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晚上,古志賢接到弟弟古志誠打來的電話,說媽媽病了,爸給他打了電話,叫他跟酒樓裏請幾天假,回德城鄉下看他們。古志賢也只是在接到了這一個電話之後,心裏才幡然意識到這麽一番況味自己已承受許久。三年了。

媽媽生病,爸都不會給自己打電話叫自己回鄉去探病,過年、過團圓節也是沒有自己的份。

他眼框有點熱漲,不過始終沒有哭出來,只是問弟弟古志誠:“那媽查了是什麽病,病得重不重?要你回去看她,那一定不是小病。”古志誠說:“你也不要太擔心,是不危及生命的,就是受罪,說是類風濕,也不知道怎麽得的,關節有一點變形,還脹痛。”

其實這個時候夾在父母和哥哥中間的古志誠也是難做的。他打這個電話給他哥哥也并沒有什麽意義,打了電話給古志賢,古志賢也不能回去探病,而且把情況說給他聽了,他還會着急。不過也只能是幹着急。但是這個電話不打又不好,他也料到他爸是不會給他哥去電話的了,但他覺得他哥不論如何都應該知道媽媽的病情。其實對待他哥那件事上,他們媽媽的反應沒有他們爸爸那麽強烈,兒子總歸是自己兒子,做母親的心裏多數還是只知道疼兒子,而至于家聲門楣這種事情多數也只是做父親的在考慮。

這幾年,他們媽媽在給古志誠打電話時,總是三句裏有兩句問老大怎麽了,一個人在琛城過得好不好,古志誠跟她講電話時都能感受得出她很想很想他大哥,只是一直礙于他們爸爸,也就一直不敢提出見面。

古志賢問古志誠媽媽現在是在家裏還是在醫院躺着,古志誠說這種是慢性的免疫性疾病,也根治不了,查出來之後也就回家裏去躺着了,還開了些藥。古志賢對這個病也沒什麽了解,想着一會兒挂了電話後就上網查。

這時郭競寒正站在他房間門外面,聽他在房間裏跟別人嘁嘁的說話聲,知道他應該在講電話,就是不知道在跟誰講這通電話,女朋友?還是朋友?

他敲這古秘書的房門,裏面人頓了很久沒有應答,嘁嘁說話聲也斷了。過了好一會兒,裏面人說:“進。”等郭競寒開門進去時,發現他裏面手機已經挂斷了。古秘書整個人也是一副很消沉怠惰的樣子,都沒有起身迎他,只是坐在書桌旁問:“郭監制,要拿什麽東西嗎?”

郭競寒走過去他身邊,忽然就着燈光貼近他的臉,很近,鼻尖都快碰到了,端詳片刻後說:“咦,哭過?”古志賢本來被他一下子湊近,怔愣住了就沒有動彈,現在聽他問了,就把臉別開,避開回答。郭競寒站直了身體,伸出一手輕搡了兩下古秘書的肩膀:“是不是剛被人甩了?”古志賢不耐煩地一聳那一側肩頭,想要把那只煩人的手給聳開去。可惜聳不開,那只手像粘在了他肩膀上一樣,他也就更氣,說:“關你什麽事。”

郭競寒一看他竟然敢沖自己發脾氣,心頭剛一把火起,想教訓給他知道沖着什麽人是不能發脾氣的,可是又一想到這人可能剛被人甩,心情是會很惡劣的,且一想到他已被人正式甩了,心情就莫名地極其晴朗,于是決定不予計較。只收回了那只手,說:“唉,說吧,那女的叫什麽名字,我幫你報仇。”古志賢見這人越說越離奇,就更不想在心情這麽糟糕的此刻跟他多言語,擡頭跟他說:“報什麽報仇?你這人怎麽這麽恐怖呢?分個手還要報仇。”郭競寒問:“我沒報過,因為從來沒人主動甩過我。”古志賢說:“你怎麽這麽煩呢,我什麽時候說我被人甩了。”郭競寒就問:“那你眼框紅什麽紅?”古志賢就說:“我媽病了。”郭競寒一聽原來是這事,就主動問:“你之前說你爸媽現在住在哪兒的?我忘了。要不要放你幾天假回去看一看她。什麽病?”古志賢不再看着他,只是轉頭看着臺燈,說:“不用了。我多轉點錢回去,我弟會去看的。”

