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園初夢
我們的班主任劉老師是山東人 ,開學第一天,劉老師操着一口不太标準的普通話:“首先歡迎大家考入交大!今天大家都以交大而自豪,我希望将來交大以你們而自豪!”
大家熱烈鼓掌。
“我叫劉春海,很榮幸成為你們的班主任,今後四年,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們将風雨同舟。下面點名,我叫到誰的名字就站起來一下 ,大家先互相銀(認)識銀(認)識。”
“範建! ”
“到 !”
“何春霞!”
“到 ! ”
“劉美麗!”
半天沒反應,劉老師的眼光在教室逡巡一周:“劉美麗同學沒來嗎?”
他又環視一周:“下面怎麽還沒有反應啊?”
大家轟的一聲笑了。有人使壞:“老師,下面快有反應了。”
劉老師臉上掠過一絲尴尬:“嚴肅點,今天是你們的第一次。”他沒說完就咳嗽的厲害。
又是大笑。
“啪!啪!啪!”劉老師使勁拍着黑板擦。
“對不起,今天有點小感冒。今天是你們的第一次大學課堂,一定要嚴肅對待!劉美麗來了嗎?”
“老師,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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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像是女生的聲音,循着聲音,教室後排卻站起來一位高個子男生,細皮嫩肉的,足有一米八。大家轟的一聲笑了。
“你是劉美麗?”
高個子男生嘟哝了一句:“是!”
“開學第一天,咱不要惡作劇,是不是劉美麗沒來?”劉老師擺擺手。
“我真的是劉美麗,老師,你可以查看我的檔案嘛。”
劉老師翻了翻手裏的冊子,自己笑了:“還真是你,是我工作疏忽,對不起劉美麗同學。你坐下吧。”
大家又一陣大笑。
“名字就是個記號,也不要不好意思,大家也不要大驚小怪。”劉老師是在安撫劉美麗,卻又丢不下好奇心:“不過你怎麽起這麽個識別性特強的名字?”
劉美麗撓撓頭:“我媽生了三個都是男孩,她說特想要個女孩,沒個女孩,老了沒有知疼知熱的;這第四胎就先把名字給起了,說就不信生不了女孩,結果就生了我。”
又是歡樂的笑聲。
劉老師也笑了:“感謝你媽,劉美麗。”
劉美麗一愣。
“你看,你媽給你起個名字,卻給我們帶來了快樂。”
劉美麗也咧嘴笑了。
劉美麗是湖北鹹寧人,和我住一個寝室,人高馬大的,卻“娘”的可以,和他的名字真不成一套;性格倒還和名字搭調,細心有餘,陽剛不足。同學們暗地叫他“劉公公”。後來我問他為什麽不改個名字。他說說來話長:他外婆外公年紀大的時候老生病,幾個舅舅都躲得遠遠的,舅媽更別提了,都是他媽這個做女兒的跑前跑後的侍候。這對他媽媽刺激太大,所以才那麽想要個女兒。生了劉美麗後,他爸爸說給孩子改個名字吧,多不方便;他媽就不讓改,說我就當女兒養,長大了說不定就有一顆女兒的心。
有沒有女兒的心不好說,倒是女兒的聲音先有了,那麽大個男子漢,說起話來女裏女氣的,第一次聽他說話,身上像放了癢癢蟲,難受。但人很好,善良熱心,尤其對女同學。最愛唱的歌是王靖雯的——就是後來名滿天下的王菲的“容易受傷的女人”。他見林紫萱經常來給我送這送那,就很認真的告誡我:“張三省,人家林妹妹對你多好,你要真心對人家,我媽說呀做女人可不容易了。”
“你媽沒說做男人不容易嗎?”
“我媽還說。”
“得!得!得!寶貝兒,咱不提咱媽了,去提壺開水吧。”我把暖水瓶遞給他。
“今天可是該輪到你提了。”
“我給林妹妹提開水去,你不是說要我對她好點嗎!”
