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謝北打游戲技術實在是不出挑,許之圳大部分時候都在幫忙給他打掩護,喪屍來了率先殺掉面前一群,然後帶着謝北突出重圍。
最後謝北都有點懊惱,喝着外賣點來的奶茶在地上忿忿,“我技術怎麽這麽差勁!”
許之圳噗哧一聲笑了,和他并肩坐在軟墊上,調侃他,“上帝給你開了一大扇門,總得關一扇小窗戶。”
謝北不信邪,又開了局,兩個人奮力拼搏半天,還是死在了之前那個關卡。
“還是我太菜了,不然這一關肯定可以過的。”液晶屏上“GAME OVER”字樣流着血往下滴,謝北低頭喝着奶茶,擡頭瞪一眼大屏幕,怨念得不行。
許之圳覺得這時候的謝北怪可愛的,像是疏離外表下隐藏的幼稚靈魂短暫出現,對自己的差勁游戲技術耿耿于懷,也對讓夥伴不能通關而無比在意。
他彎眉展出個笑來,安慰道,“沒事,換一個吧,這個挺難的。”
然後換了個跳舞的游戲,謝北雖然沒說但他很自信,因為他的舞蹈和唱歌都不差。他們一起把茶幾推開,地上東西移到一邊,留出足夠大的場地,地上毛毯毛茸茸的,很好踩,不會冷也不會膈腳。
兩盤下來,下面的毛毯都微微皺起來,兩個人氣喘籲籲,到一邊扶着牆思考人生。
“這……為什麽這麽累,累死我了。”
謝北喘着氣,捏着腰,表情有一絲凝重和質疑,“我真的是太久沒去跳舞了嗎,兩首就累了?”
聞言許之圳哈哈大笑,“你也體力跟不上了嗎?我快累倒了。”
謝北不可思議的去電視前看剛剛他們跳的兩首舞的難度和成績,臉上滿是驚愕,許之圳看了眼,難度才兩星,成績是B。
實在是難得看見謝北這樣的表情,許之圳實在忍不住了,放聲大笑,癱在沙發裏笑得停不下來。謝北略微羞恥,撲上去捂他的嘴,結果最後兩個人都在笑。
“所以是為什麽?成績這麽差?“
秉着負責任的精神,謝北找了下當時買卡帶的訂單記錄,對應着找到了這盤游戲的名字,一眼看見了裏面的關鍵字“韓國跳舞減肥操舞蹈“。兩個人面面相觑,又忍不住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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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力消耗太大,許之圳幾大口喝完了剩下的果茶,謝北問他吃不吃披薩,然後點了份必勝客的上門外賣,最大號披薩和小食拼盤,還有兩份牛排。
屋子裏太淩亂了,許之圳歇了會後忍不住,動手把地上東西大體整理了一下,謝北坐在電視前挨個看買回來的卡帶,看當時自己随手到底買了什麽稀奇古怪的游戲。
當他再次擡頭時,屋子肉眼可見明亮寬敞許多,快遞紙盒和塑料袋被塞到一個超大紙盒裏,衣服放在一摞,食品飲料放一摞,其他雜七雜八的放一摞,許之圳站在滿滿兩排的鞋子旁邊,擡眼看他,簡直嘆為觀止,“你怎麽可以買這麽多鞋子?穿得完嗎?“
許之圳再喜歡鞋子,到現在鞋櫃裏也才十雙鞋子,還是精挑細選攢着錢買下來的,而這裏拆開的鞋起碼也有近二十雙,大多還是匡威鞋,AJ也不少,光他認出來的限量款就有五六雙,還有幾雙顯眼的皮鞋和馬丁靴。
謝北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明明買的時候也沒覺得多,“其實……我有點收藏鞋子的癖好,我有個房間是專門放鞋子的,你要看看嗎?”
等外賣期間,許之圳參觀了謝北這間屋子的全部構造,真心感慨,有錢真好。
這哪裏是拿來住的,其實是間大型儲物間吧?
