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進了萬劍冢。宇文長老看着末華的身影,想着辛澤就在裏面,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最後還是搖着頭離開了。
萬劍冢似乎比外面更加地冷,深冬将至,寒風刺骨。末華一步一步走到石碑前,擡頭看着坐在石碑頂上的人,似乎并沒有發覺他的到來。
什麽時候竟然連這點警惕心都沒有,萬一是旁人要傷他怎麽辦?
末華身上有法衣禦寒,而擡頭看着一襲輕薄青衫的辛澤,心裏卻是一驚。那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衣裳,怎麽可能抵禦風寒?!
足尖一點,同樣躍上了石碑,然而還未等他近辛澤的身,便被突來的殘破靈劍給逼退,劍鋒急轉,險險擦着他的臉頰而過,一道血痕出現在臉上。而辛澤由始至終從未回過頭,仿佛感覺不到周遭的異動。
☆、欠你一條命
末華看着眼前的靈劍, 難以想象這靈劍殘破至此竟然還能攻擊人。想要避開靈劍, 卻又被緊緊逼退。
“這究竟是什麽?”
末華低呼一聲, 辛澤這才發覺身後有人, 回過神來召回了靈劍。
“白靈回去。”
靈劍嗡嗡鳴響,最後和末華對峙了許久, 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了萬劍冢,嗖地插進了末華足下的土地。
辛澤轉過身, 俯視着末華, 眼中毫無波瀾。
“讓魔尊見笑了, 萬劍冢的靈劍不喜歡外來者,一不小心就會被群攻。”
末華心中仿佛被堵了一般難受, 不過面對着辛澤, 還是不動聲色,“沒事,是我自己唐突冒犯了。”
話剛說完, 才發覺辛澤一直盯着他看,眼中不帶絲毫情緒, 讓人看了莫名心悸, 而末華只覺得心酸。
“你……”
Advertisement
“魔尊來萬劍冢是有公事嗎?”
末華想問辛澤冷不冷, 可關心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辛澤噎住了。
沉默了一會兒,才如實回答:“沒有……”
“那便請回吧!萬劍冢不是外人該來的地方。”
說完便轉過身,繼續望着他的遠方,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只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守在萬劍冢,坐在這石碑上,俨然成為了習慣。
他不想再和末華有別的牽扯,如果再有,那必定是末華兌現承諾手刃他的那一天。
魔螢蟲散了,曾經的陸辛澤和末華也都變了,早就已經回不去了。
末華望着辛澤的背影,良久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辛澤。
正當要走的時候,辛澤出聲了,略帶沙啞的聲音,熟悉的稱呼。
“末華,十五年前你說過,再見我,你會親手取了我的性命。”
末華一驚,連忙反駁,“不是的!”
“但現在我有一個請求。”
似乎沒有聽末華說話,辛澤自顧自說下去。
“我希望你能再給我點時間,等我完成心願,你再兌現你的承諾。”
末華掙紮了片刻,“我反悔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不要讓我失望。”
…………
……
心髒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尖尖的指甲深深嵌入那肌理,痛苦的令人發抖。
對于辛澤的請求,末華無法拒絕。
“好……”
末華紅着眼眶,看着石碑之上,那由始至終都沒有看着他說話的背影,大聲道:“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辛澤,如果我道歉,如果我求你,我們還能像原來那樣嗎?”
