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魏行雲伸出手摸摸邺蘇蘇的腦袋,“師兄有空還會回來的。”

邺蘇蘇點頭,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魏行雲也覺得實在是太辛苦了,他是解放了,邺蘇蘇卻還有五十年在等她,天行宗大大小小的事務,今後都要勞煩邺蘇蘇了。

拍拍邺蘇蘇的肩膀,魏行雲從衣間摸出一個小匣子,放在棋盤邊上。

邺蘇蘇好奇道:“這是……”

魏行雲笑而不語,只是緩緩打開了匣子,露出了裏面朱紅色的渾圓丹藥。

邺蘇蘇驚訝地捂住了嘴,“師兄你……”

“師妹第一次送我的東西,我哪舍得就這樣吃掉。”

從他自邺蘇蘇手中接過泣血丹起,就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留着,并不是因為丹藥寶貴,而是因為這是邺蘇蘇第一次送他東西。所以他沒吃掉,一部分原因是用不着,另一部分原因是留下來紀念。

邺蘇蘇淚眼模糊,從小到大,魏行雲對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但她是第一次知道,魏行雲竟然這麽在乎她給的東西。如果沒靠自身修為撐過去怎麽辦?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師兄你個笨蛋!呆瓜!”

魏行雲愣了愣,從未想過罵人的話會從邺蘇蘇口中說出,不過配合着那張眼眶紅紅的至美容顏,竟然有說不出的可愛。

“好好好,我笨蛋,我呆瓜。”

真想留下來啊,他的小師妹,他還想多看幾眼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說什麽,只是客戶端又出毛病不能看

☆、善惡由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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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長老來意和陸拾依相同,修真界的生死存亡事關重大,當宇文攸得知修真界将會因一人而發生動蕩時,就已經下山了。

而今陸拾依比他先一步找到了人,并且已經在百裏徵身邊呆了數日,宇文攸想插一腳,都沒可能了。

“既然有你在,那老朽也無需操心了。”

宇文攸看着陸拾依的棺材臉,對方不待見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他也無可奈何。

宇文攸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百裏徵,轉身欲走。

“宇文長老請留步!”

百裏徵連忙喊住宇文攸,她需要得到萬法門執法長老的親口允諾,這樣就算今後出了什麽變故,起碼還有個保障。

宇文攸回頭,等着百裏徵說話。

“宇文長老,敢問修仙門派是否有高低貴賤之分?”

百裏徵看着宇文攸的眼睛,如是問道。

宇文攸搖搖頭,“衆人皆平等,貧富貴賤,不過是人心的定義,實則皆為平等。”

得到宇文長老的回答,百裏徵十分滿意,繼續問道:“既然人人平等,那魔修與修行者、凡人,又有何區別?”

宇文長老一愣,他執掌萬法門以來,從未聽到過這等問題,一時有些錯愕,待思考片刻後回百裏徵,“均是肉體凡胎,凡人不曾修行,魔修真氣逆行至心性殘暴,而普通修行者,則是順應自然修行。要說區別……并無。”

“弟子下山歷練至今,曾遇到過三人,一人被我正道某門派殘害,致使修為盡失,靈根被廢,他是修行者。還有一人被普通百姓迫害,沒有傷及他性命的時候,他絕不還手,他是魔修。還有一人,用道家術法軟禁魔修,使衆多魔修任其玩弄,并折磨致死……他是普通人。”

寒鬲聞言一愣,滿心愧疚。他知道百裏徵後面所說的是指什麽事情,那是他犯過的最蠢的過錯,差點因為一個惡人而傷了旁人的性命。

百裏徵看着犯難的宇文攸,等着後續。良久,才見宇文攸動了動嘴,猶豫片刻才道:“善惡只因人心,而并非世人所劃分的分類。你是想告訴我這個嗎?”

百裏徵不由得鼓起掌來,揚起嘴角,“不愧是宇文長老!弟子正是此意。弟子說這些只是想請示宇文長老,今後遇到諸如此類人,弟子該做如何選擇?”

