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謙回了齊王府,面無表情對伯勞三人說了一句:“管好你們的嘴。”之後便回房間,将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出來。
鹦鹉進了王府便叫人去請大夫了。
等到大夫來了,去敲裴謙的房門,卻敲不開門。
裴烨聽說裴謙回來,過來看他,卻發現鹦鹉三人站在裴謙房外,滿臉焦急擔心,不知所措,便問道:“怎麽了?阿謙呢?”
鹦鹉猶猶豫豫,“小公子從七裏亭回來,就一直在房間裏,到現在都沒有出來……回來的時候下起了雪……公子騎着馬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叫了大夫來,來看一下小公子有沒有事。可是卻敲不開門……”
鹦鹉說完,擔心的眼淚都要掉下來。畢竟只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遇到事情無法保持鎮靜。
裴烨皺着眉頭,聽到裴謙摔了一跤,也很擔心,去敲裴謙的門。
然而裏面沒有一點動靜。
鹦鹉在後面聲音都哽咽了,很擔心的說:“小公子會不會出什麽事啊……”
裴烨呵斥了她,“別亂說。”
然後對着裴謙的房門道:“阿謙,你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了。”
說完,沒有聽到裏面有回應,便使勁撞向房門,撞了兩下,房門“卡”的一聲,被撞開了。
房間裏面一片灰暗,裴烨示意鹦鹉将燈點上。然後向着裏面走去。
走過畫着竹子君的屏風,便看到床上微微鼓起一個小包,裴謙裹得嚴嚴實實的躺在床上。
裴烨叫了兩聲“阿謙,”依然沒有回應,這才感覺是不對勁。快步走到床前,裴謙雙目緊閉,眉頭緊蹙,縮在被子裏,很是不舒服的樣子。
裴烨轉頭趕緊叫大夫過來看,裴謙是不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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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謙從馬上摔下來,因為穿的厚實,加上雪地松軟,倒沒有骨折什麽的。只是他向來體弱,猛然受到撞擊,受了內傷。
并且病才剛好,就跑到山上吹風,這樣作死,又怎麽不會生病。
大夫是經常為裴謙看病的,對他這樣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很是生氣。
但是又是清楚齊王府的情況,知道裴謙在府裏也不受重視。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偏遠的院子,只有三個貼身伺候的仆人。
大夫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能嘆了口氣。
之後開了藥方讓伯勞随後去抓藥,并且叮囑鹦鹉黃鹂,讓她們看住裴謙,這段時間就不要想着下床了。好好靜養。
裴烨讓伯勞去送大夫順便抓藥,又讓黃鹂鹦鹉去忙自己的,并準備吃的東西,以免一會裴謙醒來會餓。
其他人都走了,房子裏只剩下昏睡的裴謙和坐在床邊的裴烨。
裴烨看着裴謙,一時恍惚,兩人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安靜的相處了。心裏想,他只有這樣才會乖乖的,像是小時候的樣子。
小時候,裴謙總是拽着裴烨的衣角,滿眼的信賴崇拜,眼裏只有裴烨一個。
裴烨內心作為兄長的滿足自豪感爆棚,總是經常過來找裴謙來玩。
可是後來,裴謙就變了,對他冷漠以對,不再讓他來自己的院子。
裴烨有時候好想回到八歲那年,将自己拉住,不要幹蠢事。這樣裴謙才會一直是信任他的裴謙。
裴烨九歲,裴謙八歲。
因為體弱,從小一直是養在齊王府,沒有出過門,對于裴烨所說的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便一直央求着裴烨帶他出去玩。
裴烨心疼裴謙,最終抵不過裴謙的軟語撒嬌,同意了偷偷帶他出去玩。
并叫上了左大将軍府的□□言。
因為是偷偷溜出去,身邊并沒有帶小厮下人。
裴謙滿眼都是期待驚奇開心,跟在裴烨和左輕彥的身後,眼花缭亂的看着那麽多的人和新奇的東西。快要轉暈了眼。
不知在什麽時候,裴烨回頭和裴謙說話,卻發現裴謙已經不見了。
裴烨當時快要急壞了,慌慌張張不知道該怎麽辦,和左輕彥開始分頭找人。
街市上人很多,裴烨找到晚上,不見裴謙,也不見了左輕彥。
最後是左輕彥派了人過來說是裴謙找到了,已經回府裏去了。裴烨這才滿身疲憊放下心來,回齊王府。
回去時知道裴謙生病,想要去看裴謙,但是裴謙無論如何不肯見他,只要左輕彥守着。
裴烨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事,從那天以後,裴謙便不如以前那樣親近他,總是避着他。反而和左左輕彥更親近了些。
想到左輕彥,裴烨眼神暗了暗,裴謙現在是更加親近左輕彥的。要是可以,只想把他們兩個隔開。
黃鹂端了熱水過來,裴烨接過對她說:“你下去吧,我來做就行了。”
黃鹂頓了頓,懷疑大公子可以照顧人嗎,最後在裴烨充滿壓力的視下,俯身退下了。
裴烨用熱水浸了毛巾,擰幹,小心翼翼的給裴謙擦臉。
又看他穿着下午出去的衣服,想必被雪打濕了,一摸是冰冰涼的,便放下毛巾,笨拙又小心的将他衣服解開。脫下來。
費了一番功夫,裴烨出了一頭的汗。
脫得只剩裏衣,裴烨停下手,準備給他蓋好被子,卻發現裴謙脖子下面,胸膛處似乎有一片青紫。
剛想要解開裏衣,看看是不是受傷了,卻被一只手阻礙了動作。
裴烨擡頭,發現裴謙已經醒了。烏黑的眼睛沒有感情似的看着他,聲音微啞問:“你在做什麽?”
