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剛過完年,冬雪未化,街道上彩帶煙花碎末四下飄灑,空氣裏還有薄薄的煙火味。

林谧站在露天底下,望着縣城喜慶洋溢,而陸家卻先辦了場開春大喪事。葬禮靈堂內,林谧站在那些參加追悼會的人群裏,等待着告別儀式的結束。甚至有些難以想象,前些天陸遙幸還以令自己咬牙切齒的高調姿态出現在眼前,轉眼全部的記憶就化成了一張高高挂起的遺相。

她站到腳都快要在地面生根發芽,長出無數小腳的時候,有人搬來一只陳列在靈堂的花圈,打火點着讓它燃燒。黃昏時分的風吹得火苗迅速往四周散開。灰黑色的塵屑漸漸彌漫,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林谧暗自嘆氣,跟着人群往裏走,好像是掏口袋時帶出裏面的東西掉在地上。發出一聲細微的‘叮’,她往旁邊退開,彎身撿起來,發現是枚小巧的戒指,想起是當年那個女人病出花樣給自己帶上還勒令不許摘下來,每回想起都忍不住要罵神經病。

戒指看起來都有些年代感在上頭,這麽醜早就想扔了。可她這人又念舊,于是不管人事物都耽擱至今。

林谧從人群出來,手裏摩挲着那枚小戒指,索性站在外頭抖抖腳,抽一會兒煙。

“林谧。”聽見有着微妙違和感的某個聲音,林谧無意識的轉過身。

滿天的白紙箔花燃成黑色顆粒,竹骨架子也被火烤得又黑又細,更多得全部燒得灰飛煙滅。空氣裏飄散着煙和嗆鼻的氣味,透過以上種種,小區外頭的那顆老樹下,隐約的站着個人。一身明豔的裙裝,笑起來眉眼如彎月,既妩媚又狡黠。

“林谧!”接着又是一聲,跟着肩頭遭人暗算,林谧呼吸一滞,臉上血色退盡腳下還有些發軟。她蒼白着臉轉過身,看清是陸二姐,又洩了一口氣說:“沒事從我後邊爬出來吓人。”

她再回頭往樹下看,怎麽可能會有人影,肯定是自己最近沉迷靈異片子,意識混沌産生幻覺。

這樣的場合,讓林谧感覺壓抑,猛地吸了兩口再把煙丢在地上,腳步碾過後跟在她身後穿越家屬叢,看見站在最前邊痛哭流涕的中年婦女——頭發盤在腦後,渾身上下‘富态’畢露——林谧的母親,陸遙幸的後媽顧岚女士,當年顧姥姥還說,我家阿谧不長歪,二十多年後跟她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所以說,她這是已經長歪了,還該慶幸沒有長成沒有‘腰’只有‘中段’的金槍魚。

當晚從追悼會回來,林谧坐着陸二姐的車回去,一路上把車內弄得烏煙瘴氣。陸二姐皺了下眉,像似想發作,但看女生将将斷氣的模樣,她又忍住了:“年後就回公司吧,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搭把手也好。”

林谧還想說話,車子忽然一個急剎車停在半道——好似遭人攔截。攔路的那位扒着車頭撩着碩大的嗓門,聲音直接撕碎擋風玻璃,火急火燎回蕩在駕駛室:“二姐!我聽班上同學說她姐出事了!”

陸二姐:“......”

車門被粗暴的扯開,副駕駛鑽進來一個霸氣恻然且濃妝豔抹的女壯士。該壯士二話不說,捧住陸二姐的肩膀:“她姐出事了!我家谧谧怎麽樣!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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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二姐磨了磨鞋跟,預備把這個女人踹進下水道。

副駕駛座後邊一陣窸窸窣窣,林谧爬出來:“好着呢。”

女壯士立刻噤聲,面上青白一陣接過一陣。

接着女壯士小心翼翼的跟在兩人身後,把後備箱裏林谧的行禮拿出來搬公寓樓,末了,她杵在門口,捏着嗓子眼說:“她好歹也帶過幾個月的課,以前那些同學想去看看她。”

她們高中都在同個學校,包括林谧跟陸遙幸,只不過一個是學生,一個是新來的實習老師。高二時候,雙方父母有意重組的緣故,陸遙幸逐漸出現在她視野裏,林谧傻傻被蒙在鼓裏,那時候街坊鄰裏相熟的都說她跟陸遙幸像姐妹,後來那些歐巴醬的烏鴉嘴靈驗,兩家人親上加親成了真姐妹。

那時候身邊朋友也小心翼翼的不在她跟前提‘陸遙幸’三個字。最初時候,林谧同陸遙幸關系就是兩門神貼反互不對眼,總能因為點事情吵起來,父母确認關系後,母親就住到陸家,而林谧就開始自力更生,杜絕跟陸家人往來,在門外貼着‘姓陸的與狗不得入內’,氣得她媽血壓飙升二百五。

