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之後這兩人找了一個離公司比較遠的地方的火鍋店吃火鍋,開了二十多分鐘快半個小時才到,就兩個人還要了一個包間。等吃完火鍋回到家都已經快十點了,古志賢一進門,就扯起自己領口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聞到一股火鍋味,就準備等下把他和郭競寒的衣服都洗了,于是一邊換鞋一邊頭也沒回地對站在身後的郭競寒說:“喂,脫衣服下來,我等下就洗掉。”一邊說着,一邊趁着低頭的工夫,把一雙拖鞋遞到就站在他身後的郭競寒的腳邊,讓他也好把鞋換了。
古志賢換好了鞋,把鞋收進鞋櫃裏,順便又把鞋櫃裏裝除味劑那個小匣子拿出來,看看裏面裝的粉末揮發盡了沒有,發現還有三分之一就又放了回去,心裏提醒自己過四、五天就要再加粉末了。
等他轉過頭準備收郭競寒那雙鞋,也一并放進那個鞋櫃裏時,就發現那人不僅把鞋都脫了,還把上衣下褲也全脫了,全身光光的就剩一條內褲。古志賢怔在那兒,在想:誰讓他在門口就把衣服都換下來了?有病!哪裏知道他還兩手勾着他自己內褲的邊沿,眼神直勾勾地看過來,問:“愣着幹嘛?是這條也想要嗎?”
古志賢憤怒,把地上的衣服都收了,轉過身不睬他,走向獨立衛浴旁邊放洗衣機的地方。古志賢覺得這人也真是,跟着公司裏的人瞎起哄,言語調戲了自己一天不說,現在還“耍流氓”起來了。而問題是他對那具肉體并沒有多少抵抗力,要是能有抵抗力,他說不定也不會這麽生氣,恰恰就是因為一看到就抗拒不了,所以才會氣。說到底也可能并不是在氣別人的行為,而只是在心底氣自己受不了視覺上的誘惑。
古志賢把那些帶着火鍋味的髒衣服都扔進洗衣機的那個大的滾筒之後,就準備進房間拿幹淨睡衣褲,然後也好洗澡,洗完澡再把自己今天穿的那一身和那人的衣服一道洗了。才轉身準備出這一個區間,就見郭競寒堵了進來,古志賢覺得眼前的東西看了太刺激,就低下頭,說:“你快點去洗澡,在這裏轉什麽?”郭競寒說:“我好累,不想這麽快洗。大熱天哪個男人不是穿條短褲在家裏跑,你躲我躲什麽?”古志賢準備出去,不跟他離得這麽近,一邊走一邊說:“我哪有躲你?”郭競寒說:“好吧,你沒躲。我要喝水,剛剛吃的東西味道太重了。”
古志賢只能先給他去倒水。倒好了水就發現他正坐在客廳裏,就把水遞了給他,然後就要回房拿幹淨衣服準備洗澡。忽然手由後面被那人拖住,古志賢人一下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坐着的郭競寒,等他開口,想看看他又有些什麽“吩咐”。郭競寒打量了他幾眼,說:“其實你也可以考慮每天穿少點在家裏走動,看你在家都包得那麽嚴實,其實像我這樣穿條內褲随意一點就行了,我不介意。”古志賢甩開他的手,心裏想着:你不介意我介意,但是嘴上說:“哦。”說完轉身就走了,也不打算再睬他。
郭競寒知道他這方面皮薄,再繼續撩下去怕适得其反,也就不再煩他了,而是自己也回房去洗澡了。之後,他倒也安分,一晚上兩人都相安無事,只是他睡前還給古志賢發了條信息,寫:睡個好覺。那時候古志賢正躺在床上劃手機,準備劃一會兒就要睡下了,收到了信息也沒回,只是把手機放遠,熄了床頭燈準備要睡去了。
