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又是新一輪的寒潮來襲,大雪紛飛,寒風怒吼。平凡仍是每天到拐角,她答應過于瑤瑤的事情,她一定會依約完成,不管現在俞浩揚還在不在。
“你說浩子去哪了?”于瑤瑤偶爾會想起俞浩揚,心中愧疚。
平凡無辜地看着她,“你難道沒有把他藏在工作室裏?”
“怎麽可能!他要是在工作室,我就謝天謝地了。”于瑤瑤嘆了口氣,鑽進吧臺忙碌。
平凡今天彈的是《悲怆》,彈得特別用心,每一個旋律從她的指間飛出,透着一股巨大的悲傷,就像是黑暗籠罩的夜空,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今天的客人依舊不多,只有幾對情侶坐在角落裏膩歪,可拐角的氣氛實在是太過逼人,連最後的客人也不得不提前離開。溫暖的咖啡館內,馥郁的芬芳滿溢。
于瑤瑤似乎也被傳染,從吧臺走出來,站在鋼琴邊,“別彈了,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平凡扭頭一看,琴聲戛然而止,“原來我彈的琴這麽好了。”
于瑤瑤絕倒,“快,收拾收拾,回去了。”
平凡穿上外套,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剛要套上手套,拐角的風鈴悅耳地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還有客人?她向門外望去,卻看到于瑤瑤如同被下了定身咒,怔怔地看着剛走進來的男人。
那個男人和俞浩揚和幾分相似,特別是那道飛揚跋扈的眉,濃墨重彩。他裹着一件及膝的灰色羊絨大衣,同色系的圍巾,輪廓分明的五官英氣逼人,薄唇緊抿,不怒而威,和俞浩揚的俊秀痞氣截然相反。
“浩子在哪?”他的臉冷得吓人,比肆虐的寒流還要冷上幾分。
于瑤瑤心中已是百轉千回,卻不敢表露半分,“他不在這,走了。”
他像是一個陌生人,語氣生硬:“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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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手有腳,我怎麽知道他去哪了?”于瑤瑤轉身,背身以對,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他之前在你這,你為什麽要趕走他?”男人咄咄逼人。
于瑤瑤閉上眼睛,把淚水逼了回去,“他欠我房租呢……”
“他欠你房租你就趕他?于瑤瑤,你缺錢就跟我說,幹嘛為難浩子。”
“俞殊禮,我這又不是收容所,沒錢交租我還得養着他不成?你們家喜歡放養浩子,還緊巴巴地跟着,你們就該讓他住甘露四季去,什麽都不缺,還能看着他!”
俞殊禮的目光都快能鑿出冰來,“于瑤瑤,你不可理喻。”
“誰跟你講道理你找誰去,我這不歡迎你。”
俞殊禮顯然被氣得不清,漆黑的瞳仁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俞先生,你別怪瑤瑤姐,人是我讓趕的,要怪就怪我吧!”平凡戴好手套走出來,“我明白你找你心切,但你也不應該怪罪瑤瑤姐。”
“你?”俞殊禮眸中火光更盛,“在甘露四季和浩子一起出現過的女人?”
平凡平靜地承認,“是的。”
“為什麽趕他?”
“我認為,他應該回到屬于他的地方去,在瑤瑤姐這會有很多的不便,特別是那個老房子根本就不能住人。”
“屬于他的地方?”俞殊禮冷笑,“俞家他根本不可能回去,我爸揚言要是他不肯放下畫筆,見到他就要打斷他的手臂,而且我爸之前真的下過一次重手,斷了他手裏所有的卡。你們讓他回哪去?”
平凡心虛,她以為他任性慣了,只是鬧鬧脾氣離家出走,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層。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總會照顧自己的。”
俞殊禮輕哼一聲,“他會照顧自己?你們誰跟他一起生活過,敢說出這樣可笑的話。他要是會照顧自己,我還需要到處找他嗎?”
平凡慌了,“楊駿那呢?”
俞殊禮仔細看了她一眼,“你認識楊駿?”
“浩子帶我去過他的店。”
“這樣啊?”俞殊禮擡頭一揮,從店外走進來兩個黑衣男人,“請這位小姐回去,拍了照發到浩子微信上,我就不信他不出現。”
平凡被左右架着,心底的恐懼漸漸翻湧,“你們這是要幹嘛?”
“對不起了,我爸雖然說要打斷他的手臂不見他,但我媽最疼這個兒子,不知道他的下落,她老人家整夜整夜睡不着覺,所以只能暫時委屈你。要說為什麽是你,這不難解釋。你能趕浩子走,就說明你和浩子有某種關系,而且你還認識楊駿。你知道嗎?是楊駿告訴我,浩子失蹤的。哦,對了,你認識裴習遠吧?他給我看了浩子在他事務所出現的視頻,好像是因為你打的架吧?”
