。沿着女孩的側臉向下,對準了那兩瓣柔軟的嘴。
咫尺之遙。
“——欽哥!”
陡然一驚,陳青芒睜開雙眼,她從喻欽的陰影下鑽了出來,捏緊手指裝作沒事人一樣站在一旁,而臉紅得像是要滴血。
喻欽捏了捏手指關節,發出咔嚓一聲,一手揣兜,直起腰來,轉身看着五米遠的趙啓江。目光冰冷戲谑,像含了一把鋒利的刀子。
趙啓江撓頭有點怵,心虛地別開眼,不敢去看喻欽,轉為看着陳青芒,友好打招呼,“哎呀,青芒你也在呢,要過年了,新年快樂啊,要不我們去玩碰碰車吧。”
陳青芒還沒回答,她就聽見身旁的喻欽的回答,“好啊”,薄薄的眼皮像刀削一般,挑着眼角,他輕笑。
趙啓江背後一涼,有點冷。
……
“……嘣嘣,嘣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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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這什麽狗屁車啊,居然被撞得卡住了。”趙啓江卡在一條彎道上,無能嚎叫。
陳青芒坐在副駕駛座上,雙腿伸得筆直,抵着前面的車盤,以免被撞傷。
喻欽開車,一圈一圈地跑得飛快,專盯着趙啓江那輛騷綠色的車撞。
趙啓江無辜,“卧槽,欽哥,你手下留情好不好。”
“我這車頭都沒法轉彎了。”
“叫爸爸。”喻欽那種頑劣的少年本性又顯露出來。
陳青芒咯咯地笑,覺得他們兩個好好玩啊。
一圈又一圈,趙啓江終于從卡道出逃了出來,正準備好好一展車技,就被三米之距虎視眈眈駛來的那輛騷粉色碰碰車又給撞了進去。
趙啓江一臉幽怨地看着喻欽,“大哥,大爺,你行行好,放我出來吧。”
陳青芒看見趙啓江那模樣挺可憐的,忍不住開口:“喻欽,就讓他出來玩會吧,要不時間到了。”
“行啊。”喻欽牽了牽嘴角,輕笑。
趙啓江一分鐘之後終于從那個魔鬼彎道逃了出來,臨了還感激地看了陳青芒一眼,以示感謝。
陳青芒微笑,示意沒事。
趙啓江吸取教訓,等喻欽那輛騷粉色敞篷碰碰車先走,然後屁颠颠地跟在那輛車後面,跑了兩圈,很好很安全。
在計時結束前一分鐘內,趙啓江決定去碰一碰其他人,要不然太無聊了。
他在後面對着喻欽一陣龇牙咧嘴,惡從膽邊生,突然想去撞一下他們。
還沒付諸行動呢,前面的車突然來了個帥氣的三百六十度漂移,直接把他的綠色寶貝車又給撞進了個魔鬼彎道。
“叮。”計時結束,地板斷電了,大家都下車出場地了。
趙啓江:…………
看着前面兩人的背影,行,他夠黴。不情不願地下車,不情不願地跟在他們後面。
與寂寞的路燈為伴,內心那個酸爽喲。
陳青芒剛剛最後一瞬間,有點沒反應過來,刺激得心怦怦直跳,她和喻欽一起并排走,總覺得身後的趙啓江未免悲慘了些。
她提醒喻欽:“江兄在後面诶,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哦。”淡淡一聲,喻欽伸出右手,一把攬住她的脖頸,讓她貼近自己的肩膀,挑眉反問:“這樣好嗎?”
陳青芒感受這肩膀上那只有力的男性的手臂,耳朵燙得不行,低低道:“喻欽,你流氓。”
“我哪流氓了,”修長冷白的長指輕輕勾過她的臉側,帶來一陣酥麻感,像細小的電流,一點一點,灼燒着她的心。
陳青芒的背脊崩得筆直,埋頭看着地板,想着還好是晚上,他看不見自己臉紅。
“你是我女朋友,我想攬肩就攬肩,想抱你就抱你,想親你……”他無比自然地開口。
“噓……”陳青芒比了一根手指在他唇前,很心虛地開口:“別說下去了,路上人好多。”
她向街尾那邊比了比,示意時間太晚了,要回家了,要不然媽媽會起疑的。
“行吧。”喻欽松開了她,微微垂首看着她,一臉理所應當地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眼眸彎彎的,溫和期待地看着她。
陳青芒詫異,随後伸手在他側臉上拍了拍,摸了摸,“皮膚很好,很嫩很滑。”
喻欽黑臉,然後變魔術似的伸手從後背變了本物理競賽題給她。
陳青芒伸手接過,“這個拿來幹嘛?”
“寫,”喻欽伸摸了摸她的頭頂,“以德報怨。”
陳青芒點點頭,“好的,不過要是不會寫怎麽辦?”
