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舞場風韻
舞場風韻
這個“十一”過得很充實,我收獲了甜蜜的愛情,雖受了點意外傷害,但和偉大的愛情相比不值一提。我們寝室大學的第一個“十一”好像過的都不錯。
周末晚飯後,“賤人”嘴裏哼着“潇灑走一回”,搖頭晃腦的在熨燙着他的“鑽石牌”襯衣。那是他花了五十八塊錢在徐家彙“第六百貨”買的。當然配套的還有一套一百八十元的“培樂蒙”西服。現在聽着沒什麽,但當時這可是相當震撼的價格!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200多塊。“賤人”對生活質量是有要求的。他可是洛陽城裏的人,和我們這些農村來的同學在一起,他要讓人們能區別出來他的與衆不同——尊貴、高雅、有優越感。為了這套西服,“賤人”啃了一個月的鹹菜,又加上向他媽虛報了兩次感冒騙來的錢,終于行頭齊備。
“心情不錯呀,‘賤人’同志。”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張三省,以後不準叫再我‘賤人’了,還有你們大家。”
他放下手裏的襯衣,站到凳子上,像《列寧在1918》中的造型:“同學們,我們家改姓成功了!經過專家考證,我家原來姓敬,是正兒八經的皇族,北魏時為了避諱皇帝石敬瑭的‘敬’字才改姓‘茍’。想不到我原來是皇族後裔,唉!屈尊民間多年呀!要是溥儀活着,說不定還得叫我聲皇兄呢!算了,說多了你們也不懂,反正你們記住我以後姓‘敬’了,我的身份證已改成敬傑,傑出的傑。謝謝大家!”
很安靜,他可能以為會有鼓掌,願望落空,很沮喪:“真沒勁,也不祝賀祝賀我。”
“對不起!只顧替你高興了,忘記祝賀了。祝賀敬傑同學不再賤了,以後可就是‘敬皇兄’了。鼓掌!”我帶頭鼓掌。大家都拍了幾下。
“‘敬皇兄’!這麽晚了熨它幹嘛呀?”我問。
“我要去小禮堂學跳交誼舞。學生會搞的。”
“現在?”
“對呀!你不知道?海報貼在報紙欄裏。”
我搖搖頭:“我不會跳,也沒注意。跳舞你得有舞伴,你有嗎?”
“有哇,我女朋友。”“賤人”一副得意的樣子。
“就那‘東北大洋馬’?”
“不-是,我倆早斷了,現在我的女朋友是楊靜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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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驚訝了:“你真行,賤······。”
“敬傑,我叫敬傑。”“賤人”馬上打斷我,認真地看着我,拍拍自己的胸膛,示意我改口。
“對不起,叫習慣了。敬傑同學,是哪個楊靜茹?”我覺得我也喜歡八卦了。
“就是‘路橋班’那個川妞兒‘長發飄飄’。”我上鋪的範建正躺在床上看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獨行的豬》,頭也不擡就扔過來一句。
連不問人間煙火的範建都知道的事,我怎麽都不知道?大概男人在戀愛時智商也會受影響。範建也是我們室友,福建莆田人。他可是個奇才,特愛文學,卻不屑于文科;不怎麽上課,就愛泡圖書館,但考試卻優秀的出格,老師也拿他沒轍。他是我們班高考時分數最高的學生。他最崇拜的人是王小波,王小波的書他有的都能背。他說王小波是500年來文壇第一奇才,有次我問他第二是誰,他認真地說第二空缺,第三是他範建。有了範建、茍建這兩個奇人,我們寝室想不出名都難,被戲稱為“賤人”之家。
“範建同學,挺關心同學的嘛!”我拍拍他的枕頭。
“那裏,昨天打開水碰到的,‘賤人’,噢,不對,敬傑正在認真地勾搭‘長發飄飄’。”範建用的是白描手法,很客觀的描述。
“什麽勾搭,你會不會用詞兒。”“賤人”瞪了範建一眼,提出了強烈抗議:“有沒有文化?那叫‘拍拖’,好不好!”
