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晉江獨發
林鳶看到了一條江,幾艘停靠的船, 還有……還有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
其中一人的眼睛被布條裹着。
林鳶趕緊看了看站在他旁邊的人, 從氣息上感覺很像慕榆, 但是……
林鳶擡頭看了看龍淡竹, 只見龍淡竹皺起眉, 甩出泛着黑霧的長鞭,啪的一聲,被鞭撻過的土地像是被炙烤過一般, 石塊灼熱泛紅, 遇到空氣還散發出肉眼可見的霧氣。
“可算是找到你了!”
慕榆原本不想搭理前面兇神惡煞的女人, 但偏巧他想過去的道路被她一鞭子甩過, 這女人是沖着他們來的?
既然是沖着他們來的, 為什麽要說是“可算找到你了”?看來目标只有一個,他留意到眼前女人的視線, 不是看向他,而是他身邊的左景雅。他移開了視線, 看着對面女人身旁的鬼, 心道:怎麽這麽眼熟?
仔細琢磨,慕榆總算認出了眼前的一人一鬼。
“說!慕榆在哪裏?”龍淡竹言畢, 長鞭揮向左景雅!
慕榆出手, 密密麻麻的葉子擋住了揮向左景雅的鞭子, 見對面出手之人露出不悅神色,他眯了下眼,原來這人是來找自己的。但是他實在想不明白, 龍淡竹找他幹什麽?
他接招後,便道:“堂主親自離開虎嘯堂,尋在下而來是因何事?在下似乎跟虎嘯堂并沒有任何的牽連。”
龍淡竹的視線原本一直都放在左景雅的身上,此刻她出招竟然被其身邊另一人擋下,她轉開視線看向說話的人,道:“原來就是你。”
慕榆食指稍動,立即給左景雅設下了一個結界,并密語左景雅,道:“來者不善,你站在此處,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來。”剛說完就又接下龍淡竹一招,禦空飛離此處時,又接着對左景雅密語道:“我過會就來找你!”
龍淡竹見慕榆離開,即刻禦劍緊追其後!
林鳶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眼前那個氣息很像慕榆的人并不是別人,而是真的是慕榆!是龍淡竹一直想找的慕榆!她張了張口,一語都發不出來,兩眼淚汪汪望着慕榆離開的方向,活像是個備受後媽虐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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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她就看不到慕榆和龍淡竹的身影了,呆望着天空好一會,過後才回過神,她看了看對面的左景雅,得了空,将身上控制她的符紙往地上蹭落,這才能來到左景雅的身邊,關切問道:“左道長,你還好吧?”
“是你。”左景雅辨別出了林鳶的聲音,“林鳶姑娘。”
“哎?‘姑娘’?我的年紀都夠你喊奶奶的了。‘姑娘’二字就別提了,要不你直接喊我林鳶?”林鳶這會跟左景雅搭上話,絲毫都不在意慕榆此刻正以“凡人”的身份跟龍淡竹纏鬥,她仔細觀察着左景雅的雙眼,“左道長這雙眼睛好像比之前的狀況要好一些了,我感覺得到一些靈氣在裏面流動。”
左景雅點點頭,“遇到了師父之後,身體狀況都比以往要好很多。”
“嘿,你小子挺不錯的,也不枉主人待你這麽好。”林鳶漂浮在空中,“這世上我看到過不少修仙師徒,但真沒有一個師父能像主人那般待你好的。多數都是為了以後自己的仙途,搶奪徒弟的機緣;又或者是依靠徒弟得道後,拉自己一把的。像主人這樣,什麽都不求,就收了你為徒,還待你這麽好……”
“不求……”左景雅重複了林鳶話裏的一個詞,配合着周圍的聲響,他覺得怪異,但又說不上來。
他覺得此刻缺少了什麽,又像是多了什麽,他能感覺到師父的氣息就在周圍,莫名的覺得安心。這樣就很好,他确實不該求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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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榆倒是有很多辦法可以避免跟龍淡竹對峙,但是,逃過去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所以他出招引走了龍淡竹。但是他引開之後,更覺疑惑,為什麽龍淡竹要找他?
