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了,晚安,愛你們~ (9)
陣法金光更勝,輝煌刺目,百裏徵的眼角再一次落下了洶湧的淚水。
婦人睜開眼,看着眼前的景象,而後再看看自己腳下,自己正站在最後空缺的那一角,而這個能把百裏徵擊飛出去的陣法,卻沒有擊飛她。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欣喜,回過頭看着陣法之外的百裏徵,笑道:“這算是成功了嗎?我的心便是玲珑心嗎?”
興許是陣法的金光太耀眼,又或許是婦人臉上的笑容太過讓人動容,百裏徵眼中的淚水不斷地湧出,沾濕了面龐,隐沒在了颌角。
喉中像是哽住了一物,吐不出咽不下,百裏徵看着婦人臉上的笑容,心裏百感交集,更多的是悲痛。
天不亡她,最後一樣玲珑心就在她身邊,可她不想這麽做啊……這是救了邺蘇蘇的人,她尚未來得及報答,這一次又怎能讓她為了邺蘇蘇而失去性命?
可此時她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望着婦人淚流滿面,哽咽不停。
而婦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陣法沒有将她擊飛,顯然她就是有玲珑心,這便意味着邺蘇蘇有救了。忽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愈漸溫和,看着百裏徵的眼神幾經輾轉,最後變成了寬慰。
轉過身看着陣中心的邺蘇蘇被金光籠罩着,逐漸停止了掙紮,面上也沒有那麽痛苦,婦人頓時心安了下來。望着邺蘇蘇良久,她回過頭,含淚笑道:“百裏姑娘,你不必愧疚自責,我這條命能夠救蘇蘇,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只是可惜了……我可能見不到蘇蘇原本的模樣了。”
這一句話猶如催淚劑,讓百裏徵的眼淚落得更兇了,陣法外的衆人也被婦人所做的一切震撼,眼眶微紅。
百裏徵張了張嘴,結着印的手忽然微不可擦地松了松,腳步顫了幾下想要上前,卻只見婦人在那一刻忽然變成了金光消散,最後籠罩在了邺蘇蘇身上,真的再也不見了。
陣中心的邺蘇蘇慢慢浮了起來,在金光入體後身體慢慢産生了變化,朦胧的金光将小小的身子籠罩住,百裏徵只見那金光包裹住的物體愈來愈大,最後恍惚是人形的模樣,竟與許久未見的邺蘇蘇的原身一半無二。
迅速從空間裏拿出了那身紅衣,往法陣中間送去,金光消散之際,出現在衆人眼前的,便是一襲紅衣的邺蘇蘇,完好如初。
魏途大喜,看着出現在眼前的邺蘇蘇忽然眼睛一亮,禁不住欣喜道:“太好了,師妹終于恢複了!”
“恢複了恢複了!”
歸兒抹着眼淚,看着出現在眼前的邺蘇蘇,拍手叫着,激動的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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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陣的屏障慢慢消散,浮在空中的邺蘇蘇也緩緩落了下來,百裏徵一個箭步上前,伸出手将邺蘇蘇接住,緊緊摟在懷裏。這種失而複得的欣喜,讓她淚盈滿眶,抱着剛剛恢複的邺蘇蘇,就地轉了一個圈。
邺蘇蘇剛剛恢複,對于先前的事情是一點兒記憶都沒有,這樣忽然被百裏徵抱着轉圈,頓時被吓得不輕,摟緊了百裏徵的脖子,生怕自己回摔下去。
“徵兒慢點!”
邺蘇蘇驚呼一聲,再擡眸時,看到眼前烏壓壓地一片人,其中還有靈獸,一時半會兒還有些懵,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臉一紅,連忙松了手從百裏徵懷裏跳了下來,低着頭掩飾尴尬地輕咳了一聲。
“怎、怎麽這麽多人?何時來的?”
