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奎虞之蛇
陸鏡十在周圍構築了結界,路過的車輛就看不見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黑狼被一名沉默寡言的平頭男子從駕駛室裏拽出來,捆綁了四肢扔在裴夙面前。
“先生,該如何處置?”
裴夙本想直接了解黑狼以絕後患,但顧忌自己在葉謹白面前的形象,殺伐太過似乎不好,于是到口的話轉了個彎,示意平頭男子附耳過來。
平頭男子聽了吩咐,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但還是恭敬地點頭應是,回身走到黑狼面前,封住了對方的妖力。等他再回身的時候,手裏拎着一只雙目噴火的奶狗。
“裴夙!你有本事侮辱我,有本事殺了我!”奶狗在平頭男子手裏奮力掙紮,“士可殺不可辱!”
裴夙不耐煩聽他說話,便道:“讓他閉嘴。”
平頭男子果斷叫他閉嘴了。
葉謹白等了幾分鐘才把這只巴掌大的黑色奶狗和剛才還在他面前咆哮的惡狼聯系在一起,頓時被裴先生的操作震住了。
還,還可以這樣的啊?葉謹白好奇地盯着平頭男子手裏咆哮(奶叫)不止的小狗。
平頭男子恭敬将奶狗遞至葉謹白面前。
“給我嗎?”葉謹白很吃驚,“要,要嚴刑拷打嗎?”
裴夙忍笑:“這個不必,上刑也問不出什麽來的,他就是個問路石。你且拿着玩吧,這一路怕你無聊,讓他給你逗個樂子。”
奶狗,不,黑狼好歹算是一山的大王,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一氣之下簡直要暈過去。他跳起來要罵髒話,但只發出了一連串“汪~汪~汪~”的叫聲。
仿佛撒嬌一樣。
柔弱的幼崽總是讨人喜歡的,葉謹白摸了摸奶狗的肚子,柔軟的手感讓他的眼睛一彎。
裴夙的眼睛一片暗色,沉沉落在奶狗的肚子上,把他看得打了個哆嗦後,若無其事地挪開了目光。
車底下還趴了一只黑色的水妖,整個就是一團粘糊糊的黑色軟體生物。被陸鏡十的司機徒手拽出來,撕成無數塊,在陽光下尖叫着蒸發。
“這種東西是奎虞那邊的吧。”陸鏡十籠着自己的白色大氅,躲在車上,目露嫌棄。
濕噠噠,粘糊糊還自帶陰冷特效的東西總是不招人喜歡的。而奎虞之蛇,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生物,和他一樣不讨喜。
一行人解決了叛徒,再次上路。
到了晚上,歇在了一家預定好的酒店裏。
裴夙自然和葉謹白一間房。
葉謹白進去洗澡,房裏只剩下裴夙和奶狗。
奶狗撅着屁股趴在軟墊裏,不想看見裴夙。
裴夙淡淡道:“轉過來。”
奶狗憤怒地調過頭。
裴夙神色漸冷,“謹白摸你倒也算了,若是讓我看見你敢舔他……我就割了你這條舌頭,懂?”
奶狗沖他呲牙。
這時葉謹白從浴室裏出來了,奶狗在裴夙的目光威脅下,不得不縮到離床最遠的地方,背對着床。
奎虞深山中,浩蕩瀑布轟然墜落,濺起白浪數層,下方的幽潭數十米見方。幽潭深不見底,邊緣用玉石砌了。一黑衣男子浸在潭中,面容從蒼白。
潭水波瀾微動,下面赫然是一條粗壯的蛇尾在攪動!
“黑袍和濁影都沒回來?”男子雙臂舒展,搭在池邊,懶洋洋地問。
岩石上突然墜下一個蛇頭,一邊吐着信子,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是的,都沒回來。”
男子冷笑道:“看來是被解決了,你說裴夙沒事離開沛市幹什麽?”
蛇頭左右晃着:“屬下不知。”
男子慢慢吐着信子,尾巴反動的幅度漸漸變大,潭水被卷起一層層波浪,他驀然翻了個身。
“嘶……我知道了嘶……一定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裴夙現在就是個廢人哈哈哈,一定是這樣的!”
他在潭水裏興奮地游動着。
“去,派水蛭妖跟着他們,務必要把裴夙的準确情況報告給我!”
他反複計算着裴夙妖力喪失了幾成,自己對上他勝算幾何。
如果裴夙真的舊疾複發,那麽只要再等幾天,等裴夙徹底離開他管轄的地界,就可以動手了。
男子一扭身體,化成一條巨大的黑色蟒蛇,掉頭游入深潭中。
奎虞之蛇與裴夙積怨已久,這次裴夙在妖力枯竭的時候離開沛市,給奎虞之蛇可趁之機,奎虞之蛇雖然畏懼裴夙多年,但也對裴夙恨之入骨,一旦抓到機會就絕對會想盡辦法至裴夙于死地。
……
裴夙的車上換了新的司機,正是那個平頭男子,叫顧星飛,非常沉默,一個上午連個聲都不出。
葉謹白就和裴夙待在後座上小聲說悄悄話。
待會兒他們要轉水路,裴夙從今天早上開始臉色就不好看。
下車轉船,葉謹白看着江水略躊躇——他心裏那股不祥的感覺又升上來了。
坐上船,裴夙的臉色更差了。葉謹白摸了摸他的額頭,并不燙,心裏便有數了:裴先生恐怕暈船。
裴夙确實暈船,而且暈得還挺狠。
只不過他隐忍慣了,又不願在葉謹白面前失态,便蹙眉強忍着不适。
他不想說,葉謹白自然不會點破,和裴夙一起進了船艙。
這條船上的都是裴夙的心腹,尤其是幾位大妖,都知道裴夙暈船,心情不好,生怕一不小心礙到裴先生的眼,早就悄悄躲到一邊去了。
船上罩了結界,不會被人眼捕捉到,船漸行入完全沒有人類的地界,葉謹白頻頻看向窗外。
“怎麽了?”裴夙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
葉謹白笑了笑:“我覺得……”
話未說完,心中警鈴大作,不待他有動作,裴夙先一步起身将他帶離了窗口。
緊接着船身劇烈晃動,葉謹白緊緊握住裴夙的手,房裏的小窗外出現一只碩大的黃色眼睛,在房內轉了一圈後鎖定在裴夙身上。
奎虞之蛇!
