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回去吧!”
轉身欲走,不料陸拾依的手還緊緊抓着她的衣角,百裏徵微微驚訝,不能動半分。回過頭疑惑地看着陸拾依,卻見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忍不住出聲詢問。
“怎麽了?”
陸拾依倏地松了手,緩緩搖頭不語,只是站起身,跟在百裏徵身邊,一副緊緊相随的模樣。
百裏徵會意,跟末華道別後便離開了小院。
出去的路有很多,百裏徵想忘也忘不掉,畢竟曾經在這裏生活過。快要到出口時,陸拾依才抓住百裏徵,欲言又止。
百裏徵看出陸拾依的猶豫,“前輩還有事要做?”
陸拾依想了想,最後緩緩點了點頭。
“我們去湖那裏好嗎?我想帶回幾只魔螢蟲。”
百裏徵沒有多問緣由,笑着應下,帶着陸拾依往回走。
她也想留個紀念,如果師父看到了,也會喜歡的吧!
而陸拾依則是直接打開了納物戒,收了許多魔螢蟲進去,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魔螢蟲的壽命很短,她怕等不及帶給辛澤看就消逝了。只有與外界隔絕的納物空間才能讓它們的壽命延長一些,這也算她還了辛澤一個心願吧!
她只有這一個寶貝弟弟,這麽多年了,說是怨他,其實一見面,就什麽氣都消了。其實她只是不理解,為什麽辛澤還放不下末華,還要這樣折磨自己?已經得道飛升的他陷在情字裏不能自拔,将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只怕是這軀體壞了,他還是心有執念不肯離去的。
出了魔界,百裏徵和陸拾依連忙趕回客棧,将到手的洗靈丹小心放好,歇息一晚打算明天再分析成分。
然而還沒等她睡下,百裏徵的房裏就發生了一件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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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徵失蹤
“誰?”
剛剛熄滅了燭火, 百裏徵忽覺眼前閃過一個人影, 定睛去看時, 面前卻什麽人都沒有。
她不可能眼花, 幾世累積下來的警惕讓她已經成為了習慣,剛才房間裏的确有人沒錯, 但現下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百裏徵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分神, 只得警惕地看着四周, 生怕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房門緊閉, 忽的卻刮起了一陣冷風,百裏徵一個掩面的功夫, 再一放下手來, 面前本是床榻的地方卻變了模樣,白色是煙霧徐徐而升,有着未知的前方, 似乎看不到盡頭。
飒……
飒……
聲音似遠似近,猶如地獄而來的詭異聲響, 引誘着人往前走。大腦裏全是這蠱惑人心的聲響, 百裏徵的目光慢慢渙散起來, 最後閉上眼倒了下去。
煙霧散去,百裏徵的床前正坐着一個人,一襲白衣在黑暗中仿佛帶着微光,手裏拿着一個奇怪的東西,輕輕一動, 便發出了“飒”的聲音。聲音穿透耳朵似乎能直達人的心底,詭異至極。
房內昏暗,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只見他站起身走到百裏徵身前,伸出手攬住百裏徵的腰,将一頂紗帽戴在了百裏徵的頭上。撥下長紗,将人完全的隐藏在了紗帽底下。
“可算找到你了,呵……”
吱呀一聲打開門,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将人帶走,一點兒也沒驚動其餘人等。
到了第二天,陸拾依跟寒鬲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最後急了才打算去房內一探究竟。
“前輩,師姐就算是分析藥物,也不至于這麽久,起碼會先跟我們說一聲。這麽久了還沒出來,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陸拾依也隐隐覺得有些不對,雖說百裏徵的身手不錯,但要是遭人暗算,那可是一點防備也沒有。他們昨晚剛從黑市去了魔界,該不會被黑市的人發現,前來報複?!
陸拾依頓時坐不住了,“我去看看,你們在這等我!”
