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咣當" 驚得錦然和季唯同時轉過頭去,确是曲柯端在手裏的早膳掉了一地。

眼前,仍是天亮前兩個人纏綿的那張塌上,甚至還流溢着談談的□□味兒沒有褪幹淨。

季唯背朝上躺在上面,全是青紫顏色的痕跡。薄被只蓋住了羞見于人的□□,這卻不是重點。

真正另曲柯震驚的是,季唯的背部,那種即使伸手也碰不到的地方,被刀子劃開了,裏面很明顯放進了一個鼓鼓的東西,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是什麽。

可曲柯就是知道,季唯讓錦王放在裏面的是什麽。

遺世,那種只會忘記一個人的藥。把如歸血玉放在這種即使是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曲柯。只是瞪大了眼睛,任憑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季唯.......

****

鳳陽城,曲府,夜華初上,大紅的蔓布,喜字,燈籠,下人們的吆喝聲,到處都是,映着府邸一片喜氣,少将軍大婚。客人絡繹不絕的前來道喜,這些人啊,有些是忐忑的,有些甚至是來看熱鬧,因為,他們知道,今夜多是不會太平的。道喜,便多是熟人,即是熟人,便也多是有人知道季唯的。

一張紅紙黑字,驚了曲府,這天怕終是要變了。

吉時時,搶了新人,毀了曲府,怕是都不為過,甚至,有很多人想最多的可能,也會是撞翻了跪在大門前的某人,腳踩着血印,踏進這曲府。

于是,很多心裏早有定數,今日算是道不成這喜了。

可不曾想,這喜事還偏偏就辦成了。

良辰美景吉時,洞房花燭帳內。窗前一人,身着喜服,頭飾玉冠,清俊異常。

外面的一片喧嘩,這時也快落的幹淨了,只剩下些紅色的飾物高高的盤着,昭示着将軍府的繁華,只可惜這大抵的紅色蔓延開來,對他們這些于世不容的人來說,遠比血從身體流出的顏色,更加的瑰麗無比,疼痛不堪。

只有疼痛,對于現在的曲柯來說,除了疼痛真的沒有其他的了,不敢想起從前,越是想越是疼,更加的不敢想以後....

一對新人各守一邊,終是有人打破了沉寂。

“你走吧.”話音剛落,只見新娘明顯的僵了身子。

便又沒了聲響,半刻,新娘子自己落了喜帕,露出了一張傾國容顏,确實,女子的一生,鳳冠霞帔,最美的便是今日,

只可惜,她遇錯了她的良人。

因為一個名字,太熟了,砸在心底只剩下生生的疼,于曲柯來講是,與床榻旁的人來說,如是。因為,她愛上了不該愛上的人。

季唯對曲府少将軍的感情,很多人,即便是看在眼裏也會覺得難信。

城裏的百姓,有人傳着季唯窺視着曲府,季唯是錦王的謀臣,即便他日自立門戶,這季府也不過是個富人之地,反之,曲老将軍是幾朝元老,便是末了,也是貴族。三代巨富,可成就一世貴族。這季唯怕想的就是這個。

也有人說,季唯愛慘了曲少将軍,可少将軍是什麽人,怎麽會愛上他呢?不自量力。總之是,怎麽說的都有。

老百姓這麽想也就算了,偏偏曲府今日新進門的夫人,也是這麽想的。

一面之緣,一次邂逅,生了不該有的念頭。

“與君相識終須別,妾,不善辭令,離別在即,便請少将軍,飲了這杯離別酒吧”,說着,這新夫人,道是落落大發,舉杯送了過去。

反之,少将軍現在心裏倒是什麽也想不出來,舉杯便飲了,不疑有他。雖是,負了這娘子,可好在一直落着喜帕,少有人知曉究竟是誰家女兒,也免誤了姑娘終身,造了孽。

只是這杯離別酒後,卻是忽然頭重腳輕了起來,一個紅衣新人,成了一對兒。

“夫君?醉了?”

....

“夫君,你可這酒有個好聽的名字,“生情”。” 曲柯已經覺得有詐也晚了,任由新夫人,扶着上了踏,就了寝。

什麽生情,不過是一種釀在酒裏的□□,可暫時迷了人的心智,發生了□□,卻不知對方是誰,心裏想的誰,便以為是了誰。

要不是因為今夜曲柯心緒難寧,忙亂不堪,又或者不是本就覺得對這娘子有愧,哪會....哪會在這新房內,着了道兒。

****

天色大亮,床榻上的人,翻了身,習慣性的想摟住枕邊人,确實落了空,這才是醒的徹底,一切昨日□□,都歸了位。猛的做起,确是看着新夫人一襲薄衣,七零八落的搭在了身上。忽的,心裏便起了殺機。便是從前,季唯,也沒這樣逼迫過他。

“夫君,念了一夜的季唯,口渴了吧,妾身為你倒杯水可好?”說着,只是轉着杯子,并沒有起座。

念了一夜的季唯?确時。昨夜春宵一度,心心念着的季唯又回來了,才起的殺機又滅了下去。

“若是夫君,又想起了誰,便過來,臣妾自會備着一杯上好的生情等着。”

曲柯沒有理她,着衣下地,直接走了出去,所以,他更沒有看到,一滴紅顏着淚,泛在酒中,生起的一片漣漪。

一夜的季唯別走,聲聲砸進心裏,諷刺自己的自不量力。

女人就是這個樣,在感情上,有丁點見縫插針的機會,便會自以為是,覺得自己可以颠覆乾坤了。除了失了自己,還能有什麽下場?

