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同物種
進入六月份後,天氣越來越熱,已經到處可見那些個露胳膊露腿的小青年。
下午自習課的時候,劉瞳穿條牛仔短褲從辦公室回到位置,拿着課本當扇子。一不小心扇到睡覺的林谧,後者迷迷糊糊的擡起頭,眼底露出碩大的兩眼圈。
劉瞳連忙雙手合十:“抱歉抱歉,你繼續睡,還沒下課。”
“讓人敲一腦門,誰還睡得着。”林谧郁悶的想,她最近連着幾日都沒睡好覺。
林谧雖然是遲鈍,但不是蠢貨,雖然神經粗得能夠力拔山河,但她一旦往某個方面思考後,就瞬間被賦予了名偵探的頭腦,一點點蛛絲馬跡都能覺察出許多端倪。
那天陸遙幸看的那部電影,她半夜三更爬起來搜索了一下,然後發現确實不是自己少年眼花,那确确實實是講兩個女人的故事,而她後來也認認真真的把片子看完——雖然同性戀情的部分占比不多。
林谧每個晚上躲進被窩裏,眼睛亮得跟電燈泡一樣,她發現最近不管自己怎麽折騰,說多重的傷人話,陸遙幸都泰然自若的當個屁給放了。為此,林谧還特地向樓下的鄭澤家借了剃須刀把嚕嚕那身短毛又給剃了,陸遙幸居然也能輕描淡寫的說:“剃了好,夏天涼快。”
林谧:“......”
賣得一手好貓!
林谧總結她最近的古怪行為,以及仿佛是無意間的讓自己看見有關同性的書籍,暗地裏卻在觀察自己的反應。林谧有所察覺,但不動聲色的假裝沒發現,心底暗暗把那些端倪揪在一起,一個答案隐約浮出水面。
這個答案簡直不可思議!林谧感覺幾百個大腦皮囊原地爆炸,開出了漫山遍野的花,她是對陸遙幸有危險的念頭,而她不認為保留這樣的念頭是明智的選擇。
先不說別的,就算兩個人現在不是姐妹關系,普通的老師跟學生,再往普通裏說,只是兩個簡簡單單的女生,她們也不可能潇灑的在一起。同性戀情,光是想想就能愁掉她成百上千的腦細胞,對生活單純的林谧簡直就像掉落了一本神功秘籍,雖然很想修煉,可惜資質有限。
就別說她們兩個人現在——重組家庭,林谧要是乖巧點,還得喊陸輝一聲爸,沒血緣,可那層關系一絲不/挂的擺在跟前,如同一座巨型警鐘。
林谧細思恐極,恨不得時間倒退,自己沒有發現半點端倪。像似這樣,她就能把心底的念頭全部埋藏起來。林谧雖然骨子裏叛逆點,當初在顧岚阻止下依然背着行李北漂都幹得面無表情,可到底還沒那個勇氣站在風尖浪頭,做那些義無反顧的事情。
她沒出息慣了,對她來說,最大的自由就是一輩子的平平凡凡。這輩子也只是想能比上輩子過的舒坦點,沒別的奢望。哪怕将來很不幸的,沒能再喜歡上別的人,那結婚什麽的,毫無責任感的說也就可有可無了。她都想好裝傻到底,所以看着陸遙幸強忍暴躁的神情,也只當沒看見,并且拿捏程度的避開陸遙幸故意的身體接觸。
一方面不想兩人的關系鬧僵,另一方面又覺得這事不果斷,将來陷進去沒法自拔,麻煩就會接連不斷。可陸遙幸鐵了心要給她開靈竅,于是林谧愁的連夜失眠,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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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的憔悴劉瞳看在眼裏,還以為她家裏出什麽大事,所以這兩天格外關注她的舉動。見她披頭散發兩眼無神,就關心的問:“生病了?”
