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泷澤眼神一冷,站起身冷言道:“那便由我來,我來做你手中的利刃!”

百裏徵愕然。她從未想過泷澤劍有劍靈,也從未想過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在默默為她擔心。而今這個人正站在她面前,堅定地對她說,由他來做她手中的利刃。

他們正式見面只是這兩天都事情,可實際上,泷澤已經陪伴她好幾世了。自己的一切遭遇都被泷澤看在眼裏,而他卻無能為力,是不是很痛苦?

百裏徵輕嘆了一口氣,“陸前輩說,你認我做主人會壓制自己八分實力,是我連累了你。”

“泷澤心甘情願。”

“有什麽辦法,能将你的實力回升到十分?”百裏徵擡頭問道。

泷澤眼神複雜地看着百裏徵,許久才道:“提升你自己的修為,至少要到化神期,不過突破金丹,我的修為就能釋放到四成了。”

化神……

這個目标太過遙遠,百裏徵從來都沒有想過。不過突破金丹僅差一步之遙,過了金丹之後,修行速度會比從前慢更多,到時候也只能借助丹藥和法器來提升修為了。

“好,這幾日我會盡全力突破金丹。”

說說容易,實則卻不是一件易事,但不盡早突破,百裏徵做什麽都不方便。

天靈根的修行速度可不止這麽一點,她一直以來沒有專心修行,倒是荒廢了自己的天靈根。

☆、火紫草

泷澤的出現, 給百裏徵帶來了許多的影響。百裏徵全身形投入修行, 修行速度迅速增快, 才不過三兩日的功夫, 按照泷澤的指示,百裏徵就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金丹駐顏, 突破六道輪回,百裏徵算是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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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 陸拾依敲響了柳絲意的房門, 剛一打開門, 柳絲意就瞧見了陸拾依的花傘,連忙道:“快進來吧, 門口風大。”

陸拾依微微颔首, 進了柳絲意的房門,也沒坐下,從腰間掏出了一絲方帕遞給柳絲意, 料子做工繡花比起先前那塊,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柳絲意微微一愣, 恍然想起那日陸拾依的話, 她本以為那日對方只是随口說說的, 沒想到竟然真的賠給她一塊新的。并且一入眼,就知道絕非她原本那塊能比的。

“陸姑娘,這太貴重了!”

柳絲意連忙推辭。

“拿着就是,也算作我的賠禮,那日是我太過粗魯。”

不過是一塊手帕, 沒想到陸拾依竟然放在了心上,原本她那塊普普通通,而陸拾依贈給她的這塊,她卻是見也沒見過的好東西,怕是皇宮裏的那些皇後貴妃用的,也就是這般精致的了吧!

柳絲意收下了手帕,面對着跟前的小姑娘,說不出的感激。

雖說一開始對方是有些兇巴巴的不待見她,但現在對她卻是極好的。

“近日連城不太平,跟着我們你未必就過得比從前錦衣玉食的好,今後如果想到了什麽好去處,便走吧!”

陸拾依才不信百裏徵的那些說辭,這個柳絲意她早就打聽過了,在連城也算得上出了名的人。雖說她不歧視青樓裏的女子,可到底還是有些不适應,不如讓對方早早離開,省得跟在他們身後給自己找麻煩。

柳絲意有些慌神,估摸着對方應該是知曉了她的身份,連忙跪下祈求道:“我不想再回去!我從小就被賣到黑市,在那裏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好不容易離開那個地獄,卻是被賣到了青樓。百裏姑娘對我有恩,絲意願做牛做馬回報,絲意哪也不去!還請陸姑娘不要趕我走!”

容貌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尤為加分的,就連陸拾依見了柳絲意梨花帶雨的模樣,也有些不忍。她還以為百裏徵給柳絲意編的身份夠慘了,沒想到這姑娘在進青樓以前,竟然過得那般凄慘。

她到底是沒辦法替百裏徵做決定的,想讓柳絲意走,無非是怕給她招來禍端,畢竟他們一行人帶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危難時刻終究是顧不上的。跟着他們,又哪是一件好事?