難道是說,讓龍淡竹在意的人出了什麽問題?
慕榆此時正在跟龍淡竹兜旋。
雖然時刻很不适宜,但他确實是在拿龍淡竹來練手,鍛煉自己的反應能力。
與慕榆樂在其中鍛煉反應能力不同,龍淡竹是真真在打,并且打得異常窩火!
如今她出手已經不下二十招,出招速度還比平時快上了一倍,都被慕榆利用地形優勢一一化解,并還跟她繞起圈來?!
“莫非真是堂主的親弟出了事?”慕榆此刻躲得很是自在,他已經将龍淡竹引進了森林。
在森林裏龍淡竹抓不住他的身影,卻又感覺得到他無處不在,聲音來自四面八方!
真惡心!
龍淡竹甩着鞭,心裏已經将慕榆詛咒了千萬遍,“區區一介散修,怎麽修煉的這麽邪門的法術?”
“堂主既然對在下如此有興致,難道是親弟已經得道成仙了?”慕榆故意刺激龍淡竹。
這女人将龍佶看的比自己還重,親自一人沖撞過來上了當卻也不靜下來思考。要麽是龍佶出了不小的事情,要麽就是真的将他當成一般散修了。
龍佶的修為一直都是龍淡竹的痛,如今被慕榆如此踩踏痛腳,龍淡竹反而冷靜了下來。仔細回憶慕榆的一舉一動,她可算明白,對方是故意引她到這裏來,沉下了心思,她冷聲道:“還好意思提,若不是你們的陷害,龍佶豈會丢了一魂?!”
丢了一魂?
慕榆站在高處望着龍淡竹,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觀察範圍內,神色不似造假。
只是,龍佶怎麽會丢了一魂?
慕榆仔細回憶,從認識龍佶的初始和在屋魔體內分開時,龍佶的魂魄狀态都一直很好。
難道是最後那一刻,大家都逃出屋魔體內,才出的事?
但是,他在屋魔那處找到左景雅後就跟白決明離開了,根本沒見到龍佶。就算龍佶丢了一魂,也不該和他有關!
“龍佶丢了一魂的事,我們并不知曉,更別提是我們陷害。況且丢魂這一事,并非小事,原主不可能會和常人一般模樣。如若龍佶是跟我們一起出的事,早該在堂主前去屋魔處帶他離開的時候就沒了呼吸。堂主何以污蔑此事是我們所為?”
慕榆所說沒錯,龍淡竹并不能判定。但她除了知道慕榆幾人接觸過龍佶,其他一概不知!她走遍所有的地方,也派手下查遍所有地方,都沒有龍佶一魂的下落。修仙者若是魂魄有損,無異于自斷了前途!她怎麽能見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龍佶的身上?!
龍佶是離開虎嘯堂之後發生的事情,這段時間跟他接觸過的每一個人,每一處地方,她都挖地三尺般查探。唯一能夠解說此事蹊跷的只有慕榆一行人!
哪怕最後還是找錯了人,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既然你說此事與你們無關,那我們為何不到虎嘯堂一敘?”
“堂主若是一開始沒有對我動手,便只是來請客,我們自當會去,但是……”但是龍淡竹已經出手了,如果此時慕榆還信她所說的,跟她去虎嘯堂一敘,肯定是落不到什麽好下場。
他可不能忘了林鳶适才是以怎樣的形象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慕榆輕聲笑了一下,笑聲回蕩在樹林裏,“堂主護得龍佶,不怕得罪天下。然而,你可知,你剛出手欲傷之人,可是我會為其屠盡天下的人?!”
