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對那事不會一無所知,她自然明白那女孩兒是怎麽回事。
這下,她倒真被吓到了,微低着頭,手抵在下巴邊,貝齒輕咬着紅唇,一副憂思狀。
衛荀見她愁态,暗道“饒是西子捧心,也莫過如此了”。他現在還抓着她的手臂,只要輕輕一帶,就能把她圈進懷裏,他着實不想再忍耐,幹脆與她坦白,直說“喜歡”二字。
一時心中激蕩,張口便要托出,可話到嘴邊,卻生生止住,拐了個彎兒,繼續循循善誘道:“姜姑娘想想看,守衛森嚴的府邸,尚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何況是魚龍混雜的酒樓裏?姑娘容貌傾城,難免遭宵小之輩打量惦記,今天不就是一例嗎?有了今天這回事,難免不會再出下一回,你這樣,讓我們怎能放心呀?”
這下,姜鳶有些猶豫了,她并不是個不聽勸的人,她明白衛荀說的是對的,就像當初,她娘也是這麽說的,所以,才給她找了水牛哥,一早斷了有些人的歪念頭。
衛荀見姜鳶聽進他的話了,再接再厲哄她道:“還有,你寧願去酒樓裏打聽你未婚夫的消息,都不讓我幫忙,在姑娘心裏,我就那麽沒用嗎?”
姜鳶忙道:“不是的衛公子,你已經幫我去皇陵問過了,還要怎麽幫我?”
衛荀聞言,嗤笑一聲,道:“還說不是,原來在姑娘心裏,我果然就那麽點兒本事。”
姜鳶聞言,臉上微熱,急于解釋,卻忽然想起她對衛荀,的确可以說的上是一無所知。不知道他在京中當什麽官兒?不知道他的官兒當的有多大,手中又有多少權利?只是單純的以為他帶她去皇陵,已是盡了他的力。
她又回想起今天在酒樓裏,那些人好像很懼怕他的樣子,對了,還有人叫他将軍來着,看來,她對他果然知道的太少了。
如今被他捏着話頭,這般侃問,姜鳶雖自認不是個笨嘴拙舌的人,可在博覽群書,口齒更加伶俐的衛荀面前,她頭一次有了些挫敗感,将頭微低,小聲說了句“真不是”。
這般小女兒姿态,恐怕是個男人,都會驟生憐愛之心,衛荀自然也不例外,見姜鳶如此,又覺可愛又是不忍,終是憐她多些,便不再逗她,溫聲似水道:“好了,姜姑娘,你就安心在這裏住下吧,要找什麽人、有什麽麻煩事都和我說就好了,我去替你辦。”
姜鳶仍是為難,猶豫不決間,只聽衛荀又琢磨道:“難道,你是嫌這茅屋簡陋,的确,讓你住在這裏,是委屈了你……”
“不是!”
姜鳶忙截了他的話,頓了一瞬,終于道:“你們這麽幫我,我該怎麽謝你們才好?”
衛荀愣了下,當即明了了她的意思,無邊欣喜之下,脈脈回了一句:“你那麽善待寶兒,我該怎麽謝你才好?”
說完,他便又低低笑了起來,自語道:“我們兩個真是,認識這麽久了,還一同滾下山坡過,現在竟站在這裏客套起來。”
姜鳶聽他這麽一說,也覺是這個理,愧疚之外,又不由得有些好笑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衛荀輕聲道:“走吧。”姜鳶點頭,和他一起進了門。
進了院中,衛荀喚了聲“阿柳”。
随即,一個長相精巧可愛的小丫頭就迎了出來,高興的叫着“公子”,又看看衛荀身邊的姜鳶,卻不知該叫什麽。
衛荀對她道:“這是姜姑娘,你以後需盡心服侍。”
“哎!”阿柳應聲,又道:“奴婢去給公子和姜姑娘端茶。”說完轉身離去。
阿柳走後,衛荀再問姜鳶:“你想住哪間屋子?”
姜鳶随意看了一眼,還未出聲,衛荀忽又道:“我替你選一間好不好?”
姜鳶當然不會說不好,點頭答應之際,衛荀道:“姜姑娘,跟我來。”
跟在衛荀身邊,踩過幾條小徑,來到一處翠竹林前,只見碧色掩映中,果還有一間茅屋,環境清幽靜谧,入耳皆是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衛荀問:“如何?可還喜歡?”
