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晉江獨發
容濯望向慕榆,“你希望我說什麽?”再留意到慕榆“你自己明白”的眼神, 他無奈的帶着笑迎向雲翳, 道:“不知何時招魂陣也會引起其它東西的作用了?”
“呵, 我道是誰, 原來是青石門的小子。”雲翳打量了一番容濯, 別開了視線,道:“你年紀輕輕就已是個陣師,資質已很是不錯, 但陣法造詣太過中規中矩, 也忘記了, 身為一名陣師, 太過于信任書籍上的記載, 是遲早要栽跟頭的事實。”
“前輩所教,晚輩定會牢記在心, 只是在這之前,晚輩還想弄明白一件事。晚輩素未聽過姓雲的陣法大能有名翳的, 不知可否請前輩解惑?”容濯故意擺出洋洋自得的姿态說這些話, 就是為了刺激雲翳,但效果甚微, 他沒有成功激起雲翳任何的情緒。
慕榆蓄力, 趁他們交談的空隙, 瞬間就化成了片片樹葉往屋子裏沖去。
雲翳睜大了雙眼,瞬間移動去阻止慕榆!然而左景雅和容濯兩人卻緊随其後,趁亂進了陣法之中!
有人闖入陣法!
雲翳氣急敗壞, 一張精致的臉已扭曲!但卻無分-身之術,這會一個分神,慕榆也緊随容濯二人之後也進入了陣中!
“哼!”雲翳氣急敗壞,甩了下袖子,瞪向龍淡竹,“這難道就是你的意圖?”
龍淡竹也沒有想到會發生眼前這樣的狀況,她緊皺起眉,竭力保持着冷靜,“前輩,此事淡竹之後定會跟您解釋,這時還請前輩随淡竹一同進去,以防萬一!”
雲翳又哼了一聲,再次甩了甩衣袖,什麽話都沒說,緊随龍淡竹的腳步,一前一後進入陣法。
罩在屋子外圍的符文閃動了一下,又恢複成了原樣,只是這一次周圍的地上冒出了個奇怪的渾濁東西,它圍着符文罩轉了一圈,像是很不甘心,又慢慢的潛入了地。
“前輩,他說的沒錯,确實有污穢徘徊附近。”容濯感覺到了一股不好的氣息靠近,立刻對慕榆密語道:“那個姓‘雲’的陣師看起來像是跟龍氏姐妹有淵源,不像是會趁機加害龍佶之人。”
“有沒有做加害的事還另當別論,你看龍佶。”慕榆也回以容濯密語,他将手中發着綠色光澤的葉片放在龍佶的眉心處,葉片瞬間失去光澤,快速的發黃枯萎直至消失溶解,“這種力量能夠快速消耗掉他的生命,看來不打算将他吸光,就不會消失。”
“看起來倒像是魔族所為。”容濯仔細思考着,然後手撐着下巴,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立刻看向慕榆!
而這個時候,雲翳和龍淡竹已雙雙進入了室內,雲翳見慕榆三人已經靠近了龍佶,神色頗為不善,“區區小兒,可看出什麽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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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佶并非是掉魂,而是被人詛咒。”慕榆轉過身看向雲翳,“雲長箐就是這麽教導你規矩的?”
“雲長箐?!”
容濯被慕榆吓了一跳,不禁重複了這個名字。
陣修皆知,雲長箐可是修真界中的陣法大能!其名聲和能力都蓋過了昔日的白家骨女。然而此人名聲雖顯赫,卻行蹤不明,出手又快又狠,行俠仗義,被萬人稱頌,卻無一人能猜測出他的年歲,也無人知曉他究竟師出何門……
但,此人已在百年前就追尋不見其跡,世人百般猜測,有關于他行蹤的說法也是各種各樣。其中邏輯最行得通的便是,此人找到了命定之人,放棄了修仙,從此隐世不出。
容濯仔細觀察眼前的男童,按時間掐算,看着雲翳問道:“難道他是雲長箐的孩子?”