陸拾依連忙往百裏徵的房裏跑,撞得店小二一個踉跄。
嘭地撞開房門,陸拾依頓時慌了陣腳。
“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會出事……”
房間裏空無一人,泷澤被放在床邊,就連昨晚拿到的洗靈丹也沒有被帶走,百裏徵就這樣突然消失了。
陸拾依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分明昨晚是一起回來的,結果才過了三個時辰,這人就這麽消失了?對方究竟是什麽來路,她就在隔壁,竟然一點兒也沒發現端倪。
咔擦————
門框被一把捏碎,陸拾依情急之下連力道都無法控制。辛澤要她好好保護百裏徵,邺蘇蘇也要她好好照顧百裏徵,結果到頭來她連人都沒看住,就連百裏徵怎麽出事的都不知道!
“混蛋!廢物!”
陸拾依咆哮着,死死掐着掌心,雙目赤紅,既自責又氣憤。她怎麽這麽沒用,辛澤沒有保護好,結果連百裏徵也護不住!
寒鬲聞聲趕來,看到破碎的門框,已經猜到了最壞的結果。
柳絲意則被陸拾依吓了一跳,看着陸拾依手掌裏蜿蜒流下的鮮血,頓時驚慌失措,她竟然将自己傷成這樣。
連忙掏出帕子上前将陸拾依的手包紮起來,小心翼翼地看着陸拾依,忽然發現這個強勢的小姑娘竟然哭了,不覺驚訝。
陸拾依揮開柳絲意,“別碰我,讓我冷靜一下。”
一方錦帕被攥在手裏,早已染血變皺。柳絲意瑟瑟靠在了一邊,不敢再上前。
寒鬲踏進百裏徵的房間,四處張望了一下,回過頭道:“前輩你先冷靜一下。師姐的劍還在,出事地點應該就在這房間裏,我們找找看有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不然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陸拾依知道百裏徵從來劍不離身,剛才一看到人消失了頓時混了頭腦,現在才回過神來。
“對,一定是在這房間出的事!我們找找看有沒有什麽線索,論修為身法,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就算對方出手一招制服也好歹有點動靜。”
陸拾依擦幹了眼淚,連忙跨進房裏。
房間窄小擁擠,如果有打鬥,好歹能看出什麽端倪來,但擺設卻整齊得很,不像是有過打鬥的痕跡,興許對方是用了什麽暗器。
陸拾依四下開始找了起來,最終在百裏徵的床邊發現了一顆銅球。
“有了!”
陸拾依頓時像是發現了希望,連忙叫過寒鬲。
“銅球?這是什麽?”
寒鬲盯着陸拾依手中的小銅球,有些費神。他對外界的所知甚少,雖然帶着其餘師兄弟出門歷練過幾次,但這銅球是什麽武器,出自何處,他是一點也不清楚。
陸拾依也覺得犯難,試探性地将銅球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頓時變了臉色,一把将手中的東西抛了出去。
竟然是亂人神智的屍香!
寒鬲有些慌,“前輩您這是做什麽?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
寒鬲有些氣急敗壞,但又沒辦法跟陸拾依理論,只能尋着陸拾依丢出去的方向找。
“別找了,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
陸拾依制止住寒鬲,将人拎了過來。
陸拾依臉色有些難看,但強行壓住了心底的那份惡心感,說道:“別找了,我知道是什麽人将她帶走的了。”
她,指的自然是百裏徵,寒鬲有些欣喜,沒想到這麽快陸拾依就知道百裏徵在什麽地方了。
而陸拾依此時正犯難。她并不打算和白衣門有什麽糾紛,不過這次他們動土動到太歲頭上了,她總不能放任對方為所欲為。和白衣門結下梁子并非什麽好事,陸拾依并不想給百裏徵以後的路上留下什麽絆腳石,看來只能斬草除根了!
“我們走!”
陸拾依走出房門,看了一眼有些恐慌的柳絲意,抿了抿嘴,最後還是認真的說了一句謝謝。
柳絲意有些意外,連忙搖頭,“沒事的,記得上藥,不然會留疤。”
陸拾依張開手看了看血肉模糊的掌心,以及那染滿鮮血的帕子,連忙藏在了身後,對着柳絲意點了點頭。
“帕子,我會賠你一個。”
回過頭喊上寒鬲。
“寒鬲,我們走。”
寒鬲連忙拿起百裏徵的佩劍,跟上陸拾依的腳步,雖說對此行的目的地一無所知,不過還是緊緊的跟着陸拾依。他相信陸拾依,也相信自己,既然知道了師姐的下落,他們一定要把人帶回來!