“給百裏徵做牛做馬的人太多了,更何況她也不需要,既然你已經自由了,倒不如去細細打算一下,今後該怎麽辦。”

“我……我無處可去。”

柳絲意說出了讓她無奈的事實,她自小被賣,根本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哪怕是自由了,她也找不到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陸拾依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可奈何。

“我這裏有個稱不上壞的去處,就是不知你對天象是否有興趣。”

“天象?”

柳絲意有些疑惑。

“天垂象,見吉兇,聖人象之。用以占蔔吉兇,例如人、事。境界高者可以占蔔天機,逢兇化吉,乃至改變這個世界也說不定。”

陸拾依緩緩道,“內有功法十四項,只有女子可以習得。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讓你入天機閣,修身成仙。”

陸拾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有些迷茫的柳絲意,許久才邁開了步子往門口走,“等哪日你想明白了,再告訴我也不遲。”

她沒有什麽能夠幫柳絲意的,但要說一個好點的去處,她能夠給予的,也無非是為對方敞開天機閣的大門罷了。

這幾日的時間,有了泷澤的幫助,百裏徵在丹藥上面的等級也提升了不少,連着幾日把自己關在房裏。

寒鬲知道百裏徵是在專心分析洗靈丹,日日守在門外不讓旁人打擾。連着三五日的時間,百裏徵終于推開了房門,洗靈丹的成分有眉目了!

百裏徵用絲帕墊着一些黑乎乎的殘渣,放到桌上。

寒鬲跟陸拾依面面相觑,一點兒眉目也看不出。

“師姐,這是?”

寒鬲問道。

“不怪你不知道,這洗靈丹的主要成分是火紫草,只有丹藥課程修到九級的人才在書上見過。火紫草極其稀少,并且長勢嚴峻苛刻,就連天行宗都沒有标本可見。青松門估計是找到了地方,不過能讓火紫草存活的地方只有一種。”

“活火山。”

一直沒有發話的陸拾依淡淡道。

“活火山?!”寒鬲拍案而起,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又尴尬的坐下,“那哪裏是人去的地方?元嬰以下的修士去了必定有去無回!先不說在哪處活火山,怕是我們剛到山口就成灰了。”

百裏徵明顯有些犯難,她以為事情很簡單,掐斷洗髓丹的成分就能引蛇出洞,沒想到竟然是火紫草。她一時竟也開始奇怪起來,元嬰以上的修士才能進入活火山,而且還不一定全身而退,那青松門是怎麽采到火紫草的?他們一定有別的方法,總不可能為了幾株草而搭進性命,還是先去打探一下為妙。

她屬火,這火山只能她來進。

“主人,火山岩漿不比普通火源,哪怕我做護盾護着你,你也不一定能活着出來。更何況,火紫草的事情另有隐情。”

泷澤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百裏徵道:“出來說話。”

下一刻,泷澤便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我知道火紫草的位置,火紫草之所以稀有,不只是因為其生長環境惡劣,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火紫草一直由火山靈獸岩蛇守護,可以增其修為,常人根本無法取得。不過有一年,有一只岩蛇修成人形,吞下了所有火紫草,要說持有火紫草最多并且沒有危險性的,就只有他那裏了。我想青松門靈草的來源,一定是他!”

“原來是這樣,這次多虧你知曉這件事,不然我怕是真的要盲目沖進火山。既然火紫草在外面,那這件事就顯得容易多了……”

百裏徵心中暗做打算。

現在唯有掐斷火紫草的源頭才是最重要的,那岩蛇估計是和青松門有什麽交易,她還得小心行事。

青松門秘密售賣洗靈丹,這事本身就有古怪,要說青松門只是缺錢,她是斷斷不信的,青松門肯定還在謀劃些別的事情。

只是……究竟是什麽事情需要大量靈石?

前世這個時候她還在青松門暗牢,在那段期間裏,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青松門不肯放過她,一定要對她趕盡殺絕?

百裏徵此時細想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單單是為了保住青松門的名譽的話,青松門完全沒必要追着她十幾年,甚至驚動整個修真界,直到她死。這其中肯定還有別的事情發生。

可前世她對青松門的事情一點兒也不了解,唯一和青松門結怨的就是寶兒的死。

寶兒……

莫非寶兒的死不是因為別派弟子妒忌,而是寶兒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而被滅口?

