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晉江獨發
左景雅不贊同慕榆的做法,甚至還将自己為何不贊同的原因, 側面表達了出來。
“她有弱點, 再強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慕榆自然考慮過左景雅提到的問題, 但這一切都要等了解了龍佶的情況之後再說。
左景雅聞言便沉默了下來。
慕榆想了想, 左景雅的話語中除了對他放走了龍淡竹一事上有意見之外, 并沒有一點涉及到其他,如此,便是不反對前去虎嘯堂救龍佶?如此一想, 心中釋然, 便沒有太過在意左景雅的沉默。
慕榆所要的不過是, 左景雅的思想不要太過于偏激。就目前左景雅的安靜表現, 他就已滿足了。
然而左景雅的沉默, 只是在慕榆冷淡的語氣中,意識到了适才自己說話的态度太過放肆。因為太過擔心師父會生氣, 而不敢胡亂再說。但這份不滿卻還是憋在心中。
龍淡竹留意到了這對師徒之間的微妙關系,對此只是冷眼旁觀。她沒有任何插手別人家的師徒關系的資格。
她見慕榆和左景雅溝通結束, 便拿出幾張虎嘯堂特制的傳送符遞給他們, 道:“這是虎嘯堂特制的傳送符,你們将它撕碎, 它就會帶你們去到虎嘯堂。”見慕榆還在琢磨符紙, 又道:“事關緊急, 拖不得了。”
慕榆看了看催促的龍淡竹,只接過她手中的一張符紙,還不等龍淡竹提問, 轉過身就拉過了左景雅的手,使用符紙就一同去往了虎嘯堂。
“這速度竟比我還快。”龍淡竹見慕榆用了符紙搶在她之前離開,就算感受到了忽視,以及被反客為主的感覺,她也淡然接受。
随後她也用起了符紙,緊追在慕榆兩人的身後回到了虎嘯堂。
而關于林鳶,慕榆一開始就沒有帶她同行的打算,給她密語留下了一句話後,就任她到處飄蕩。
這恰恰是林鳶自己想要的。如若今後都必須緊跟在慕榆和左景雅兩位正道修士的身後,不僅不利于她修煉鬼術,甚至還要失去自由,想想就覺得整個鬼生都灰暗。如今慕榆一個決定,倒是方便了她。心情舒暢,林鳶也不療傷了,她樂的哼起了歌謠,一點點晃了起來。
沒什麽比自由更好的東西了!
就在林鳶開始亂晃的時候,慕榆和左景雅已經到達了虎嘯堂的地界,他們兩人剛出現虎嘯堂的大堂,瞬間就被一群武者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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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龍淡竹緊随慕榆兩人的身後出現,就在堂內氣氛拔張劍弩的時候,她長鞭繞着武者的腳下掃過,周圍即刻出現黑霧般的屏障,籠罩起了中央的兩人,“這兩位是我請來的貴客,你們全給我退下!”
“堂主!是堂主!你們還不快把武器收起來!”
一群武者看到突起的屏障,再聽到聲音,便知來者是誰。他們趕忙将手中的武器收起,撤去身上的氣,從原先的位置上退離。
龍淡竹收起鞭子落在了慕榆和左景雅的身邊,見左景雅臉色泛白,就從懷裏拿出了一顆藥丸丢給慕榆,“這個可以緩解傳送的痛苦,龍佶用傳送符的時候也經常出現這種狀況。”
看到藥丸,龍淡竹又想起自己的親弟,臉露憂愁。她往前面走了幾步,過後不見慕榆二人跟上,便回過頭道:“二位請随我來。”
慕榆還真是羨慕龍佶有個寵他如此的親姐,因為對傳送過程的不舒服,親姐就随身常備調理狀況的藥丸,而不是身為不适者的龍佶随身常備。
見龍淡竹催促,他當即打開藥丸,聞了下再遞給左景雅,“無毒,可以吃。”
左景雅也不擔心慕榆會遞給自己毒-藥,伸手接過藥丸就吃了下去。
“你是在生氣嗎?”慕榆見到左景雅毫不猶豫的舉動,不由詢問一聲。見左景雅搖頭,慕榆不由心道:這孩子沉默的樣子,看起來真是在悶悶不樂。
他緩聲開口,将緣故與他慢慢道來,“龍佶最看重的人就是視他如命的親姐,這點你在屋魔那也見識過了。”
左景雅吃完了藥丸,才開始覺得腳沾上了地,這時聞言便不由回憶起林鳶在屋魔那裏說了幾句有關于龍淡竹的話後,龍佶的反應。此時再面對慕榆的話,他想了想,便點頭認可。
“如果龍淡竹出事了,龍佶會怎樣?你有想過嗎?”慕榆反問左景雅,引導他按自己的思路去想。同時不忘跟上龍淡竹的腳步,觀察着虎嘯堂的一景一物,這裏真是像極了人間的寨子,着實讓人無法想象這樣的地方竟然會跟修真界有關聯。
左景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步伐遲緩跟着慕榆,“弟子愚鈍,只懂分辨壞人就該伏誅,好人就該得到好報。”
“真是執拗!”慕榆才不管這些條條框框,如果真的要按照條框來,兼顧天下,他就不會接納白栀!