陸拾依怎麽也想不通,白衣門與他們無冤無仇,和百裏徵更是半點淵源也沒有,究竟是出于什麽原因把人帶走?竟然對百裏徵用了屍香這麽惡心的東西……
嘔……
陸拾依光是想想就覺得有些想吐。
☆、百裏徵的兄長?
百裏徵睜開眼, 隐約覺得身邊有些不對。這不是客棧!
連忙起身, 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 戒備地看向四周。
她這是在什麽地方?昨晚……昨晚怎麽了?她記得她把洗靈丹放好, 然後熄了燈打算睡覺,再然後……
記憶回到昏迷的前一刻, 百裏徵看到了她的床前坐着一個白衣人。而她由始至終都沒有看清對方的真面目,竟然就這樣中招了。對方究竟是什麽人?要對她做什麽?
百裏徵四下看着這間房, 似乎是間客房, 擺設很簡單, 幾乎一點私人物品也沒有。百裏徵邁開步子,慢慢朝着門口走去, 手搭在了門上, 深吸一口氣,咬牙用力一拉。
吱啊————
百裏徵有些震驚,這門竟然沒鎖?!
門被輕松地打開, 百裏徵頓了頓腳步,生怕這只是對方給她營造出的安全的錯覺, 前方似有更危險的東西在等着她。而實際上她想錯了, 這裏真的不能再安全, 一打開門,刺眼的陽光照的她睜不開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适應,映入眼簾的是一抹白色的身影。長傘,厚重的白色長綢垂在傘周, 将裏面的人遮得嚴嚴實實,一點兒模樣也看不出。
百裏徵幾乎是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連忙做出戒備。
“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兒!”
絲毫也不畏懼這陌生的地方,百裏徵的眼裏只有眼前這個充滿神秘,并且危險的人。
“我叫百裏默。”
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裏明顯帶着淡淡的笑意,百裏徵愣住了。
對方也姓百裏……會不會……和她有什麽關系?
這個念頭一出,連百裏徵自己也疑惑了起來。她為什麽姓百裏?似乎小時候的記憶并不完整,她只記得自己是個孤兒,随後被魏途長老所救,後來被帶回天行宗……
缺失太多的記憶使她逐漸恐慌,百裏徵不敢去細想,斥聲呵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叫百裏默啊!白衣門現任門主,百裏默。”
白衣門?白衣門……
【“師父,她已經死了呢!你看,都冷了。”
孩子調皮的戳戳襁褓中的嬰兒,面上是止不住的欣喜,這新鮮的屍體于他而言無疑是最好的練手作品。
啪————
孩子的小手被人從那襁褓上打下,百裏杘怒色道:“不準碰她!你個壞小子,知道她是什麽人嗎?”
百裏杘轉過頭,眼睛裏滿是狂熱,看着面前早已死去的嬰兒,眼睛裏的情緒近乎瘋狂。
“真是完美……”
掏出一把輕薄的匕首,在那嬰兒的蒼白的臉頰上劃下一刀,頓時皮開肉綻,卻一點血也沒有。随後,那可怕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恢複光滑如初。
明明已經死了,可這身體卻依舊不傷不滅,這簡直對他而言是一件寶物!魔族中人與尋常人結合的産物,竟然這麽與衆不同。
百裏杘手捧着嬰兒,激動歸激動,卻一點兒也沒忘記別人交代給他的事。
救活這個孩子,對方保他白衣門延承。
最後嬰兒被救活了,以百裏為姓,單名徵。幾乎絕脈的白衣門又在這水深火熱的正道之中茍延殘喘了十五年。】
百裏默動了動腳步,一塵不染的白衣頭一次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伸出手,不顧被陽光灼傷的傷口,小巧的匕首帶着寒光直逼百裏徵的面門。
百裏徵一驚,連忙錯身閃開,同時一個側踢踢向百裏默,竟然踢了個空。
“身手不錯。”
百裏默淡淡道,百裏徵絲毫沒有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稱贊的意味,相反,對方的語氣中帶着輕蔑。
百裏默又是一招襲來,一手執傘,一手拿匕首,竟然絲毫沒有影響,詭異的身法讓百裏徵摸不清他下一步的行動,眼看着那匕首一轉,就要劃傷她的臉頰。
铮————
泷澤憑空出現,蹭的一下把那匕首擋住,再是劍身一動,硬生生把百裏默手中的匕首震了出去。百裏默的臉色瞬間一變,好在有白紗掩藏,沒有人看得真切。
“泷澤?”