姜鳶繼續點頭,便聽他道:“那就去屋裏看看吧,阿柳這小丫頭端個茶也太慢,我去看一眼。”
“好。”姜鳶答應,轉身邁入竹林中。進了屋,發現屋裏布置同樣簡單,擺出的物品不多,卻勝在每樣都精致,且屋裏打掃的十分幹淨,不落一絲灰塵。
姜鳶又往裏走了走,看到一張床,床上挂着素色垂幔,被褥都是嶄新的……
過了一會兒,忽聽到外面有輕微聲響,姜鳶轉頭,見是衛荀和阿柳來了,便朝他們走去。
她見衛荀端來個木盆,盆中盛着清水,他将盆往桌上一放,朝她看過來。
姜鳶不解其意,卻聽衛荀柔聲道:“姜姑娘,你手上有傷,過來洗洗,讓阿柳給你擦些藥膏。”
原來是為這個,這點小傷,他要不提,她早給忘了,但見他一番好意,她便乖乖上前洗了手,任阿柳幫她塗了點藥在傷口上。
阿柳忙完,收拾東西退了出去。
衛荀起身,取來紙張和筆墨,鋪陳在桌上,将筆遞到姜鳶手中,道:“姜姑娘,畫吧。”
姜鳶一時茫然,問:“畫什麽?”
衛荀默了一瞬,低語道:“畫你未婚夫的樣子,我拿了畫像,交給守城門的衛兵,讓他們注意看看每天進出城的人中,有沒有你的未婚夫。”
姜鳶聽了,眸中霎時一亮,忙接過筆,想着水牛的樣子,在紙上描畫起來。
水牛哥膚色有些黑,寬額闊臉,眉毛很濃,大眼睛,模樣很是周正……
邊想邊畫,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她終于畫好,吹幹墨跡拿給衛荀看。
當時,衛荀正在喝茶,不過是輕瞥見她畫中人,便急急擱了茶杯,一口茶水嗆在喉嚨裏,扶着椅子扶手咳了起來,白玉般的臉上都咳出了一抹殷紅之色。
姜鳶看他難受的樣子,忙把畫放到一邊,輕撫他的後背,替他順氣。
這在她們鄉間人眼中,根本就沒什麽,正兒八經的幫個忙而已。可姜鳶卻能覺出衛荀的身子忽僵了僵,嗆咳聲中似乎還夾雜了那麽一聲不明所以的輕哼。
她手立即離了衛荀後背,正要收回之時,衛荀手指已握上她的手腕,輕輕拉下。
他眼睫微顫,眸中湧上些她看不懂的情緒,聲音也有些沙啞異樣,只說了一個字“癢”,然後又端起茶杯連飲了幾口茶水,才喘了口氣,看向姜鳶。
姜鳶急問:“你沒事吧!”
衛荀搖頭,拿起那幅不知該稱為“罪魁禍首”還是“賜福之星”的畫像,又細細端詳一遍,還是忍不住發笑:“姜姑娘,這是你未婚夫?”
姜鳶點頭,頗覺難為情道:“畫的不好,讓你見笑了。”
衛荀也未掩飾笑意,又問:“這臉上黑乎乎的是什麽?”
姜鳶回他:“我未婚夫生得黑些。”
衛荀當即嗤笑一聲,複搖頭嘆道:“你呀你呀,哪有這麽畫像的,你看看旁人畫像,一顆小痣都要隐去不添,你做什麽要這麽實在?”
說完,笑盈盈看着姜鳶,頗有調侃之意。
不想,姜鳶卻正色道:“我是用它來找人的,不是拿它來欣賞的,我不要它好看,我只要它存真,不管畫出來有多好笑,只要能找到我未婚夫就好。”
衛荀聽聞,不由道了句,“你對你未婚夫真好呢。”
他語氣很淡,姜鳶自聽不出什麽酸意,只尋常回了句:“他對我也很好。”
衛荀臉上笑意似被風吹散,漸漸隐去,他重拿了一張紙,執筆蘸墨,道:“就算要真,可這樣黑乎乎的看不清人臉,也不好找不是?這樣好不好,你來說,我來替你畫。”
那自然好,姜鳶忙站到他身邊,細細向他描述水牛樣貌,他聽的倒也專注,下筆又快,不一會兒功夫,就勾描出一張人物像來,遞給姜鳶看。
姜鳶接過一看,訝了一瞬,随即喜道:“真像,他就長這樣。”
畫中人和水牛哥有八分像,剩下的兩分,倒不是不像,而是像長開了的水牛哥,從青澀憨直到沉穩堅毅。她甚至覺得,分別五年,若再相見,今年已二十二歲的水牛哥就該長成畫中這個樣子的。
她看向衛荀,眼中有點點星光,也有對他的感激和欽佩,她由衷道:“衛公子,謝謝你。”
衛荀擱了筆,眼睫微垂,應了句,“謝什麽,我自願的。”
只是這時的姜鳶,緊看着畫中的水牛,就像他從畫中走出,真的站到了她身邊似的,滿心都是對與他久別重逢的期待期盼。而衛荀的話,只過了個耳,轉瞬便抛諸腦後,任它卷在竹風中,越吹越遠了。
……
姜鳶在這竹林小屋中已住了有兩三天,昨天晚上,她卻忽然發現一處蹊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