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平凡和俞浩揚都成了無業游民,俞殊禮那邊又傳來俞家華再度把他掃地出門的消息。俞浩揚也都習慣了,這麽多年來他也沒指望得到俞家華的諒解,堅持着他最初的夢想。

其實,俞家華雖然不喜歡他畫畫做陶,但是整個甘露四季都擺着他最初的作品,在酒店每一個醒目的位置,都用俞浩揚早期的作品填滿,大堂經理周叔不厭其煩地向客人介紹,這是他們家小少爺的啓蒙作品,話語中總是帶着幾分驕傲。

俞家可以容忍一個無所作為的兒子,卻不能忍受他剽竊他人作品。如今因為俞浩揚公開承認抄襲葉蕭然的作品獲獎,俞家華氣得心髒病發住了院,發誓要和這個兒子斷絕一切關系,絕不讓俞家的聲望被他敗光。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讓父母驕傲的兒子。”俞浩揚很有自知之明,打小他就喜歡畫畫,荒廢了學業,在房間的牆上塗鴉,樂此不疲。俞家華請了家教幫他補習功課,他在每一本作業本上畫畫,花再大的價錢都沒人肯幫他補習,學校的老師看在他家裏有錢的份上,都是争一只眼閉一只眼。以他的成績留在國內肯定是沒法繼續升學,俞家華給他申請了英國的學校,結果剛送過去不到半個月,他就憑借個人作品得到巴黎藝術學院的offer,只身去了巴黎求學。從那之後,俞家華斷了他的一切經濟來源,任由他自生自滅。

在藝術之都巴黎有太多和他一樣懷揣夢想和才華橫溢的人,想要展露頭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也曾在藝術沙龍受到買家的青睐和炒作,可他卻不屑一顧,他不願意自己的作品沾染了銅臭味。之後,他轉作陶瓷作品,被葉蕭然悄悄拿走參展,他心灰意冷地回國。

俞家華對他的失望已是溢于言表,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

平凡對此卻并不在意,她遇到他的時候,他一無所有,連房租都付不起,最值錢的情侶馬克杯都被她打破了。現在和當初也沒什麽兩樣,他們仍住在一個屋檐下。

“等時間沖淡了一切,我跟你向他老人家解釋。”平凡拍拍他的肩,“他以後會知道,你并非一無所成。”

俞浩揚指着地上一堆從巴黎寄來的包裹,全是他放在畫廊出售的作品,如今因為他的剽竊事情,全部被退了回來,“藝術品的價值是通過金錢來衡量的,我現在是一文不值。”

“這些人也真是的,你只承認參展的作品抄襲,并不表示你以前的作品也是抄襲,憑什麽全都退回來。”平凡忿忿不平。

葉蕭然帶着被害者的姿态回到歐洲藝術圈,受到各方的追捧,這些人為了讨好葉蕭然,必然要打擊俞浩揚,畫沒有被毀掉已是萬幸。

俞浩揚難以啓齒,拉着平凡的手把她攬入懷中,“還好有你。”

“別難過,從現在開始,你要繼續創作,等過個一年半載,大家都這件事都忘了,你再重出江湖,我會無條件支持你的,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平凡終于能明白母親當年的那種決絕,為了父親的夢想,她情願付出一切。而父親最初應該也是深愛母親,為了回報她無條件的付出,他只能不停地畫下去,到最後一切都變了。

“少來了,哪能讓你一個人辛苦,我卻躲在家裏畫畫。”俞浩揚把頭擱在她的肩上,“我想休息一段時間,畫了這麽多年也有些累了。”

“也好。”平凡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出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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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煙花三月,平凡和俞浩揚去了一趟蘇杭,在煙波浩渺中領略江南美景,品嘗各種地道小吃。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俞浩揚總想着用畫筆記得他看到的美景,可是油畫的色彩太過濃烈,畫不出江南的恬淡如菊。

回程的路上,平凡的行李比出發時多了一倍,龐大的行李箱裏裝的都是各地的特産,俞浩揚想不明白,她又沒什麽朋友,買這麽多東西難道是要自己吃。

“不是啊,給我未來的合夥人兼老板。”平凡咬着吸管喝咖啡,單手拉動行李箱,“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雖然他外面看起來就像是霸道總裁的典範,但也改變不了他骨子裏擠滿的饞蟲。”

“還有這種人?”俞浩揚想了想,眼前一亮,“難道是裴習遠。”

平凡大笑,“你也覺得他是吃貨?”

