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殺心

“我找到鐘靈的代替物了。”

清早,陸鏡十哐撞開裴夙的門。縮在裴夙懷裏的葉謹白驚醒,茫然探出頭。

陸鏡十驚了——都虛弱成那樣了,還、還有力氣那什麽?他哥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妖!強,無敵!

裴夙低頭哄葉謹白,“你再睡會兒,還早呢。”待會兒把夜回丢去看店,謹白可以和自己在覆舟裏消磨一整天。

陸鏡十很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葉謹白卻搖頭起身,“剛才陸先生說找到了鐘靈的替代物。”

裴夙拗不過他,只好和他一起下床。

……

“剛才樓澈送來消息,說是俞中的一條暗河裏生出了水精,可以暫時代鐘靈,你這次發作比以往厲害,不能拖,得趕緊趕過去。”陸鏡十道。

水精和鐘靈一樣,不能離開出生之處,否則就會失去效用,所以裴夙必須親自到俞中走一趟。

但裴夙身為坐鎮一方的大妖,離開鎮守的地區,定然會惹來麻煩無數。他現在妖力枯竭,難免會有不開眼的妖怪撞上來找死,去往俞中的路途絕不會平靜。

裴夙第一個想法是不能帶着葉謹白,太危險了。

葉謹白卻直接略過他,問陸鏡十,“只是暫時代替嗎?”

陸鏡十點頭,“鐘靈是死亡的神靈,水精卻只是靈物,兩者不能相提并論,但效用有相同之處。”

兩人很快靠在一起,小聲商量着去俞中的行程,反倒把裴夙丢在一邊了,裴夙也不惱,倚在桌上靜靜看着葉謹白,目光柔軟,唇角帶笑。

葉謹白和陸鏡十商量完,借口回去收拾東西和陸鏡十一起出去了。

“陸先生,”葉謹白在一個隐蔽的地方攔住了陸鏡十,“借一步說話。”

陸鏡十撓頭,“叫我鏡十就好了,咱們就是一家人,不用那麽客套,有什麽就說呗。”

葉謹白笑了下,但眼睛裏的笑意很快淡了,“鐘靈有辦法取出來嗎?”

陸鏡十搖頭:“沒辦法。”鐘靈和葉謹白融為一體,除非把葉謹白生生剝了,取血煉丹,以此代替鐘靈。

“那……”

陸鏡十想都不想地打斷他,“你別想其他的了,我哥這病可以拿你來治,但他絕不願意,你難道舍得把我哥一個人丢在這裏不管了?”

葉謹白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

葉謹白滿腦子都是裴夙的舊疾,和裴夙相處的時候顯得心不在焉。

“謹白。”裴夙喚了一聲。

葉謹白陡然回神:“有事嗎,裴先生?”

裴夙鳳眼一眯,突然傾身将葉謹白壓在桌上,葉謹白眼睛睜大,裴夙俯身下來以吻封緘。

等裴夙心滿意足放過葉謹白,他的眼尾都紅了。

葉謹白道:“裴先生……”

裴夙輕輕笑了聲,再次低頭。

葉謹白叫了五次“裴先生”,裴夙狠狠吻了他五次。

等裴夙放開他,葉謹白連忙躲得遠些了。

裴夙舔了舔唇,眼底都是餍足。

葉謹白身上鐘靈的氣息很好地安撫了裴夙,他懶懶将葉謹白圈在懷裏。

被欺負過的葉謹白縮在他懷裏不吭聲。

“惱了?”裴夙道,“嫌我輕薄?”

葉謹白沒回答,只是皺着眉。

裴夙喃喃道:“葉先生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回好不好?”

葉謹白抿着唇,他心裏知道裴夙恐怕是在鐘靈的吸引下才失态的,他心裏擔憂更多,所以一時走神。他牽住裴夙的手,“現在還難受嗎?”

裴夙莞爾,搖頭。但他眼底的倦色掩不住,葉謹白索性拉着他在榻上小憩。

“裴先生……”葉謹白小聲道,“您剛才……”

裴夙道:“沒有外人也要叫我裴先生嗎?”

葉謹白這才明白裴夙剛才為什麽發作,哭笑不得,“您也太……”小心眼了。

不過他沒膽子說,誰知道這麽一句會不會被裴夙記着,哪天或者今天就直接欺負回來。

裴夙低頭哄他。

兩人在這裏膩歪,裴夙的心腹卻商量了一天,确定了路線和護送人選。夜回本來想跟着,被其他心腹一致投出去了。

“你還是老實給葉先生看店吧。”

夜回撓桌子,咬牙切齒。

裴夙的情況不容拖延,第二天就出發前往俞中。加上葉謹白,一行八個人,開了三輛非常普通混跡在車流中豪不顯眼的私家車。

裴夙和葉謹白坐在一輛車的後座上,前面司機是裴夙心腹的手下,眼觀鼻鼻觀口,一心一意開車,後面隔斷升起來的動靜也沒讓他回一次頭。

裴夙蹙着眉,雖然鐘靈的實體印章已經被他戴在身上了,但這次舊疾發作來勢洶洶,他現在的身體不僅連妖力都無法調動,連體力都仿佛被抽幹了。

他雖然神色如常,葉謹白卻察覺到裴夙的情況不太好,靠過去,“您困了吧,要不要睡一會兒?”