百裏徵被自己大膽的猜測吓到了。

“泷澤,你告訴我!前世寶兒是為什麽死的?是不是因為他知道了青松門的秘密?”

泷澤有些為難地看着百裏徵,“興許是。那件事情本身就沒有這麽簡單,不到萬不得已,青松門應當不會濫殺無辜,更何況寶兒是天行宗弟子。”

答案已經太過明顯,百裏徵一直以來想不通的問題,終于在這一刻浮出了水面。原來前世自己的經歷,以及寶兒的死,全部都是因為青松門不為人知的秘密。而她之所以被窮追不舍,是青松門以為她也知道了那個“秘密”。

事情遠遠沒有她最初想的那麽簡單,徐執一暫且可以一用。

作者有話要說: 大師姐的劇情拖拖拉拉終于進行到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基本上都是感情戲了O(≧▽≦)O

☆、拷問徐執一

兜兜轉轉, 最後還是要找最初和她結下梁子的徐執一。前世寶兒死在了他的手上, 那他必定是對整件事情了如指掌。

“前輩, 我想這件事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青松門一定是在謀劃更大的事件。”

百裏徵有些沉不住氣,如果她的一切猜想都是對的話, 那她前幾世活得都是個笑話,一直不明不白的遭受着一切痛苦, 直到被殺, 竟是因為這種原因?

陸拾依恍然大悟, 她似乎明白天象所示,百裏徵能成就修真界, 也能毀掉修真界的真正寓意了。并不是指百裏徵以一人之力做這一切, 而是有一個契機,這個契機,難道正是和百裏徵糾纏多世的青松門?

她現在仿佛明白了, 百裏徵之所以不甘心,之所以想要一次又一次改變自己的結局, 其實早就是天道注定, 注定了要讓她有朝一日和青松門抗衡。

“我也明白了……”

陸拾依喃喃道, 而後猛然起身,“我們去萬法盟。青松門的老狐貍估計早就去要過人了,徐執一還在刑罰期間,是決計不可能出來的。現在只有辛澤能進入萬劍冢深處,萬法盟有問心鏡, 我們一問便知。”

百裏徵和陸拾依想到同一個點上去了,相視一笑,心中已了然。

最後将寒鬲留下來照顧柳絲意,百裏徵和陸拾依出發去了萬法盟。

如果他們的猜想是真的的話,青松門在謀劃的事情絕對非同小可,必要時候,他們還需要借助辛澤的力量來打壓青松門。

萬法盟萬劍冢,淩淩寒冬,辛澤依舊一襲青衫坐在石碑上,目視着遠處。

百裏徵站在萬劍冢前,驚愕了許久,震驚的同時還有些為其心疼。萬法盟各門門主的寝殿都奢華無比,而身為盟主的辛澤卻連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屋檐都沒有。

百裏徵幾乎每一次見辛澤,他都是坐在碑前,或是碑之上。那飽經風霜的殘碑已經被打磨光滑,上面的字也已經看不清了。那人也像是和碑融為了一體,日日經歷着風霜雨雪。

要說最難過的還是陸拾依,當年辛澤跟末華決裂以後,辛澤就性情大變,直到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有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辛澤究竟是在折磨自己,還是在拿刀割着她的心。

萬劍冢一望無際,寒風凜冽,刀割一般劃過人的臉頰,辛澤長長的衣擺被風揚起,發出飒飒的聲響。輕阖雙眼,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小憩。

百裏徵和陸拾依走進萬劍冢,來到了碑前,擡頭看着巨大的石碑,仰望着坐在最上頭的辛澤。良久,才見對方轉過頭來,眼神中滿是溫柔。

“你們來了。”

百裏徵緩緩點頭,陸拾依已是淚流滿面,擡繡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紅着一雙眼睛道:“青松門似乎在密謀一件大事,我們想見一見徐執一。”

辛澤縱身躍下石碑,站在兩人跟前,“難怪前幾次元一清一直給徐執一求情,原來是怕你們查徐執一,我帶你們去便是。”

說罷手裏憑空出現了兩件披風,親自給百裏徵和陸拾依披上。

“萬劍冢風大,別着涼了。”

百裏徵有些受寵若驚,反而疑惑地看着辛澤一身薄薄的青衫,問道:“那您呢?”