宇文長老詫異地看着百裏徵,而百裏徵則是平靜的等着他發話。

但這真的難到宇文攸了。

萬法盟管轄人間三界,可他作為萬法門的執法長老,對于這個“法”的秩序,卻也不是口頭就能表述得清楚的。萬法盟有法制天書,所有秩序都按照天書來執行,對于衆人所犯下的過錯,也皆有天書的定義來進行懲罰。

萬法盟并沒有表示修行者遇到魔修就應該斬殺,也并沒有表示就可以魔修受人殘害,修行者和普通人就可以為所欲為。這些定義,只是他們自己下的定論。如果沒有人願意為弱勢群體出頭,那麽他們就只能受罪,誰都知道,明面上衆人都是偏袒正道一方。

看來……萬法盟真的要召開大會了。

增加新法并非小事,并非萬法門就能做得了主的,還需召集萬法盟其餘門下的長老來商讨。

“此事還需老朽親回萬法盟再議。”

宇文攸嘆了口氣,神情嚴肅。

“不過,若是再遇到諸如此類事情,只要證據确鑿,萬法盟不會偏袒任何人!”

宇文攸義正辭嚴。

百裏徵重重向宇文攸行了一禮。

“謝宇文長老指點!弟子謹記于心!”

宇文攸看着百裏徵眉眼間難掩的喜色,大概是知曉了什麽,只是呵呵笑着,當真是百年難得一出的人啊!能有這種心思,如此難得,怕是前無古人。

如果真的平等,又何來的災難之說?

“好了,老朽該走了。告辭。”

“恭送宇文長老。”

百裏徵跟寒鬲目送着宇文攸離開,陸拾依蹬着小腿,好不開心。

百裏徵心事已經了了一件了,有萬法門執法長老的首肯,她今後才好辦事啊!出師有名,才好勞師動衆。

只是……

百裏徵将陸拾依從椅子上揪了下來,抱胸道:“該走了。”

陸拾依的身份,百裏徵十分好奇,只知道她的身份可能十分特殊,卻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之前陸拾依對她說待會兒再說,百裏徵也就等着,等着陸拾依親口告知百裏徵,她的身份。

“師姐,你向宇文長老的請示……是否今後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做?例如,事關別派的些許事情。”

寒鬲愚鈍,卻也不傻,跟着百裏徵這麽久了,百裏徵的心思他多少也能摸個一二出來。所以百裏徵對宇文長老說的那些話,或許百裏徵今後就要執行。

只是百裏徵,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百裏徵停下了腳步,外邊的雨停了有一會兒了,青石板路濕漉漉的,沾着破碎的花草泥土。踏上小橋,百裏徵站在橋中間望着對岸,緩緩道:“今後我要做的事情,會牽扯到各門各派,我只是想改變,改變一些本不該存在的僵持局面。”

百裏徵頓了頓,望向寒鬲,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着實不該有那種透徹的眼神,寒鬲不由得愣住了。

“寒鬲,你說,善惡只因人心一念之間。那我呢?你覺得我是善,還是惡?”

“師姐自然是善者!師姐下山一路走來做了那麽多事情,更何況,要不是師姐,我興許早就犯下了大錯而不自知。師姐本性善良,即便有朝一日被人說是惡人,我也決計不會相信的。”

寒鬲堅定地看着百裏徵,好一番解釋。

百裏徵轉過頭,看着河面上泛起圈圈漣漪,又下雨了……

江南是個令人惆悵的地方,常年多雨,卻又柔情得很。

一兩個行人挽着手,交耳細說着悄悄話,河面上緩緩駛過畫舫,清俊的男子擡頭看向橋上行色匆匆的人,不禁莞爾。

百裏徵微垂着眉眼,內心無比痛苦,。前世的她為什麽那麽蠢?她應該相信的,哪怕不相信這世上的任何人,她也應該信任天行宗,信任天行宗的所有家人。所以前世她絕非是被天行宗抛棄,有這樣信任她的寒鬲,還有師父,她怎麽可能相信是天行宗抛棄了她?

