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去的路上,下雪了。
是徐海順先發現的,他抱着杯奶茶咕嚕咕嚕喝着,盯着出租車窗外安靜的看着,突然怪叫一聲,“下雪啦!”
“啊啊啊下雪啦!”
于是紛紛按下車窗,幾顆腦袋争先恐後往外冒,伸出手去接。
司機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笑他們太年輕,“一點雪就高興成這樣?”
徐海順嘿嘿笑,“那可不,要時刻懷揣着童心嘛。”
在央戲門口下車,徒步走到宿舍。
這個點的央戲仍然有不少人,看樣子都是外出玩完回來的,三三兩兩走着,給安靜的校園帶來不一樣的歡騰,雪花俏皮,紛紛揚揚落下,打濕了頭發。
許之圳伸手接雪,估摸着這下雪量要能維持一晚上,明天起來就能看見厚厚積雪了。
又忍不住笑,真好啊,聖誕夜下雪,真有氣氛。
小徑兩側幽暗的路燈照亮前行的路,鄭城和徐海順在前面不遠處勾肩搭背走着,高歌唱着《Merry Christmas》,一個男高一個男低,搭配起來難得融洽,許之圳聽得好笑,剛想轉過身招呼謝北來,卻猝不及防被人從後面用圍巾籠過,虛虛繞了圈,還沒脫出喉嚨的話被堵在嗓子眼口,他的圍巾沾染上了別的味道,是相當騷包的香水味,淡淡的。之前許之圳都沒能從謝北那聞到,許是只抹了很少一點。
他張着嘴,徹底啞巴,呆呆轉頭看謝北。
他的長長的灰色羊絨圍巾的另一頭還挂在謝北脖子上,對方摘下了口罩,單手挑着,露出一張堪稱精雕刻畫的臉頰,旁邊路燈仿佛得天獨厚的打光,襯得他半邊臉隐在沉寂黑暗中,半邊柔和得仿佛經過ps般,溫暖的橘色燈光拂過臉頰,拂過濃密小扇子般的睫毛,眼睛微微翹起,桃花眼彰顯出了最大優勢,多情而輕佻,瞳孔中是柔和的笑意,看得他幾乎無法撤眼。
許之圳呆住,一時無言又茫然。
靠,這男的在幹嘛?
靠他媽,雖然真的很帥,但他在幹嘛啊救命啊,謝北是直男來着吧他怎麽覺得不對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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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閃過千萬條彈幕,最終許之圳也只磕磕巴巴問了句,“幹、幹嘛。”
謝北彎唇,“看你冷,給你系着。”
說完又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往前走,許之圳差點被圍巾絆倒在地,謝北也沒見停,也沒回頭,只走慢了些許,許之圳一個踉跄往前撲了撲,還好是沒摔倒,然後傻乎乎的跟着謝北身後走着。
不知道什麽時候,Merry Christmas的歌聲漸遠,路上的人也漸漸的沒了,只有昏黃的燈光,由一條圍巾系住的兩個人,慢慢的,在雪中走着。
暖意順着圍巾無聲流淌,許之圳縮了縮脖子,确實有點冷,他向來怕冷,出門帶了倆保暖物品結果全給謝北了。
他吸了口氣,确實好暖和,好像隐隐約約還有點餘溫。
仰起頭,看了眼遼闊的泛紅天際,漫天的落雪,脖子上的溫暖和身邊的腳步聲不斷提醒着他,還有一個人陪着他,在雪中走着。
也不知道為什麽,心突然用力的跳了幾下,突兀的,莽撞的,用想出破嗓子眼的力氣重重的跳起,再落下。
在即将結束的聖誕夜裏,浪漫的雪夜裏,不遠處的宿舍樓已印入眼簾,他跟着謝北的腳步,一步步的,忽的就生出不舍的意思來。
莫名奇妙的情感湧上心頭,還不容人思考就又緩緩溜去。
許之圳吸了吸鼻子,可真冷啊。
謝北回頭看了他一眼,“快到了。”
沒有主語,也沒有其他話,但莫名的,許之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彎唇笑,露出一口白齒,鼻子凍得微紅,落了滿頭的雪,膚色雪亮,不比謝北的冷白皮,但是已經是很好襯托出他精致五官的程度了。