手像是冰窖裏出來的,冷到刺骨。給她披上披風的時候,盡管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她的皮膚,但那比寒風還冷的手指散發出的寒意,已經讓百裏徵打了個寒顫。

辛澤轉過身,“我習慣了,走吧!”

百裏徵心裏像是壓着一塊石頭,十分的壓抑,跟在辛澤身後到了萬劍冢深處服刑處。

徐執一是來服刑的,可那待遇跟辛澤相比,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身後便有山洞禦寒,裏面食物茶水床鋪一樣不缺,除卻禁锢住手腳的鎖鏈,一點兒也不像個服刑的人。

百裏徵看着徐執一,心裏莫名地火大。

“辛澤,問心鏡。”

陸拾依對辛澤道。

辛澤從納物空間裏拿出問心鏡,遞給了陸拾依。

看到來人,徐執一害怕地從床鋪上起來 ,身後緊緊貼着石壁,驚惶地看着百裏徵,吼道:“你想對我做什麽?!”

陸拾依将問心鏡對着徐執一,辛澤摧動問心鏡,金色的光芒将徐執一籠罩住,陸拾依一松手,問心鏡便來到了徐執一面前。

徐執一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此刻看着鏡中的自己,猶如看到惡鬼般地恐懼。問心鏡的威力他是見識過的,只要他說慌,問心鏡便會光芒大盛,刺骨的疼痛伴随而來。

“問你幾個問題,你只需要老實回答。”

陸拾依嚴色道。

“第一,你們青松門所售的洗靈丹從何而來,火紫草又是從誰手上得到的,目的又是什麽,來龍去脈說清楚。”

百裏徵看着發問的陸拾依,頭一次從對方身上看出了狠厲。

徐執一心如擂鼓,看了看陸拾依,又看了看眼前的問心鏡,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洗靈丹由四大長老煉制,我師父曾經救過一只修成人形的岩蛇,岩蛇為了報恩将火紫草贈與我師父,恰巧是四位長老所需,于是便練成了洗靈丹,這便是洗靈丹的由來。”徐執一頓了頓,“至于……至于目的……我不知道。”

心中有些猶豫,徐執一咽了口唾沫。他不說的話怕是要被折磨致死,說了的話,若是被青松門知道了,怕是要被滅口。

正在此時,問心鏡光芒大盛,徐執一痛苦的哀鳴着,噗地嘔出了一口鮮血,渾身上下痛到顫抖。

陸拾依眉毛一擰,“你還想說謊?”

百裏徵看着被反噬的徐執一,心道這次果然來對了,這個徐執一果真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同時她也确定了,前世寶兒的死以及她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因為徐執一此刻所堅守的秘密。

“不想難過的話,就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在萬法盟還沒有人能夠說謊,我勸你想清楚。”

陸拾依的聲音愈發冰冷,連百裏徵見了都有些覺得可怕,她只能慶幸,她和陸拾依是朋友。

徐執一不停地嘔着血,許久才停下,擦了擦嘴角,“我說……洗靈丹可以在三月之內大大提升修為,就連普通人也可以有和修士一樣的修為,代價是被反噬暴斃。而……而青松門……的目的,是利用求仙問道的癡人食用洗靈丹後的屍體……”徐執一話頭到了這裏便突然停住了。

“屍體?”

陸拾依首先就想到了白衣門,跟屍體打交道最多的人便是白衣門,而就在近期,他們身邊恰巧就出現了一位白衣門的人,難道二者之間有聯系?

☆、忘不了

問心鏡大有再放光芒的勢頭, 徐執一連忙接下去, “對, 用屍體和整個修真界對抗, 門主的意圖是将萬法盟抹殺。屍體是沒有痛覺的,并且那些屍體在生前都服用了大量洗靈丹, 其修為難以預測,死後正可以為青松門所用。”

徐執一說到這裏, 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辛澤的臉色, 而對方卻是面無表情, 半點起伏也看不到。

而陸拾依此時滿心想的都只是一件事,白衣門和青松門是否有勾結?

“據我所知, 擅用屍體的門派有白衣門, 你們是否和白衣門的人有勾結?”