尾聲被凜冽的寒風吹散,末華擡頭看着辛澤,對方卻不為所動。良久,辛澤才轉過身,冷冷地看着他,慢慢解開了自己的上衣衣結。
末華愣了一下,恍然想起了那年,他親手傷了辛澤。
上衣被扯開,辛澤躍下石碑,抓住末華的手,明顯感覺那只手瑟縮了一下。
緊緊抓着末華的手,嘲笑般地看着末華自欺欺人地逃避,辛澤将末華的手貼近他的心髒。
“從前的辛澤一直住在這裏,可後來,你把他殺了。”
手下的皮膚凹凸不平,冷得好似冰塊單憑觸感,末華就能想象得到自己當初下了多重的手。那一劍之重,尋常人早就死了,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有一瞬間,想要殺了辛澤。
“對不起……”
除了道歉,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辛澤早就死了,整個心髒都被刺穿,大羅神仙也救不回。如今你看到的也不過是一縷殘念,所以你不必內疚,我之所以還能站在你面前,就是在等你奉行承諾,那是我欠你的。”
手掌觸碰着心髒的位置,半點起伏也沒有,涼意自指間傳到了心底,末華在此刻終于明白了。
“你什麽都不欠我,我會兌現我的承諾。”
穿好衣服,辛澤淡淡道:“不,我欠你一條命。等到徵兒登上萬法盟盟主之位,你再來萬劍冢。”
“好。”
從前何等熟悉何等親昵,如今卻早已物是人非。末華變了,辛澤也變了,從前的千般萬般,現在早就不複存在了。
辛澤守了萬劍冢整整十五年,用時間化解了這裏的戾氣,他希望在不久以後,等他不在了的時候,萬劍冢能夠替他守着百裏徵。
此時的百裏徵陸拾依等人兵分兩路,一路去找岩蛇,一路去探百裏默。
“我跟柳絲意一路,你和寒鬲一路,化了人形的岩蛇不好對付,我去就好。至于那個百裏默,所屬白衣門,最懼怕陽光。你千萬要小心他的暗器,上次你中的屍香是一種,旁的怕是還有更厲害的。”
臨行前,陸拾依又是喋喋不休地囑咐着,她不在百裏徵身邊的時候,生怕百裏徵遇到什麽不測。尤其是對上百裏默,那個和百裏徵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家夥,她也怕對方說出了什麽不該說的……
“算了,岩蛇雖然厲害,但好歹是通了靈智的,你和寒鬲去找岩蛇,我來對付百裏默。”
陸拾依猶豫了半晌,還是覺得由自己來對付百裏默更為妥當。百裏徵中過百裏默一次招,難免會有第二次,她不放心。那岩蛇雖然厲害,但百裏徵現在有泷澤相助,再不濟,邺蘇蘇發覺百裏徵有危險也肯定會出手,她還是不要冒險,讓百裏徵知道什麽不該知道的。
百裏徵和寒鬲對視了一眼,最後點頭道:“好,小家夥已經出關了,我把他交給你,興許能夠幫你。”
百裏徵指的小家夥,自然是那狼王的小兒子歸兒。自從跟了百裏徵以後,小家夥苦練着心法,一直以來都在閉關。
陸拾依想了想,應下了,“好吧!總歸是個有用的,留下來吧!”
說話歸無意,聽者卻有意,柳絲意站在陸拾依身後,愈發愧疚了。她到底是個沒用的、什麽忙都幫不上的閑人。
“歸兒,出來了。”
百裏徵拍拍自己的納物袋,只見裏面鼓鼓囊囊的,繩子一松,從裏面冒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滴溜溜圓的眼睛看着衆人。
百裏徵把手放到納物袋旁邊,小家夥就鑽出了袋子,趴在了百裏徵的手上,張開手臂叫着“姐姐、姐姐”。
“我要去辦些事情,交給你一個任務。”
百裏徵想了想,如是說道。
歸兒一聽自己有任務,立馬來了精神,正襟危坐着。
“歸兒保證完成任務!”
百裏徵贊許地笑了笑,“好,我不在的期間,你要保護陸姐姐跟柳姐姐,完成任務有賞!”
“是!”
興沖沖地接了任務,小家夥跳到了陸拾依肩頭。
“陸姐姐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陸拾依笑笑,拎起歸兒。柳絲意看着這麽小的一個小家夥被拎着,生怕掉下來摔着了,立馬用手在下面接着,不料陸拾依手一松,歸兒落進了柳絲意掌心裏。
“咦咦咦?怎麽……”
柳絲意被吓了一跳,不解的看向陸拾依 。怎麽就突然丢下來了?
