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沒準兒,你還能念起些我的好處來。”
說着,頭沖前作勢就要往牆上撞去,卻被一只手緊緊捏住了手腕。
“疼!”
幸辛痛呼一聲,去掰衛荀手指,衛荀五指如鐵索般收緊,她那點兒力氣根本沒處可使,疼的淚水氤濕了眼眶。
“夫君,放開我呀!”
“放開呀!好疼!”
直到幸辛受不住,出聲讨饒,衛荀才盯了她一眼,緩緩松手,一字一句告誡:“岳父為人也算從容有禮,卻怎麽教出你這樣的女兒,你也不怕落了他的臉面?胡攪蠻纏、尋死覓活,你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幸辛急了:“關我父親什麽事?”
衛荀道:“你也知道這是我們兩人間的事情,不關旁人的事,那你混說姜姑娘什麽?”
幸辛争辯:“我哪有混說,你口中将她擡得好似是天上派下來救我們一家子的仙女一樣,可她真有那麽好嗎?”
“夫君,我也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你去接玚兒的時候,我就囑咐你多備些銀子給她,可她呢?她若真的好,那就該收了那些銀子,留在她那村子裏,好好過她的下半輩子,而不是跟着你來京都,摻和我們一家子。”
“當初你要去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十有八九要打夫君你的主意,我不過是問問你的想法,問你有沒有娶她的意思,你就斥責我,說我愛揣度別人,為了她和我置氣。現在看看吧,她人都在我們家裏了,怎麽樣,這會兒夫君不說我揣度她了吧?”
“幸辛!你知道姜姑娘來京都做什麽嗎?”衛荀截住她的話,怒聲質問道。
幸辛哼了一聲,“夫君天人之姿,衛家又正得陛下倚重,一箱銀子和一輩子的玉人在側、榮華加身,傻子都知道怎麽選,夫君這麽問是拿我尋開心嗎?”
“還是說她真有這麽傻,放着好好的夫人不做,給我們為奴為婢來了?我可不信。”
說到此處,幸辛忍不住發酸,“她來了京都,夫君一定很高興吧,也是呀,那樣的美人坯子,又比我可夫君的心,夫君清心寡欲、獨卧書房這麽些年,總算有甜頭可嘗了,只怕今後你二人蜜裏調油、如膠似漆,再見面,連我的名字都要叫不出了。”
“不過也好,終究是我自己無用,留不住夫君,夫君還年輕,血氣正盛,有了這位姜妹妹,這下我再也不用每日擔心夫君憋壞了身體,我會成了衛家的千古罪人了……”
随着嘩啦一聲響。
幸辛便見一只茶壺朝她飛過來,緊貼着她的腰身而過,落到地上,碎的四分五裂,溫熱的茶水撒了她一身,吓得她忙閉了嘴。
她知道衛荀一向有風度,哪怕再生氣,也不會對她動手,可他若怒到了極致,摔東西便是最好的證明。她上一次見到這樣擰緊的雙眉,冰刃一樣的眼神,還是她藏起了他那把寶貝似的琴,不還給他的時候。
直到她被他下了逐客令,被巧珠慌張扶出書房的時候,耳邊還回蕩着他厭惡已極的聲音,“你真是忘恩負義又粗鄙不堪,姜姑娘為尋她的未婚夫而來,何時想過要搶你什麽東西。幸辛,我真是後悔,當初你姐姐得了癔症,衛府就該和你們家解了婚約,而不是同意你嫁過來……”
……
歸雲苑中。
姜鳶百無聊賴,坐在院中那處泉景旁,帕子遮臉歪在椅中睡了半晌,悠悠轉醒之時,見日影西斜,将落未落的樣子,紅彤彤的墜在遠處的天邊上。
近水處,易滋生飛蟲,這裏卻不是什麽咬人的飛蟲,而是成群結隊的蜻蜓,或振翅薨薨,或立在泉邊花草上,煞是熱鬧。
這份熱鬧也感染了初初醒來的姜鳶,她終于忍不住,對這些小東西們出了手。
衛荀下職回來,見到的恰是這幅“暮色美人戲蜻蜓”的圖卷,只見夕陽的餘晖裏,那美人微歪着頭,墨發直垂到腰下,皮膚光潔白皙的猶如晨露中新開的栀子花瓣似的。
她展了手中的絲帕,輕柔專注的、小心翼翼的朝花草上的蜻蜓們捂過去,無奈那小東西太靈活,她撲了個空。
似是輕嘆了口氣,眸中卻并無悵怨之色,而是像憶到了什麽溫柔的過往一樣,忽自眼底溢出些許神采來,化開了眼中微濛的水汽,将整張臉都襯的明豔動人起來。
随着她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衛荀的心也跟着狠狠一動。
他大步上前,随手往空中一抓,手中握住了三兩只,手心朝上伸到姜鳶面前,輕相問:“喜歡?”