陸遙幸後來出國了段時間,又忙于事業,林谧大學畢業後,工作挑挑揀揀,跑去外地渾渾噩噩了段時間,哪怕母親給予厚望,可她卻提不起一絲鬥志。後來回市裏進了家公司,只是她命裏犯衰,衰神附體。公司不幸感染了她的陰氣,連年都不太景氣,眼看就要倒閉的時候,天上掉了坨狗翔——公司忽然間接到一個大企業的合作項目。

當時她被總監拉去接客,好巧不巧那個人就是陸遙幸。幾年後再見面,兩個人的感覺就像是熟悉又陌生的人。而此前,她們曾經親近過,吵過鬧過,連架也沒少掐,但陌路後,沒有短信電話,連神交也沒有。

那日談完事情,林谧作為合作公司的‘司機’送陸遙幸回去。剛好是晚高峰,車子在路上耽擱的有些久,林谧一路上沒吭聲,導致駕駛室內氣氛非常僵硬。

陸遙幸在等紅燈時,先開口說:“在外頭闖出屁沒有?”

那麽陰陽怪氣的一句,沒留半點客氣。

“早習慣她那德性,懶得跟她廢話。”林谧心說,打着方向盤從高架橋下來,眼看前面堵成長龍,她見縫插針式專挑小道鑽。

陸遙幸一路就默默的看着她車技高超的飙車。

林谧現在尴尬病犯得厲害,只想立刻擺脫這個女人,她被盯得頭皮發毛,敷衍的說:“還行吧,能混口飯吃。”

十五分鐘後,林谧把車子停在陸遙幸的公寓樓下,陸遙幸穩坐着不動,眼睛盯在抽屜裏的煙灰:“跟誰學的。”

林谧:“自學成才。”

陸遙幸信了——林谧因為身體限制,除非應酬難推卻,平時很少做過分的事,喝酒都極少別說抽煙。整個人看着死氣沉沉漠不關心,仿佛随時都要脫離世俗羽化成仙,也從不越界,同時讓身邊的人無法越過她那條界。

見陸遙幸總算願意下車了,林谧連忙關門就怕她一個反悔又擠進來,還上了鎖。陸遙幸全程安靜的看着她如臨大敵。

林谧重新發動車子,順口說:“那我先回去,你記得睡覺鎖好門窗。”

陸遙幸露出點笑,看着女生側臉,幾乎下意識握住車把,想問她‘要不要住下?’然而,想想沒說出口,因為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林谧肯定二話不說直接給她放個臭屁。

林谧疑惑的偏頭:“怎麽?”

陸遙幸松開手後退:“你現在跟你們總監......你媽同意了?”

林谧:“......”

陸遙幸這女人,估計這輩子都讓她喜歡不起來。特麽閑事管得真寬!

林谧扯了扯嘴角:“交往就交往呗,你別說的跟做見不得人事情似的。”

陸遙幸顫了顫睫毛。

林谧多看了她一眼,陸遙幸的長相,說傾國傾城是扯淡,頂多就是眼是眼,鼻是鼻,純天然不加工沒有防腐劑。但比起五官清淡的讓人提不起胃口的林谧,陸遙幸兩彎煙眉,蕩漾的眼神,放在古代打入秦樓內部随随便便能混個頭牌。好看是好看,然而成熟女人的魅力外表下,是張刻薄嘴,随時随地能氣死人。

那日最後,林谧開車走了,陸遙幸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聽說那日陸老板跟男友分手剛不久,她心情不好組織大家去登山旅行,原本是想散心只是沒想到會失足掉下山,也有人說是想不開,自己蹦下去,人找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氣了。”

這大概是葬禮後的半年,某次公司聚會裏,男同事這麽緬懷道,估計又是一個拜倒在那個女人裙擺下的男人。

當晚林谧喝多了,跌跌撞撞回到家,家裏人見她回來,有些手忙腳亂:“怎麽喝這麽多?”

林谧沒說話,徑自回到房間,她垂下眼皮,搖搖晃晃的爬上床,沒留神從床上翻下來,一個旋轉腦袋磕在床頭櫃,于是很慫的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林谧——”

嘭得一聲悶響,等她再回過神,聽耳邊有什麽應聲倒地,光線随之從外頭照進來。林谧閉着眼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習慣性先靠毛孔去感知世界,讓大腦得以充分運轉。

清風伴着潮濕的泥土味飄進鼻翼,外頭傳來殺豬般的慘叫聲,有什麽用力砸在鐵門上,她感知個半天,聞到了點血腥氣,大腦還是一片白茫茫真幹淨。

作者有話要說:

老題材,寫不出新花樣,根據我的風格估計很慘淡。

如果很慘淡,大家将就着看吧,等寫完了再把這遍推入黑歷史就是。

——預計25W字左右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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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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