許之圳以為旁邊的三個房間是主卧和客房,其實只有一間主卧,另位兩間分別是鞋房和衣帽間。鞋房裏在裝潢時就計劃好了,鞋櫃鑲在牆上,滿滿兩面都是放置鞋子的,剩下兩面牆是高大形狀不一的櫃子,裏面裝着雜物,粉絲送的信和小禮物,還有買的玩意物都放在裏面,樂高不多,拼過的都連着盒子一起放在地上,導致進來時候還有點擠。
而衣帽間才更像是樂高存放間,衣服挂得不多,但比起許之圳來說幾乎是幾十倍的量了,都找了衣帽管理師按照季節挂好整理好,其他空的地方全是樂高。
許之圳嘆為觀止,順便圍觀了幾個樂高。謝北看出他挺有興致,跟他一起蹲着主動介紹了一下,又問他要不要去客廳拼樂高,剛到了新買的樂高。
他有點猶豫,扭頭看了看難得興致高昂的謝北,還是說了好。
拼樂高實在是很殺時間的事情,新買的這個難度也高,是哈利波特裏的車站結構模型,看了會組裝圖後沒搭一會外賣就來了,許之圳去拿了外賣,放在茶幾上,兩個人坐在地毯上一起吃。
謝北去拿了個黑色卡子把劉海別上去,只有粗略幾根頭發調皮跑出來,但也不在意,他光着額頭,露出一雙亮晶晶的漂亮眸子,眼角彎起來,手上拿了塊披薩,興致勃勃給許之圳說這個樂高拼完之後很好看,而且很考驗思維邏輯。
許之圳對着圖片看了看,覺得确實很好看,但是拼它應該對他而言困難很大。
他問謝北什麽時候開始對樂高感興趣的,謝北歪着頭想了想,背景裏藍牙音箱放着歌,是周傑倫的《七裏香》。
“應該是……十五歲的時候吧,那時候在拍一部電影,拍完之後……很浮躁,靜不下心來,但是緊跟着要進組拍一部電視劇。一起拍戲的一個哥哥就建議我,可以拼拼樂高,放松身心吧,不會去想太多事情。我試了試,效果确實不錯,而且我也很喜歡搭樂高的過程,漸漸開始買了。”謝北笑了笑,塞了口披薩,咀嚼時說話有些吐辭不清,“不過後來,樂高沒什麽時間拼,就換了愛好,改成買鞋了。這個就更直接,既有購物的快感,鞋子本身我也很喜歡,收藏也有價值,還能穿也不貴,挺好的。”
相比後面對買鞋也不貴的吐槽,許之圳更感興趣的是拍了哪部電影,他也确實問了出來。
謝北頓了頓,笑,有些無奈似的,“是《昭昭》。”
像是想起什麽,他又擡起頭補充,“你可能沒看過,是一部文藝片,上映幾天就下映了,題材有點敏感,但是網上口碑都很好,我演的是個小角色。我很慶幸演過他,對我……感觸很深吧。”
許之圳隐約覺得自己聽過這個名字,但又不記得,又有些尴尬,說,“我回去搜搜看,看完給你影評。”
謝北點頭,“好啊。”又說,“你快吃,牛排挺好吃的。”
玩到九點多才回去,許之圳拎着便當盒,沖他揮揮手,電梯門在眼前關閉,倚着門插兜沖他擺手的謝北也慢慢隐在了那個越來越小的狹縫裏,最終不見。
回家洗漱躺床上已經是十點多,許南凱剛回來,林鲶給他做宵夜,吳秀芳幫廚,娘倆在廚房裏不亦樂乎,許之圳打了個招呼就回房休息了。
他拿了個枕頭放在腰下,抱着手機刷了會消息,突然想起什麽,打開浏覽器搜索《昭昭》。
看到簡介後他才知道《昭昭》為什麽敏感,它講述的題材是上個世紀國內發生過的事,以暗諷手法來描寫,把每個時期大動蕩的事情都串聯起來,按時間線順序将故事娓娓道來。女主角出生在三十年代,一路走來,分成四個時間段來講述她經歷。每個時間段都是在講述她經歷的事,但又不止如此,大背景下的女主角經歷的生活不光只是她的生活,更是整個社會的投影,社會影響着她,不容許她從中脫離半分。
謝北演繹的是女主角的第二個時期——青年時代時遇到的一個男孩,他是一個天才少年,寄養在姑婆膝下,後來姑婆去世,他只靠鄰左你一饅頭我一口粥活下來的。在學校時,他被誇獎是難得一遇的奇才,但時代不公,他和一群知青一樣被放下鄉趕牛喂豬。他不甘心于此,他志向于科學,想以己身學識報效祖國。他蒼白清瘦,幹癟得不像他那個年紀的人,個子也不高,常被人欺負。只長得清秀,偶爾有女同學看到他紅了臉,立馬就有戾氣十足的男生出聲嘲笑。他白天趕牛放羊,晚上在茅草屋裏燭火燈下奮筆疾書證明公式,從不曾放棄。
那時女主角遇到了她心愛的男子,在夏日漫漫星河下,在鄉村的田間小道裏,談起了浪漫的戀愛。
同下鄉的同學都不喜歡那個天才少年,譏諷他是假學問,再被誇還不是和他們一樣現在在鄉下放牛。熱血激昂的青年往往是沖動而不屑一顧的,他們偏激且瘋狂,排擠着他們認為的另類,而那個她心愛的人也是如此。雖然女主角并不願意去排擠他,但也不敢走到他們的對立面,更何況心愛的男子也是站在那個陣營,她只好沉默着,沉默着。
沒有到半年,她和心愛的人分開了,去了另外一個鄉。再後來,她聽聞,那個天才少年,那個羸弱虛白笑起來有個梨渦的少年跳河了。死前,他寫完了滿滿一本書的公式草紙,在被以捉弄惡心他為趣的強壯青年□□後不堪屈辱,跳河自盡了。
後來,知青返城,有和她一樣不敢說話但也不敢站出來的人偷偷把少年的滿滿一本草紙帶了回去,給學校的老師看。
老師泣不成聲,給他立了碑,年年上香。
她不敢去,她覺得自己對不住他,每年只敢遠遠的看一眼,看着蹒跚腳步的老師黑發轉白,到黯然離世。離開小城後,她沒再能去看過。老後死前,她攜伴侶重回小鎮,才有了膽量,憑着将死人的無畏去上了香,卻還是在墓前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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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圳看到半夜一點,看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流了淚,一抹臉頰是濕的。他心中無所知的低落,下床拿了紙巾擦臉,然後站在窗前,看外面不絕的長長銀河般的車流,在夜裏奔馳,不曾黯淡下去。
在這個時代下還能拍出這樣的片,他說不出心裏什麽感覺。只頓了頓,回去拿起手機,給謝北發了條消息。
?——很好看的電影你演的很好故事也很好很好
半分鐘後,手機振動兩下。
——謝謝,它是一部很優秀的作品,我很感恩我能遇見它
——早點睡,晚安
他動動手指,才發現自己竟沒覺得困,回複道——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快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