難得在過了這樣的一天後,他夜裏竟一個夢也沒夢到,倒是安心地一夜好眠。不然紛雜的念頭在他睡着時又來他夢境裏攪和一遍的話,那日子就真地不是很好過了,等于說是二十四小時都要受折磨。等他六點多一點醒來時,心中還是非常感激上天讓自己睡了一個好覺,可是一想到等下要去上班,就又興味索然了起來,根本不複有以前那種一早起來後就準備着要去公司做事情的那種動力了。不知道今天去又要聽到公司同事編出來的什麽段子了。古志賢想到了這裏,就在盤算着到底要不要跟這個郭監制分開住,分開住還能多少避一下嫌,可是和他分開來住,他又沒人照顧。古志賢想想又覺得,他有沒有人照顧關自己什麽事,本來就與他關系疏淺,沒事時替他操心幹什麽;而且他那人那麽壞,想想自己平時給他煮飯洗衣服也沒有拿過他一分錢的做家事的工資,工作生活都基本在圍着他打轉,他竟然連幫着向同事解釋清楚的這麽小一個忙都不肯幫,還陪着別人一起來鬧自己。他都一點情分也不講了,那幹嘛自己還要替他操這份心。
古志賢早上一睜開眼就在想着這些,還盤算着什麽時候要跟隔壁那人提出要搬出去住的事,但是也怕那人不肯,也是,那人看使喚自己也不要錢,還随叫随到,肯定不會放自己走的。那怎麽辦呢?
古志賢就在盤算着要不要消極怠工,以引起老板的厭煩,可是又怕他一厭煩就把自己炒了,連公司裏那個職務也不給自己。他就這麽一邊想着,一邊爬起來,刷牙洗臉,再去廚房做早飯。做好早飯後就去敲郭競寒的房門,叫他起來吃早飯、準備上班。然後,郭競寒就去刷牙洗臉,而他就折返廚房拿碗筷,再将它們在廳裏餐桌上擺放好。他做這一切就做得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幾乎每天早上都來這麽一遍,所以是做慣了;而且他也正在想着心事,所以有些迷離恍惚,因此整個人不論從正面看還是從側面看都像一個機器人一樣。
郭競寒出自己房門時就看到了這個人正在機械性動作着的側面,不用看他的臉就知道他正在想着心事。郭競寒走了過去,坐下,早餐是鮮蝦雲吞湯米,裏面的米粉是細米粉,高湯和雲吞都是古志賢上周六時自己熬的和包的,大骨高湯是慢火熬出來的,實料蝦泥蝦丁作餡的雲吞鮮爽彈牙,這樣地實在健康,才是家的味道。郭競寒先喝了一口湯,再吃了一粒雲吞,跟着挑起了一筷子米粉吃。他滿意地吃着早餐,并且不忘偏頭過去瞄兩眼心不在焉的古秘書。
而古志賢見他吃上了,就進廚房拿了一點辣椒醬出來,這個辣椒醬也是他自己磨了調出來的,比較溫和,所選用的辣椒還是他弟一條條在俣城挑好後給他寄來琛城的。他把辣椒醬拿來後,就放在兩人的碗前面的桌面上,擱在了中間處。古志賢本來還想幫他舀兩小茶匙進他碗裏的,因為也知道他吃這種湯米的口味習慣,一般就是在碗中三分之一湯被他喝掉時,他就要加兩小茶匙這種辣椒醬進碗裏去,因為一開始他喜歡先喝一些原味的湯,到了後面又想在原味上再添加這種辣椒醬的滋味,而往常往他碗裏加辣椒醬的工作都是古志賢做的。
就像古志賢為這人做的很多事一樣,說不上來為什麽那些細碎的事都變成是他在做,也說不清楚從什麽時候起那些細碎的事情就轉變成了他的分內事,總之一切就這麽潛移默化了下來,一切就這麽自然而然了下來。日增月益,一點點、一件件的這種細節小事就漸變成了古志賢的分內事務,誰也說不清楚始于何時,也弄不清是怎麽開始的。
可這個早上,古志賢剛想伸手去往旁邊那人碗裏舀辣椒醬時,就急忙剎住,有意識地遏阻了自己的這個習慣性行為。他覺得自己就是伺候這人伺候習慣了,才會讓這人過得這麽舒服,繼而不肯放他走。如果說從現在開始,慢慢一點點把那些伺候這個人的習慣性行為改掉,讓這人慢慢“獨立”起來,然後做很多事都用不上使喚他了,那說不定哪天這人就肯放他出去住了。