林谧擺手。
“發燒?”東方咋咋呼呼的從她後背撲上來,撩起她額前那頭中分摸了摸。林谧有氣無力的推她,心說:“要生病那麽簡單就完事了。”
放學後,兩個活潑過頭的女生跟着李思洋那群人拉幫結派逛夜市去了,因為有劉瞳在,她們幾個人跟李思洋那些人混了個半生不熟,雖然東方不太看好那幾個歪門邪道,但總算是朋友的朋友,多少要買個面子。有時候在外頭小吃攤碰見劉瞳她們,東方也會自主自動的請她們吃烤串,就差不多把以前打架的事兒抛去腦後了。
至于林谧就簡單許多,本來就不是那一類人,去了也玩不出花樣,倒不如留下來打掃衛生容易。林谧拿着抹布站在凳子上擦玻璃窗,還有個女生在下邊幫忙換洗:“你要是擦累了就換我吧。”
林谧看了眼她在體育課上摔傷的手,接過抹布說:“沒事,再洗一把就擦完了。”
自從上次校慶聚會後,她在八班的存在感似乎不僅僅是因為陸遙幸,而是她自己的原因,人緣似乎在一點點的上升。平時,女生見到她也不犯怵,男生還能開兩句玩笑話。
林谧這人就是不太容易熟,熟起來滿口冷段子,還經常等大家都笑完了才反應慢半拍的在抖肩膀。于是,就成了大家的笑話。
少年少女一瞬間就感覺她其實沒那麽孤僻難相處。畢竟書裏說:“只有上帝和野獸才喜歡孤獨。”
于是,他們漸漸發現了女生另類的萌點,一旦一個人被人發覺可愛之處,便自然而然就願意親近她。
而這世界上還是有趣的人多,重要是大家要有雙發現別人可愛之處的眼睛。這樣,興許以前讨厭過的那些人,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惹人嫌!
女生見她把自己那塊區域也擦完了,連忙道謝:“紀委,這回多謝啊,下回輪到的時候,我也幫你。”
說完,提着水桶往廁所方向走。估計是急着回家了,林谧心底笑了笑,笑完才想起來手裏的抹布還沒洗,有些急的跳下來要追上去,然而地上沾水滑腳,她一個沒留神,身子大幅度後仰了一下,撞在後邊人的身上。
“笨手笨腳。”來人推着她站好。
林谧立刻聞到一股橙香,頭也沒回的站直身體,女人在她身後,一邊吃着橙子,一邊幫她拉整齊後邊的衣服。随後,站在門口等她洗完抹布回來,背着書包慢騰騰挪腳步出教室。
“你媽打電話來說,他們兩個要去北京出差。今天還是我們搭夥,要自己煮還是去附近飯店?”
林谧一眼就看出她眼裏一點也不含蓄的期待指的是什麽,而且也未曾見她為此羞愧過——居然讓一個小孩子給她做飯,真好意思!
旁晚時候的道路有些擁擠,上班族跟學生人擠人,這樣的狀态一直延續到超市門口。下車後,介于一路上氣氛僵硬的有些不尋常,林谧斟酌字眼,針對堵車現象做出評價:“還不如走路快。”
陸遙幸覺得她得了便宜還賣乖,人家走路走一個小時的人還想坐在車裏堵呢。
林谧在門口挑了輛推車,瞥了她一眼,心說:“這樣居然都不吐槽?”