“那成,我給你說。”他趴我耳朵上輕聲細語:“我知道你們倆的秘密,以後只要你給林妹妹辦事,我都可以替你的。”
我輕輕打他一拳:“別出去胡說,我們就是老鄉加朋友。”
“你別怕,我知道。”他的善良我有點感動。
我真有點佩服劉美麗他媽媽了,把兒子教育成這樣得下多大功夫啊!不僅知道對媽媽好,對全天下的女人都心懷悲憫。他的善意得到了班裏大多數女同胞的認可,他成了我們班的婦女之友,後來連看樓的崔阿姨都與他無話不談,據說女人生理衛生方面的知識他比女生都懂。真是一朵奇葩!他是唯一一個幾乎可以随時進女生宿舍的男生,氣的另一個想當婦女之友的人罵了劉美麗一個星期,那才真是羨慕嫉妒恨。這個人就是我們寝室另一個名字比較怪的人——河南洛陽人茍建。他是我們班的時尚潮流引領者,開學第一天,腰裏就別着索尼Walkman随身聽,頭上戴着大號耳機,仿佛剛剛走下戰鬥機的飛行員,一個字:酷!他老是找借口去女生宿舍,都被看樓的崔阿姨堅決的擋住了,理由很狗血:說他的名字起的“不懷好意”。我曾問他誰給起的名字,他說是他爸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才起了這個意味深長的名字,本來是想跟“勾踐”諧音,但卻忘了還可能跟“夠賤”諧音。倒黴的名字。
“我快改名字了”。茍建說:“我們家族正向民政局申請改姓,到時候我就不叫這名字了。”
我們開玩笑說:“那你就不‘夠賤’了。”
熟了之後,尤其同寝室的弟兄們都叫他“賤人”。“賤人”最想成為的人不是雷鋒,也不是焦裕祿,而是西門大官人西門慶,她說男人就得那樣活才叫男人。他确實也有這方面的本事,長的雖不出挑,但很讨巧,再加上一張破嘴能嘚啵,被他忽悠的女孩子很少不上賊船的。他的課餘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如何哄女孩子上了,他要實踐他的理論。聽說最近“賤人”剛釣上了“船舶機電系”的一位大慶姑娘,有人見了,個子挺高,長的一般,暗地叫她“東北大洋馬。”
晚上例行“卧談會”的時候,我問賤人:“聽說哥們兒進軍東北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請她吃了一個冰激淩,圍着操場談了一通革命理想,手還沒讓摸呢。”
“又一個女人要遭殃了,可憐的‘東北大洋馬’。”睡在“賤人”上鋪的劉美麗嘴裏嘟哝了一句。
“劉公公,你他媽是不是站着尿尿的?我今兒個非扒了你的褲子看看不可。”“賤人”說着,站起身擡手就去扒劉美麗的短褲。
“幹什麽呀!”劉美麗大叫。
我趕緊過去拉住“賤人”,回頭批評劉美麗:“美麗,這可是你的不對啊,人家談個戀愛怎麽了?”
“他那是談戀愛嗎?那叫禍害婦女,壞男人!大壞蛋!”劉美麗勾着頭朝下鋪的“賤人”吼叫。
“我他媽”。“賤人”又站起來,我趕快把他按住,示意他冷靜。
“照你說,我們男人只要談戀愛就都成壞蛋了?”我問劉美麗。
“那不一樣,你和林妹妹談我說你了嗎?我知道你們是真心的。”
看來劉美麗心裏什麽都清楚。
我看戰火快燒到我自己身上了趕快打住:“得!得!得!就到這兒吧!就算‘賤人’是個壞蛋,讓女同胞們在出校門之前,知道什麽是壞蛋也不是壞事嘛!睡覺。”
我拉滅了燈,抻開了毛巾被。
“別呀,張先生,說完了我這個‘壞蛋’,是不是該說說你這個‘好蛋’了。”
我和“賤人”都是下鋪,并排,他用腳一個勁蹬我的床。
“美麗逗你玩兒呢,林紫萱我們是表兄妹。我得照顧她。”我和紫萱說好的,別人若問為什麽兩人走的近。就說是表兄妹。
“什麽表兄妹,你騙鬼去吧!聽說她爸都把她托付給你了,還裝什麽蒜。”“賤人”一副不屑的樣子。
“別胡說,誰告訴你的?”