陸拾依擡了擡下巴,朝着歸兒眯了眯眼睛,恐吓道:“保護好你柳姐姐,少一根頭發我就把你炖了!”
柳絲意十分意外,臉頰騰的一下就紅了,半晌兒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徒留歸兒在那抗議。
“憑什麽?!柳姐姐頭發那麽長,每日梳頭都得掉不少!!!”
百裏徵等人哈哈大笑起來,臨行前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
☆、簽訂靈獸契約
哪怕是修成人形, 岩蛇依舊喜歡酷熱的生存環境, 百裏徵幾乎沒有怎麽費心思, 就在北方找到了岩蛇的蹤跡。
先前他們一直以為修煉千年的岩蛇是雄性結果一見面才知道, 竟然是個身段妖嬈的女子。
百裏徵和寒鬲原以為前去找岩蛇會有一番苦戰,不料對方卻絲毫沒有要跟他們對峙的心思。
“該報的恩我已經報了, 至于對方用火紫草做什麽,這與我無關, 哪怕他把這人間搞得烏煙瘴氣, 也和我沒有半點兒關系。”
不愧是蛇類, 真是冷血的要死。百裏徵雖有些不滿岩蛇這樣的說辭,但心底還是慶幸這岩蛇能夠溝通的。
“我們找了你整整五日, 其實并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不過青松門兜售的洗靈丹裏的主要靈草就在你手上, 我們既不是找你來要,也不是搶。如你所說,你該報的恩已經報了, 這火紫草對你而言是提升修為的好東西,可現在已經被青松門加工成為了奪人性命的du藥。所以……我想請你停止供給。”
岩蛇想了想, 最後輕蔑地笑道:“可以, 不過這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呢?你又能給我什麽好處?”
百裏徵和寒鬲皆是一愣, 沒想到岩蛇竟然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不過這好處……
百裏徵正色道:“你想要什麽?”
“嗯……容我想想。”
有着千年修為的岩蛇此刻像個孩子般淘氣,費力地想着自己想要的東西。其實于她而言,什麽好處都勾不起她的興趣,這樣一說也無非是逗逗面前這兩個孩子。
活了這麽久,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小姑娘故作老成地前來找他談條件,一本正經的模樣真是吸引人,還沒她身後那個男子年齡大呢!倒真是有趣!
“要不這樣吧……”
岩蛇頓了頓,道:“從火山出來,這人界我都玩了個遍,什麽愛恨情仇都嘗試過了,倒也自在膩味了,你跟我簽訂靈獸契約,我想體驗一把被約束的滋味。”
寒鬲頓時驚掉了下巴,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靈獸願意主動和修士簽訂契約,更何況他面前的不是什麽懵懂無知的小靈獸,而是有着千年修為的岩蛇。
百裏徵愣了愣,半晌兒才回過神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靈獸契約我從來沒有簽訂過,更何況像你這樣的,我管不住,你也體驗不了被約束的滋味。”
百裏徵實話實說,這岩蛇的修為幾何,她從見面的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們二人之間力量懸殊,這岩蛇竟然甘心淪為她的靈寵嗎?就算簽訂了契約,百裏徵也約束不了對方。
岩蛇妩媚一笑,緩緩走到了百裏徵面前,用極其暧昧的姿勢俯在了百裏徵肩上。
“你只管簽了就是,只要你吩咐,我保證都聽你的,這對你也沒有壞處,我們各取所需,不是嗎?”