那些不過是旁人的謊言,她只要知道,大家都是信任她的,就夠了。

“我或許不是一個很理智很完美的人,但我絕非是惡人,所以今後,請你繼續像這樣相信我。”

寒鬲看着百裏徵期待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

“嗯。”

☆、她的記憶

陸拾依,百裏徵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所以她無從判斷陸拾依的身份。

直到後來,陸拾依掀開了遮額的劉海,露出額間朱紅的印記,百裏徵才分辨出那印記所代表的意義。

陸拾依,曾經天機閣第九任閣主,修煉天機閣神功就會在額間留下印記。

“當初天機閣發生的事情,全是我一人的固執所造成的,所以最後我用了秘法,以六十年的功力,換所有天機閣男弟子的性命,而樣貌,也因此回到了六十年前。我現在這幅模樣,怕是你師父見了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陸拾依捏着傘柄,對過去的事情仍舊無法釋懷。她用了秘法,折去自己六十年的壽命、時間,以及功力換了所有人的完好無損,也足夠了。她如今這幅模樣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孩童的模樣讓她無法管轄天機閣 ,于是陸拾依讓出了閣主之位,一直在住在天機閣禁地。

那是她對自己的懲罰,而今發覺天有異變,她也顧不得忏悔,便跑出來尋人了。

有她在,百裏徵才不會做錯事,她才能保障百裏徵的安全,以及修真界的和平穩固。

只是……

她不曾想,百裏徵竟然跟魔修認識,而且是個不得了的魔修,未來的魔尊——末華。

百裏徵聽着陸拾依的話,忍不住問道:“你認識我師父?”

陸拾依算是看出來了,百裏徵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唯獨對她的師父,倒是關心得不得了。

陸拾依點頭,“是啊,你師父與我同輩,當初我可是跟她并列修真界并蒂花,結果……”

陸拾依的語氣裏無不惋惜,頗有種生無可戀的絕望感。百裏徵猜到陸拾依在惋惜什麽,跟寒鬲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那前輩……您跟邺師叔,貴庚?”

寒鬲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問着,毫無疑問地被陸拾依收了傘狂砸。

陸拾依扯了扯因劇烈動作而不整的衣裙,心道師父給她做的衣服還是小了,不過沒辦法,她師父老人家的惡趣味,她這個做徒弟的也只好順着。

撥了撥亂發,陸拾依煞有其事地撣了撣花傘上的灰塵,教訓倒:“問長輩年齡是件十分無禮的行為,尤其是女性長輩,懂?”

寒鬲連忙點頭,“是是是,前輩教訓得是。”

第一次遇見陸拾依,寒鬲不過是擡了個頭,就被陸拾依從天而降被傘砸,如今他終于知道那是為什麽了。陸拾依出現之前,百裏徵的那句“粉色”,指的是陸拾依xx的顏色。現在大致猜到了陸拾依的年齡,寒鬲此時才未百裏徵捏一把汗。調戲長輩,此刻還能面不改色,估計只有他師姐能夠做到了吧!

“你大致知道了吧!對我沒必要瞞着,先前那個末華便是未來魔尊,你與他的關系我暫且不去追究,只是想要告誡你一句。黑的泥漿一旦陷入,你就再也掙脫不出來了,就算拼盡全力掙紮出來,身上的污漬也洗不淨了。我所知道的天機,是修真界将來會因你而發生動蕩,但究竟是好是壞,也皆因你一念之間。或許修真界将來會因你而毀了千百年的基業,又或許,會因你得到升華也說不定。”

陸拾依沉重道。未知,才是将來,她無法得知将來究竟會如何,只能靠着天命的一點預測,來揭曉許多事情。

一旦陷入黑的泥漿之中,就再也出不來了。百裏徵覺得陸拾依的這句話太符合她的前世了。她被迫離開師門,被迫入魔,最後被衆人害得衆叛親離,她一無所有。那個時候她已經陷入黑色泥漿之中了,想要得到救贖,卻始終等不來一雙将她拉住的手,她所等到的,只有狠狠的踐踏……

還有傷害……

百裏徵阖上眼,努力想要将過往的記憶遺棄,卻始終徘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纏繞着她的,是久久不能忘懷的過往,那麽痛,那麽絕望。

百裏徵轉過身,拉起陸拾依的手,彎下腰,将額頭抵在陸拾依額上。

“你這是……”

陸拾依驚訝地張開嘴,不明所以地看着百裏徵。

百裏徵望着陸拾依深邃的眼眸,輕輕阖上眼。

“我想給你看我的秘密……”