“也不是。”他指了指在機場外面等候的男人,“剛好看到。”

“沒錯,就是他。”

裴習遠看了看時間,罵道:“這飛機什麽時候能準時點呢?每次都浪費老子寶貴的時間。”

俞浩揚挑眉瞪他,飛揚的眉眼透着一絲不屑,“等你當上航空公司老板的時候再說吧。”

裴習遠炸毛,“俞浩揚,你以為老子買不起飛機啊?”

“爺不知道你買不買得起,爺只知道你會打飛機而已。”

裴習遠磨牙,“小子,你哥都不敢這麽跟我說話。”

俞浩揚不以為然,“那你跟我哥說話去,你以為小爺想理你嗎?”

“老子是來接平凡的,不是接你的。”裴習遠把他拒之車外,“自個兒打車去。”

俞浩揚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我叫寶寶姐來接我,你說好不好?”

俞浩揚口中的寶寶姐是指裴習遠的未婚妻顏寶寶,裴習遠得罪誰都不敢得罪顏寶寶,因為這是他欠顏寶寶的。話說,顏寶寶喜歡飙車,無視交規,把裴習遠心愛的瑪沙拉蒂刮得滿身是傷,可他還是敢怒不敢言,只有盡量減少顏寶寶的開車時間。俞浩揚一說讓顏寶寶來接他,他立刻禁聲開門,把他讓上車。

平凡看了好笑,問他:“顏寶寶是誰?”

“顏寶寶和裴習遠就像我哥和楊骐,都是青梅竹馬。”俞殊禮和裴習遠是發小,他們那點事,俞浩揚打小就聽俞殊禮唠叨,“還有袁徹和白晉西,他們這幾個都是打小就搞對象,可是一大把年齡了還不在一起,盡折騰。”

裴習遠發動車子,從後視鏡裏睨了他一眼,“我和顏寶寶可是清清白白。”

“也對啊,你身邊一直就不缺乏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女人,呂真走了,你還有顏寶寶,所以請你不要再打小凡的主意,爺一定跟你死磕到底。”俞浩揚終于繞回正題,他始終對裴習遠有一份深深的敵意。

“我和小凡也是清白的。”裴習遠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個死浩子,你到是說說,你有什麽本事讓別人不打小凡的主意?”

“爺有什麽本事,幹嘛告訴你啊?”

“對,你是有本事,你身殘志堅,廢了一只右手,你還有左手,練練也還是可以用的,是吧?”裴習遠話一說完,驚覺什麽地方不對勁,只見俞浩揚殺氣騰騰地看着他,原來在副駕上閉目養神的平凡也是一臉驚恐,漆黑的瞳仁滿是訝異,他急忙踩下剎車,驚出一身的冷汗。

“你再說一遍!”平凡的臉色陰沉,“誰的右手廢了?”

裴習遠立刻說:“我,我的右手最近有點風濕,可能是鼠标用太久了……”

“裴師兄……”平凡冷冷地打斷他。

“呃……”裴習遠無辜地眨着眼睛,“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平凡轉身面向後座的男人,“他不說,你說。”

車子開向東遠,裴習遠不再開口說話,專心地開他的車,好像他一直就是這樣,開車的時候絕不跟人交談,只有那雙時而飄向副駕,時而飄向後座的眼睛,出賣了他那顆八卦的心。

他也不是故意的,誰叫俞浩揚激他,一時沖動就脫口而出。其實,俞浩揚的右手被廢也不是什麽秘密,俞家華教訓兒子也不是一天兩天,從俞浩揚從英國逃到巴黎的那天起,他就發誓俞浩揚要是不封筆他就打斷他的手,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俞家華竟是認真的。

俞浩揚打小就跟他們這些人玩在一塊,只要給他一支筆他就能玩一整個下午,不像其他的富二代,小時候打架,大了泡妞,成年之後玩超跑,哪一樣不是燒錢的。

車子停在地下車庫,裴習遠率先下車,把俞浩揚和平凡留在車裏,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

車庫裏很安靜,現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只有零星幾輛車開進來。

“為什麽不早說?”她早該發現,他一直在用左手,一個不是左撇子的人卻放棄右手,在不斷地打破東西之後,她還是沒能發現。

俞浩揚坐在後座不敢動,“我怕說了,你不要我了。”

平凡的淚水絕堤,“你這個傻子,明明知道你爸要打斷你的手,你還送上門去,就算是為了我,就算是因為我……你也不該……”

“也沒什麽。”俞浩揚輕描淡寫地帶過,俊朗的眉目早就沒了最初的偏執,“不能畫了,還能做其他的事情。你看……”他轉動手腕,“靈活着呢,不影響的。”

“為了我,值得嗎?”

很多時候在愛情裏已經沒有所謂的值不值得,而是願不願意為了那個人去付出。在那一刻,他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作者有話要說: 握拳,去拖個地,然後可能會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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