悄悄伸出手揪住了百裏徵的衣角,邺蘇蘇壓低了聲音,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詢問着百裏徵,面上滿是嬌羞。
百裏徵回手反握住邺蘇蘇的手,緊緊将那柔夷掌控在掌心,再也不肯放開。
從未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邺蘇蘇難以适應,只覺得十分尴尬,動了動手想要抽回,卻被百裏徵握得更緊了。
擡眸對上百裏徵那雙眼神複雜的眸子,看着對方面上尚未幹涸的淚水,邺蘇蘇愣了一下,只聽百裏徵道:“蘇蘇是想放開?”
百裏徵的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的聽見。一句‘蘇蘇‘聽得邺蘇蘇面紅耳赤,更何況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邺蘇蘇只覺得無地自容,甩也甩不開百裏徵的手,拉起人便跑出了衆人的視野範圍。
魏途朝着邺蘇蘇喊道:“喂——師妹!別害羞,你們成親的事天下皆知了!”
洋洋得意着,魏途看着遠處的邺蘇蘇溜得比兔子還快,心中既有酸楚也有喜悅。他的師妹回來了,可其中過程……
罷了罷了……
泷澤撿起了地上的七樣東西,看着腳下的血陣,以及最後一塊空缺的地方,心中湧上一股異樣的感覺。
為了他人願意奉出自己的性命,并且無怨無悔……原來這種至善之人,世間竟然還存在。只是若要再尋找,下一次就不知道會在何處了。
默默收起了東西,泷澤跟着兩人的腳步,慢慢追了上去。
☆、成親之後是洞房
邺蘇蘇已經恢複, 這是修真界的大喜之事, 但一思及那位為了救邺蘇蘇而犧牲自己的婦人, 所有人都心情都無比沉重。
到頭來犧牲了自己, 卻連個肉身都沒能留下。每每思及婦人曾經的音容笑貌,百裏徵心中都十分悲痛。在那種危急時刻, 婦人只身沖進了法陣,千鈞一發之際挽救了邺蘇蘇。可百裏徵自責啊, 每當她想起那日婦人說的話, 都常在夢中哭醒。
前世她與凡人打交道甚少, 這一世遇見的,卻再也沒有比婦人更讓她難以忘懷的人了。下山時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竹舍, 看着荒涼的竹屋, 總覺得心裏缺了點什麽,空落落的,像是出現了一個填不上的洞。
看着遠處早已模糊的法陣, 怔怔盯着一個小角落,她始終沒有忘記那日婦人臉上的笑容, 她說……
可惜了, 可能見不到蘇蘇原本的模樣了……
淚水忽然決堤, 百裏徵蹲在法陣的一個小角落裏,抱膝低聲啜泣着。短暫的相處時間以來,她早就将婦人視做了家人般的存在,想起那日的飯菜,心中都滿是酸楚。
正是晨間, 山裏還徘徊着朦胧的霧氣,忘記自己蹲在那兒究竟多久,只知道再起身的時候,發上都沾了細密的水珠。抹去眼淚站起身,百裏徵轉過身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眼前的人竟會出現在這裏,或許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眼神中寫滿了驚訝,望着發上同樣沾了水珠的邺蘇蘇,她張了張嘴,鼻子一酸,再一次掩面。
邺蘇蘇不知是何時站在她身後的,興許早就看到她蹲在這裏哭了吧!只是沒有上前驚動她,此時也是一臉悲色,想來是知道了什麽。
邺蘇蘇恢複以後,沒有人告訴她之前發生了什麽,她恢複的細節又是何種模樣。所有人都像是受到了什麽命令一般,不約而同地跳過這一段的回答,任由邺蘇蘇逼問,也都是為難的笑笑,說着‘不清楚‘、‘沒看見‘。