“瞎說什麽呢?這人是他的弟弟。”慕榆斜視了容濯一眼。
在容濯猜測他身份的時候,雲翳的臉色已經非常的不好看,被慕榆點破身份的時候,他反而安靜了下來。能夠猜測出他身份的人并不多,看來這個叫“慕榆”的人……
“你也是陣師?”雲翳看向慕榆。
“你說龍佶之所以會這樣,是因被詛咒?”龍淡竹看向慕榆。
這兩人異口同聲,倒是讓慕榆一句都沒有聽清。他看看雲翳再看看龍淡竹,沉默。
雲翳和龍淡竹兩人便将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
幾人在室內意外的沉默,如果是被詛咒,找不出下咒的人解咒,龍佶就會一直陷入詛咒中,直至身體衰竭死亡。但龍淡竹四處結仇,仇人數不勝數,要找出下咒的人,談何容易?
容濯明白幾人都在想什麽,他先打破了室內的安靜,“招魂陣一起,就不能撤掉,以免有外來的東西侵入龍佶的**。”
龍淡竹和雲翳擡頭看了一眼容濯,然後又低下頭思考。
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慕榆也向龍淡竹說道:“既然已經查明了龍佶是因何故躺在這裏,我們幾人在這裏呆了這麽久,龍佶的身體也沒有發生變化,說明我們并不是下咒之人。如此,堂主也該對我們幾人撤疑了。”
“嗯。”龍淡竹皺着眉想了很久,突然就頹靡了,整個人的氣勢都急轉而下。她應了慕榆一聲,就來到了龍佶的床邊坐下,不再搭理他們幾人。
大家都搞不清楚,龍淡竹怎麽突然情緒驟變。
雲翳打量了慕榆一會也轉過頭去看龍佶了。
“看來,這裏沒我們什麽事了,我的師弟們還擔心我的安危,我得先回去了。”容濯聳了聳肩,說話的聲音房間幾人都能聽到,“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容濯見慕榆對自己露出鄙夷的視線,趕忙解釋道:“詛咒這種事情我完全不懂。”
慕榆正想諷刺下容濯,卻沒想到聽到了一句——
“你們走吧。”
龍淡竹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容濯走上前,手搭在了慕榆的肩膀上,“在這裏也幫不上忙,走吧!”
慕榆望着躺在床上的龍佶許久,直到龍淡竹密語了他一句,他才頭也不回的跟容濯一起離開了室內。
左景雅緊随其後,但還沒有走幾步就感覺到了一股托力,将他向上托起。他攥緊了拳頭,以此鼓勵自己,等到上升的高度平緩了之後,他才問道:“師父,我們這樣離開的話,龍佶會死嗎?”
慕榆和左景雅兩人懸浮在半空中,周圍緊緊環繞着泛着綠色熒光的樹葉,這是慕榆設下隔離土地下方污穢的屏障,在這屏障裏,絕對感覺不到除他們之外的第三人氣息。
“虎嘯堂已經被污穢占領了……丢魂招魂只是個引子,龍佶身上所中的詛咒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如今看來,有人趁機放了不該放出來的東西,意圖将虎嘯堂都作為一個祭祀的魂鼎。”慕榆回頭看了一下左景雅,然後手拂過他的額頭,“你看下面,像個什麽?”
像個什麽?
左景雅只覺得額頭一涼,随後周圍的景象都變得不同,他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差點忍不住要大喊出聲!
咳!只是差點!左景雅收斂心神,他差點都忘記,自己能夠看到的事情,誰都沒有告訴。如果剛才大喊一聲,必定會暴露自身。
景象怎麽會突然變化?難道師父剛才點自己額頭是幫自己打開陰陽眼?
左景雅剛想到這點,視線也順其自然追尋到了慕榆的身上。不由嘆道:這人是當真好看,眉宇之間皆是淡泊,不沾凡塵,即便是最普通的灰藍袍子加身,也異常的仙風道骨。
“真……好看……”
“好看?”慕榆聞言皺眉。他給予左景雅視覺,是為了讓他看下方如同煉獄一般的場景,沒想到,他竟然給自己“好看”的答案?!
“不……我……”左景雅回過神,察覺到了自己将心中的話說了出來。然而面對自己師父的語氣的責備,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說不清楚話。
“你不說,我都忘了。”
都忘了你本就是白栀,百栀本該如此。
慕榆嘆了一聲,揮袖将周圍的葉子都撤了,只留了些許平鋪在他們的腳下做托力之用,“以後你會看到更多比這個更恐怖的景象。”
左景雅不敢再分神,他緊盯着下方,只看一眼就想吐!