沉重的、痛苦的、糾纏的、絕望的……那些所有人看了都會驚出一身冷汗的,如潮水般幾乎把人溺死在煩惱海的記憶,卻是真實發生過的,她的曾經。

陸拾依愣了愣,感覺到了百裏徵想給她看的記憶,毫不反抗地閉上了眼。

走馬燈一般,一幕幕全數浮現在陸拾依眼前,都是百裏徵的記憶。從初入天行宗,再是下山,寶兒被殺,地牢遭受酷刑,直到被末華救走。

陸拾依此刻才知道,原來百裏徵跟末華的關系,竟是這樣。

再之後是晏瑾,一個十分溫柔的男子,最後百裏徵前去講和,茅屋被偷襲,晏瑾未能見到百裏徵最後一面,魂魄便消散了。

所有關心她的,最後全部離她而去,全數死在了正道之手。

大雪紛飛,百裏徵頂着寒風一步步走上長白山,跪在天行宗腳下忏悔,被風雪湮沒。

百裏徵的一生從天行宗開始,最後也自天行宗結束,最終被處決在長白山腳下。是她自己的要求,明知道自己逃不掉躲不過,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百裏徵是自己主動送死的。天行宗是她的家,是她的歸宿,盡管她那時已經被衆人認為是叛徒了。

【如果能重來,我想好好活一次,簡簡單單地活着。】

這是百裏徵最後對上天的祈求,陸拾依也清楚地聽到了。

睜開眼,看着面前不過十五六歲的孩子,卻不曾想在前世已經承受了這麽多,難怪從她第一眼見到百裏徵時,就覺得百裏徵給她的感覺不像是個孩子。

百裏徵深處手指,輕輕覆在了陸拾依小巧的唇上,勾起嘴角,苦笑道:“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所以,我不會對正道不利。”

陸拾依無話可說,只是怔怔看着似乎一臉淡然的百裏徵,心頭像是壓了塊巨石。

百裏徵想讓她看的,不僅是她的過往,更是她的心。無論前世百裏徵怎樣被傷害過,她都沒有對正道出手,所以,百裏徵是真的不會對修真界不利的。明明被那樣不平等地對待過,明明是那樣凄慘的結局,她卻從來都不怨,也不恨。只是掙紮在自己的痛苦之中,不得救贖。

☆、準備出擊

得到了宇文長老的首肯,百裏徵打算着手對付青松門。或許還有更多諸如此類的下三濫門派,不過百裏徵已經無暇去關注,她要一個一個來,害她最深的,自然要第一個鏟除。

據她所知,青松門除其門主一清真人之外,另有六位長老。而前世害她的主謀,正是青松門賈道的弟子,徐執一。

徐執一聯合另外兩名弟子害了寶兒的性命,随後又嫁禍于她,而青松門明知道她是被害的,卻還是為了遮醜而堵了她的嘴,将她關進青松門私下處置,意圖取了她的性命。

在地牢裏的那一年,她完全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不知道青松門對外揚言她做了什麽。只知道當她逃離青松門後,才發覺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變了。她是正道的叛徒,是殘害同門的魔鬼,是與魔道勾結的賊人……

在所有人眼裏,她百裏徵就是該死的,人人得而誅之。

她本來是應該有一個輝煌的人生的,名聲大起的修真界天才,天行宗的首席大弟子,雖然身為一介女流,卻絲毫不比尋常男子差。可最後的下場卻是如此凄慘可悲。她如願死在了長白山腳,她沒有顏面再去天行宗,卻還是希望自己的一生,能夠結束在離家最近的地方。

她死後,興許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吧!就這樣掩埋在長白山皚皚白雪之下,與山脈融為一體。

寒鬲不知道百裏徵先前從靈獸那裏掠奪靈草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鋸齒狼王對百裏徵所說的那些話,更不知道青松門究竟有多少惡行。

所以當百裏徵說接下來要抓住青松門是把柄的時候,寒鬲頗為不解。

“師姐,青松門與我們無冤無仇,我們……還是不要惹是生非了,以免連累師門。”

寒鬲拉住百裏徵,更多的是擔心,然而在看到百裏徵冰冷的眼神後,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百裏徵不知道該作何解釋,寒鬲是不知道那些事情的,她不怪,只是在聽到“惹是生非”這個詞眼的時候,莫名覺得厭惡起來。她并非是惹是生非,她只是,以牙還牙,一報還一報。

她沒辦法完全忘記前世的一切,那麽多的怨憤、那麽多的遺憾,怎能說忘就忘。

陸拾依扯下寒鬲的手,正色道:“她自有她不能說的理由,難道在你眼裏,你師姐就是那種會無緣無故惹是生非的人?”