陸拾依突然發問,聽到白衣門三個字,辛澤的心頭一跳。

徐執一不敢再說謊, 于是點頭稱是,“先前與門主簽訂合約的百裏杘過世, 現在只有他的親傳弟子來赴約, 怕是近日就該到了。”

百裏杘……

辛澤微微眯起眼睛, 恍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件事。

【救活這個孩子,我保你白衣門一脈傳承。】

當年那個腿腳被廢的老人一臉欣喜地接過他手中的襁褓,辛澤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yu望,看到了癡狂。那一刻他幾乎要反悔,但細想也就只有這般瘋狂的人, 才會盡心救活他的孩子。而那老者身邊當時也帶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細長的丹鳳眼,略帶冷意的面容。

後來他的孩子活過來了,他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白衣門茍延殘喘直至今日。

“又是百裏……”

百裏徵擰着眉頭,低聲呢喃着,偏巧被辛澤聽了去,問她道:“怎麽?難道你們知道?”

陸拾依冷笑一聲,“何止知道,他口口聲聲稱自己是百裏徵的兄長,到頭來卻将百裏徵擄了去,害得我們好找!”

說什麽兄長?也就不清楚自己身世的百裏徵會為之動搖,她卻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百裏默那個人陰陽怪氣,幾次三番對百裏徵動手,怕是不懷好意!”

陸拾依恨恨道。

而辛澤卻是心事重重。他當年只交代了百裏杘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要就活他的孩子,而後來百裏杘真的做到了,于是他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放了百裏杘一馬,可百裏杘卻把他的孩子帶走了。

辛澤現在不禁懷疑,當年百裏杘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把人救活的,而這個百裏杘的徒弟對百裏徵出手,又究竟是想做什麽?

現在時間到了,百裏杘已死,他的承諾也已經到期,百裏杘的徒弟不能留。可他的時間也已經不多,就算是出了萬法盟,他也什麽都做不了,如今能夠為百裏徵做的最後一件事,就只有跟魔道議和了。

“現在他們的目的也已經知道,為今之計,先殺了百裏杘的徒弟,青松門,交給我。”

辛澤淡淡道,心中已是藏着殺意。

他不管百裏杘的那個徒弟打的是什麽主意,但凡會成為一個隐患,他就絕對不能留着他。

陸拾依做出制止的動作,道:“不急,依我看,在他眼裏,百裏徵的事比青松門重要。現在他人還在連城,改日我再去會會他,他不是我的對手。”

辛澤點點頭,囑咐着百裏徵,“你要保護好自己。”

百裏徵微微一愣,辛澤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經颠覆了無數次了,未曾面的時候,她聽着陸拾依的只言片語,隐約猜測辛澤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而多次相處下來,實則辛澤卻很是體貼入微。

“謝盟主關心,我會的。”

陸拾依擡眼掃了辛澤一眼,這樣反常的話若是被旁人聽了去,不知道要做多少猜測。她知道辛澤愛女心切,百裏徵就是他的命根子,十多年未曾照顧百裏徵,他心中有愧。可有很多真相,是不能讓百裏徵知道的,否則他們隐瞞了百裏徵那麽久,若是哪日真相被公之于衆,百裏徵怕是不好接受。

辛澤微微點頭,手一招收回了問心鏡,轉身帶着人離開。

“就要走嗎?”

出了山洞,外面已是傍晚,辛澤壓了壓百裏徵身上的披風,如此問道。

百裏徵看着陸拾依,似乎是在詢問陸拾依的意見。

“不急,我還有件事要做。”

陸拾依停住腳步,擡頭看着天,似乎還早,嘴角輕揚。

“晚些時候吧!”