郭競寒眉頭皺了皺,想着:明明眼框都紅了,但給他放假他也不回去看,難道是和家人關系不和?他就說:“哦,那好吧。不過你要是想去,可以跟我說,我放你假。”古志賢見這老板這麽長時間以來難得說了一句人話,心中還有點訝異,不知所措了片刻後,就擡頭看着他,說:“謝謝。”

郭競寒又手賤,伸手撓撓古志賢的頭頂,硬是把他好好的頭發弄得亂糟糟,古志賢又氣,轉身推開他的手:“你這個幼稚鬼,當我是小孩啊,還摸我的頭。快說你要什麽。”郭競寒見他脾氣又大了起來,就不逗弄他了,說要一份文件,讓他找出來。跟着古志賢就找了文件出來,交給了郭競寒,他也沒多作停留,就回他自己房間去了。

古志賢在郭競寒走後,又跟自己弟弟聊起來。他弟弟提到要不要他也回去一趟,就遠遠地看兩眼也行。他弟弟還說媽媽跟自己講電話時老是提起他,不如他一起回去,而自己就帶媽媽出門,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聚聚,避開爸爸就行了。古志賢被他說得心動了,想想也好,而且剛才郭競寒也說了可以放他假,那不如趁這個機會回去看看媽媽也好,都這麽久沒見到了。

跟弟弟講完電話,古志賢就出了自己房門,去敲郭監制的房門,郭監制開門,倚在門框上,問他要幹嘛。古志賢心裏想:神經病,我能幹嘛,竟然倚着門框這麽看着我。一定是在外面拍戲拍節目時被人敲門敲習慣了,心裏定勢,一被人敲門就以為是要自動送上床的。古志賢沒好氣,用食指扶了扶他那只眼鏡,說:“我剛想好了,我能不能請幾天假,我要到鄉下去看我媽。”郭競寒點頭允了。

古志賢問:“那你吃飯怎麽辦?你要不要自己開車去大一點的酒樓飯莊吃?”郭競寒說:“我現在哪有這個時間出門?你什麽時候走?走之前給我多包幾盤餃子,我餓了就煮餃子吃。”古志賢說:“嗯,我弟明早從俣城那邊做高鐵過去,我這邊離我鄉下也近,我可以下午三、四點再走。那我明天早上去買餡包餃子,給你多包幾種餡的。”郭競寒說:“好。”古志賢說完就要轉身回房了,沒想到郭競寒拉住了他,說:“我們是不是用微信就行了,一天到晚發短信你不累嗎?”古志賢沒意見,反正他平時也從不刷朋友圈,也不發朋友圈,加了微信也只是多了一種通訊方式罷了。接着就和郭監制互加了微信。

這晚上,古志賢在房裏都準備睡下了,就收到郭監制的一條信息:“我發現你連一條朋友圈都沒發過。”古志賢傳過去:“你多大了,還想通過朋友圈了解一個人?再說你沒事翻我朋友圈幹嘛?”郭監制接着竟沒再發信息過來,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Advertisement

第二天,古志賢還是做早飯,買菜買餡包餃子,還要在餃子盤上拿N次貼貼好它們分別是什麽餡的。然後還在房間裏上網用了公司的辦公系統,把一些要電子錄入的檔案都存檔或是遞交。

下午三點多,他聯系了弟弟,問他到哪裏了,然後他也收拾了一點東西,就出發了。

周二晚的時候,郭競寒一邊吃着一盤香菇豬肉白菜餡的餃子,一邊給古志賢發信息,問:“喂,你到底還要在家裏呆多久?你媽媽身體還行嗎?沒什麽大問題吧。”古志賢回:“還行。我明天就回去,可能晚上到,車票還沒買,說不準。”