寒鬲張了張嘴,看着陸拾依說不出話來,再看看百裏徵,連忙道:“師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入秋漸涼,百裏徵定定站在樹旁,拈來一片落葉,遞給寒鬲。

寒鬲愣愣結果百裏徵遞來的葉子,有些不解,擡起頭,只見百裏徵手指微動,寒鬲手中的葉子便燃了起來,如同浴火的蝶。

灼熱是火灼痛了他的手指,寒鬲吓了一跳,連忙松開手,帶着火光的葉筆直落下,燒成了灰,散在泥土中。

百裏徵看着已經消散的葉,緩緩道:“只有浴火,方可重生,而我之所以重生,就是為了用火來洗淨他們的罪孽,還修真界一個幹淨。”

泷澤在腰間輕吟顫動,百裏徵的手覆了上去,劍身即刻便恢複了平靜。

寒鬲不懂,他不明白。不明白百裏徵所說的重生究竟是什麽意思,百裏徵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為什麽他一無所知?只是最清楚不過的就是後半句,用火來洗淨他們的罪孽,他們,指的便是青松門。

寒鬲對青松門的了解甚少,以至于他們的行事方式一點也不了解,他雖比百裏徵早修行,卻一點也不了解修真界各門派的瑣事。

只因為他從未被牽扯其中,而百裏徵,則是身不由己。

陸拾依深知百裏徵做事有分寸,自然也不擔心她會做出出格的事情。她與青松門鮮少有交集,卻在看過百裏徵的記憶之後,覺得這個下三濫的門派實在太過無恥。先前百裏徵沒有殺了那幾個人,真的算她仁慈了。百裏徵本性并不壞,正因為她知道 ,所以她才願意留在百裏徵身邊,至少在将來,萬一出了什麽事,她還可以出面保住百裏徵。

畢竟百裏徵要對付的不只是青松門。

“你想怎麽做?”

陸拾依偏過頭去問。

百裏徵微微怔了一下,淡淡道:“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從弟子身上抓吧!尤其是那個徐執一,善妒……”

“那就利用他善妒的性子,設計他一次。”

陸拾依壞笑着,她不像百裏徵,總是猶猶豫豫,只要她想到一件事,就算不計後果,也要去做。

百裏徵詫異地看向陸拾依,“怎麽設計?”

“那還不簡單!”

陸拾依跳起來拍着寒鬲的肩膀,唇角一勾,“你師弟,還有我做誘餌,讓前世的情景再現。不過這次要萬無一失,一定要找個目擊證人,還要在正道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那不行!”百裏徵連忙否決,手指都在發顫,目光兇狠地瞪着陸拾依,“我不會讓你們冒險,萬一……萬一再出什麽事……”

陸拾依握住百裏徵發顫的手,輕聲道:“別怕,不會的。更何況,我這個禍害可是能活上千年的。”

陸拾依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百裏徵看在眼裏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陸拾依的提議是不錯,但太冒險了,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出事了。

陸拾依此刻才覺得,百裏徵真的把她當朋友了,不然才不會關心她的死活,百裏徵就是這種性格。

最終選了一個擇中的方案,“這樣吧!我雖然容貌已變,但好歹還是個有頭有臉的。如果你不想讓旁人受傷,那就自己來做誘餌,我出面抓住人,送到萬法盟,讓盟主來制裁。宇文長老那有面問心鏡,趕在青松門的人出面之前,請出問心鏡,到時候一見就分曉。”

百裏徵皺了皺眉,她怎麽沒聽說有問心鏡這東西,前世她出事也沒有經過萬法盟,這是為什麽?青松門真的一手遮天到能瞞過萬法盟?還是……萬法盟其實也跟他們有勾結?

“為什麽我之前沒有通過萬法盟來解決?”

陸拾依知道她問的是什麽,回道:“青松門別的本事沒有,但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還是有的。我猜測,你的事情應該是被他們壓下去了,你被救之後,他們才将這事提出來。萬法盟不會偏袒任何人,知道為什麽嗎?因為盟主沒有人的感情。”

無情無欲,只會守着那些陳舊的律法,用來制裁每個人的罪過。但,究竟是好還是壞?