白栀肯定不是受條框所束縛的人,否則為何他會對自己的師妹、師門做出那麽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後,又創立白家?
說他壞,他又有兼顧天下蒼生的作為,說他好,他卻欺師滅祖。
如此之人,怎麽可以用區區好壞就将其概括?左景雅的判斷是非的觀點無疑是狹隘的。
但不管左景雅有怎樣的判斷是非标準,他身為師者,都有責任教會他如何正确辨別是非。尤其是,當天下蒼生和自己身邊之人同時出事時,他該如何擇選的問題。
慕榆心想,如果自己是個正統修士,怕是修的有情道。此刻光是想想,就覺得頗有意思。随後,他又想起,白栀本來修的就是無情道。而左景雅剛會說出這樣的話,卻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事。
素不相識的天下蒼生與跟自己有交集的人,白栀會選擇前者。而慕榆想都不用想,定會選擇後者。
他們兩人的觀點必定是相左的。
慕榆回頭看了看左景雅一眼,見其又陷入沉默,便問道:“如果今日的龍淡竹是往後的我,你也會說這樣的話嗎?”
“會!”左景雅毫不思索的回答了慕榆的問題,“但如果師父變成她那樣的話,景雅難辭其咎!”
“于是呢?你會怎麽做?”慕榆笑着問這個徒弟。心中想着的卻是,白栀就是白栀,哪怕靈魂不完整,哪怕全部事情都忘記了,身體丢失了,該是他的,一點都不會變。
左景雅很認真的想了這個問題,然後回答道:“不知道。”
“那就好好想想。”慕榆拍了一下左景雅的肩膀,這個孩子長得差不多跟自己一般高,拍肩的動作做起來一點都不慈愛。
慕榆在心中發誓再也不會對左景雅做出這個動作了。
“景雅,為師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天下蒼生包含萬千,其中也包括了你所厭惡的他們。”慕榆背手走在左景雅的面前,繞完了曲折的橋之後,開口糾正了左景雅偏頗的想法,“如果你心系天下蒼生,想事情的時候,是否不能偏頗?”
左景雅怔在了原地,他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就算是塵虛派的長老、掌門也不會有這樣的疑惑,他們教導弟子的時候,給予的世界就是黑與白。
在黑白的世界裏,只有好與壞。如果站在正道,自然要斬除邪門歪道;如果自己淪陷成為了邪道中人……
左景雅搖了搖頭,趕忙跟上了自己師父的腳步。
“便是這裏了。”龍淡竹站在了一個滿是符文纏繞的房子,“忘了告訴你們,我還抓了一個人。”
“我看到了。”慕榆看到了容濯。
容濯對慕榆無奈的笑了一下,然後聳了一下肩,“我不知道怎麽的就被虎嘯堂的人給‘請’過來了。”他指了指龍淡竹,故意“小聲開口”對慕榆說道:“莫非這個惡婆娘就是虎嘯堂堂主,龍淡竹?”