“行,不管叫什麽吧,你總得讓弟兄們見見吧。”我提議。
“可以啊,走呗,跟我一塊去小禮堂不就見到了。”“賤人”已收拾停當。
我拍拍劉美麗:“哎!起來,一塊去看看。”
“我才不跟他去丢人現眼呢”。他老跟“賤人”尿不到一個壺裏。
“嫌去丢人?誰也沒用槍指着你,愛去不去。”賤人抖抖西裝,頭昂的像鬥雞似的往外走,到門口又回頭說:“有女朋友的可以帶上。”
我上去拉住“賤人”:“你急個屁呀,等等,大家都去,今天寝室集體活動,你,你,都給我起來。一起去。”
我們浩浩蕩蕩的來到樓下。我讓他們先走,我到女生宿舍樓下叫紫萱、謝楠。
紫萱看見我就小鳥歸巢似得撲到我懷裏。這一段時間豐滿了許多,在向謝楠的指标看齊,所以小身板挺有分量,撞得我胸口直疼:“哎喲!你要謀害親夫啊!”我輕輕地揪了揪她的小鼻子。
謝楠在旁邊嬌嗔地說:“你們兩個狗男女,秀恩愛就秀呗,叫我下來幹嘛,當電燈泡啊?”
紫萱不好意思地離開我的懷抱,過去親昵的拉住謝楠的手。
“秀什麽恩愛,走!請你們跳舞去,小禮堂有舞會。”
“我們知道,已經來幾撥男生請了。”紫萱摟着謝楠的肩膀“咯咯”地笑着。
“那你們怎麽不叫我?”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們的,小笨蛋。”紫萱朝我努努小嘴,作親吻狀。
“真受不了,你們倆酸不酸呀。”謝楠誇張的皺皺眉。
“對了謝楠,你是文藝部長,學生會組織舞會你會不知道?”
謝楠沒好氣的說:“當然知道,‘大排’熱情的不得了,非得和我們一塊組織,我煩他,讓他們弄去吧,我就回寝室了。”
“又是這個‘大排’,哎,謝楠,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了?”紫萱一副發現新大陸的表情。
“有意思是什麽意思?”我故意問。紫萱瞪我一眼:“明知故問!別搗亂,聽謝楠說。”
“他有意思有個屁用,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說這個了,走吧,跟你們一塊去玩玩。”
我笑着問謝楠:“你這只‘天鵝’會跳舞嗎?”
“幫幫忙好不勒,阿拉是文藝部長哎。在高中就得過峽江市少年交誼舞比賽亞軍。”
“哎喲,這可拜對真神了。你得好好教教我們。”
“人家紫萱會的,讓她教你不得了。”謝楠看看紫萱。
“不行,我就會一點點,還是跟我媽媽學的。”紫萱搖搖頭。
“一點點就行,看來就我是個正宗的土包子,我得虛心學習,走,快點。”
我拉着紫萱她們倆一路小跑來到小禮堂。人還真不少,小禮堂布置的還像那麽回事,各種燈光搖曳着,彩色的布幔飄動着,音樂聲音大的出奇。
“大排”和幾個學生會成員正站在門口,見我們進來,熱情的迎上來:“歡迎!歡迎!歡迎金童玉女來捧場!”
“喲,秦部長,這場合你得注意點,都是大長腿,別讓哪個不長眼的把你給踩了。”我沒開口,紫萱就開始損他了。
“林妹妹真行,罵人都不帶髒字。”“大排”丢下我們攔住了謝楠:“謝楠,我們正找你呢。”
“找我幹什麽,這不跳的挺好?”
“說好是我們兩個部合辦的,你這個部長不在不像話,你又是舞林高手,在這兒既能壓場子又可以教教大家。”
謝楠打哈哈:“您秦部長精力過人,一個人足夠了,再說咱不是請的有老師嗎?”