百裏徵有些吃驚,這泷澤劍竟然憑空出現在了這裏,莫非……
“果然是你!竟然打我的人的主意,是不是嫌日子太平淡了!”
花傘一收,陸拾依和寒鬲從天而落,淩厲的眼神直逼百裏默。
這小姑娘的眼神怎麽如此可怕……
百裏默看着陸拾依,竟然從一個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威壓,額上不禁冒出冷汗來。
可惡……
收了匕首,轉頭看向百裏徵。
“多有冒犯,還望閣下見諒。在下白衣門百裏默,是前來尋找舍妹的。”
百裏默的話一出,這在百裏徵心頭無疑是一個重擊。她本就聯想過這百裏默會不會和她有什麽幹系,畢竟這姓百裏的人少之又少,沒想到她會是這個人的妹妹?
震驚之餘,百裏徵依然沒有忘記這人在前一刻還向她出手,只是在旁靜觀其變。
“呵……她是你妹妹?”
陸拾依看了看百裏徵,好在這孩子沒有輕易相信。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百裏徵根本不可能會有哥哥,不過這個百裏默……說不定他們之間或許真的有什麽別的關聯,畢竟百裏徵七歲才被天行宗收留,在此之前她身上發生過什麽,誰都不知道。
陸拾依覺得有必要問一問辛澤。
百裏默從陸拾依的口中明顯聽出了不相信,他也不做解釋,畢竟百裏徵和他的淵源頗深,師父已死,除了他,沒人知道百裏徵的身世。
百裏默坦蕩道:“正是。”
陸拾依看了一眼百裏默,随後走到了百裏徵身邊,仔細将人打量了個遍,确認沒有傷及到任何地方,面色才緩和了些。
“好在你沒對她做什麽,否則我定滅了你白衣門!”
陸拾依的語氣絲毫不是在說笑,她是動真格的。倘若這小子傷及百裏徵一根毫毛,她也定不會讓他好過。
百裏默唇角帶笑,眼神卻冰冷得可怕。旁人的生死與他無關,他只知道,只要自己控制住了百裏徵,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畢竟百裏徵,可是他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一個作品。
“這次姑且放過你,倘若有下次……”
陸拾依嗖地将傘一指,百裏默手上的傘柄咔擦一聲應聲而斷,裹着長綢的白傘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露出了裏面人的真容。
似笑非笑的眼眸,俊秀的面容,因常年不見陽光而變得慘白的皮膚,将整個人勾勒得十分詭異。
呲————
僅是一剎那,那暴.露在陽光下的皮膚就冒氣了白煙,皮膚被灼傷了一大塊。
陸拾依的意思十分委婉,但百裏默已經深知其中意思。再有下一次,無論他是什麽人都難逃一死。
寒鬲驚訝的合不攏嘴,眼看着百裏默淡然的撿起被斬斷了的傘,緩緩拘了一禮,似笑非笑道:“晚輩受教了。”
☆、寒鬲突破
“寒鬲, 百裏徵, 我們走!”
陸拾依回過頭對怔愣的兩人道, 稚嫩的面龐上滿是怒容, 顯然這個百裏默已經将陸拾依惹到了。
百裏徵怔怔地看着百裏默,心底湧出一股異樣感。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她的兄長, 又為何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将她帶到此地,并且在前一刻還對她動手?