☆、劉照心求道(倒v開始)

“掌門師姐, 天行宗歷代掌門按照規矩入住羅雲殿, 如今需不需要重新整頓一下?”

天行宗大殿內, 邱邢請示着邺蘇蘇, 這些事情歷來由他來辦。羅雲殿陳設簡單,歷來掌門入住都是一板一眼的陳設布置, 而現今邺蘇蘇是女子,想來在清冷的羅雲殿怕是不太習慣, 所以至今未能入住羅雲殿。

邺蘇蘇坐在首座, 手下兩旁坐着魏途嚴圻等人, 而今接手了天行宗,她才知道想要管理一個門派, 是多麽複雜的事情, 也虧得師兄這麽多年來管理得有條有序。

天行宗歷經七代,基本上已經穩定,不過還是有個別淩駕于天行宗之上的門派前來滋事。魏行雲在位這麽多年, 已經将事情擺平地差不多了,天行宗除了本身的大小瑣事, 旁的也無需她操心。邺蘇蘇現今才知道, 師兄為了她已經做了這麽多。

“不用勞煩師弟了, 羅雲殿就空着吧!今後需要審閱的文書,就送到羅雲殿審閱,我還是住在金絞閣,一切和從前一樣就好。”

金絞閣,羅雲殿, 這兩個地方都有它們自己的意義存在。曾經師父在的時候,他們師兄弟幾人便是羅雲殿出來的弟子,盡管過了百年,羅雲殿整修數次,已經看不出原先的樣貌了,可她還是想要保持它現在都模樣。羅雲殿,就這樣就好。

師父,師叔,師兄……一個個都離開了這個地方。她知道,終有一日,她會得道成仙,也要離開羅雲殿,離開天行宗。分明是值得高興的事,可她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舍不得,舍不得太多太多……

邱邢怔怔看着兀自出神的邺蘇蘇,知道她有心事,便不再多說。掌門都說了讓羅雲殿空着,那就空着吧!這個規矩,也不是要求必須遵從。

“前段時日弟子下山歷練,據說穆雲表現不錯,不論是心性、秉性,還是毅力,在衆弟子中都很出色。”

邺蘇蘇絮絮說着,衆人附和點頭,魏途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笑稱自己那弟子還差的遠呢!

剛剛說完穆雲,魏途就想起了一件事,問邺蘇蘇,“掌門師姐,近日山下有位少年前來問道,但天行宗還未到招收弟子的日子,這……”

“少年?”

邺蘇蘇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想起了當初劉照心的話,說要上天行宗。但她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念頭,魏途說對方是位少年,劉照心可是錦衣玉食的大戶人家小姐出身,怎麽說也不太可能跋山涉水來到長白山。

但又頗為放心不下,萬一真的是呢?劉照心對百裏徵的執念太深,又是如此倔強的性子,萬一真是她該如何是好?

邺蘇蘇想了想,問魏途,“她在山下有多少時日了?”

“已經有三五日了。”

魏途回道。

邺蘇蘇一驚,三五日的時間了,不論對方是誰,單是長白山終年白雪,氣候變化無常,能夠在山腳撐了三五日,這毅力可見非同尋常。邺蘇蘇不是冷血無情的人,若對方真是來求仙問道,想要拜入天行宗門下,破例一次收下也未嘗不可。

心下打定主意,得空的時候去山下看看。

寶兒鮮少出金絞閣,如今邺蘇蘇身為掌門,他作為掌門的內門弟子,自己倒是有了些争強好勝的意識,不想給師父丢臉,便日複一日地修行功法。

邺蘇蘇事務繁忙,寶兒也很少去勞煩邺蘇蘇為他講解。偶爾晚上起夜,才看到師父恰巧從外面歸來,問他怎麽還未睡,寶兒迷迷糊糊說剛睡醒,邺蘇蘇點點頭,回過身進了書房,燈火便是徹夜地亮着,不知道是徹夜未睡,還是累了忘記了熄燈。