說罷,似乎是讨好一般,岩蛇輕輕捏了捏百裏徵的肩,寒鬲在一旁看着,只覺得一股惡寒蹿上後背,也虧得他師姐能夠淡定自若。
百裏徵不動聲色地打落了岩蛇的手,只見對方有些不悅地撅起了嘴,似乎對百裏徵的行為很是不滿。
百裏徵摸不透這岩蛇的性子,歸根結底,靈獸就是靈獸,不同于人,這岩蛇倒是喜歡随着自己的性子亂來。
“我沒簽定過靈獸契約,你教我。”
百裏徵面不改色地說出這句話,只見岩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你這人真是有趣,竟然要契約對象教你簽訂靈寵契約。噗……”
笑了好一會兒,岩蛇總算收斂一點了。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麽簽訂靈獸契約,不過看別人好像是要名字什麽的……嗯……我叫惜月。”
惜月的眼珠子轉了轉,看向了寒鬲,手指道:“哎,他總該知道的吧?簽訂靈獸契約的步驟。”
被惜月一指,寒鬲頓時緊張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這個性格古裏古怪的女人,他就渾身不自在。總覺得對方不是單純地想受約束,她似乎還抱着別的目的。
“啊,步驟啊……”
寒鬲撓了撓頭,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百裏徵。
“名字自然是需要的,作為契約約定,靈獸需要獻出自己一半的修為,并且由主人下一個禁咒,避免……避免叛變。”
說完,寒鬲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惜月的臉色,對方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是滿臉興奮地看着百裏徵,似乎在等着百裏徵的決定。
察覺到惜月的視線,百裏徵輕咳了一聲,“一半修為你給不給都可以,至于禁咒,那東西要不要也無所謂,反正我只是答應你的請求。”
“不不不!修為得給,禁咒也得下!”
惜月一把抓住百裏徵的手,興奮的不能自已。
寒鬲心裏頓時抖了一下,他怕了這個岩蛇了,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抖m。好像自從出來歷練,他師姐吸引女人的能力就沒弱過,先是那知書達理的劉照心為師姐情願入天行宗修行。再是那個美若天仙的嬌弱柳絲意緊緊跟随,不過現在對方好像更喜歡跟着陸前輩一些……
最後就是眼前這個抖m屬性的岩蛇,他們來之前還當有多難對付,甚至已經做好了向邺師叔求救的準備,結果對方卻主動送上門來讓百裏徵和她簽訂靈獸契約。
根據寒鬲的一步一步指導,百裏徵終于完成了靈獸契約,惜月終于得償所願。
“盡情吩咐惜月吧!”
抛了個媚眼,惜月朝着百裏徵就是一個飛吻。
“你愛幹嘛幹嘛,我還有事,先走了。”
搞定岩蛇的事情,百裏徵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了一塊,現在她得趕回去幫陸拾依了。那個百裏默雖然看起來很怕陸拾依的樣子,但他暗手多,哪怕陸拾依修為在她之上,也難免不會中招。
百裏徵沒想過岩蛇的事情竟然解決的這麽快,那接下來她們要做的,就是阻止百裏默和青松門的人接頭,絕對不能讓他們合作,否則修真界怕是要掀起一場巨變。
她不知道百裏默的能力怎麽樣,但從徐執一的口中,她隐約能感受得到,百裏默是個極為可怕的人。
忽然想起那日泷澤對她說的話。泷澤跟她一樣帶着前幾世的記憶,并且知道些許內情,就連泷澤也告訴過她百裏默很危險,可她卻始終無法去殺人。
“我愛跟着你啊!現在你就是我主人了!”
