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天賦,你不如撥幾下來我聽聽看。”

姜鳶更是愕然,卻還是搖了搖頭。

她越不肯,衛荀卻越有些執着,“你便試一下嘛,又不會怎樣?”

姜鳶終是忍不住,斟酌着開口:“我聽說你不是不太喜歡別人碰你的琴嗎?嗯……我還是不碰的好。”

衛荀怔然片刻,低聲道:“原來是因為這個。”

目中稍有涼峭之意,他頓了下,淡問,“她是這麽跟你說的?”

姜鳶不知衛荀口中的“她”指的是否是幸辛,且她一時也不知該怎麽接話,她便就緘口,什麽也沒說。

卻聽衛荀呵笑一聲,又道:“這琴名‘破陣’,相傳幾百年前為大夏朝樂師師季子所有,當時有叛軍圍困夏都,師季子為鼓舞王師士氣,于城樓上彈撫此琴,琴音高亢,聲聲铿锵,似千騎破空而出,有萬夫不當之勢。士兵聽聞琴音,士氣猛然大振,一鼓作氣殺出城去,直将叛軍殺的分崩離析,潰敗四逃而去,王都因此解困。”

“後此琴名聲大噪,被人傳為破陣之琴。名琴萬金難求,得之不易,我是十分愛惜,卻也沒有吝啬到旁人碰上一下都要生氣的地步。”

他說到這裏,明顯是攢了些怒氣,眼睛微眯,似是憶起了不太愉快的往昔。

離府

衛荀很少主動回憶他和幸辛之間的過往,今日因為這琴,他倒難得的憶了一回。

他和她的結合,算是他母親自作主張以及陰差陽錯的結果。本來,他要娶的是她的姐姐幸靈,誰都沒想到最後嫁入衛府的人卻是她。

幾年前,他們初初成親那幾日,他和她倒還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兩人也算和美。晨間她會替他穿衣系帶,他也會在她畫眉的時候替她添上幾筆,若兩人能一直這樣,也算是樁美好姻緣了。

可日子越往後過,褪去了新婚的粉飾,暴露了真性情,兩人性子中水不融于火的勢頭便逐漸凸顯出來。

幸辛她愛熱鬧和笑話,每每聽說街上又有誰和誰打起來了;衙門裏誰家的老母親把她兒子給告了;今天又是哪個青樓裏的花魁出來游街了,她必拉着衛荀去看,還指着那化着豔|妝,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魁,問衛荀她美還是那花魁美這樣自損身價的問題,令衛荀不勝其煩。

而衛家乃書香門第,教養出的子孫皆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衛荀雖不止于文,他文武雙全,愛好頗廣泛,但他所愛均是雅趣,并無俗韻。

如香案撫琴、對月小酌、詩文會友、白雪落梅、郊游踏青、郊外賽馬、拉弓試箭、禦車之術,這些才是他所喜所愛,對于幸辛的作派,他自是不大瞧得上眼。

日子久了,也少不得生厭。

一天,幸辛又聽聞街上有鬥獸表演,便到書房找衛荀,要衛荀作陪去看,衛荀目光輕落在手中書卷上,淡道:“看那些雞狗鬥的遍體鱗傷,娘子,有什麽意思嗎?”

幸辛怔了下,噘嘴撒嬌:“雖說它們鬥傷了鬥死了是有些可憐,可這些畜生,生來不就是供人解饞解悶兒的嗎?大街上許多人都去看,又不只我一個。再說了,猜它們誰輸誰贏多有意思,悶在府中沒事幹才是真的沒意思吧。”

衛荀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朝她招手:“你過來。”

幸辛在他身邊坐下,衛荀道:“岳父言談間頗是風雅,你是他的女兒,想來定也不俗,會彈琴吧,為為夫撫上一曲如何?”

幸辛卻不大樂意,她貼近衛荀,依偎在他懷裏,手上頗不規矩,膩着嗓子嗔怨,“夫君整日裏對着那把琴,撫過多少遍了,不覺膩煩嗎?那些曲子又有什麽好聽的?還不如去聽戲呢,咿咿呀呀的還熱鬧些。”

“我呀,是會彈琴沒錯,可也就會那麽幾首曲子,勉強撐撐門面,不至于用到的時候不會,丢臉面而已。”

說着,她一把奪下衛荀手中書卷,雙手纏上衛荀脖頸,“哎呀夫君,你就別看了,陪我上街去吧!”

衛荀拉下幸辛手臂,将她稍稍推離了一些,正色道:“既娘子與我各有所喜,各有所惡,那便不要相互勉強了,你自去看你的鬥獸表演,我依舊看我的春秋典籍。”

幸辛嬌嚷道:“夫君不陪我,我和誰一起?”

衛荀瞥了眼書房外,道:“不是有巧珠陪你嗎?”