劉照心一路打聽,這才打聽到天行宗的所在,因她是女子裝扮,路上遇到了不少麻煩事,一開始總是受驚吓地被人欺侮,後來慢慢學會了反抗,才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改變了太多。修行這條路不好走,劉照心知道。但她想去天行宗想去看看百裏徵生活的地方,想要離她近些,哪怕不能在一起也心滿意足。

來的不是時候,到了長白山,才聽附近的鎮上說天行宗尚未到招手弟子的時間,劉照心連忙問天行宗何時招弟子,得到的回答卻是兩年後。

霎時間,一個月的疲憊全部湧上心頭,險些就要打退堂鼓,但一想到自己離家的堅決,以及父親的無可奈何,卻怎麽也不想放棄。

“那有沒有破例的情況?”

她連忙拉住那個答話的人,對方好奇地打量了面前清俊的少年一眼,嗤笑道:“據說新任掌門是個女子,憑着你這張漂亮的臉,說不定會給你破例呢!哈哈哈哈哈!”

取笑的話語湧入耳裏,劉照心又羞又怒,揮上去就是一拳,惡狠狠道:“你嘴巴最好放幹淨點!”

“奶奶的!”

對方也不是個吃軟飯的,莫名挨了劉照心一拳,頓時怒火中燒,揚手就要作打。

劉照心迎面又補了一拳,屈膝踢向對方□□,惡罵了一句無恥,扭頭就走。

劉照心漸漸學會了僞裝自己,換下了女子的衣裙步搖,紮起長發換上男裝,盡管還是有些女氣,倒比先前多生了幾分英氣出來。長白山氣候無常,劉照心想着自己只要堅定地求道,或許真的能夠有次例外,便備了些吃食厚衣上山,好不容易找到天行宗山腳的大門,卻被門上的禁制彈了回來。原來天行宗并不是尋常人能夠進去的……

劉照心有些失落,将包裹放下,胡亂用手清理出了一塊地方,穩穩跪下,等着山上的人下山。這一跪,就是整整四天,期間累了揉揉腿,想家想得要死,但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

清晨,旭日初升,暖暖的日光驅散了所有的嚴寒,劉照心靠在刻有“天行宗”三字的石碑上睡着,有些狼狽。

邺蘇蘇打開禁制,輕輕抖開了手上的薄毯,蓋在劉照心身上。

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她。當時只道她是玩笑,卻不曾想她竟然真的離家千裏,前來天行宗。若是真的想要拜入天行宗也就罷了,她破例一次倒也無妨。可劉照心卻是為了百裏徵而來的,單是這一點,邺蘇蘇就不能收她入門。

興許是陽光太過刺眼,又或許睡得比較淺,劉照心緩緩睜開了眼,見到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你是……師師……師父?!”

劉照心是想說面前的人是百裏徵的師父,可卻完全沒有表達出來。

邺蘇蘇也沒在意,只是輕聲道:“你回去吧!”

“我不!”

劉照心執拗地拒絕,低頭才發現身上蓋着的毯子,看向邺蘇蘇的眼神多了幾分詫異和柔和,聲音都降了幾度。

“我承認我來天行宗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百裏姑娘,但并不是全然如此。”

邺蘇蘇沒想到劉照心會主動提及此事,有些詫異,但還是搖了搖頭,“你知道走上這條路意味着什麽嗎?你需要舍棄自己在凡塵的一切,包括最重要的親情、愛情、牽挂。你還沒有做好這些準備,就意味着你還沒有踏進修道這條路的資格。”

邺蘇蘇打量了下劉照心的裝扮,心道劉照心路上可能吃了不少苦,可她還是不能因此而心軟。心不誠,就注定了沒有進入天行宗的資格。

可還有那麽一絲私心,她不想劉照心和百裏徵見面。

☆、我們都一樣

劉照心怔怔看着邺蘇蘇, 輕咬着下唇, 一時無話。

要她抛卻一切, 她完全沒有想過。

看出了劉照心的猶豫, 邺蘇蘇輕輕撫着劉照心的臉頰道:“快回去吧!別再讓你爹擔心了。”

“我不回去。”

劉照心一字一句道,“我好不容易才到這裏, 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會回去。”

邺蘇蘇看得出劉照心是認真的, 意外的同時也有些無奈。如此倔強的性子, 怕是不達到目的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劉照心依舊不回去, 她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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