“問我啊。”喻欽伸手指輕輕彈了彈她的劉海,唇角上揚,“傻瓜。”
陳青芒伸手輕輕扯了扯他脖子上的圍巾,踮起腳,貼近喻欽的臉側,很輕柔很輕柔地蜻蜓點水般的在他的右臉處留下輕輕一吻。
然後轉身就跑,跑了十來米遠,轉身笑着對喻欽揮手,“再見喻欽,就到這裏了,今天很快樂。”
一側的臉酥酥的,喻欽愣怔在原地片刻,還能感受到女孩柔軟的唇輕輕貼在上面的觸感,看着她小巧的背影,心裏陡生無數柔情。
喻欽心情很好地和趙啓江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趙啓江時不時看見他哥低頭抿嘴笑,還用手指摸臉,覺得有點瘆人是怎麽回事。
陳青芒在家裏悶聲做了兩天的競賽題,一閉眼腦子裏都全是各種公式定理,又複雜又難算,她還用筆圈了好些題,等着以後開學去問喻欽。
年三十的時候,陳銘傑來找她一起去外面買煙花和香紙。
陳青芒收拾好自己,換了件白面運動衣和弟弟一起出了家門。
二月初,天氣稍微轉暖了些,嫩綠的草芽已經從深褐色的土壤裏冒了出來,顯得生機勃勃。
陳青芒和陳銘傑一起走在街上,聽着俗世裏安和靜谧的聲音,心裏也感到寧靜。
“心髒好些沒有?”陳青芒看着磚石縫裏的草輕輕開口。
“好多了,沒事。”陳銘傑沒心沒肺地笑。
“什麽時候去上學?”
“過不了多久吧,很快的。”
“暑假教你的忘了沒?”
“哪能這麽快忘啊,沒忘。”
“四大強堿是什麽?”
“鈉鉀鎂……?”陳銘傑撓了撓脖子,掩飾性地笑。
陳青芒擡眼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沒有鎂,是鈉鉀鋇鈣。”
“氫氧化鎂是弱沉澱物質,會析出的,不可能是強堿……”
“對不起,姐,我忘了。”陳銘傑撇嘴撒嬌。
“有懲罰,罰你先去河邊的商店買紙燭。”陳青芒伸手輕輕推了一把他。
“好好好,那姐姐你先在這等我啊。”陳銘傑大步開始朝另一個街口跑。
陳青芒站立在原地,心有點慌,她剛剛看見喻欽了。
就在林佳佳店旁邊的那條巷子裏,三四個人圍在一起,也不知是在幹什麽。
她小跑着回了林佳佳的店面。
在外面可以看見店內很熱鬧,男男女女打扮得很社會,都不是什麽善茬。
她繞過店面,去到旁邊的那條巷道。
臨近過年,街上許多店面都關門了,行人寥少,冷冷清清的。
就那幾個人圍在巷子裏格外顯眼。
陳青芒遠遠地看着他,他穿了件黑色夾克外套,黑色休閑褲,長身玉立,修長挺拔。右手垂着,修長的指間夾着煙,白色煙氣一點一點彌散在稍顯寒冷的空氣中。
右耳耳廓上的一排銀色的耳釘,更襯得有種桀骜不馴的意味。
指間香煙湊近薄唇,深吸一口,喉結滾了滾,他潇灑地吐出一口煙氣,然後轉身,低頭朝牆角的一個小個子男生扔了個手機過去。
由于距離加上那幾人的遮擋,陳青芒沒能看見那被圍住男孩的面貌。
她眼皮隐隐地跳動,很想上前去,去問一下喻欽是怎麽回事,可是還是雙腳被釘在原地般不能向前一步。
這樣的喻欽是陌生的,是她不曾接觸的。她沒有把握,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沉默三十秒後,她轉身拔腿跑了。
深巷裏有人問了句,“是誰?”
喻欽頭也沒回,吐了口煙,淡淡開口:“小耗子。”
慕總的日常非常簡單。
每天在總裁辦公室坐五個小時,處理公務,然後按時回家,親自下廚做飯。
糖醋排骨,紅燒裏脊,烏雞山藥湯,清蒸鲈魚等菜肴樣樣拿手。
每天菜品不重複,做好了全都親自端送給對面的鄰居。
喻曦煩不勝煩,但喻欽卻每次都會為他開門,看着他越毫不拘禮地坦然進入,那看他的目光裏的刀子就鋒利一分。
慕梁雲舀了一碗湯遞給喻曦,深情款款地說:“雲參烏雞養顏,來小曦,喝一口喝了對皮膚好。”
喻曦面無表情地推回他的勺子:“喻氏A股是你今天做高了三個百分點?”
慕梁雲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将紙巾疊成方塊狀,擦了擦嘴,淡淡道:“先喝湯。”
“喝你妹,你他媽給我滾出我家。”喻曦好多年不見的暴脾氣突然就上來了,伸手就要去推自己身前這個人面獸心衣冠楚楚的男人。
慕梁雲一手抓住了喻曦伸來的那只手,然後低頭,有點變态地在那只如玉般的纖細手背上吻了一下。
喻曦觸電般地收回手,站起身,立馬扯了餐巾紙去擦拭,嫌惡得不行。
她深閉雙眼,平複情緒,然後打電話叫來了保安。
保安請慕梁雲出去,慕梁雲理了理西裝外套,站起身來,長腿跨了幾步往外走,從容悠閑。
喻欽放下手裏的游戲機手柄,跟在他身後,沿着長長的走廊送他到了門口。
關門前,喻欽啞着嗓子冷冷道:“能做點正大光明的事嗎?”
喻欽挑着眼角,看着他輕蔑地笑。
慕梁雲也不惱,淡淡道:“勝者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