邺蘇蘇不傻,她當然知道所有人都在瞞着她一件事,就連與自己朝夕相伴、同枕而眠的百裏徵自那以後也像是有着心事,夜裏不知道哭醒了幾次,總以為她不知情。
可如今,她知道了。
這裏便是那日她恢複的地方,地上的血陣還沒有完全消失,後面便是一間竹舍,如今看來,顯然是沒有人住了。
百裏徵沒有開口,她不知該如何開口,站在這個地方,訴說着曾住在這裏的人的死亡,她做不到……
霧氣朦胧,兩人對立而望,一人淚眼模糊,一人滿面悲容。最後還是有人先開了口,打破了這份沉寂。
“我想祭拜一下那個人。”
許久以後,邺蘇蘇先開了口,看着百裏徵通紅的眼睛,心中有些刺痛。走上前将百裏徵摟進了懷裏,這種感覺讓她既心安,又感到一陣酸楚。
那日觸動嫁衣術之後她雖不知都發生了什麽,但一想到這麽長時間的記憶空白,事情過去了這麽久她才恢複,顯然百裏徵為此付出了不少。看着眼前的竹舍,她也恍惚間明白了,她的恢複,多半是因為有人犧牲了自己。那個人對自己有恩,同時也讓自己跟百裏徵愧疚自責,這是她們兩個的心結。
百裏徵摟着邺蘇蘇,将臉埋在邺蘇蘇肩上,嗚咽道:“沒有了……都沒了……”
心中再次一沉,邺蘇蘇啞口無言,抱着百裏徵的手有些顫抖,忽然紅了眼眶。
“她說讓我不必自責,這都是她自願的……可我放不下……我放不下一個人對我有恩,而我又愧對于她……”
邺蘇蘇都懂百裏徵的心思,她也一樣,在得知有人為救自己而死,也是這般的心情。為了救她,心甘情願獻出自己的性命,到頭來連肉身都不複存在了。
輕輕順着百裏徵的背,安慰的話語再多都是無用,因為她們都清楚,這種事情,安慰的話語早就顯得太過蒼白無力。
擡頭看着眼前小小的竹舍,邺蘇蘇只覺得這個地方十分熟悉,讓她不自覺地有種親近感。思忖許久,她才恍然想到了什麽,将百裏徵從自己的懷中拉出。
“法陣不會傷及魂魄,這麽長時間了,想必她的魂魄已經到了地府。不如我們去一趟,好讓閻王多給她一些福澤,許她好的來生。”
百裏徵擦了擦淚,有些不确信地問道:“可以嗎?”
邺蘇蘇輕輕點頭,輕柔的笑開,“尋常人或許做不到,可你有這個,自然可以進入地府。”
拿起百裏徵腰間的令牌,邺蘇蘇放到了百裏徵面前,這正是萬法盟的盟主令牌。
百裏徵沒想過這萬法盟的盟主令牌竟然還有這種用法,頓時又驚又喜,心中的一個疙瘩算是化解開了。
倘若真的能夠進入地府,求閻王給婦人一個好的來生,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太好了!”
百裏徵大喜,激動得上前抱住了邺蘇蘇,面上滿是喜色。
邺蘇蘇着實被吓了一跳,好像自她恢複以來,百裏徵總是情不自禁地将她抱起來,就像是在抱小孩子一般,有時還會在原地轉上一圈。
不禁笑出了聲,邺蘇蘇用手環住百裏徵的頸項,大膽地将頭輕輕抵在了百裏徵額上,四目相對,呼吸交錯。
百裏徵忽然停了下來,就這樣抱着邺蘇蘇,瞪圓了眼睛。
完了,她差點都忘了,邺蘇蘇已經恢複了,不是從前那個随她抱抱親親的小蘇蘇了。現在這樣……真的好尴尬……
而邺蘇蘇此時也才發覺兩人靠得實在太近,這情形也太過暧昧,忽然頰上浮上一片緋紅,連忙松了手跳出百裏徵的懷抱,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咳……嗯……那個……靠得太近了。”
打着掩飾解釋了一下自己離開的原因,邺蘇蘇将手背在身後,一襲紅裳将臉頰襯托得愈發紅豔。
看着滿臉嬌羞的邺蘇蘇,百裏徵的心忽然像是化了一般,軟綿綿的,連大腦都有些暈乎乎都。
這樣的師父,真的太可愛了,遠比之前的小蘇蘇還要可愛。
不管了,之前小蘇蘇可沒少折磨她,雖說現在的邺蘇蘇沒有印象,可那都是同一個人幹出來的好事,現在終于有機會報複回去了!這次一定不會輕易放過邺蘇蘇!