百裏徵有些摸不着頭腦,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她不知道陸拾依還有什麽要緊事要做,不過此刻她最擔心的就是那個百裏默。萬一趁着她們不在的時候去對寒鬲他們下手……

百裏徵是中過百裏默的招的,似乎是幻境一類,饒是她也毫無招架之力。

晚間,陸拾依和百裏徵已經整整陪着辛澤在萬劍冢呆了一個時辰了,終于等到夜幕升起,陸拾依站起身,撣了撣衣衫上的灰塵,從腰間取出了一個納物袋。

“辛澤。”

陸拾依喚着辛澤的名字,緩緩打開了手中的納物袋。

星星點點的藍光從袋中鑽出,一顆兩顆……最後交織成一片。

百裏徵這才恍然明白,原來那日陸拾依要抓魔螢蟲,竟然是為了這個。

“魔螢蟲……”

散發着藍色光芒的魔螢蟲在夜色之中十分顯眼,辛澤怔怔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着魔螢蟲。

興許是身體是死物的緣由,魔螢蟲一點兒也不抗拒辛澤的觸碰,反而落在了辛澤的手上,手中像是捧着一握星光。

【魔螢蟲在魔界象征着不滅的愛情,據說相愛的人在一起,對着魔螢蟲許願,就能永遠在一起。】

【那你許的是什麽願望?】

【你猜。】

“謝謝你,姐姐。”

握緊魔螢蟲,手一揮,漫天的藍色魔螢蟲頃刻間化作了齑粉,辛澤面上看不出情緒。

而百裏徵甚是不解,辛澤似乎是比較喜歡的樣子,可為什麽會立馬毀掉它們?

“還是忘不了嗎?”

陸拾依的聲音中隐約有些哭腔。

辛澤背過身去,說不盡的蕭瑟凄涼,良久才道:“我很喜歡,讓你費心了。”

怎麽可能會忘?如果真的忘了的話,就不會談及色變,如果能夠忘記,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辛澤看着百裏徵,心中思緒萬千。

當他知道自己有了百裏徵的時候,就已經和末華決裂了。所有的罪證都指向他,就連末華都相信老魔尊是他所殺的了,再多的解釋都不及那一個狠厲的眼神,刺進心髒裏的劍。心死,也不過那一剎那。

【魔尊是我殺的又怎樣?正魔不兩立。還有那個孩子,她死了,死在了我的手上。魔族的孽畜,死有餘辜。】

忘記了當初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心有多痛。痛的是末華不信他,痛的是心髒間那把冰冷的劍刃,痛的是他留不住自己和末華的孩子……

☆、議和

從一開始辛澤就錯了。他不該愛上末華, 不該逆天産子, 更不該害得自己的姐姐為了她而變成這般模樣, 而今卻還要為他操心。

“姐姐, 真的不用再為我做這麽多了,已經沒有必要了。”

辛澤回過頭, 看着模樣不複當初的陸拾依,心裏有些難過。

“辛澤……”

陸拾依還想再說什麽, 卻被辛澤打斷。

“好了, 沒有別的事就盡早回去吧!事情解決的越早越好, 至于與魔界議和一時,我會辦妥。”

辛澤看着百裏徵, 緩緩說出這樣一席話。

百裏徵看看滿面悲容的陸拾依, 又看看辛澤,最後低聲說了聲是。

她們來這裏的目的已經達成,該知道的事情也已經知道了。正如辛澤所說, 事情解決的越早越好,省得再讓無辜的人搭進性命。

“前輩, 我們走吧!”

百裏徵拉着陸拾依的手, 輕輕扯了扯。

陸拾依緩緩點頭, 最後深深看了辛澤一眼,跟着百裏徵走了。

此時的萬劍冢終于歸于一片靜寂,辛澤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許久,最後才足尖一點,再次躍上了石碑, 目無焦距地靜望着遠方。

其實所有的一切對他而言早就不重要了,無論是愛恨情仇,或是聲名利祿。在這修真界,他此刻俨然處在了最高位,可他卻覺得自己更加渺小,更加一無所有。其實從十五年前起,他的心早就空了。而今再度燃起的,不過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責任與義務。

他的孩子歷經多世,苦難時刻緊随,他卻什麽也做不到。終于耗盡心血給百裏徵扭轉了一世,可他興許等不到百裏徵大放光彩的那一天了。

從一開始,他就清楚了自己的立場。他在百裏徵的生命裏,不過是個陌生人,或是故人。其他的,再也不是。

袖間晃晃悠悠地鑽出一只魔螢蟲,飛到了辛澤眼前。辛澤一愣,竟沒想到還有一只落單的一直藏在他的袖間,伸出手想要将魔螢蟲轟散,最後卻還是在緊要關頭收住了。

【我的願望,就是你的願望。】

【你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麽嗎?】

【不知道,但我想多一份祈求,你的願望就肯定能實現了吧!】

傻瓜,他的願望無論再多幾份祈求,都永遠無法實現了啊!