幸辛有些急:“可我就想夫君陪我去!”

衛荀手指壓了壓眉心,拉她起身,将她牽到門邊,對她道:“娘子,不要無理取鬧。”

他又招來仆人:“阿興,送夫人出去。”

當晚,衛荀就宿在了書房小榻上,沒有回新房。

過了幾日,某天衛荀下職回來,忽然發現自己的“破陣琴”不見了,此琴他很是珍愛,便急喚了仆人來問。

仆人吞吞吐吐,衛荀當下也有些急惱,聲音一凜:“說!”

仆人方道:“琴被夫人抱走了。”

衛荀當即邁出書房,往新房而去。

幸辛見衛荀果然來了,眸中霎時一亮,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俏笑。

衛荀卻無心垂顧,只道:“将琴給我。”

幸辛穿的格外漂亮,手臂軟軟勾上衛荀腰身,擡眼含情脈脈凝視着衛荀:“夫君,你看看我,我不美嗎,不比那把琴好看嗎?”

衛荀抑着不耐,又說一遍:“将琴給我。”

幸辛狡黠道:“琴可以給夫君,不過夫君要答應我幾個條件。”

衛荀靜默不語,眸中滲出星星點點的寒意。

幸辛仍不察衛荀的怒氣,開口道:“我要夫君搬回來住,以後每天陪着我的時間不能比你看書、彈琴、見朋友的時間短,我呀,還要你每天都說一句喜歡我。”

“還有,”她臉微紅,輕喃道:“今天我去母親院裏,母親囑咐我和夫君早要孩子。”

說着,她喚巧珠進來,眼神示意。巧珠得了指示,将爐子上煨着的湯藥倒出,用冷水退了溫,遞到她手上。

這藥,顯然是一早就備好了的。

幸辛舉着藥碗,道:“這是助嗣的湯藥,夫君,喝了吧。”

微歪了頭瞅着衛荀,軟軟威脅:“夫君喝了,我立即将琴奉上,若不肯喝……”

眨了眨眼,笑的頗為壞意,“不肯喝的話,夫君以後可再也彈不成那琴了。”

衛荀緩緩接過藥碗,碗中是烏黑的藥汁,散出淡淡的苦味,聞起來讓人忍不住有些幹嘔之意。

他掃了眼湯藥,目光落在幸辛臉上,居高臨下,凝睇間氣勢甚是淩人,冷冷冽冽的。

衛荀素日待人,向來溫文,今日神色,幸辛還是頭一遭遇見。

她有些害怕,喚了句:“夫君。”

衛荀微揚下颌,眸中帶出些輕蔑之色,将藥碗微微一舉,甩臂摔在了地上。

咔嚓一聲,藥汁登時流溢了一地。

衛荀也不再執着追問琴的下落,一拂袖,大步出了新房,好似一刻也不想多待似的。

一滴淚滑落幸辛面頰之上,好久,她才哽了一句:“不過就是藏了他的琴而已,他用得着發這麽大脾氣嗎?”

“巧珠,你……将琴給他送去。”

……

微風透過敞開的窗子吹進屋來,送進縷縷花香,姜鳶觑了眼衛荀神色,心想,“還是告辭吧,這麽站着看他生氣也讓人挺窘的。”

都怪自己多事,好端端的動那片葉子幹嘛?這下倒平白生出一樁事來,真是悔不當初。

“衛公子,你既吃完了藥,那我就走了。”她急着離開。

衛荀聽她說話,緩和了神色,道:“姜姑娘,怎麽剛來就要走了。”

姜鳶道:“你為救我受的傷,我來看過你,也算放心了,不打擾你休息養傷,這就走了。”

說着擡腳欲走。

衛荀挽留道:“姜姑娘就算要走,也替我證了清白再走。”

“嗯?”姜鳶一時疑惑。

衛荀委屈似的眨了眨眼,道:“姜姑娘要相信我,我真不是那般小氣之人,你便撥幾下那琴弦,看我會不會生氣。”

怎麽繞來繞去,又繞回了這裏?

姜鳶十分無奈,見他跟這個坎兒過不去了,為早些走人,她只好依他所言,将藍綢布掀開一角,在琴弦上輕挑了兩下。

琴清吟兩聲,她對衛荀道:“衛公子,你不用這麽解釋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很愛惜這把琴,所以希望別人也和你一樣愛惜,如果別人拿你的琴是為了彈一首好聽的曲子,你會很高興,但如果他是為了換錢或什麽東西的話,你就會很生氣。”

衛荀聞言,怔了下,眸中忽放異彩,他聲線微揚,似有些激動道:“姜姑娘,你……竟懂我!”

姜鳶道:“我也是猜的。”

“猜的?”衛荀忽嗤笑一聲。

他眸色明亮溫暖,笑道:“姑娘這麽會猜,等我手好了,定要彈首曲子給姑娘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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