虎嘯堂的土地上和房頂上蠕動着半吊着腐肉的屍體,有動物的,有人的……原先還是一片綠水環繞的山莊,如今都變成了鮮紅一片。綠意被蠕動的屍塊帶走,留下一片枯萎和破敗。
“那些是什麽東西?”
“枯骨咒。專奪他人生命力來補給自己、增強自身咒力的邪術。”慕榆繼續為左景雅解釋道:“這就是龍佶身上中的詛咒。只是真正威脅到虎嘯堂的并不是枯骨咒……區區枯骨咒還不會如你所見這般厲害。”
“師父的意思是,是有人趁機加強了咒術?”左景雅沉思中回憶起适才師父對自己說的話,他串聯起來,立刻看向慕榆,“師父一開始所說‘祭祀的魂鼎’,那是什麽?”
慕榆望着左景雅,視線模糊不清,這才擡手撤掉了剛才放在他額頭的靈術,等他看清了左景雅之後,卻避開了解釋,只道:“煉器。”
“他們就是一群騙子!可笑我上古龍氏豁出性命相幫,最後還是逃不脫只是祭祀魂鼎的命運!此事與道友無關,還請走吧。”
這是龍淡竹第一次真情實意稱呼修真界的修士為“道友”,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上古龍氏。”慕榆回憶起龍淡竹給自己的密語內容,“我還以為在那場滅魔之戰中,他們就不存在了,沒想到還只留下兩姐弟。虎嘯堂崛起之後,為惡霸道,還真沒人會将他們和那個斬惡除魔的上古龍氏聯系起來。”
慕榆說的很零散,即便如此,左景雅還是在這些零碎語言中明白過來,“師父的意思是,他們這是被魔族尋仇了?”
“這件事跟魔沒有關系。”慕榆糾正了左景雅的思路,“首先,龍佶中咒了,本就是他們姐弟兩人到處結仇,被人下咒,與魔無關。其次,他們命運不濟,有人竟看準了這個時機煉器。”
但最讓人痛心的無過于,龍淡竹明白事情真相後,卻喪失了與之相鬥的勇氣。”
左景雅聞言想起容濯說完要離開,龍淡竹緊随其後的話,“終究她并沒有将我們牽連其中!會用如此兇殘的方法練成的器絕不是什麽好東西,師父我們……”
“這些都與我何幹呢?”慕榆打斷了左景雅的話,他故意将雙眼借給左景雅看下方的景色,又故意在他面前說了這麽多。為了什麽?看着左景雅蒼白的臉色,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可是師父一開始卻會為了龍佶來這裏。”左景雅臉色蒼白。自己到底說了什麽?他腦子都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口張開說話了,但卻完全聽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麽,就像是有人替自己說話一樣。
“但龍佶已經死了。”慕榆發出一片葉子,割裂了那意圖飛沖過來的腐屍,他将兩人所處的高度拉得更高,“如果龍佶還活着的話,龍淡竹會放過我們?”
左景雅腦海一片空白,對于慕榆的話,他根本無法理解。他雖和龍佶接觸的時間不長,且對龍佶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但是……面對一個和自己有過接觸過的人的死亡,他還是沒辦法如此淡定的去面對。尤其是适才進去房內的時候,他明明感覺到了龍佶的呼吸!
能夠讓龍淡竹喪失鬥志的事,無非是她覺得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比如說她搶來的奪來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龍佶,如果龍佶死了,她……
“那個姓雲的陣師?”左景雅想到了室內還有一個人,莫非是他?
“他沒有問題。”慕榆最後望了一眼下方,運起球形屏障将兩人送到了附近的村莊裏。這裏遠離了村民,他們兩人出現在此,也沒人會看到,此時聽着遠處傳來的聲音,慕榆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他留下來是要替龍淡竹和龍佶收屍的。”
“為何?”左景雅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變化,已經被迫打消了想要救虎嘯堂的想法。他現只覺腳下漂浮,以及……對于力量的渴望。
“因為龍淡竹是他兄長求而不得的人。”慕榆說完這句,又道,“雲翳只是替他兄長贖罪罷了。”
讓龍淡竹性格大變的人是雲長箐,讓她深陷情感困惑不得出。不信他人,一心一意保護唯一的親弟,以此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如此偏激的龍淡竹,是雲長箐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