而此時百裏默恰好轉過頭來, 撥開了長綢, 對着百裏徵淺淺一笑。
陸拾依瞪了百裏默一眼, 喊道:“百裏徵!有什麽事回去說。”
陸拾依有些自責,是不是他們太自私了, 從來沒有考慮過百裏徵的想法, 以為她什麽都不在意,而實則百裏徵卻對自己的身世充滿了好奇。所以這次,百裏默僅憑這簡單的一句話, 就讓百裏徵動搖了。
可她還不能說,不管百裏徵怎麽想, 至少現在在她還沒坐上萬法盟的金座之前, 絕對不能告訴百裏徵的身世, 否則依她的性子,親人就在身邊卻不能相認,又是如此尴尬的出身,怕是……
陸拾依牽住百裏徵的手,心緒萬千。
而百裏徵卻是有些意外, 随即反握住了陸拾依的手,似乎在叫她放心。
“好,我們回去。”
淡淡掃了一眼百裏默,百裏徵微微皺了下眉頭,對百裏默是她兄長這件事,她還是保持懷疑的。上輩子她誰都不信,只信自己、末華、晏瑾和師父。而這輩子,她信陸拾依,信寒鬲,更信所有陪伴在她左右的人。至于這個憑空冒出來的人,她是一星半點的信任也不會給的。
她不知道什麽是親情,更不知道什麽是家人,但她從百裏默的言行舉止以及眼神中可以看出,這個百裏默絕對不可能是她的家人。不過是恰好同一個姓罷了,就算真的有什麽關系,她也不會相信對方是什麽好人。因為如果真的是家人,就不會任她流浪在外,飽受欺淩,被別人收留了。
“走吧!師弟。”
百裏徵回頭喊上寒鬲,泷澤主動回鞘,讓百裏徵坐上它。
百裏徵心裏不由得一暖,都說靈劍有靈,這泷澤現在終于肯承認她是它真正的主人了。
從泷澤憑空橫檔在她面前時,她就知道,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泷澤終于肯認可她了。
僅僅是一點路程,百裏徵和陸拾依、寒鬲出了聞府,卻走了許久。
一來是幾人各懷心事,二來是百裏徵也有話對他們說。
“百裏徵……”
“師姐,我……”
“咳……”
百裏徵剛想說明一番,另外兩人就不約而同地開了口。
寒鬲窘迫地瞅着陸拾依和百裏徵,揉了揉鼻子,“還是前輩先說吧!”
陸拾依看向百裏徵,之間對方給了她一個默許的眼神,便緩緩開了口。
“其實昨晚怪我,竟沒能發現有人潛入你的房間,就連你被擄走也不知道。好在你沒出什麽事,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師父和自己。”
陸拾依十分愧疚地低下了頭,雖然現在百裏徵已經找回來了,并且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但一想到找不到百裏徵的後果,還是不由得自責起來。
百裏徵停下腳步,輕輕搭着陸拾依的肩,溫柔道:“不怪前輩,我又不是三兩歲的孩子了。最近疏于修行,這才着了別人的道,又怎麽能怪你們?不過這次事件過後,也證明了我的确疏于防範,修為尚淺,遇到沒有修為的人都能着道,也枉為天行宗大弟子。”
同時又對着寒鬲道:“不用自責了。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還需要你們來保護的話,那未免顯得我太過沒用。最近忙着調查,都險些忘了歷練之事,竟然到現在都沒有突破。”
百裏徵尴尬地笑笑。
她剛剛踏入金丹,修為境界尚且還停留在虛丹,再不加強修為突破,怕是等不及做她想做的事。
“師姐……我雖說比你大,但這一路以來一直都是你照顧我,指點我。下山歷練這麽多次,這次我才真正明白,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歷練。我不想看到你出事,更不想在你出事的時候我卻無能為力,甚至只能拖後腿……”寒鬲頓了頓,“我想變得更強,強到能保護你不再受傷。”
寒鬲的身上忽然乍現金光,竟然突如其來地突破了,百裏徵和陸拾依皆是驚訝,就連他本人都有些吃驚。
“這……這是怎麽回事?”
寒鬲的語氣裏充滿了驚訝和難以置信,他在瓶頸期已經很久了,這次竟突然突破了?
閉眼凝神,他竟然突破到了虛丹!還差一步就能真正踏入金丹,不過這一步,可能會等待更長的時機。
陸拾依眉開眼笑,連忙道:“恭喜!沒想到你竟然突破了瓶頸“修心”,這可謂是一大機緣。”
“修心?”
寒鬲對這個詞十分陌生。
“對,修行有修身、修心。築基前期都是修身,而想要突破到金丹,就要修心,修心對常人來說最為艱難,所以很多修士一大把年紀都還停留在築基,原因正是因為這個。心太雜,修為便無法再進半步。而你資質尚佳,這次突破到了金丹,修心也就跨出了第一步啊!”