“我只有一個要求,綁架可以,但我必須在燈火輝煌的地方,我怕黑,一看不到光亮我會就尖叫、打人。”
俞殊禮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靜自持,雖然她看起來臉色蒼白,瞳仁收縮,像一只被吓壞的兔子,卻還能跟他談條件。
“放心吧,甘露四季的總統套房不會委屈你的。”
“可是我還要上班。”平凡得寸進尺,“這樣吧,拍照可以,怎麽拍都行,我都可以配合,綁架和軟禁就免了。”
俞殊禮想想也行得通,于是把平凡請到甘露四季的總統套房,拍了一組照片發到俞浩揚的微信上,為了視覺效果,他和平凡商量想要不要再加一段視頻,正在找拍攝角度,俞浩揚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俞殊禮驚得說不出話來,他這幾天天天打電話,怎麽打這死孩子都不接,這倒好,才幾張照片,就火急火燎地打電話來。
“怎麽着?舍得出現了?”俞殊禮接起電話,語氣中寵溺的意味明顯,“晚飯吃了嗎?”
“少廢話,有她在的地方不許關燈,我馬上就到。”俞浩揚沒再多說一句,就把電話挂了。
俞殊禮無奈地聳聳肩,眼角出現一絲笑意,“沒想到效果這麽好。他以前女朋友挺多的,卻從來沒有一個能影響到他的生活。”
平凡不說話,解開圍巾,脫掉大衣,安之若素地坐在總統套房昂貴的沙發上,慢慢地拔掉手套,“那就等他來吧。”
看到他出現,才能走得安心一些。
半個小時後,大堂經理周叔滿頭大汗地跑進去,“殊禮不好了,浩子被老爺子碰了個正着,拐杖直接就招呼上了。”
等俞殊禮和平凡趕到一樓大堂,俞浩揚已經被打得抱頭鼠竄,連連告饒,可俞家華老當益壯,拐杖舞得虎虎生威,哪容得他躲。
“爸,注意點影響。”俞殊禮沖上去一把抓住下落的拐杖,“別有差評了,還怎麽留住客人?”
俞家華環視四周,發現很多客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立刻清咳兩聲,面帶微笑放下拐杖,“這拐杖質量滿好的,承重力不錯,不易彎啊。”
“呵呵,爸您先回去吧。”俞殊禮勸着,朝弟弟使了個眼色,俞浩揚立刻躲到老爺子看不到的角落。
等俞殊禮送完老爺子回來,俞浩揚已經不見了,連平凡也一并消失。
“殊禮,要不要調監控?”周叔“好意”詢問。
俞殊禮狡黠地勾起半邊嘴角,“不用了,他出現就好了。”
俞浩揚牽着平凡的手一口氣跑出老遠,四周成排的梧桐在身邊掠過,寒風在耳邊呼嘯,如同刀子一般滾過臉頰,凍得生疼。終于跑到看不到甘露四季璀璨奪目的燈光,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停了下來,彎着腰扶着膝蓋喘氣,呼出的熱氣迷蒙他漂亮得過分的臉。
“哈哈……”他突然放聲笑了出來。
平凡已經累得坐在路邊的雪地上,也跟着他不明所以地笑了出來。
俞浩揚瘦了,臉頰深陷,胡渣叢生,昏暗的路燈下都能看到他眼窩處的青黑。想他離開的時候,被她養得白潤白潤的,怎麽一轉眼就憔悴成這樣了。
“我哥為難你了?”俞浩揚脫下皮衣披在平凡身上,她身上只有單薄的一件毛衣。
平凡搖頭,“我剛到那邊,你就來了。你爸打疼你沒?”
“老頭子老了,下手沒前些年重,不疼。”俞浩揚不痛不癢地,“以前還真打斷過我的手,現在不比從前,我不怕他。爺皮草肉燥的,經打。”
“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嗎?”
俞浩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家醜不可外揚,可不能讓外面知道我爹有暴力傾向,這甘露四季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為什麽要堅持畫畫?”平凡見他言語躲閃,只能正面發問,“你明明可以過很好的生活,只要你妥協。”
“除了畫畫,做陶藝,爺什麽都不會。讓我到甘露四季坐臺嗎?”
平凡被他逗笑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你要做什麽?畫一輩子嗎?要是一輩子畫不出名堂,難道你要窮困潦倒一輩子嗎?”
“那你說我該做什麽?”俞浩揚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如果你愛我你就是我未來的一切可能,如果你不愛我我就繼續畫繼續做陶。可是不管我是畫畫的那個俞浩揚,還是甘露四季的俞浩揚,都不是你能接受的。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這不算違背他對姚芯的承諾,他只是想讓平凡先承認愛他。請允許他自私一回,就算是打個擦邊球也不要責怪他。
他并沒有先說愛她,不是嗎?
為什麽愛情這麽難,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相愛卻不能相守的感覺,就好像被俞家華打斷了手臂,握不住最愛的畫筆,畫不出最美的色彩,留不住最想要的畫面。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基本上不虐,我好想寫虐文,從第一章虐到最後一章的那種……
嗷嗚,好心塞,好想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