在船只的結界外,滔滔江水中,黑色的蟒蛇掀起巨浪,船只在他面前仿佛是只塑料玩具,被他抛來翻去,玩弄在軀體之間。
葉謹白用靈力撐起一個護罩,将兩人都護住。
外面動靜那麽大,陸先生他們都沒有趕過來,肯定是被其他人絆住手腳了,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孤立無援。
奎虞之蛇兩下撞開窗子,在船上開了一個大洞,吐着信子将蛇頭探了進來。
裴夙受奎虞之蛇的妖力影響,體內才蓄起的妖力立即被擾亂了。
葉謹白雙手結印,奎虞之蛇黑色的蛇頭幾乎已經湊到了他面前,葉謹白倏然分開雙手,一方透明的印章懸浮在他面前,底部正對蛇頭,輕巧、靈敏地磕了下去!
他的印章雖然給了裴夙,但早就修出了心印一方,雖然殺傷力暫時不比實體的印章,但勝在神力更加精純。
奎虞之蛇痛叫一聲,他的修為是在無數生靈的屍骨上增長的,印章上所含的純粹神力對他是不可磨滅的傷害,痛入骨髓。他往後退了幾米,蛇頭正中間,赫然被印上了一個“白”字。
若是葉謹白的修為再精深一點,這一下能直接烙穿奎虞之蛇千年的厚皮!
這小鬼什麽來頭,神力如此精純?奎虞之蛇強忍着頭上劇烈的燒灼痛感,心念急轉——葉謹白雖然不能造成威脅,但他的神力讓他很頭疼,他現在只想趁着裴夙那幾個手下被纏着的功夫殺了裴夙,并不想橫生事端。
奎虞之蛇忍着怒氣,道:“小友,我與你無冤無仇,今日只是來找裴夙算賬,不管你的事,你只要躲到一邊去我就不計較你打傷我之事。”
葉謹白并不答話,只是重新構築了心印。
和剛才的半透明不同,這一次的心印幾乎是濃墨一樣的黑色。
彌漫着沉沉死氣。
奎虞之蛇吐着信子,森然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葉謹白一指巨蟒:“我有一物,能表七字,七字曰——死!”
鐘靈之印可表七字,分別為:春、夏、秋、冬、伏、生、死。
最後一字殺傷力最強,葉謹白拿到鐘靈之印的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用出。當時被山魈撞上牆的時候,他都沒來得及将“死”字刻下去。
奎虞之蛇嘶吼,不斷用妖力擾亂裴夙,他還真的不怕葉謹白,但若是裴夙聚起了妖力,他恐怕就要完了。
裴夙面無表情,雖然奎虞之蛇幹擾不斷,但他體內已經有一股妖力在流動了,只要謹白能為他争取一點時間,只需要再有一點時間。
整條船被奎虞之蛇從中間纏住的時候,葉謹白心印冥想完畢,推出了印決。陰郁死氣爆發出一團漆黑盡數撲向奎虞之蛇的蛇頭。奎虞之蛇根本沒把葉謹白放在眼裏,是以只在身上套了一層隔絕神力的妖力,死氣靠近的時候,奎虞之蛇暗道糟糕,連忙吐出一口寒冰。
死氣穿過寒冰,躲避不及的奎虞之蛇被死氣侵蝕了眼睛,疼得胡亂翻滾起來。他纏住船身的蟒身開始用力,将船只從中間生生絞斷!
裴夙也顧不得積聚妖力,他知道葉謹白不會水,緊緊握住他的手,湊過去度氣。
水下都是奎虞之蛇的身體,他因為疼痛而不斷翻滾,粗壯的蟒身在水中盤根錯節,偶爾撞擊到岸邊,能生生剮蹭下一塊岩石!
這種情況實在太危險,葉謹白握着裴夙的手,不斷輸送着自己的靈力給他,勉強睜開眼睛尋找上岸的地方。他們已經游到了靠岸的地方,而這時的奎虞之蛇已經痛瘋了,身體扭動間尾巴抽向了葉謹白。
江水被攪得異常渾濁,水流湍急,裴夙妖力體力都是枯竭狀态,很難帶動葉謹白一個水性不好的人游開。
他想将葉謹白圈進懷裏,替他擋一下,他畢竟是大妖之身,硬抗這一下也受得住。
葉謹白卻看好了方向,将裴夙猛地推了出去!
裴夙撞上淺灘,而葉謹白卻因為反作用力被推向了奎虞之蛇!
撞上的那一瞬間,葉謹白的耳釘爆發出強烈的光芒,磅礴妖力形成的護盾将葉謹白牢牢護住,他被奎虞之蛇的巨力抽出去了。
護罩消失的時候,葉謹白的世界裏只剩下渾濁的江水。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甜蜜無虐,白白不會出事,之所以安排這一出是為了劇情,飽滿白白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