惜月緊緊跟在百裏徵身後,活像個牛皮糖,寒鬲此時才算多少明白了這個惜月的心思。
這邊陸拾依早已和百裏默對峙了好些天。百裏默暫時落腳在聞府,那個聞倡白雖說是百裏默的師弟,也算白衣門的人,可陸拾依看得出來,這個聞倡白是什麽都不會的。
“我勸前輩還是不要步步緊逼地為好,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是人。”
将整個人罩在綢傘下的百裏默淡淡道。論修為他是敵不過眼前這個小姑娘,可他看出來了,對方身後的那個女子和他的傻師弟一樣,都是什麽都不會的普通人。
既然這樣,那就休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身後右手緩緩彈出一枚細若牛毛的飛針,在這青天白日之下幾乎看不見。飛針朝着柳絲意的方向而去,嗖地刺進了柳絲意的頸部……
“唔……”
☆、柳絲意中毒
陸拾依本不想帶着柳絲意來聞府, 不過對方一心想要跟在她身後, 她也沒辦法, 只好讓歸兒保護柳絲意。
“柳姐姐!”
歸兒一聲驚呼, 只見柳絲意渾身無力地倒了下去。陸拾依聽到身後的聲音,臉色一變, 連忙上前攬住了柳絲意的腰,這才沒讓柳絲意摔倒在地。
“你對她做了什麽?!”
陸拾依眼睛裏幾乎蹦出了火花, 憤恨地盯着百裏默。
“我說了, 狗急了也會跳牆, 人急了,可是會殺人的。”
陸拾依顯然怒了, 自腳底流出風來, 花傘一揮,無形的風略過百裏默的綢傘,纏上了他身後的聞倡白。
“師……師兄……”
冷不防被什麽東西纏住了脖子, 聞倡白頓時覺得眼前發黑,幾乎呼吸不上來, 下意識地向百裏默求救, 哪知對方竟然絲毫不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百裏默呵呵笑着, “牛毛針上有屍毒,過不了多久,那個女人就會死。”
百裏默絲毫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聞倡白頓時覺得心涼了。
哪知道百裏默一點兒也不在乎聞倡白的死活,虧得他們還是師兄弟, 陸拾依手一抓,聞倡白便被風卷到了她身後。
就算百裏默不在乎那個傻小子的死活,她也不會将人輕易放了的。轉過頭對歸兒道:“小東西,屍毒能解嗎?”
歸兒早就哭得稀裏嘩啦,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着,不停的拍拍柳絲意的臉頰,想要叫醒他的柳姐姐。
“我……我不知道……我沒試過嗚嗚嗚……”
歸兒趴在柳絲意脖子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可喜歡柳姐姐了,柳姐姐漂亮賢惠,不能死啊!
歸兒的身體就是靈草,據說有起死回生、解百毒的奇效,可他自己卻不知道。
陸拾依此時冷靜不下來,也沒有想過歸兒能不能解毒,只是怒急攻心,一股風力朝着百裏默擊去,持起花傘就與百裏默纏打在一起。
“帶你柳姐姐回客棧療傷!還有邊上那個人,給我看牢了!”
陸拾依一邊和百裏默對峙着,一邊對歸兒道。
歸兒摸了摸眼淚,重重點頭,帶着兩個人回了空間。
百裏默長鞭一甩,靈蛇一般地纏上了陸拾依的腳踝,陸拾依冷不防被制住,腳一蹬,花傘擊打百裏默的手腕,力道之大差點讓百裏默撒了手。
許久沒有同人打鬥,陸拾依竟然沒想到百裏默的長鞭使得這麽出神入化,如果不是另外一只手被綢傘限制,她不一定敵得過百裏默。她身體太小,許多招式施展不開,這種狀況下對抗百裏默,她極有可能一不注意就會敗下陣來。