陸遙幸沒開口接話,因為她現在一看見林谧一開一合的嘴唇,思路就容易劈叉,腦海自然的代入那晚把林谧壓在沙發上‘激情’的畫面。
後來,要不是她成年人的理智如同槍杆子抵在她腦門,可能做出什麽毀滅性的事情都很難說。酒精作用是一回事,欲望所及又是另一回事。酒後亂性也得看那個人合不合她大小姐的胃口,可顯然初初嘗試,這個後妹的味道确實比想象中要可口。
陸遙幸不知道林谧是怎麽想的,可能只是把她的吻當做是姐妹的友愛吻,把她的火急火燎當做是友愛的撫摸(要是這樣她就可以去死了),畢竟她看上去就是生活在異次元的呆萌冷。說不定你撕掉她的衣服,她還以為你要幫她洗澡,讓人有本事cry笑。但陸遙幸不相信這個林冷萌,會到那種沒腦子的地步。她平時傻愣但同時聰明歸聰明,所以,陸遙幸肯定林谧這段時間是在跟她裝腦殘。
而事實上,在得知陸遙幸的感情之前,林谧除了那晚愣得沒回過神,後邊的全部以為陸遙幸酒後想發洩,結果找錯了對象。糾結了半天,糾結不出所以,那事也就抛倒了腦後暫且擱置。後來想想,又忍不住細思極恐,不敢再往深處想矣。
兩個人‘各懷鬼胎’,一前一後的推着購物車,林谧跟着陸遙幸後邊走,陸遙幸心底浮躁,瞧見什麽就往車裏扔,就像鬼子進村全面掃蕩。偏偏還打着要給小孩補充體質的旗幟。
“真塞不下了,大姐!”林谧沒忍住,拎起幾袋核桃丢回原位:“這麽多吃下去,別沒補好腦先把腦子給堵了。”
陸遙幸順手牽住她的手,說:“堵了也沒事,又沒人嫌你笨。”
然後在心底想:算了,她要裝就陪她裝好了,看能裝到什麽程度。
林谧掙紮了下,陸遙幸就是死命拽住,她沒再掙紮,只是緊張的背上冒出一層薄汗,試圖言語說服這個大小姐放手:“真是,就不能好好走路嗎?別人都看過來了啊!”
陸遙幸目視前方,把臉皮調到最厚狀态:“別人管不着。”
林谧抿着唇,面對厚顏無恥之徒,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
徹底放棄抵抗。
回去時候,林谧去附近上了趟廁所,出來後發現陸遙幸在超市旁邊的寵物店裏逗狗,看着她眉開眼笑的神情,林谧忍不住說了一句:
“你喜歡,幹脆養一只。”
“我想過啊,可惜嚕嚕跟任何品種的狗都不對付,就喜歡你養的那只綠王八。”
“它叫阿綠,是烏龜,請你別用言語侮辱它。”林谧提着購物袋裝進後座,回頭不滿的糾正她,言辭刻薄且暗藏玄機的說:“還有,喜歡又如何。先不說她們兩個都是母的,就算是一公一母,種族不同加上她們的主人現在是親屬關系,落到它們身上就是表姐妹,他們也是不可能婚配的,回頭讓你那只母貓離我家烏龜遠一點。”
陸遙幸沉默不語的插了會兒腰,又改成抱臂,嘴巴嗡嗡動。林谧以為她要說什麽,陸遙幸卻從鼻子裏輕哼了一聲,既傲慢又不屑。
林谧全程:“......”
回到家中,陸遙幸二話不說抛下兩手的購物袋,抱起沙發上睡覺的嚕嚕貓,跑到電視櫃旁邊的小魚缸旁,對着裏頭裝死的阿綠龜說子虛烏有的話:“小綠呀,你媽媽已經同意把你許配給我家嚕嚕,你看什麽時候有空丈母娘把婚事給你們定了?”
她懷裏的嚕嚕貓一聽,頓時精神抖擻的開始扒魚缸。陸遙幸拍了它的腦袋,嗔道:“猴急什麽!來回都在眼皮子底下,這輩子都別想跑掉了。不過,呵呵,跟老媽一樣有眼光,喜歡這個種族的生物。反正咱又不生寶寶,管她親屬還是同性呢。你媽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要真怕将來老了寂寞,再給你們去領養一個連隊的貓崽龜仔。”
林谧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誘騙阿綠的‘後姐’,她居然在做逆天逆自然規律的事情——想要撮合同性戀不算,還給爬行動物跟哺乳動物牽紅線,簡直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