“教的過來嗎?你看你們班那個茍建。”“大排”指了指熱火朝天的舞池,“賤人”正摟着“長發飄飄”瘋狂的扭動着。“大排”兩手一攤:“這是跳舞嗎,這明明是‘兄妹開荒嘛’!還有你看那個誰,唉!簡直是群魔亂舞。”
看着舞池裏的各色人等,我們幾個都忍俊不禁。
我對謝楠說:“我提個建議啊,既然辦了這個學習班就要辦出成績,這樣一鍋粥效率太低肯定不行。你是不是先讓教舞蹈的老師示範一段,然後再分動作教大家。建議,僅僅是建議,拍板兒還得二位領導。”
“大排”一拍巴掌:“對,張部長提得好,可舞蹈老師是男的,得找個水平相當的舞伴才行。”
“這不現成的嗎?”紫萱指了指謝楠。
我也說:“就是,你們騎着馬找馬。”
“張三省,說什麽呢”?謝楠輕輕擰了我一下。
我說完也感覺用詞不妥:“對不起,用詞不當,反正就那意思吧。”
“行,看在你們兩個狗男女的面上,本姑娘給你們表演表演。”
“大排”勤快地跑前跑後忙活着。停了音樂,騰出了場地,給大家說明了規則。
音樂重新響起,優美歡快的《藍色多瑙河》仿佛把人帶到了遼闊美麗的多瑙河邊。踏着音樂的節奏,謝楠和标準身材的男老師滑進了舞池。随着音樂的跌宕起伏,二人時而旋轉,時而回環,時而如疾風暴雨,時而如溪水潺潺,跳的是酣暢淋漓,看得大家目瞪口呆。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麽叫藝術的感染力。大家都看愣了,結束了老半天,禮堂裏才響起暴風雨般的掌聲。
“靜一靜!靜一靜!”“賤人”跳到臺前,又有顯擺的機會了:“我提個建議,謝部長亮過相了,秦部長還沒露一手呢,今天是兩個部合作,是不是讓二位部長也合作給大家跳一個!”
“我不行!我不會!”“大排”的頭搖得比撥浪鼓都快。
“不會就跟謝部長學嘛!”大家叽叽喳喳。
他敵不過衆人的撺掇,硬給推到了謝楠的面前。謝楠皺鄒眉頭想退出,擡頭正好碰到我的目光,我朝她豎起大拇指,然後翻轉拳頭把拇指向下,表示收拾一下“大排”。憑她的聰明伶俐,顯然領會了我的意思,馬上挺胸擡頭,一臉天使般的笑容,向“大排”優雅的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大排”到處傳播紫萱我倆的閑話,我一直沒找着機會治他,今天算逮着了,來個“借刀殺人”!現在想一想有點兒小卑鄙。
“這個死謝楠,還和他跳。”紫萱急的什麽似得。
我附在她耳邊說:“你不懂,等着看好戲就行了,走!”我拉着紫萱擠到前排。
謝楠穿着高跟鞋,比“大排”高出了一頭,乍出了一背。瘦小的“大排”才到謝楠的胸口,站在謝楠面前顯得那麽猥瑣。不知怎麽我想起了《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可這裏只有一個小矮人,而且遠沒有人家可愛,真是思維混亂!
看着他們兩個站在一起不像跳舞,倒像耍猴。
《波蘭圓舞曲》音樂響起,謝楠踏着節奏出腿,旋轉,她的步幅太大了,“大排”一個跟不上,一個趔趄甩出去好幾米,到底沒收住腳,“啪”的一下摔了個仰八叉。
轟的一聲,全場大笑。
“對不起,秦部長,都怪我。”謝楠優雅的伸出小手拉了他一把。
“大排”受寵若驚,一骨碌爬了起來:“沒關系!沒關系!”臉上挂着不自然的笑,繼續跳。
站好姿勢,重來!謝楠跟着音樂節拍只管向前邁步,那架勢好像“大排”根本就不存在。“大排”一個沒注意腳被踩個正着。“哎喲”一聲,’大排”又跌倒在了舞池。又一陣哄堂大笑。
“謝楠,!戴上放大鏡吧!別把‘大排’踩死了!”有人起哄。
紫萱笑的眼淚都下來了。
摔了五六個回合,“大排”實在頂不住了,說什麽都不遞招兒了。謝楠這才依然優雅地說:“謝謝秦部長配合,有空希望再次合作。”
“應該的,應該的。”“大排”答應着就往人群外走。
“秦部長,門在這邊呢。”
“大排”都找不着北了。
這哪裏是跳舞,簡直就是花樣摔跤比賽,真是一個愉快的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直接給你弄夠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