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許之圳面色一僵,一時心情複雜,上下打量他好幾眼,幾不可聞嘆口氣,伸出手去拿那瓶已經空了的蔬菜汁。

怪不得,他也最讨厭這個味道,一股莫名奇妙的芹菜味,還夾雜着胡蘿蔔味。

他滿是同情的,“恭喜你,一挑就挑中了最難喝的口味,難為你喝完了。”

謝北郁悶的下床扔垃圾,路過茶幾時猛灌了一杯水驅驅嘴裏的味,然後爬上床,繼續看沒看完的綜藝。

綜藝是一部挺有意思的老牌綜藝,許之圳從B站随便找的一期。他看彈幕類視頻有點糾結,總覺得有彈幕不看仿佛吃虧了似的,多少有些有意思的彈幕;但是又總擋着他看視頻,總是停下來調也怪麻煩的,幹脆調了百分之五十的透明度,兩者都能兼得。

于是謝北就面無表情看着唰啦啦一群彈幕飄過去,又一群飄過去,既不完全遮住畫面,偏偏還大張旗鼓彰示着自己的存在感,看得他總想把彈幕亮度調亮或者把它關掉。

可是偏頭一看,許之圳樂得前仰後合,眼睛壓根不舍得離開屏幕半秒,于是只好歪着下巴,忍了算了。

一直看到将近十一點,綜藝落下尾聲,許之圳意猶未盡,看了眼進度條又看了眼時間,吓了一跳,居然都這個點了。

他短暫茫然,喃喃,“我只準備看一半就不看了的,明天還要拍戲來着……

謝北也直起身,警惕的看了眼他,迅速為自己擺脫嫌疑,“是你一直在看的。”

他頭痛,把pad插上充電線放在一邊,同時從床上爬起來,“我去洗漱,你……回去嗎?”

說出口他就覺得腦袋暈,回去嗎?不回去他能幹嘛,還和自己住一個房間?

他晃晃腦袋,踩着下床,才發現腳踝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走路也不怎麽疼了。

他樂滋滋來回走了幾圈,擡頭沖謝北笑,“看,我恢複得多快。”

謝北湊近,蹲下來戳了幾下,許之圳确實不疼了,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你明天沒有什麽重體力的戲份吧?比如跑步什麽的?”

許之圳想了想,“還好吧?跑步……好像還真有一場,不過是下午了,問題不大。”

“你記得明天和助理說,讓他盯着注意點。你一拍戲就什麽都不注意了。”

許之圳大喇喇笑,“我哪有這樣,好了這麽晚了,你快回去吧,要我送你不?”

最後他只把謝北送到電梯門口,只隔一層,幾秒鐘的功夫。

第二天的行程依舊匆忙,六點抵達片場準備開工。萬幸的是他的腳踝基本康複,一天戲下來累得口幹舌燥,搭着保姆車回酒店後躺下就不想再動了,才四五點,他把手機開了勿擾模式,腦袋一歪被子一蓋,沉沉睡去。

再醒來又是晚上,快九點了,肚子嚣張的咕咕叫,他暈沉沉,先去浴室沖澡,頂着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赤腳走到床邊翻看手機信息。

陶川還沒有離開京都,但也不是天天跟着他,時不時會發消息。助理熟悉他的作息,看出來他累得厲害後就沒主動給他安排晚飯,八點多看還沒有消息才發消息說如果休息好了需要晚飯可以叫他。

剩下的就是雜七雜八的群消息,還有謝北的晚飯邀約。

不過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前了,許之圳猶豫片刻,雖然想着他應該吃過了,但還是回了消息過去。

————我剛醒,你吃了什麽?

等再回完助理的消息回來,謝北還是沒回他,他也不急,湊到陽臺去,尋思着晚上溫度适宜,适合出門覓食。把頭發擦得半幹後,鑽回浴室簡單給臉上了層保濕,又塗了層防曬,換衣服準備出門。

或許真的是緣分,他剛對鏡理好鴨舌帽,門鈴就響了起來。他稍微彎腰,從貓眼向外看,還沒看清楚人臉,就已經挂起淺淺的笑意。

他開門,向來客問好,“晚上好。”

謝北雙手插袋,利落的沖鋒衣,拉鏈一直拉到最上面遮住口鼻,只露出一雙濕潤的眼睛,在細碎的劉海下沖他笑,“晚上好,出去吃什麽?”

饒是許之圳也忍不住心裏感慨,這可能就是心靈感應吧。不過面上倒沒顯露,他神情自然,從玄關盒子裏挑了枚口罩帶上,換鞋,取房卡,關門。

今天轉得稍微遠了些,在附近的街區慢悠悠的轉悠着找吃食。

夜晚的京都并不冷清,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霓虹燈閃爍,冬日的寒冷漸漸化去,又或許是從光着腿的日本姑娘中,讓人重獲抗寒的勇氣。街邊的便利商店和拉面館一家連着一家,還有服飾店和超市,遠處還有酒館,遠遠的傳來吉他勾彈出的旋律。

連街頭藝人都是極具風情的,和整個日本的特色相符,帶着那種特有的味道,行人或停或立,也不并影響他閉着眼嘶唱。

也許是來往的人太多,他漸漸放下疏離,摘下口罩,有一搭沒一搭和謝北聊着天

“我是第一次來日本,不過真的很喜歡這裏,房屋很漂亮,天空也很漂亮,人也很友善,吃得也不錯,不過還是中國美食好吃……”

“有一場是在一家牛郎店拍戲,哇,真的是去牛郎店,太驚訝了,不過這邊的審美卻是和我們不大一樣哦……”