慕榆瞥了眼故意這般說話的容濯,再看龍淡竹,她的臉上波瀾不驚,像是一點都不在意容濯對自己的稱呼。
“既然你都在了,龍佶的一魂想來也很快就回來了。”容濯是魔族,又是青石門的收徒,區區一個喚魂還難不倒他。慕榆對容濯有這種信心,誰知容濯聞言後對他搖了搖頭,看一眼盯着門入神的龍淡竹。
他對慕榆道:“龍佶丢魂發生自何時,沒人知道,前輩你所看到的是喚魂陣沒錯,但這個陣卻不是我布的。”容濯走上前,見左景雅對自己露出不滿的神色,他對左景雅笑道:“沒想到轉眼就又跟你碰面了。”
左景雅聞言抿緊了唇,而後再道:“世事難料。”
容濯本就沒有打算左景雅會回他什麽,這樣後來才道的問候,是他都不會搭理。卻沒想到左景雅卻搭理了他,倒是讓他不知道接什麽話好了。
“龍佶在裏面怎麽樣了?”慕榆盯着符文隐現的屋子觀察了一會,轉過頭問向容濯。
“陣法在,意味着還在招魂,我到這裏也不過你們早上一刻,并未見到龍佶。”提起龍佶,容濯也是覺得怪異,他摸了摸下巴,“這個招魂陣我看了幾遍,沒有奇怪的地方。陣起,就算是千百萬裏外丢了的魂也該被招回來了,但是聽他們說,這邊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他的魂已不在此界?”慕榆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容濯話裏的關鍵處,當他開口将這個猜測說出來的時候,龍淡竹的視線也緊緊放在了容濯的身上。
容濯神色一凜,思索許久,而後緩緩地點頭,“最壞的結果莫過于龍佶的一魂到了魔域。”這句話剛說完,他又接着道:“不過這只是我的看法而已,畢竟我才比你們早來不過一刻,光是觀察陣法能看到什麽問題?說不定是他的那一魂根本就不想回來。”
“不想回來?”這下倒是輪到左景雅不解了,“難道一魂也有自主想法?”
慕榆咳嗽了一聲,意識往識海裏一探,流光劍仍在裏面立着,渾身流動的光彩依舊耀眼。
容濯不知道慕榆為什麽要咳嗽,他看了看左景雅,再看慕榆,然後道:“這幾乎是傳說了,不過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慕榆擡步走向龍淡竹,在離她十米的距離停下,“具體龍佶到底處于什麽情況,還希望堂主能夠命起陣的人撤了陣,讓我們進去查看。”
龍淡竹看着慕榆好一陣,然後才拍手,傳召隐藏在周圍的門徒,“你們去把陣師請出來。”
“是!”兩名應召瞬身來此的門徒應答完,又瞬身離開。
不消片刻,兩名門徒帶來了一名男童。
男童留着個妹妹頭,純白的發絲随風飄動,等周圍的風靜了下來,他才看向慕榆幾人。銀灰色的雙瞳在陽光的折射下,猶如琉璃一般透徹好看。
“嘶……”容濯倒吸了一口氣,然後對慕榆說道:“前輩,這孩子比你家孫子還好看啊……”
“……”慕榆無語看着容濯,心想,白決明要是聽見這句話,定不會只捅你一劍這麽簡單。
龍淡竹揮退了兩名門徒,“小輩不懂事,雲前輩還請勿計較。”
能夠讓龍淡竹以禮相待的人?左景雅望向适才出現的人身上,只感覺到此人氣息純淨,只覺溫暖。
雲翳視線掃過慕榆,再放在左景雅的身上,“這就是被屋魔挖走雙眼的人?”
“是被魔猴挖走的,不是屋魔。”慕榆開口糾正了這個男童的口誤。
雲翳聞言沉默了一下,然後視線轉向龍淡竹,“龍佶丢失的魂還沒有回歸。如若是它正在回來的半路上,突然撤銷陣法,就會失去引導,再找回來,就加大了風險,如此,你也确定要撤?”
龍淡竹看向慕榆幾人,再看向雲翳,“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讓我們進去看龍佶?”
“不怕紊亂引到其它東西出來,就進去吧。”雲翳就地打起坐,身形懸浮在空中,視線正好跟幾人持平。
慕榆視線放在了容濯的身上,“你不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