裴烨并沒有将手收回去,擺着要解開衣服的姿勢,同樣看着裴謙,道:“我看一下你哪裏受傷了。”
裴謙使勁将裴烨的手撥開,緩慢的将自己的衣服攏好,嘴裏輕輕說:“滾回去。不用你關心。”
裴烨頓了頓,看他斂着眼睛,并不看自己,蒼白的臉全是冷漠,顧忌到他受傷了在生病,不願意和他争吵,只無奈道:“我現在就走,但是,你身上的傷,一定要讓黃鹂或者鹦鹉給你上些藥。”
裴謙眉眼低垂,像是睡着了,嘴裏卻冷言冷語:“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不會知道嗎?不用你在這裏多嘴。”
裴烨并不和他争吵,只是動手将被子拉到裴謙的下巴處,幫他掖好。
裴謙乖乖的沒有動,像是累了不願意在和裴烨鬥氣。
裴烨最後看着裴謙,想說什麽,最後動了動嘴唇,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裴烨走了之後,裴謙将被子攏了攏,蜷縮起來。手指緊緊抓着被角。将頭埋進被子裏。
他是多麽渴望被關心啊。
然而有了希望便會有失望,所以還是不要有所期待了。
第二天,裴烨躺在床上看書,鹦鹉進來端了藥給裴謙。又說:“小公子,大公子剛才差人送了活血化瘀的藥,讓我把這個給您抹在受傷處。”
裴謙看了一眼,放下書,示意鹦鹉給自己抹上去。
鹦鹉也不知道為什麽小公子就是願意嘴硬,明明是喜歡大公子來關心他的,卻總是冷言冷語,去傷別人的心。
抹了藥,如此過了三天,才聽說左輕彥他們回到燕京了。
可是裴謙躺在床上,就是随便動一下翻個身也是很痛苦的,很是難過不能親自去看到左輕彥進京。
打了勝仗回京,沿街百姓們的歡呼,那種場面,一定很激動人心。
裴謙想象着左輕彥騎在馬上,一定是英姿飒爽,會迷倒京城的一片小姐公子的。
可惜自己不能親自過去迎接左輕彥,只能讓伯勞将那把九連環交給左輕彥的府上。
這樣一直耐心的等了五六天,左輕彥并沒有來齊王府,裴謙終于是等不下去了。
想要出門去找左輕彥。
伯勞和鹦鹉黃鹂三個團團圍住裴謙。要以死相逼,不讓他出門。
裴謙虛張聲勢,生氣道:“你們是想造反嗎?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改天你們自己當家做主吧,不用來伺候我了。”
伯勞三人忙跪着說不敢,但是依然不放人。
黃鹂道:“就是您現在砍了奴婢,奴婢也不能讓您不關心愛護自己的身體,這樣出去。”
伯勞勸說:“左公子打了勝仗回來,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才不會來找小公子您的,再者,奴才猜想,左将軍府現在勢大,也是想要和齊王府避嫌,要不然一回來就來拜訪齊王府,定會讓當今聖上不高興。所以公子您還是不要去找左公子的好。先養好身體才是第一。”
裴謙冷聲道:“放肆,什麽時候需要你說這些話,我看我這裏是真的容不下你了,還是做點好事,放了你去參加科考吧。”
裴謙自然是知道伯勞所說的避嫌,只是理性上是一回事,感性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然而裴謙是最讨厭有人自作聰明,往往聰明的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所以他這裏需要的只是本本分分做事的人。
伯勞臉色一白,意識到自己犯了裴謙的忌諱,立刻跪着不斷磕頭,連聲道:“小公子,我錯了。”
并不為自己辯解,這樣只會更加讓裴謙厭惡。
“去外門待着。”
裴謙到底是生病,再者心裏明白伯勞所說的忌諱,所以只能繼續待在屋子裏修養。
這幾天天晴了,太陽暖暖的灑在身上,格外的舒服。
裴謙便起床來到院子裏活動。
院子裏種了幾株梅樹,此刻正相繼綻放。豔紅的顏色,張揚又自信。
裴謙在院子裏來回慢慢地走動,緩慢的伸展着身體。畢竟在床上躺了十來天,都快要成僵屍了,他只覺得動一動骨頭都在咔咔作響。
門外伯勞進來低聲道:“公子,左公子來府裏了,現在在大公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