“那你就別管了。哥們兒,需不需要教你幾招?”
“不需要!”
“趁熱打鐵,抓住時機促成質的飛躍,這招兒免費的。”
九月三十號下午,一下課,我就急急忙忙趕回寝室收拾東西。“十一”放假三天,我和紫萱、謝楠還有劉美麗半個月前已經商量好,假期去蘇州看園林。我把吃的用的都準備好了,坐晚上的火車去蘇州,這樣不那麽趕時間,可以多玩一天。
“三省,謝楠叫你下去一下。”劉美麗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好像氣氛不對。”
“什麽對不對的?你把這些東西裝好,我下去看一下。”
我跑下樓,謝楠站在那兒,兩只手不停地搓着,一臉的憂慮。
“紫萱呢?”我四處看了看問謝楠。
“你怎麽得罪人家紫萱了,她說她不跟我們去蘇州了。”
我睜大了眼睛:“為什麽?”
“我正問你呀!”
“她人呢?”我急得直跺腳。
“在圖書館前面的草坪等你。”
我飛一般跑向圖書館,遠遠地就看見那個熟悉的倩影。
“怎麽回事?好好地咋說變就變。”我大口的喘着氣,跑太急了。
紫萱繃着個小臉低着頭,冷若冰霜:“你說怎麽回事,是你到處說咱倆談戀愛的?”
我苦笑了一下:“我?我吃飽了撐的我。”
“肯定是你,虛榮心,故意炫耀我是你的女朋友,你跟‘賤人’學壞了。”她擡起頭盯着我,眼裏竟然含着淚花。
“天地良心,我比窦娥都冤。你聽誰說的?”
“還聽誰說的,大家都在說,都傳到外系去了。還說我爸把我托付給你了,你不說誰知道?”我一驚,這事有鼻子有眼的,不可能是胡傳的,看來紫萱不是沒事找事。
“大一就談戀愛,羞死了。以後咱們兩個保持距離吧。假期我去我大舅家玩,蘇州你們去吧。”說完,轉身就走。我想拉住她,還是沒敢,她正在氣頭上,還是緩緩吧。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女孩子長的好看也是個麻煩。大學理科本來女生就少,少吧就算了,好看點也行,但長得不是抽象派就是寫意派,甚至大反派-----直接向男性外表靠攏。找個好看的比在雞蛋裏找雙黃蛋都難,鳳毛麟角啊。任何事都有例外,我們班開理科之先河,美女不敢說如雲,卻有那麽好幾個;尤其林紫萱,開學不到一個月,全校就知道了建築系有個超漂亮的小學妹林紫萱,被公認為名副其實的校花。都親切的叫她“林妹妹”。尤其是劉美麗,他說活了小二十年,就沒見過美的如此觸目驚心的标準美人兒,驚為天人,呼籲大家都要細心呵護她。他只叫她“林妹妹”,後來竟然不知道林紫萱是誰,莫名其妙的家夥。
成了公衆人物,自然被關注的就多,一舉一動都成了新聞。我是在和她談戀愛嗎?似乎沒有,至少現在沒有,我們倆誰也沒說過愛對方,僅僅是喜歡,對,是傾慕!當然還有她爸林老師托付的責任。上高中時,她是我家柿樹最遠枝頭的紅柿子,只能看得到;現在她是法華寺裏香案前的紅蘋果,可以摸得到,但不能下口。但我确實覺得離不了她了,一天見不到她的身影就心裏發慌。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情,這玩意不太好玩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