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索情往事

為了配合歐陽教授師徒們的研究，更為了不打草驚蛇，讓戲做的真一點，他們在選擇訪問的對象上顯得謹慎。

年紀大的，自己或者父輩有那一段經歷的老人成了他們的首選，尤勇從戶警那裏找到紫陽湖社區三街十一巷居民資料。這是半城化的一群人，從農村來到城市已經有了半個世紀之久，帶着古老相傳的故事，卻丢了老祖宗為他們薪火相傳的手藝，融入新的生活之中。尤勇在馬瑜的幫助下很快就歸納出了他們首輪要去拜訪的名單！

硫化巷的長生奶奶是尤勇要拜訪的第一家。

長生奶奶在戶警這兒登記着李秀華的名字，但老人卻并不叫這個名字，她跟尤勇說：“有一天要是我百年了，墓碑上也不會寫上我的名字，只會寫李柳氏，既然不會寫我的名字，哪還浪費什麽精力去每時每刻的記着自己名字不要忘記？”

尤勇拜訪老人的時候，她正在院中給這自己新近出生的玄孫兒繡着小鞋墊，老人眼睛還很亮堂，只是耳朵有些背了，尤勇大聲的說出自己的目的之後，老人便笑呵呵的說起往事。

頭腦清晰，并沒有老年并發症的症狀，逐條逐理，清楚的思維中說起自己腦海裏的“故事”。

“我有一個孫子，小時候不怎麽怪，愛哭的不得了，求神問佛就是不見好，也看過醫生，醫生也是沒轍。沒法子，總不能讓我家小孩天天哭，夜夜哭吧？這還不給我們哭壞了？我就給兒子說，這樣不行，再哭就夭折了！得想個辦法，于是我就給娃兒改了名，狗剩改成了長生，長生長生！吉利吧？”

長生奶奶笑着眯起眼睛，穿着線，拉過線頭之後，又放下針線框，比劃了一張大字報的大小，笑着說道：“光改名可不行，我還讓兒子請村裏的先生寫了好多張的大字報，就在上面寫着‘天晃晃，地晃晃，我家有個夜哭郎，夜也哭，日夜哭，行人路過念一句，請來夜神渡劫波！’”

“這樣過去不久，小娃兒便不哭了，我也就在那時候被人叫成了長生奶奶！”長生奶奶有些小得意的捋捋發白的頭發，恬靜的坐在樹下。看着門外走進的一個中年漢子，指着笑道：“我家長生回來了！”

走進門的是一個普通的西北漢子，中等身材，面方臉圓，看着沉悶，向着尤勇一行人點點頭，走到長生奶奶邊上，安靜的站下，并不怎麽說話。

長生奶奶慈愛的目光看過一眼漢子，笑着安排到：“奶奶腿不好，你去給幾位客人倒點茶！”

中年男子還是悶悶的樣子，只是聽了奶奶的話，走進了小屋，摸出茶葉，提着熱水壺又走了出來。

尤勇趕忙接過，連聲謝謝。自己動手為歐陽教授和馬瑜他們沏上了茶。

長生奶奶看着性子木讷的長生也是無奈，搖搖頭，笑着埋怨道：“都三四十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悶？連客人都不會招呼！”

長生神情木木，被奶奶這樣埋怨，臉上頓時挂不住面，搶過尤勇手中的熱水壺，臉紅耳赤的給幾人添茶倒水。

“不用！我們自己來就行了！”尤勇急忙道，但卻架不住長生的熱情，只好松手，笑着說：“謝謝啊！”

歐陽教授在一邊的小凳子上并腿做桌，紙筆放在小板上，笑着看着尤勇和長生的動作，等待着長生奶奶的故事。

“我們原先是住在松戶山那頭的，建國之後，那裏發現了礦，所以我們就拿了錢走了出來，這個地方一住也是三十幾年了！”

長生奶奶再看一眼長生，眼眸中的懷念帶着一絲慈祥的笑意，她說：“那時長生還是個兜裆褲的小家夥呢！我抱着他從山那頭走到了這一頭！轉眼，小家夥就長大了！連兒輩都有了！”

長生無奈的目光注視着是不是就喜歡拿自己說事的奶奶，卻并不怎麽反感，眼中也是充滿了敬愛。

歐陽教授笑呵呵的應了一聲，“松戶山現在可沒有山，年前我和老朋友去過一趟，那裏只剩一個大坑！”

長生奶奶嘆息一聲，“是啊！沒有山了！”

她懷念山裏的日子，準确點，似乎更為懷念山中的某一個人，嘟嘟囔囔的低頭小聲說：“長生爺爺就埋在那個地方呢！一出門看見山沒了，也不知道怎麽想，老頭子也不知道給我托夢說一聲，哪怕抱怨兩句也行啊！”

她輕聲思念的聲音并沒有躲過幾人的耳朵，尤勇聽得心中也是觸動，他沒有什麽大風大浪的愛情，看見的只是這些平平淡淡中見真情的相守一生。

這個世間什麽都會被腐蝕，什麽都會被忘記，唯獨一顆想你的心無時無刻不在魂牽夢繞着你。

老人的話語勾起了馬瑜心中的浪漫，想象着他們的相識相熟，或許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未有過見面的兩個男女簡簡單單的走到了一起，結婚生子，相濡以沫的默契，彼此依賴，貪戀的感情生根發芽，他們從不說愛，但卻每一個眼神對望都能看出彼此心中的愛。馬瑜不由淚眼汪汪。

抽着鼻子，幼稚的心說：“這就是愛啊！”

尤勇轉身看向抽抽搭搭的馬瑜，心中一陣陣的無奈，“又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就做妖了？”

搖搖頭，索性不理她莫名而來的噴湧情感，轉過身，看向長生奶奶，問：“奶奶，你和爺爺年輕的時候過得怎麽樣？我聽說在剛剛解放的那個年代，馬匪很多，呼嘯着來，呼嘯着去，是真的嗎？”

老奶奶1923年生人，四五年全國大解放時22歲，初為人婦。

“馬匪？”長生奶奶笑了起來，僅剩的一顆牙堅挺的白亮在老人的嘴中，看起來有一點點的可愛，莫名而來的萌感。她說：“馬匪是有很多！但日子好過不好過，卻和有沒有馬匪沒有多大關系的！”

歐陽教授和他帶來的兩個學生頓時眼睛一亮，看着長生奶奶，迫切的問道：“這是怎麽說？奶奶可以給我們講一講嗎？”

長生奶奶看着幾張迫切激動的小臉，臉上的笑意洋溢而出。長生站在一邊，想了想，說：“我去做飯，幾位今天留下來一起和奶奶吃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