看着眼前的百裏徵嘴角忽然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邺蘇蘇只覺得頭皮發麻,總感覺不會有什麽好事。
剛想轉身就走,忽然被身後的人一把抓住,輕輕一扯,就将她圈在了懷裏,胸膛貼着她的後背,就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百裏徵捉住邺蘇蘇的手,将人禁锢在懷裏,臉上像是笑開了話。
伏在邺蘇蘇耳畔,用略帶低啞的聲音道:“蘇蘇,我們已經成過親了。你知道成親之後該做什麽嗎?”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邺蘇蘇耳根處,只覺得一陣酥癢,聽得人身子都酥了半截。邺蘇蘇臉紅得似乎要滴血,側着頭想要躲過百裏徵的呼吸,去發覺自己被禁锢在百裏徵懷裏,根本躲不掉。
心神有些慌亂,只覺得這樣的百裏徵她從未見過,如此會撩撥,這真的還是她的那個一本正經的大徒弟嗎?
邺蘇蘇瞪大了眼,有些慌亂無措,“成、成親?!什、什麽成親……不算數的……”
“正月十四,萬法盟盟主百裏徵與天行宗掌門邺蘇蘇成婚,整個修真界的人作證,怎麽會不算數呢?”
百裏徵一字一頓地說着,清晰入耳的話語讓邺蘇蘇覺得心慌,尤其是那聲音中隐藏着的低笑,更讓邺蘇蘇不知所措。
百裏徵的面龐越逼越近,最後湊到了邺蘇蘇頸邊,已經讓邺蘇蘇無處可躲,灼熱的呼吸讓人面紅耳赤,這個角度看上去像極了耳鬓厮磨。邺蘇蘇只覺得心髒都快要跳出胸膛一般,在百裏徵的攻勢下似乎有些站不住腳。
看着邺蘇蘇尤為可愛的反應,百裏徵忽然發覺自己已經停不下來了。本來只想逗逗邺蘇蘇的,卻沒想到邺蘇蘇的反應竟然出乎預料般的惹人。一手扶着邺蘇蘇的臉頰,将人面向自己,百裏徵偏過頭去,吻住了邺蘇蘇柔軟的唇瓣。
臉頰很燙,似乎連身邊的空氣都連帶着在升溫,邺蘇蘇忘記了躲避,放棄了掙紮,緩緩轉過身,緊緊摟着百裏徵。
唇舌交接後,百裏徵輕輕撫着邺蘇蘇的鮮紅欲滴的面龐,望進那雙水汪汪的鳳眼中,眸中閃過一絲帶着狡黠的笑意。
“笨蛋師父……成親之後,便是洞房。”
☆、我心悅你
自那日以後, 百裏徵随邺蘇蘇進了地府, 終于再次見到了婦人, 同閻王述說了這些事, 倒也給婦人來世投生了一個好人家。
婦人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他們一家三口團團圓圓,老了安享晚年, 這輩子是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遺憾,可下輩子, 閻王許了她壽終正寝, 來世三人依舊是一家人。
百裏徵了卻了一樁心願, 臨出地府前,冥主喚住了她, 将一個重大的秘密告知于她。當她聽聞冥主告知她的一切時, 她才恍然明白為什麽辛澤會死而複生,又為何會與那位神君有着那般牽扯。
原來不過是因為那位神君愛而不得,一直以來對他們蓄意報複, 為的便是不想看到他們一家圓滿,為的只是辛澤能夠喜歡上他一點。
可這根本不可能, 由始至終百裏徵都知道, 盡管辛澤看上去對末華十分冷淡, 可他心裏還是有着末華的一席之地。若是真的能夠輕而易舉地愛上旁人,那這愛,便算不得真正的愛了。