勝敗無所謂,她就怕耽誤了柳絲意。再不把百裏默解決的話,等柳絲意的屍毒擴散,恐怕是就不回來了。
陸拾依一個旋身,花傘挑開了百裏默的長鞭,退出了老遠。冷冷地看向百裏默,周圍的空氣逐漸活躍起來,陸拾依額間的紅色印記越來越紅,仿佛似要滴血。
一陣風吹開了陸拾依的劉海,露出了她額間鮮紅如血的印記,百裏默一驚,轉身就要跑路。
“晚了,來不及了。”
身後的聲音變了,不再是稚嫩的童聲,而是成熟女人的聲音,冰冷地可怕,百裏默此時才知道,他是真的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了。
百裏默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不料在那一瞬間,陸拾依沖了上來,花傘抵在了他喉嚨上,險險收住。
百裏默驚出了一身冷汗,握着長鞭的手在微微顫抖着,想要做垂死掙紮,再次揮動了長鞭,卻被憑空出現的另外一把花傘打落了。
陸拾依眯了眯眸子,恢複原身的模樣果真不負修真界至美的稱號。
陸拾依眸子往上看了看,白色的綢傘阻擋住了她的視線,手往下握住了百裏默的傘柄,壞笑着猛的一拽。
百裏默察覺到陸拾依的用意,頓時被吓得不輕,連忙用盡渾身力氣握緊了綢傘,不料陸拾依的力氣出乎意料地大,綢傘竟然就被輕易地奪走了,久違的陽光撒在了他的臉上。
呲……
一縷白煙從他的臉上升起,原本蒼白的面容瞬間被陽光灼傷,紅彤彤的一片。
陸拾依握着百裏默的綢傘,緩緩收起了面上的笑意,抵着百裏默喉嚨的花傘往前近了一分,“快把屍毒的解藥交出來!否則,別怪我欺負晚輩!”
陸拾依恢複了原身,身上的衣服出奇的小,可此時她卻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儀容。
巨大的的壓迫感下,百裏默額冒冷汗,“屍毒沒有解藥……”
陸拾依咬碎了一口銀牙,恨不得殺了百裏默。
“你再敢撒謊,休怪我不客氣!”
“我根本就沒有解藥!既然是毒,我又何必去做解藥?”
百裏默咆哮着,看到陸拾依的反應,竟然還有些得意,仿佛被人指着喉嚨,随時有可能喪命的人不是他。
“你!”
陸拾依恨恨地瞪着百裏默,手上一動,将百裏默打昏了過去,迅速将人綁了起來,撿起百裏默的綢傘往他身上一扔,恰好蓋住了百裏默暴露在外的皮膚。
“就容你多活一會兒。”
百裏徵剛好趕回客棧,正聽到房間裏有歸兒的聲音,似乎是在哭泣。
寒鬲一推開門,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頓時被吓了一跳。連忙問歸兒:“發生什麽事了?他怎麽會在這?”
歸兒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依舊沒能把柳絲意搬到床上,于是百裏徵剛進來看到的情形就是小小的歸兒拼命地拽着柳絲意的衣服,哭得稀裏嘩啦。目光落在柳絲意的臉上,面色發黑,是中毒的特征,連忙跨過聞倡白的身體,趕到柳絲意身邊。
歸兒見百裏徵回來了,求救道:“嗚嗚……姐姐……柳姐姐中毒了……”
百裏徵蹲下身,打橫将柳絲意抱起來,放到了床上,伸出手揉了揉歸兒的腦袋,安慰道:“別怕,姐姐回來了,柳姐姐會沒事的。”
歸兒看看一動不動的柳絲意,許久才哽咽着點點頭,“嗯。”
百裏徵檢查了一遍又一遍,依舊無法判斷柳絲意中的是什麽毒,最後在柳絲意頸部發現了問題,湊近了細看才發現一根牛毛針。
“寒鬲。”
百裏徵喚道。
“我在。”
擺弄完聞倡白,寒鬲回到了百裏徵身後。
“給我倒杯水。”
“冷的還是熱的?”