若是放在從前,曲柯定是不會忍下這口氣,武将出身,總比不了文人想的細。可這會兒,卻只是讪讪的走了出去.

曲柯覺得自己現在連活着都累,而且混亂。對不起老将軍,對不起季唯,對不起屋裏的,對不起自己。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是從前他和季唯的那間房子。

“小枕,打盆水來,我要沐浴,還有,以後這間房,你來打掃,再不許其他人進了。”說着便要踏進屋裏。

“夫人也不許” 想到了什麽便又加了一句。

一天的荒唐亂事總算是結束了。

****

這城裏的街頭巷尾,可以缺了誰誰家的店鋪,走散了誰誰家的貓狗。可總少不了,那些嚼舌根,說閑話的人。

鳳陽城家裏的事兒,就更少不得了。比如說城裏漂漂亮亮的小王爺成天的和一個大男人手拉手的上街。你說,這成什麽體統啊。

說這王爺瘋了,這鳳陽城的主子,也瘋了,成天神神叨叨的去一個什麽林子,要找一個太醫。是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就說自個兒都去了好幾趟了,每每都是空手而歸。聽在宮裏當差的官人們說,皇上的臉色這個沉的,都快趕上悶着好幾天不下雨的天了。

皇上這樣,王爺這樣了,那将軍呢,将軍從良了,成天只是帶着一手銅錢大的念珠,在屋子裏拜佛。這些年,朝廷的事,也管的不多了。

再咱這理兒說了,将軍府還不早晚有一天得末了啊,偏偏還被一個女人給撐起來了。再說這個女人啊,可真是天大的了不得了。

曲将軍府邸的夫人。想當年看上去柔柔弱弱憑空出來的新嫁娘,現在可是好幾家繡莊,錢鋪的東家了。

常年裏,不見将軍,只見個夫人這麽滿大街的打點。說是這個夫人啊,可厲害着呢,前幾年有段時間,還大着肚子奔波呢,也不見相公摻一下,扶一把,挺厲害的角兒也挺苦的命兒。

诶呀。總之是,這鳳陽城裏到處透着古怪。

****

将軍府邸。

”夫人回來了“ 下人們遠見一個美麗少婦款款走來,都恭恭敬敬的打着招呼。

”少爺怎麽了?“只見一個三四歲的小童衣着華麗,舉止端莊,粉粉的臉蛋現在正是微微的撅着嘴。明明是該打心眼兒裏疼的,此時,靜靜的跪在樹底下的陰涼處。臉上的淚痕都幹透了,看上去已經跪了好一會兒了。

“今早先生講課的時候,打瞌睡了。”

“夢念”聽見是娘親回來了,可憐兒的孩兒,立刻的撇撇嘴兒,皺皺眉,憋憋屈屈的的眼淚兒,順着原有的淚痕,又流了下來。沒有聲響,卻又驚心動魄。

擡起頭順着孩子的後方看去,落窗背後的那個人,一手轉摸着念珠,一手倚後,也是靜靜的看着這個方向,沒有什麽表情。

男人手裏的念珠,中間的是一個銅錢大小的玉石。經過隔久長年的摩擦,已經變得滋潤,漸透明,油脂光澤。就好像經過隔久長年時光的摩擦,這個男人也更加的沉默,沒有聲息。只是日複一日的摩擦着他的玉。其他的事,都與他沒有關系。包括自己,也包括夢念。

夢念,曲夢念。魂牽夢繞,念念不忘的是誰?在這偌大的曲府裏還能有誰?

四年多的時間,在他人眼裏,也許只是流年中的轉瞬即逝。可對于曲府來說,實在是太長了。長已經讓男人的雙鬓有了白絲,孩子沒了哭泣的聲響,府邸成為了陰宅,人們失去了生氣,。

如果時間重新來過,蓉娘真的不知道還會不會走上這條路。

自古以來,男人的眼裏的是雄才霸業,是經國社稷。可女人不是,女人的眼裏只有她愛的那個男人,有了她的男人,便什麽都有了。能日日夜夜的守着,看着,服侍着,比什麽都來的重要。

蓉娘不是那種心裏嫉妒,歇斯底裏的人。曲府裏也容不下這種女人。

她覺得愛一個人,就應該讓他好。盡可能的給他,他想要的。他幸福了,自己就幸福了。

蓉娘款款的走向曲柯,“既然這個先生不合适夢念,那就換一位吧。”

見曲柯沒有接話,便又說了下去,“妾身聽說近日錦王府裏來了一位高人,對行軍打仗,奇門遁術頗有研究,可以請來教教夢念。”

曲柯眼睛立刻的發光似的看着蓉娘。可是,亮亮的眼睛漸漸的又暗了下去了。

他回來了,他又回到鳳陽城了。

可是,曲府已經有了夫人,有了小少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