“嗯。”他說。
謝北也“嗯”了聲,又轉回頭。
無言的一段路,路燈拉長背影,替他們悄悄記住。
回去洗澡,熱水打在身上那一刻許之圳簡直要感動得哭出來,可太冷了,他邊吸着鼻涕邊洗頭,洗了好久都不願意出來,最後在蒸汽裏敷了張面膜才慢悠悠出來,一出來就和蹲門口的謝北對上眼,差點被吓得往後倒。
謝北看他,“那麽久,還以為暈在裏面了。”
許之圳支吾,“這不……暖和嘛。”
謝北像是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然後拿着睡衣往裏走。
滿屋的蒸汽又被關上門罩住,許之圳的清新柚子沐浴露味還沒散去,在空中飄蕩着,謝北關上門,留下原地茫然的許之圳。
他拿着頭,繼續往前走,覺得什麽東西他好像不對勁……
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來。
謝北其實有點潔癖來着,別人用過的洗手間他基本要等個五分鐘十分鐘才會再進去,或者打開窗戶散氣到沒什麽味道。沐浴更甚,許之圳之前還見過他雖然急着洗澡,但也等着滿洗手間的蒸汽全部散掉才肯進去。
現在…………
他緩緩回頭,像是電影的慢動作,看了眼水聲嘩啦的洗手間。
後知後覺的Gay達提醒他,好像有什麽真的不對勁了。
倒不是他自戀,盡管個人條件确實不錯,高中時候也陸續有過幾個知道他是gay 的男生對他表示過好感或者問談不談朋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還沒有魅力到讓謝北這樣對他。謝北是直男他倒是肯定的,所以對掰彎謝北這一點他想都沒想過。而且謝北也應該不知道他是gay,但是謝北今天一整天的舉動又确實是非常奇怪,細想哪裏都很有問題,那麽冷的聖誕夜穿那麽騷包出去,還乖兮兮的拽他衣服,回來還和他系同一條圍巾,剛剛居然都不在意他洗過澡還有味道……
細思恐極,許之圳用力甩甩腦袋,靠想什麽,好兄弟好兄弟,都是好兄弟,好兄弟當然可以系一條圍巾,當然可以不在意他剛剛洗過澡就能直接進去洗。
再者,對誰下手都不能對兄弟下手,這是原則。更何況是謝北。
許之圳默默下定論,問起來就是今天謝北腦子有點問題。
聖誕後的日子指針轉得飛快,課陸續結束,等待期末。他們幾兒成天泡在排練房裏,飛一般的過完了2018年。
今年的最後一天,仗着明天放假沒課,幾個人又一次沖到大街上瞎逛着玩,不過這次幾個人都怕冷穿得規規矩矩,厚棉襖和大秋褲,毛線帽和手套,一個個跟士兵出征似的,吃完羊肉鍋,打着嗝四處晃悠,等過完零點再回去。
鄭城笑嘻嘻,“可真快啊,就2019年了。”
許之圳也點頭感慨,“可真快啊,小時候的日子還歷歷在目,轉眼就19年了。”
“那可不,當年奧運會我記得可清楚了,結果唰的————就過了那麽多年了,真快啊。”徐海順啧啧搖頭,仰頭看了眼天空,“但真好啊,長大真好啊。”
許之圳也笑着仰起頭,對啊,真好啊,長大真好啊。
他很享受長大的過程,對他而言,分離不讓人畏懼,而獨立掌握自己的命運的歸屬感才讓人欣喜,去肆意追求自己夢想的過程也讓人沉迷。
他笑眼兮兮,擡胳膊撞了撞謝北,“在幹嘛,怎麽不說話。”
謝北拿着手機飛速打字,“年哥讓我搞個跨年直播,我在和他據理力争拒絕。”
鄭城噗嗤笑出來,“咱們打工仔可太慘了。”
他無奈搖搖頭,呼呼冰涼的手指,繼續打字,“主要這個月vlog也忘了錄,是得補點啥。”
說起這個還真挺好玩,謝北的vlog到了後期實在是無人記起,上個月因為進組合年能靖呆了幾天,年能靖追着他屁股後面錄,所以一下子出了個三十分鐘的vlog,比起之前十分鐘左右的簡直是天壤之別,一下子感動龐大粉絲群。至于這個月,徹底無人想起,謝北被年能靖催得厲害,也沒辦法,急也急不出不來個vlog。
許之圳提議,“要不你就直播,反正我們在外面,你直播聊幾句再回去?”