九天之上是她難以企及的地方,哪怕是想去見一面自己的父親,也只能是想想作罷。目前她還沒有這個能力, 末華說過了,這件事交給他,他會讓他們一家人團圓。可百裏徵知道,這次再想将辛澤奪回來,又不知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甚至比他與冥王交換條件找辛澤的殘魂的代價,還要高。
邺蘇蘇牽着百裏徵的手出了地府,再次看到地表的陽光,百裏徵這才知道自己回到了她所處的世界。
看着身旁心事重重的百裏徵,邺蘇蘇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辛澤是百裏徵的父親,亦是陸拾依的弟弟,是她的舊識……如今被旁人帶走,百裏徵是萬萬不可能袖手旁觀的。可她們現在又能做什麽呢?她們尚未飛升成仙,根本無法抵達天庭,更別說前去營救辛澤了。
邺蘇蘇滿臉的心事,握着百裏徵的手緩緩走在前頭,一路上竟是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眼見着都快要走回天行宗了,百裏徵忽然停住了腳步,握着邺蘇蘇的手忽然一緊。
邺蘇蘇身子一頓,回過頭來懵懂地看着百裏徵,忽然被對方扯進了懷裏,後腦被一只手扶住,緊緊壓在了對方頸間。
“對不起,又害你擔心了。”
宛若嘆息,百裏徵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頭一次發覺邺蘇蘇原身竟然也這麽嬌小瘦弱。腰肢只需一手盈盈一握便可抓住,身子軟的像一汪水。
邺蘇蘇一直以來都是這麽瘦弱的嗎?
放在邺蘇蘇腰間的手緊了緊,摸着那沒幾兩肉的腰肢,百裏徵心中滿是自責。她真的鮮少關心邺蘇蘇,自打重生以來,她從未為邺蘇蘇一人而活過,一直都是忙于自己的瑣事,對邺蘇蘇的事情卻很少上心。兩人生活在一起十多年之久,細算兩人真正一起度過的時間,卻連一年半載的時間都沒有。
前世她失去了寶兒,所以重生後她便對寶兒呵護有加;因為自己不甘前世被陷害,所以她一直以來致力于對付青松門。到頭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邺蘇蘇,自打重生以來她都沒有好好關心過。倒是邺蘇蘇事事以她為重,生怕她傷了病了,到頭來還為了救她而差點死掉……
是不是因為沒有失去過,所以她便容易将其忽略。所以最後上天為了懲罰她的自私,懲罰她對邺蘇蘇的忽略,讓她體驗了一回即将失去摯愛之人的痛苦,讓她開始學會珍惜邺蘇蘇。
真正開始對邺蘇蘇萌生出愛意的時候,是在許久以前,那日邺蘇蘇與她一同坐在秋千之上,邺蘇蘇說……
這個秋千自打我做好,你一次也沒有坐過。
即便是現在回想起邺蘇蘇當時的那句話,百裏徵的心中也滿是酸楚。她忘不了那日看着邺蘇蘇梨花帶雨的模樣,每一滴眼淚都像是落在了她的心上,心疼的難以附加。
那個時候她才明白,自己重生以來真的忽略了邺蘇蘇太多,從來沒有顧及過邺蘇蘇的感受,當她想要與邺蘇蘇親近些的時候,卻又下山歷練了。
那日邺蘇蘇笑着送她出門,一遍遍說着等她回來。百裏徵本以為邺蘇蘇将她送到前院便回房了,結果最後因放不下才回頭看的那一眼,正巧看到了靜靜站在廊前的邺蘇蘇。邺蘇蘇面上那抹因被發現而顯得有些窘迫的笑容讓她心頭一顫,連忙施禮道別,轉身離開了。