……
“冷的。”
說完,百裏徵從床帏上撕下了一條布,小心翼翼裹在手上,輕輕捏住了細如發絲的牛毛針,生怕一不小心就讓牛毛針斷在了裏面。她幾乎能确定了,柳絲意中毒的原因就是這根牛毛針。
寒鬲已經倒好了水,正要遞給百裏徵,卻被百裏徵喝住。
“先別靠近我!有點危險。”
寒鬲頓時停了腳步,站在百裏徵身後一動不敢動。
百裏徵一邊忐忑柳絲意的生死,一邊感嘆下毒的人心思缜密。這牛毛針極細,被刺中毒性立馬擴散開來,倘若強取,牛毛針斷在裏面,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百裏徵心如擂鼓,硬是克服了心理上的問題,手連抖都不敢抖。
歸兒在一旁擔憂地看看百裏徵,随後心事重重地跳下了床,跑出了房門。
他沒有保護好柳姐姐,現在只能把自己炖了謝罪了。
牛毛針上淬了毒,百裏徵不能直接用手碰,但手上裹着層層布料,更是沒法下手,最後一咬牙扯下了手上的布,直接用手捏針。
☆、傻歸兒
歸兒想起陸拾依的話, 他沒有保護好柳姐姐, 還讓柳姐姐中了劇毒, 此時愧疚不堪。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淚, 摸索着進了客棧的廚房,偷來了爐子跟藥罐。
陸姐姐說柳姐姐要是掉了一根頭發, 就要把他炖了,現在情況遠遠比掉頭發要嚴重的多, 柳姐姐可能要死掉了……
想到這, 歸兒愈發愧疚難過, 将燃着火的爐子轉移到了百裏徵房裏,自己跳進了爐子上的藥罐裏。水還是溫溫的, 感覺就像是泡溫泉。歸兒半張臉埋進水裏, 咕嘟咕嘟吹着泡泡,眼淚啪嗒啪嗒地落着,根本不敢去看床上躺的人。
“咦?什麽時候多了個爐子?”
寒鬲将手中的茶碗端回來, 一轉頭就看到房裏不知何時多了個燃地正旺的爐子。
寒鬲碗裏面浮着一根細細的牛毛針,而茶碗裏的水, 早已被染成了黑色。
寒鬲看了不禁感到頭皮發麻, 他一開始還以為師姐是要喝水, 沒想到竟然是用來安放毒針。這毒針要是沒有水隔絕毒性,還真不知道要毒倒多少人。不禁擔憂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絲意,以及守在她身邊的百裏徵。
這牛毛針喂滿了劇毒,而就在剛才,他師姐是直接用手取下來的。
将碗放到了桌上, 看了眼礙事的聞倡白,又将人拖到了一邊。
歸兒額冒熱汗,這水越來越燙,他身上的皮膚都被燙紅了,不過他絕對不能出來,他答應了陸姐姐要保護好柳姐姐的,現在他食言了,就必須接受懲罰。
“好香啊!”
寒鬲吸了吸鼻子,感嘆這客棧的店小二有心,竟然炖了這麽香的補藥送過來,正想打開蓋子瞅瞅裏面是什麽東西,不料床邊傳來了極大的動靜,百裏徵轟然倒下,面色蒼白。
“師姐!”