古志賢一邊盤算着,一邊往自己碗裏舀了一茶匙辣椒醬,決意不往旁邊看,自己管自己喝起了這種添了點辣味的湯。而一旁的郭競寒就呆怔在那裏,本來一見古秘書伸手向兩人中間那個裝辣椒醬的小碗時,他就以為古秘書是要舀來給他的,哪裏知道這個古秘書今早上吃錯了藥,竟然只管他自己舀自己喝,根本就一點要管同桌人的意思都沒有。
郭競寒一臉執着,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古秘書面前,意思是他要辣椒醬。古志賢比他之前的那種呆怔還要呆怔,哪裏知道這人有那個工夫把碗推到自己身邊,也沒有工夫舀兩勺辣椒醬。古志賢訝異于他這種絕對不成熟的行為,就一直怔怔望着他,而他也怔怔望着古志賢,兩人竟然就這麽對望了一分鐘這麽久,都不知道在僵持着些什麽。卻又其實都知道自己在為什麽而僵持着,一個是要從伺候人的事務中抽離出來,想要不再那樣地在這些小事上面被依賴,而另一個是想要維持原本的權力與義務,而不接受現在這種權力與義務的重新劃分,他仍要享受古秘書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要在古秘書的生活中做一個特權階級,讓古秘書只圍着他轉,并且把圍着他轉當成是一種他自己應盡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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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古秘書從來都習慣了給他舀辣椒醬的,現在竟然不給他舀了,所以他執着地把碗推了過去,執着地就是不肯親自舀那個醬,一臉執着神情,就是非要古秘書來舀。
古志賢妥協了,他也不得不敗下陣來,因為這人臉上擺那麽一種神情,一副死都不肯讓步的神情,他就不得不妥協,怕再僵下去,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都還是會這麽僵着,只要他不往那碗裏舀那兩勺子他“該”舀的醬。
于是,他往這人碗裏舀了兩勺辣椒醬,再幫他拌勺,還“嘴賤”,加了一句:“快吃,別涼了。”一說完他就後悔了,在心中告誡自己以後任何關懷的話都不要對這人說。
吃完早飯,才七點四十,古志賢收拾碗筷去廚房準備洗碗,而郭競寒跟了進去,說:“我們今天早點去吧。”古志賢說:“你先去吧,今天我坐公車去好了。”郭競寒站在他旁邊,雙手撐在水池旁邊的臺面上,見他戴上了橡膠手套,往洗碗擦上面擠了洗潔精,準備開始洗起來了。郭競寒說:“你又要跟我錯開啊?”古志賢也沒說話,就點點頭。
郭競寒說:“這樣躲根本就避不到什麽嫌。你想,如果你比我去得晚,他們就會說你昨天晚上太累,今天早上睡得太晚才晚去,如果你比我早去,他們又會說你太厲害,把我榨幹了,自己還像沒事人一樣一早就上班去了。反正他們總有話說,你不如別避這種嫌了。”古志賢洗碗的動作停了下來,側過頭去看他,說:“我也知道。那你見我窘成這樣,還不幫我去跟他們解釋清楚。你只要随便講兩句,他們起碼就不敢傳得那麽兇了。可是你一句都不說,還跟着他們一起瞎起哄。誰的流言你都肯幫忙壓下去,以前也沒怎麽在公司裏聽到你和誰誰怎麽了,怎麽一輪到我,就變成了這樣,都快被煩死了。”郭競寒聽他又提到以前的那些事,想必他在心裏也有意無意地将他自己和別人做過一些比較。郭競寒想想也無奈,就問他:“你怎麽就不想想,我為什麽只肯跟你傳這些緋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