謝北垂眸搖搖頭,“太麻煩了,今年我也沒參加跨年,何必讓粉絲追着跨年晚會還抽空看我直播,未免太辛苦了。”
徐海順捶他,“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挺貼心哈。”
許之圳也忍不住笑,“想得還挺多嚯。”
“懶的極佳理由。”
聞言謝北笑道,“所以決定拍張照就當新年禮物。”說完轉身看了看附近,正好在一條小道上,人不多,他們是奔着附近的星巴克去的,也就沒在意在哪條路上。
“随便給我拍張就行。”他說。
拍照這種活,有許之圳在的時候自然是沒有其他人的份,許之圳今天出門沒帶相機,就拿着手機到處給他找角度,或蹲或立,抓拍擺拍,幾乎拍了一路,到了星巴克發現裏面光線也不錯,人也不多,幹脆找了個角落位置,謝北摘了口罩,松松圍巾,随便一搭桌子擺姿勢,許之圳咔咔就是幾張。拍完後一翻相冊,得,幾十張。
他有些讪讪,摸摸鼻子心虛,把手機丢給謝北,然後鹹魚躺在軟椅上,接過鄭城遞來的香草拿鐵,“你自個兒挑吧,覺得可以的就發到自己手機上。”
鄭城把謝北的黑咖啡推過去,順勢坐到他右邊,靠着沙發,探頭看,“我看看怎麽樣……靠,都好看啊,咱圳子這手就是不一樣哈。對了圳子,之前還說呢,哪天有空給我和海順來套寫真呗,你這技術不用浪費了。”
許之圳咪了口咖啡,懶洋洋比了個“OK”,“沒問題,随叫随到,不收錢,一杯奶茶就行。”
謝北翻完照片,然後勾取全選,全發了自己手機上。
默默圍觀的鄭城:……………………行。
喝着喝着咖啡居然餓了,于是轉場燒烤店,謝北無奈又好笑,也只能認命的陪一群食量大過天的少年們貼冬膘。
當晚十二點,翹首以盼的謝北粉絲等啊等,終于等了時隔半個月的微博。
三張照片,兩張都是他拍,在粗糙的連調焦都沒有的照片中,最奪目的就是他。周圍或暗或亮的光線無一不是為了他那張精雕細琢的臉而作陪襯,一邊是枯零的樹和偶爾車往的馬路,一邊是極具生活氣息的街道,或明或暗的小店,而他往前邁步走着,回頭看後面,抓拍瞬間很妙,他露出整個側臉,五官線條流暢,眼神虛虛望向不知哪裏,手揣在央戲長棉襖的兜裏,步伐邁得很大。另一張是在一家咖啡店裏,暖黃色的燈光,他解開拉鏈,露出裏面衛衣上大大唐老鴨表情,張開腿,眼神輕佻,看向鏡頭,年少輕狂中摻雜着無所畏懼,虎得很,荷爾蒙撲面而來,帥得人腿軟。偏偏圖案又是可愛的唐老鴨,反差萌得厲害。最後一張是張集體自拍,坐在家飯店裏,明亮柔和的燈光下,後面擺着滿滿的烤串,四個少年穿着一模一樣的黑色長襖,戴着同款四個不同色的毛絨帽,沖鏡頭比耶,笑得格外歡。少年氣幾乎沖出屏幕,是這個年紀最好的東西,看得人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許之圳看着屏幕上的三張照片和一句“跨年開心”,也忍不住笑了,點了個贊。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老是半夜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