裴夙卻搖頭,他倒是想靠在葉謹白身上睡一會兒,但是……

他瞥了眼窗外,在空氣裏捕捉到了若有若無的妖氣。

他們這輛車被盯上了,就扒在車底,一路滴滴答答淋着濕漉漉的妖氣,散發出讓人很不愉快的氣息。

路上人多,不宜動手。裴夙被這種粘糊糊的東西跟着,心情陰郁。

葉謹白慢慢道:“您歇會吧,他要是再敢跟着,我會叫他記住教訓的。”他垂眸說話,言語淡淡,就算是說這種話,神色間都沒有殺伐之氣。

然而絕不讓人覺得這句話一分的玩笑意味。

平日裏那樣溫柔細膩的人,卻會為自己動殺心。

裴夙合了下眼睛,滿心都是他說話時的神态和眼裏堅定,雖然竭力忍耐但睜開眼睛時,還是失控地吻上去。葉謹白猝不及防被他壓在座椅上,從裏到外舔舐了一番。

前面的司機握着方向盤的手開始收緊,他們的車原本開在兩車之間,他減慢了速度就落在了後面。

陸鏡十坐在車上看着他哥那輛黑色的保姆車落到後面還有些奇怪,司機問他要不要詢問一下情況,陸鏡十想想和裴夙坐在一輛車上的葉謹白,突然“靈光一閃”,自以為探知到某種真相的陸鏡十立刻搖頭。

诶呀,指不定是在沒羞沒臊所以才躲到後面的,幹嘛上去讨人嫌呢?陸鏡十喝了口水,老神在在地躺下了。

“先生,”葉謹白被他吻得呼吸都亂了,埋頭在他頸間,小聲說話,“我們的車落到後面了。”

三輛車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裴夙的車在中間,以防萬一,如果出了什麽事情也好有個照應。所以司機突然減慢速度,從兩輛車間退出來,就讓葉謹白察覺到奇怪了。

裴夙似乎不覺得異常,呼吸若有若無地撩撥,聞言只是嗯了一聲,完全沒放在心上。

葉謹白心裏着急,他覺得事情蹊跷,沒有原因純粹是感覺,但這麽多年來他的感覺救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他要起身詢問司機,卻被裴夙拉了下來。

“噓。”

裴夙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鳳眼泛起笑意,用口型道:“不要打草驚蛇。”

看來裴先生是知道的。

葉謹白小心翼翼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唯恐驚擾了對方,打亂了裴夙的計劃。

小心翼翼的樣子居然還很嚴肅。

裴夙心裏喜歡,忍不住低頭和他低聲說話,葉謹白被他一帶,也忘了司機的問題,兩個人湊在一起說起了悄悄話。

車子已經歪進了另一條道,前後一段路一輛車都沒有。

裴夙眼睛一擡,降下了隔斷,“怎麽走這條道了?”

司機面色僵硬,雙手漸漸滲出汗,低聲回答:“回先生,這是抄了近路。”

裴夙抓住葉謹白的手握住,與他十指相扣,不緊不慢地詢問:“研究路線的時候,怎麽沒考慮這條近道?”

司機的臉已經完全猙獰了,雙手發出了令人牙酸的骨骼移動聲,黑色毛發從手臂長到手背,他眼睛暴突,一腳踩下油門。

黑色的保姆車像是磕了藥,發了瘋地沖向護欄。葉謹白臉色陡然變了,想把裴夙拉到自己懷裏護住。

裴夙沒留神還真被他拽動了,發現他想幹什麽後簡直不可思議——他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麽維護過。

保姆車在撞向護欄的時候突然轉彎,剎在了路邊。

葉謹白緊緊抱着裴夙,生怕他因為虛弱穩不住身體直接撞上前面的座椅。

裴夙低聲笑了,索性松了力氣,依偎在葉謹白懷裏,一副乖順的模樣——如果忽略他占有欲過強的眼神。

司機轉過臉,赫然是個巨大的狼頭。

他張開嘴,咆哮帶着腥臭沖出來。

他已經完全變為一只巨大的黑狼,想從駕駛位擠到後座上。微黃的利齒咬合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音。

黑狼後肢發力,想撲上去先咬斷葉謹白的脖子,然而無論他怎麽發力,都沒辦法竄出去——因為體型太大,卡住了。

這幾輛車子看着普通,但材質特殊,黑狼雖然是妖怪,但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摧毀車子,所以只能卡在駕駛座上不斷咆哮。

裴夙鎮定地推開車門,拉着葉謹白下車了。

葉謹白正擔心黑狼要是沖出來了怎麽辦的時候,另外兩輛車出現了。

陸鏡十一下車就咆哮道:“裴夙!你幹什麽?為什麽讓他把你帶到這種地方?你嫌你不夠危險啊?!”

葉謹白贊同地點點頭——就是,怎麽能把自己至于這麽危險的境地呢。裴先生太不體諒他們這些關心他的人了。

裴夙卻蹙起眉,輕聲道:“謹白,我心口疼。”

葉謹白連忙護住他。

陸鏡十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氣死:“裴夙!”

裴夙眉頭蹙得越發緊:“頭也暈。”

葉謹白着急道:“陸先生,你讓裴先生先休息吧。”

作者有話要說: 裴先生(蹙眉):可憐、無助、柔弱

陸鏡十(氣瘋):你能要點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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