立馬丢下了蓋子向百裏徵跑去,寒鬲抱起百裏徵,拍了拍百裏徵的臉頰。
“師姐……師姐你不要吓我……”
百裏徵面色蒼白,額上冒着細細的冷汗,嘴唇發紫,是中毒了。為了給柳絲意取毒針,她自己也沾上了屍毒。
寒鬲看了看床上的的柳絲意,再看看百裏徵,兩個人的情況都不是很好,這個時候陸拾依也不在,他該怎麽辦……
恍然想起了百裏徵平日裏煉制的丹藥,寒鬲立馬拽下百裏徵的納物袋,胡亂倒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究竟哪一個有用?完了……”
一堆瓶瓶罐罐,上面連個字都沒寫,寒鬲根本無從辨認哪個才是有用的,最後看着兩個人的臉色越來越差,一咬牙決定賭一把。
“師姐……我只能賭一把了……”
閉上眼随便摸了一個小瓶子,結果一倒出來,裏面只有一枚丹藥,寒鬲有些懵了。
算了,賭一把就賭一把,顧不得這麽多。
捏開百裏徵的嘴,擡高百裏徵的頭,手一彈,丹藥順利地入了喉,接下來對柳絲意也是依樣效仿。
不管有沒有用總之能夠拖延一點時間就好,能保住他們一會兒就好寒鬲将百裏徵放到床上,焦急地等着陸拾依回來,同時向邺蘇蘇發出了靈信。
陸拾依對待百裏默絲毫不客氣,二話不多将人裝進了傘裏的空間,急匆匆趕回來客棧。
柳絲意中了屍毒,而百裏默也沒有撒謊,趁着百裏默昏迷的時候,她将人搜了個遍,愣是沒有發現任何解藥。反倒藏了不少毒·藥和暗器,袖間有一個暗盒,裏面是一排淬了劇毒的牛毛針。陸拾依氣急,直接一掌拍碎了盒子,掌風推動牛毛針,全數紮在了百裏默身上。
不是沒有解藥嗎?那他自己也嘗嘗屍毒的滋味,就算柳絲意救不回來,那他自己也休想活!就算柳絲意死了,她也要百裏默給柳絲意陪葬!
寒鬲沒想到最先趕來的人是邺蘇蘇,靈信發出去不到半刻鐘,邺蘇蘇竟已經到了。
“掌門師叔。”
見到邺蘇蘇,寒鬲站起身行了一禮,而此時邺蘇蘇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管這些。
“徵兒呢?她怎麽樣?”
聲音都帶着絲絲顫抖,邺蘇蘇屢次看着百裏徵受傷,卻屢次不能護她左右,心中的愧疚更是難以言喻。
寒鬲垂下了頭,“師姐她……情況不是很好……還有柳姑娘……”
一聽到寒鬲那句“情況不是很好” ,邺蘇蘇立馬慌了,顫抖的伸出手,輕輕撫摸着百裏徵的面龐,心疼地難以附加。眼淚無法抑制地流了下來,邺蘇蘇害怕,害怕她的徵兒就這樣長睡不起。就像是在天行宗百裏徵房間看到幻象時一樣,看到她最愛的人跪在雪地裏被人殺害,看到她的徵兒至死也想要回家,她就心如刀絞。
如果百裏徵不在了,她不知道要怎麽活下去,不知道該怎麽從痛苦與絕望中走出。
空氣中帶着甜甜的藥香味,歸兒差點被煮暈過去,腦袋昏沉沉的,眼睛都睜不開。
眼前一亮,歸兒瞬間覺得頭頂涼快了不少,一擡眼,剛好對上陸拾依驚恐的眸子。
“小東西!”
陸拾依驚呼。
她一進門就覺得這香味不對,不是尋常藥物能散發出來的,抱着好奇心掀開蓋子看了一眼,啓料這一眼就讓她驚惶無比。瞬間想起了自己說的話,愧疚和恐懼夾雜在一起,頓時慌了手腳。
歸兒恍惚間看到了放大版的陸拾依,愣了好一會兒,費力地擡起頭盯着陸拾依,輕輕笑着,“陸……陸姐姐……對不起……”
陸拾依吓得摔了蓋子,顧不得煮沸的熱水,連忙用手将歸兒撈起來,手掌凝冰,慢慢凝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冰塊,将歸兒放了上去。
天哪!她要是晚一點,歸兒肯定就要死了。這小家夥為什麽這麽傻?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話,他卻當真了,沸騰的水就連她都不敢碰,這小家夥是怎麽忍着在裏面等着自己被煮熟的?
陸拾依此時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句話,竟然害得歸兒差點死掉。
寒鬲看到來人,一時沒認出來,待看到陸拾依身上那小的僅能遮住重點的衣服,才試探地問了一聲,“是陸前輩嗎?”
目光一轉,看到了陸拾依手上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