那個時候邺蘇蘇望向她的眼神,讓她感到十分不舍,心頭一陣揪痛,那種比師徒情還要濃厚的感情似乎就要噴薄而出,她險些就要回頭,再也不願意離開。
回想起歷練途中邺蘇蘇屢次出現,屢次為她排憂解難,巧合得像是有人刻意為之,讓她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邺蘇蘇心魔出現的那日她就想通了,原來自己并不是一廂情願,原來自己的師父對她的感情也是一樣的。只是邺蘇蘇心魔除去後,醒來面對她的卻是逃避。邺蘇蘇收回了對她的好,收回了那些有些逾越的關心,那個時候她才意識到恐懼,她怕邺蘇蘇真的不喜歡她了,她怕邺蘇蘇終于要放棄自己了。所以她第一次大膽地做出了逾越的舉動,第一次親了邺蘇蘇,因為她在怕,怕自己再不做出些實際行動,就真的無法挽回局面了。
伏在百裏徵頸間,邺蘇蘇的眸中劃過一絲詫異,而後擡起手摟住了百裏徵,抿唇笑着。
“無礙,誰讓你是我的徵兒呢!”
抿唇輕輕笑着,絕色的容顏上少了些許從前那種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的神聖,在百裏徵面前,她是被扯下凡塵的仙子,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這種小女子的心性,能和摯愛之人在一起的時光,才是她想要擁有的。
百裏徵給了她想要的一切,不顧世俗的眼光大舉操辦她們的婚事,整個修真界的人前來為她們作證,自此兩人共結連理,永不分離。
雖說對于她們成婚的記憶,邺蘇蘇一點也想不起來,可只要知曉她們已經在衆人見證下成過婚,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她曾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那身嫁衣,在最好的日子裏,嫁給的自己最愛的人,如此便心滿意足,別無他求。
抛開了心中的煩惱,百裏徵決定再自私一回,将救回父親的事情交給末華,現在她只想好好陪伴邺蘇蘇,好好彌補她們從前失去的時光。
緩緩松開了手,百裏徵松開了邺蘇蘇,牽起對方的手,看着不遠處的天行宗大門,忽然抿唇一笑,就連那雙漆黑的眸子都是滿載着柔情的,将邺蘇蘇的容顏镌刻在了眼底。
“時辰還早,不如我帶你去集市上逛逛,看看可有什麽好吃的,也好讓你長點兒肉。”
說罷輕輕在邺蘇蘇腰間捏了一下,不輕不重地,讓邺蘇蘇羞紅了臉頰,連忙伸出手将她的手打落。
邺蘇蘇背過身去,顯然不想讓百裏徵瞧見自己的窘态,嘴裏咕哝着:“沒大沒小……”
唇角的笑容更甚,看着邺蘇蘇害羞的模樣,百裏徵只覺得百看不厭,湊上前去捧起邺蘇蘇巴掌大的臉,一雙滿載柔情的眸子望向邺蘇蘇眼底。
“再沒大沒小我們也都成親了,還有什麽是沒做過的?”
被百裏徵的眼神酥到了骨子裏,邺蘇蘇聽着百裏徵的話,忽然臉上像是火燒般地燙着。百裏徵的話真是羞死她了……
嬌嗔地敲了一下百裏徵的腦袋,邺蘇蘇推開眼前的人,轉身就走,不想做再跟百裏徵說話。
這油嘴滑舌的百裏徵,絕對不是她的那個一本正經的大徒弟!以前那個百裏徵呢?是被時間的長河淹死了嗎?!
身後的百裏徵咧開嘴笑着,笑容似乎要飛出面龐去,小跑着追上了邺蘇蘇的腳步,追問道:“蘇蘇是要上哪去?!”