“末華,我痛,這裏……很痛。”

手掌覆在心口,那裏的傷疤從來沒有被抹去,烙在心上的傷痛一刻也無法消停。他的痛,他的難過,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才肯表露。

最後一只魔螢蟲撲閃着翅膀,奮力朝着高空飛去,似乎要把辛澤的願望帶到天上。

次日萬法盟大殿,盟主連帶着幾位執法長老一起恭候着末華的到來。

而此時魔界的末華早已收到了萬法盟的靈信,信上熟悉的靈氣讓他心頭一震,打開的時候卻是一陣失落。不過是以萬法盟的名義,邀他前去萬法盟參加議和一事,信上帶着熟悉的圖陣畫法,末華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收進腰間。

議和一直是百裏徵的心願,想必辛澤也是為了完成百裏徵的心願才肯主動聯絡他的。他知道此去毫無風險,身邊便一個侍從也沒帶。

還記得前世不知道百裏徵是他的女兒的時候,他還和百裏徵故作暧昧,只為看一眼辛澤到底還在不在乎他。結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的,他就知道,從十五年前那柄長劍刺入辛澤心髒的時候,從那個人第一次落淚的時候,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辛澤所繪的傳送圖紙他并沒有用,而是貼身放了起來,直接孤身一人前去萬法盟。

“盟主,這魔尊未免也太慢了些!要是不肯議和,派人說一聲也罷了,竟要這麽多人一起等他,好大的架子!”

已經有長老有些不悅,當場指責起了末華,辛澤眼睛淡淡一掃,那人便再也不敢開口,悻悻坐了回去。

約摸片刻,身着暗黑色法衣的末華便出現在了大殿裏,衆人有些是松了一口氣,而有些則是十分不待見地別過了頭。

“傳送圖紙不小心被魔界婢女打濕了,于是便來晚了些,還望盟主和諸位長老見諒。”

辛澤揮了揮手,朝向他手下的座位,淡淡道:“無礙,還請魔尊入座。”

末華擡起頭,對上那雙波瀾不驚的雙眼,輕輕扯開了嘴角。

“多謝盟主了。”

議和一事并沒有多加商讨,辛澤剛一提出,末華便欣然答應了,速度之快讓在場所有人都十分意外,都在紛紛猜測末華是不是在打別的主意。最後末華二話不說簽訂了和平盟約,衆長老猜忌的心才慢慢落了下來。

“願正魔兩界從此再無紛争,和睦共處。魔尊大人可在此小留幾日,待我們一盡地主之誼。”

簽訂好和平盟約,宇文長老第一個起身,笑眯眯地朝着末華道。

“如此便叨擾了。”

十分客套的語氣,再一擡頭看向頂座,原先坐在那裏的人早已失了蹤跡,末華心中隐約有些失落。

真的是一點都不想與他多說嗎……

其實他一直想知道,辛澤為什麽要騙他。當初老魔尊的死分明與他沒有關系,可辛澤卻沒有半點解釋,甚至對他說他們的孩子已經死了。其實那個時候,如果辛澤沒有說孩子死了,他是斷斷不會失控傷了辛澤的。可事實就是這般捉弄人,他疑心了辛澤,便遭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一直以為自己愛過辛澤勝過一切,結果……還是搞砸了。

跟着宇文長老漫不經心地在萬法盟兜了好幾個圈子,他客氣的笑,笑的臉都僵了。他想起了辛澤,想起了那個人曾經露出的各種笑容,或是腼腆,或是溫柔,或是調皮……可現在,那張和從前一般無二的臉上。再也不會出現這些表情了。

“前面便是萬劍冢,萬法盟的懲戒之地。”

最後來到了萬劍冢前,一望無際的荒地,殘缺不全的靈劍……

眼前那塊石碑最為顯眼,屹立在這荒涼的土地上,遠遠望去依舊高大,眸子一縮,末華的心緊緊抽搐了一下。

“辛苦宇文長老了,接下來我自己走走吧!”

“這……還是由老朽來帶路吧!萬法盟地大……”

末華出聲打斷他,“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說罷便只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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