郭競寒吃完那碟餃子,就把盤子放進廚房水槽裏。那個水槽裏有由周日晚古秘書走後他吃的第一頓餃子開始到現在這一餐過後用過的所有盤子、蘸料碟子和筷子。還好古秘書給他準備了充分的幹淨碗碟,他用完都堆在水槽裏了。他忽然想起古秘書交代過,讓他把用髒的盤子放在水下面沖一沖然後統一放進洗碗機的,說這樣不會招蚊蟲蟑螂。他一看這一邊水槽裏面堆的這些上面沾着紅油黑醋的盤子碟子,想着:完了,把古秘書的話忘了,怪不得好像有不少小蟲子在飛。于是他急忙把那些盤子碟子筷子在水龍頭底下沖一沖,再将它們分類在洗碗機裏面排放好。合上洗碗機的側面門後,他看了一眼機上的操作面板,看不懂,放棄了,本來還想用機器把碗洗好,多少也能“讨好”一下古秘書,結果發現太複雜了,就放棄了。

過幾天他就不能呆在家裏面了,六月上旬起要正式錄制那檔新節目,分廠景和外景,六月上旬和中旬會先錄一部分廠景,到時還是帶着古秘書進廠吧,不能把他放在家裏,放在家裏說不定他就會胡思亂想,和女朋友多多聯絡感情。

郭競寒認真盤算了一下要怎麽離間古秘書跟他那個女朋友。他這麽想了一想之後,就覺得自己也真是失敗,說什麽一個月就讓古秘書愛上自己,結果已經一個月了,古秘書如如不動,還說什麽把古秘書開發到床上去,結果也這麽久下來了,連根手指頭都沒摸到。

一有了這一番挫敗感,郭競寒就帶着一種怨氣走進了古秘書的房間,洩恨一般地坐進了他的被子裏,想着他嫌自己,那自己非要在他床上胡作非為。于是,他忘了自己對古秘書說的“我不會再在你房間胡來”。他又一次地胡來了,不過這次聰明了,也“勤快”了,沒忘了拿兩張紙巾。

遠在德城鄉下那頭的古志賢連打了四個噴嚏,總有種自己被人算計了的不詳感覺,但又說不上來是怎麽了,只想着自己平日很少得罪人,應該不會有人想來害自己。這哪裏知道是因為郭監制又像一只發情的小狗在他床上不幹好事,還聰明得一點記號也不留。

郭競寒把一種怨氣發洩完了後,有點慵懶,躺在古志賢被子裏就不想走,覺得他被子味道很好聞。竟就這麽躺着躺着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他清醒後猛地由古秘書床上坐起,忽然又記起古秘書要到晚上才回來,也就不緊張了。本來還怕古秘書在床上把他和他做過的“醜事”的罪證一并捉住,這會兒記起他還沒到時候回來,心裏也就平靜了。

這個郭監制一副懶散形态,下了床後,又去煮餃子吃。古秘書包的餃子很好吃,是南方的餃子。以前他去北方時吃過當地的餃子,可是吃不了太多個,不過古秘書包的餃子比灣仔碼頭的餃子還好吃,清爽多汁,他一次可以吃三十幾只。

于是又一盤餃子下了肚,他将盤子沖了一下後放進洗碗機後,就又晃蕩進客廳,發現又不想回自己房間,就回了古秘書房間,反正他又不在。

這人似乎除了忘了他說過的“我不會再在你房裏胡來”,還一并忘了“我不會亂翻你東西”。所以他翻了。古志賢絕想不到郭競寒不僅在自己面前幼稚而且還不講信用。

當郭競寒翻出那六張男男小光碟時,再看到夾在其中一張碟中的一張紙條時,他奸詐地笑了。而在異地的古志賢又猛打了好幾個噴嚏。

那紙條上說:“賢哥,上面的壹號是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要看。還有第一次沒了時記得告訴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