陸拾依解釋道。
寒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原來他之所以停留在築基無法更進一步,是因為還沒有真正修煉心神。這次因為師姐而突破,實乃一大機緣。
“修心全靠自己領悟,單靠言傳身教無法突破,所以鮮少有弟子知道,真正原因也是怕走火入魔,畢竟修心者稍有不慎,便會陷入絕境。”
百裏徵這才明白過來,那她呢?她如何修心?她需要突破的點,究竟在哪呢?
似乎看出了百裏徵的疑問,陸拾依又道:“不宜想太多,機緣到了,自然也就突破了。”
百裏徵點點頭,表示知曉了。
沒想到這次百裏徵失蹤,非但沒有損失,反而讓寒鬲成功突破,這實在是一件大喜事。當下百裏徵也不再多談百裏默的事,三人約着一起去慶祝一番。
而此時泷澤劍卻不老實了,一直發出嗡嗡的劍鳴,最後嗖地一聲出鞘,竟幻化為人身。
原來泷澤劍已經修出了劍靈!
百裏徵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美人,目光久久難以離開,劍靈的人形都是這麽美的嗎?她幾世過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泷澤的人身形态。
“主人。”
???
!!!
百裏徵的目光瞬間從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移開,看向了對方平坦的胸膛。
……
原來泷澤是男的!泷澤是雄劍!她竟然過了這麽久才知道。
陸拾依也覺得有些驚訝,這泷澤劍的劍靈竟然是個男人。
泷澤抿了抿嘴,猶豫着該如何開口。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百裏徵,又化作劍身入鞘。
整個過程不過彈指間的功夫,等百裏徵等人反應過來,才發覺泷澤已經回去了。
完了,該不會是第一次相見,她的态度太過冷漠,讓泷澤難過了吧?
百裏徵向陸拾依投去求救的眼神,而後者權當沒看到。
寒鬲完全愣住了,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活蹦亂跳的劍靈,竟然跟正常人一模一樣。
☆、泷澤劍靈
打從泷澤第一次以劍靈的形象出現, 百裏徵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泷澤和她之間似乎建立起了某種聯系。
要說從前泷澤和她是互不幹涉的話, 那現在百裏徵的修為就決定了泷澤的威力, 而泷澤的靈力,便決定了百裏徵的修行速度, 兩者之間已經相互影響。
百裏徵問過陸拾依這是什麽原因,畢竟她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 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
而陸拾依卻十分興奮地告訴百裏徵, “這是泷澤認主了。靈劍幾經人手, 自我意識太過強盛,卻鮮少有人能夠駕馭住它。而想要讓靈劍和修士相輔相成, 就要靠靈劍自己認主, 這對修士的利處很大,而靈劍卻不是這樣。靈劍的威力會因為主人的修為而發生改變。意思就是說,泷澤認你做主人, 他的實力便被壓制了部分,否則你怕是會反噬。”
百裏徵點點頭, 這才恍然明白。
陸拾依看着百裏徵頭上帶着紫光的簪子, 唇角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頭上的簪子就是你師父的雷雲劍。主人夠強大, 就可以改變靈劍的形态,甚至不用帶在身邊,也能心靈相通。”
陸拾依大概猜出了邺蘇蘇的用意,這個徒控真是有夠心細的,雷雲劍在百裏徵身上, 邺蘇蘇看來是對百裏徵的一切行動都了如指掌。難怪上次百裏徵受傷的時候,她會那麽快就趕過來。
百裏徵微微一愣,“你是說雷雲簪?”