龍淡竹聞言怔愣了一下,只見周圍的景象突變!原先是日曬正中、周圍鳥語花香的場景,馬上就變成了黑雲照頂、周圍的樹木都枯成一片,原先的鳥獸都化成了枯骨……
而她只能站在原地,但這樣的場景也有個好處,就是她找到了原先躲藏起來的人。
龍淡竹雙目緊盯着慕榆,手緊握住長鞭,神色不敢放松。
“若是我沒有記錯,剛才那人該是左景雅,你的徒弟?那我倒要好奇了,到底是何等感情可以讓一個師父為了徒弟說出‘屠盡天下’大逆不道的話。”龍淡竹在某一程度上是忌憚慕榆的,她無法辨別慕榆的修為,這種情況只有兩個解釋,一是對方的修為在自己之上,二是對方善隐藏,藏匿修為之法在她之上。
但,龍淡竹覺得會是前者的可能性較大。
即便兩人修為相差之大,龍淡竹也不曾想放低自己說話的姿态。
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偏偏有那麽一群大能非要另立派別以維護修真界的弱者,在龍淡竹看來,太過于矯揉造作!
既然她所信的道是弱肉強食,那麽就算為道而身隕,又有何妨?
“有時,屠盡天下,可比想要守住一個人還難。不知道你有多少的本事能夠支撐你所說的話。”龍淡竹瞬間移步,踩中了一個點躍起,手中的長鞭憑空變成一把利劍,明晃晃的劍鋒直逼慕榆而去!
這個女人是真的不要命了。
慕榆腦海中瞬間閃過的這個念頭,随即便沉下了心,身形一動,化掉了龍淡竹的攻擊,并雙指穩穩夾住龍淡竹的利劍,以氣扼住龍淡竹的命脈。
“早聞堂主時常以長鞭迷惑敵手,想必也時常使出這招。”
“哦?”龍淡竹保持着笑,一點都不以自己受持而覺得擔憂。
手中受制的人沒有話,慕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動動手就可以捏斷這個人的脖頸,但是真的要動手的時候,他猶豫了。
“仇人易結不易解,龍佶一事并非在下所為,但如若今日在下出手傷了堂主,日後便是再有理也說不清了。若是堂主願意,不妨将事情的詳細告知在下,是非對錯,到時再判斷也不遲。”最終慕榆還是選擇了另外一種解決的辦法,這倒是讓一旁丢下左景雅跑來圍觀的林鳶氣急了眼。
林鳶漂浮在慕榆的身邊,“主人,這個女人作惡多端,手中不知道死了多少俠士,你今日将她擒獲卻不殺她,日後被其他修道士知道定會與你問難的啊!”
慕榆不在乎這個,連白栀他都能接受的了,更何況只是龍淡竹這樣區區的女魔頭。放過了就放過了,又有什麽問題?
“你還有半柱香的思考時間。”
龍淡竹望了望林鳶,眼神裏沒有任何的情緒,當聽到慕榆口中的話時,她動搖了一下。
慕榆無疑是強大的,但是蟻多咬死象,再強大的人只要有了弱點,就不再強大了。龍淡竹深懂這點,也知道慕榆為什麽會和她心平氣和談論。
她低下了頭,慕榆松開了手,兩人算是達成了一致意見。
林鳶不可置信的盯着這兩人來回看,只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瘋狂了!慕榆竟然在沒有任何利益的情況下,不僅放開龍淡竹,還答應去救只有一面之緣的龍佶?!這是要當爛好人還是怎麽的?
最可怕的是,女魔頭竟然向慕榆低頭了?
林鳶不敢細想下去了,她飄到了另一邊汲取點靈氣療傷,以此拯救自己被毀掉的三觀。
慕榆飄落在左景雅的身側,密語說清楚事情的經過,然後左景雅意外的沉默了下來,并沒有像以往那樣,立刻答應慕榆的提議。
“師父,虎嘯堂是友是敵尚不明确,去到那兒還不知會發生什麽。更何況……”左景雅看了看不遠處的龍淡竹,然後摸了下自己眼部的布帶,“她本就帶着一身殺氣而來,不管我們有罪亦或是無罪,她只堅信自己所想,欲致我們于死地。若不是師父技高一籌,怕是此刻我就該躺在地上了。”
慕榆看着左景雅,道:“只要我活着,你就不會有事。”
左景雅嘴角上揚了一下,語氣變得溫和,“可是師父,你可有想過将如此是非不辯、不追問事情真假的人留在修真界,會發生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