姜鳶擡頭,不期然撞入衛荀如畫的眼眸中,見他眸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柔柔盯視,細細打量,那稍帶熱切又着力克制的神情,讓姜鳶有種不舒服卻又說不出哪裏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好像是一張溫柔罩下來的羅網。
她往旁邊站了站,錯開他的視線,又抓了垂落身前的一绺發絲,纏在指間,斟酌着說道:“是衛姑娘給我準備的衣服,我想衛姑娘一番好意,不好拒絕,就穿了出來,倒還有些不習慣,你看着也是一樣的吧。”
衛荀恍覺失态,眸光一閃,掩下方才的熱切,變成了對朋友的客氣與客套,誇道:“不,很漂亮。”
他的手依然伸在姜鳶面前,他又問一遍:“姜姑娘,你喜歡這些小東西?”
姜鳶輕輕搖了搖頭。
衛荀知她在說謊,是方才吓到她了?還是她在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盡管心中已思付了不下十遍,表面還是裝出不以為意的樣子,道:“你既不喜歡,那我就放了。”
說罷手一伸,幾只蜻蜓從他手心裏飛了出去,姜鳶目光随着幾只飛走的蜻蜓,遙遙落在遠處。
衛荀卻是迎着姜鳶的目光,又将手一伸,抓住幾只,然後手張開,任它們飛走,然後再抓住,再放飛……
如此反複了七八回,他竟次次都不抓空,姜鳶覺得神奇,問他:“衛公子,你怎麽做到的?”
于是,暮色裏,他笑的格外歡暢,眼角眉梢都帶着愉悅的味道,揶揄似的問姜鳶:“我在姜姑娘心裏,是不是個只愛讀書的書呆子?”
姜鳶考慮了一下,正色道:“是只愛讀書,不是呆子。”
衛荀眼角的笑似乎凝了那麽一瞬,忽又無限放大開來,直笑的失了往日風度,扶住一截樹枝直不起腰來。
姜鳶莫名其妙,問道:“衛公子,你笑什麽?”
衛荀扶住樹枝緩緩直起身子,玉色的面頰上竟然笑出些紅暈來,他望向姜鳶,低低道:“姜姑娘說話,真是一板一眼的逗人。”
姜鳶有些臉熱,自己照他的話回的話,卻不知是哪裏讓他樂成這樣?現下也不知該接些什麽,她心裏難為情,幹脆就将身子一轉,背對着衛荀。
衛荀忙追上前來,賠禮道:“姑娘莫生氣,好了,不說笑了,我告訴姑娘便是。”
“其實,我武學比文學還要好些,抓幾只小蟲子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他說着,又随手一撈,虛握着拳頭伸到姜鳶面前,道:“你猜我抓到了沒有?”
姜鳶答:“既然輕而易舉,那一定是抓到了。”
衛荀眼中又漾開一片笑意,就像醉人的佳釀,他慢慢将五指伸平,手心裏卻是空空如也。
受傷
“姜姑娘,府裏住着還習慣嗎?”幸辛放柔了姿态,關切的問。
姜鳶想,他們夫妻二人也是奇怪,分明是同一句話,還要一前一後來問她。
她只好再答一遍:“習慣的,謝謝夫人關心。”
幸辛點頭,不忘囑咐她:“姑娘只管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一樣,若是缺了什麽少了什麽,便和我、和姐姐說,千萬別客氣。”
“好。”姜鳶嘴上答應,只是心裏不明白,她明明昨天還對自己有些敵意的,怎麽今天就能對自己笑地這麽親密,且她還主動帶了寶兒過來,她,不是應該很忌諱自己見寶兒嗎?
姜鳶哪裏會知道,這都是幸辛的智囊巧珠的主意。
幸辛昨日原本聽了巧珠的勸,主動找上衛荀,想緩和緩和兩人之間的關系,哪料想她一時管不住嘴、耐不住性子,又将衛荀給惹惱了,夫妻二人鬧了個不歡而散。
這一回去,她可沒少被巧珠絮叨,巧珠畢竟是幸辛從娘家帶過來的心腹,哪有不為她謀劃的道理,她眼見着事情搞砸,這夫妻二人更是雪上加霜,恐怕再難調和。
她索性勸幸辛,“夫人,既然公子那裏讨不着好,您不如将心思全用在小公子身上,由着小公子的喜好,以此贏得小公子的歡心。小公子可是衛家的嫡孫,別看人小,說話卻是有份量的,只要他向着您,認定您這個生母,您就什麽都不用再害怕了。”
幸辛深覺有理,便主動帶了寶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