陸拾依笑笑,這師父竟然沒說清楚,“對,那本是你師父的佩劍,她将雷雲劍給你,想必是為了保護你。要知道雷雲劍可是難得的神器,能夠抵擋住大部分的術法攻擊。”
但抵擋不住肉體攻擊……
陸拾依不免想笑,邺蘇蘇是操心過頭了,卻忘了最淺顯的問題。
“我想上次泷澤現身立馬就回去了,應該不是你的問題。興許是他鮮少與人交流,那麽突兀地出現在你面前,怕你一時難以接受,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平日裏閑暇的時候,可以試着和泷澤溝通,這對你的修為提升大有好處。”
陸拾依交代清楚後,伸了個懶腰,“好了,你昨日受驚了,先休息片刻。洗靈丹的事不急,畢竟你是邺蘇蘇的徒弟,分析成分對你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陸拾依拍拍百裏徵的肩,一副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表情。
“我是符修,寒鬲在丹藥這塊又沒你等級高,這事只能靠你了,保重,我出去散心了。”
說罷,陸拾依拿起桌邊的傘,推開門便走了。百裏徵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着手分析洗靈丹。
煉丹無非就是将各種靈草放到一塊煉制,最後擇其精華遺留下來的一部分,便是丹藥了。而将這小小的一枚丹藥分解成無數靈藥,這便是一大難事了。百裏徵對自己的信心不是很足,但現下無論如何,她都得想方設法找出成分來,掐斷這洗靈丹的源頭,青松門便無法兜售。
“主人。”
百裏徵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差點連丹藥都甩出去。
她暫時還無法适應泷澤劍靈的存在,腦海裏冷不防cha入一個聲音,任誰都會被吓一跳。等到百裏徵反應過來的時候,泷澤又沉默了。
“泷澤?”
百裏徵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我在。”
下一秒,腰間的泷澤劍變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站在百裏徵面前的泷澤本人。
這一次百裏徵才來得及細看泷澤的模樣,身形與晏瑾一般無二,面容卻是極其冷漠的,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揚,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冰冷的氣息,哪像是火屬性的靈劍,不知道的還以為屬冰。
百裏徵打量着泷澤,難以想象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佩劍。她一直以為泷澤不過是魏掌門随手贈給她的劍,前幾世用起來也不是十分順手,沒想到這泷澤劍裏竟然住着劍靈,真是讓她好生意外。
“先坐下吧,跟我不必生疏。”
百裏徵對誰都不會客套,點了點桌子,示意泷澤在桌邊坐下。
“主人,我知道你在煩惱什麽。前幾世我未曾出現只是時機未到,而現在時機成熟,我們需要見一面,順便向你解釋一些事情。”
百裏徵更加意外了,她原以為只有修煉禁術的末華能夠保留前世的記憶,沒想到泷澤竟然也是!前幾世她兜兜轉轉,最後還是難逃一個結局,她所經歷的事情泷澤都清楚,于她而言更不算外人。
“你說,我聽着。”
百裏徵把洗靈丹擱在了一旁,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首先我需要向你解釋一下,前幾世并非是我不願出手相助,而是你的結局已經注定好了,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我自然也無法突破旁人給我下的禁制,不能與你相見。”
百裏徵點頭,絲毫沒有不悅,泷澤繼續說下去。
“而這次有人告訴我時機成熟,我可以出來幫你,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包括你不知道的。不過我還是被下了禁令,有些話可以說,而有些不能說的話,我即便是說了,你也聽不到。”
泷澤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誰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人是誰,更不清楚是誰給他下的禁令。
百裏徵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尤其是泷澤的話雲裏霧裏,她竟聽不太明白。什麽叫禁令?為什麽泷澤會被下禁令?是誰給他下的禁令?
百裏徵內心有很多個疑問,最後問道:“能告訴我你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嗎?”
泷澤搖了搖頭,“你們見過,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百裏徵心中隐約知道了答案,或許泷澤口中的那個人,正是她“死後”見到的那個神秘人。
是故人,亦是陌生人?
百裏徵猜不透對方的身份。
“那……”她想問自己的身世,但潛意識裏又害怕得知真相,“你可知道我的身世?”
泷澤回她,“知道,不過不能說。我目前只能告訴你一件事,就是那個百裏默雖說和你有關系,但絕非你的親人。相反,他的出現會讓你很危險,必須除之後快。”
百裏徵有些猶豫了,她不曾殺過人。即便是對方會給她帶來危險,她也無法下手,否則她前幾世也不會被傷得那麽深了。
泷澤看出了百裏徵的猶豫,以為百裏徵不信他的話。
“我對天發誓,如果對主人有半句虛言,必将灰飛煙滅。”
百裏徵搖搖頭,“我并非是不信你。只是……要我殺人,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