“還有她們居然真的冬天光腿,我超級驚訝,為什麽不穿打底褲呢,又暖和又好看啊,不過日本小姐姐說不真實不好看,我只能說好吧,你這樣确實很好看……”

他捧着可麗餅,唧唧歪歪說了一堆,本來只想着氣氛太尴尬了我說兩句解解氣氛,沒想到越說越上頭,唏哩呼嚕把過年時候和長輩們說得全複述了一遍,說完才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勁,扭頭一看,謝北咬着可麗餅,拉鏈拉到了胸口處,歪着頭也在沖他笑,神情惬意。

好吧,确實達到了效果,就是自己講太多了……

他腹诽幾句,捏着吃完的可麗餅包裝,站在街頭,四處望了圈,光說着話散步,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先吃了再回去吧……

正好看到對面有家拉面店,相當有名氣了,旗下的速食産品也銷量極高。許之圳光想着就饞了,于是拉着謝北走下去吃。

他雖然來日本時間不短了,但是出來覓食的次數實在不是很多,有時候和劇組同事們出來也多是去餐館,或者高檔餐廳,起碼是不會選擇一起到拉面店覓食。

他有些生疏的掏出錢包,在點單機上選擇自己要吃的套餐,又加了豬排加了溏心蛋,再點加超辣,加冰汽水。謝北說他不餓,但也跟着點了份小食,一杯冰汽水,陪着他一起吃。

付完錢拿着小票去裏面,正好找到一個空的二人座,這個點的店鋪裏人正多着,熱熱鬧鬧,空氣裏全是香噴噴的拉面香氣。裝修自然是最普通的日式和風,橘黃的燈光暖融融的,許之圳放松似的坐上沙發裏。

拉面很快送上來,許之圳點的是招牌,上面浮了一大坨辣椒面,他把面條攪和開,嘗了一口,還是嘆口氣。

好吃是好吃,但是一點也不辣,日本這邊的口味着實清淡得過頭了。

正好想起什麽,他順嘴問謝北這兩天行程不着急嗎,還有空過來。

謝北垂眸咬着炸豬排,也沒擡頭,含糊說,“還好,不怎麽忙。”

“哦對,黎太呢?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和我爸媽一起呆在家呢,天天叫嚷着要出門。”

哦對,他父母。

許之圳邊呼嚕着面條,邊稀奇古怪想着什麽,一碗面條下肚好歹是止了滿腹餓意,才有功夫停下來,慢節奏的随口瞎聊。

拉面館裏的人倒是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始終生意紅火,不過他們這個角落算是安逸,外面的生意傳進來時已經被隔了一道音,不算多嘈雜。

他咬着炸豬排,問謝北,“年後有什麽工作嗎?”

“拍戲吧,這個學期還要請假。你呢,後面還有工作嗎?”

他搖搖頭,“目前是沒有了,畢竟除了《大光門》外我也沒什麽作品,拍戲都得陶姐幫我找劇本。”

許之圳吸了一口冰可樂,“不過也挺好,慢慢來嘛,一口吃不成個胖子,我起碼要等《風月》上映吧。就像手上這部,能接到我都挺感激了,導演對我很好,郭老師也很好,老周人也不錯,起碼天天拍戲還挺快樂,除了擔心演不好外沒什麽負擔。”

謝北沒回答,只淡淡的垂下目光,看着趴在桌上的許之圳,軟塌塌的撐着下巴咬着涼了的炸豬排,漫無目的的看着旁邊,懶洋洋的。

十一點多了,但因為明天上午沒戲,許之圳倒不急,又在便利店買了個雪糕邊咬着邊走回去。

當時出來散步是随機挑的路,現在走回去是完全沒頭緒了,許之圳幹脆開了導航,看地圖上說要走上二十分鐘的路。

夜晚的京都并不是他們拍戲那樣,人煙飄渺,街頭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偶爾行人匆匆走過,路燈輕柔,一擡頭,碩大的月亮挂在頭頂,溫柔而明媚的發着光。

謝北嘴裏也叼着根雪糕,并肩等紅綠燈時,他突然說,“許之圳,你覺得我為什麽來找你?”

許之圳差點沒被雪糕嗆死,咳了好一陣才緩過來,有些尴尬的和他走到對面,聽到導航指示繼續前行三百米,于是繼續往前走着。

謝北沒有再說話,而許之圳咬着吃完的雪糕板,想了好一會,才說,“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總會想到去年冬天。”

他似自言自語,道,“在我印象裏,它或許不是最好的一個,卻是我很難忘的一個。因為我很喜歡。但後來我就不願意去回憶了,因為我發現,我可能更喜歡春天,夏天,亦或是秋天。”

“就像你來找我,我會想,可能你也是懷念那個冬天吧。”

他揚起唇,看向謝北,眼睛裏有碎光閃爍,他笑道,“但是已經過去了。現在也是冬天,但這是日本的冬天,甚至都不太冷,我也很喜歡。就像以後的冬天,我也會很喜歡很喜歡。”

謝北凝視着他的眼睛,良久,長舒一口氣。

導航叫嚣了無數遍左拐直行一百米,才使得兩人挪動尊步往左轉了個彎,繼續前走。

他說,“我知道了。”

已經快看到酒店的大樓了,許之圳豎起耳朵,低着頭繼續走。

他又說,“我也……很喜歡去年冬天,只是有些遺憾,開春并不漂亮。或許明年冬天,我們可以一起過完,等到開春。”

月光灑下一片,如同銀色幕布,堪堪籠罩着這個不大的島國。許之圳彎起唇,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在一起,太難了,怎麽還沒在一起……

本來寫了四千字,覺得不行就推翻重寫了,就是指望着進展不要太突兀(

符合主題,夏天再搞對象,等等吧,暧昧期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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