“你自己的說的,要帶我去集市。”
邺蘇蘇頭也不回地答道,那雙小巧玲珑的耳朵已經紅得徹底,看得百裏徵一陣花枝亂顫。她好像有點惡趣味,總覺得一直這樣逗着臉皮薄的邺蘇蘇,對方的反應真的好可愛。
壞笑着湊到了邺蘇蘇跟前,百裏徵拉住了邺蘇蘇的手,輕輕晃着。
“吶,師父是要給徵兒買好吃的嗎?徵兒不認識路呢!”
邺蘇蘇擡眼瞪了百裏徵一眼,撇過頭不理她。
“師父不看徵兒,徵兒的心受傷了呢!要師父親親才會好~”
百裏徵做西子捧心狀,頭一次讓邺蘇蘇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厚顏無恥,刷新了自己對百裏徵的認知。
邺蘇蘇又氣又怒,偏偏對這樣的百裏徵無可奈何,究竟是她不了解百裏徵,還是眼前這個人根本就是換了個性子?從前怎麽沒覺得百裏徵這麽壞呢?
氣鼓着腮幫子,邺蘇蘇甩開了百裏徵的手,頗為傲嬌的哼了一聲,選擇了無視。
眼不見為淨,假裝自己眼前說話的是只蒼蠅。
見邺蘇蘇不理會自己,百裏徵這才知道自己似乎玩得有些過火了。邺蘇蘇雖然經不起自己的逗弄,但好歹還是有點自己的小脾氣的,要是把邺蘇蘇惹急了,晚上鐵定沒她好果子吃。
忽然停下了腳步擋在邺蘇蘇面前,百裏徵張開了手,剛好接住了撞進她懷裏的邺蘇蘇。
以前總覺得邺蘇蘇的形象很高大,現在她才發現,邺蘇蘇真的是十分嬌小的一個,剛好能讓她摟在懷裏,十分契合。
猝不及防地撞到了百裏徵,邺蘇蘇剛想問百裏徵有沒有事,卻忽然被對方摟住了。依舊是那個十分溫暖的懷抱,帶着百裏徵獨特的氣息,讓她感到眷戀和安心。
百裏徵收起了玩笑的心态,無比珍惜地摟住邺蘇蘇,一本正經道:“蘇蘇,我心悅你。”
短短的六個字敲擊着邺蘇蘇的心弦,有好一會兒邺蘇蘇都是懵着的,滿腦子都是百裏徵剛才的那句‘我心悅你‘。她聽過的最美的情話,便是此刻這句。
心間被緩緩填滿的東西,名為幸福。邺蘇蘇埋首在百裏徵肩窩,歪着頭看着百裏徵微微上揚的唇角,滿心的歡喜,最後湊上前去輕輕吻了一下百裏徵的唇角。
望着百裏徵溫柔的眼眸,唇角溢着滿足的愉悅,輕輕蹭着對方的唇瓣。
“我也心悅你,十分歡喜你。”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相信大家都嗅到了完結的氣息2333,我在考慮後幾章需要寫多甜,畢竟只含有師徒二人的戲份真的挺少的。
☆、鴛鴦交頸
轉眼的功夫便入了夏, 蟬鳴不絕, 綠柳堤岸。閑适的生活總是讓人意外的舒心, 這些時日百裏徵帶着邺蘇蘇游歷人間, 塵世訪友,生活好不自在。
天行宗依舊交給代掌門魏途打理, 如今萬法盟也沒了什麽打緊的事,百裏徵全權交由宇文長老決策, 難得偷得了數月的閑。
期間唯一值得可喜的便是陸拾依的事, 陸拾依九死一生的情劫已經被破。其實情劫并非是不愛了, 或是其中一方不在了才能破。柳絲意為了能讓陸拾依好好活着,用了數月的時間做下了“瞞天”之局, 靈魂出體寄生在一株蘭花裏, 原本的身子則因失去了靈魂而迅速腐敗,讓老天爺都以為柳絲意已經不在了,陸拾依身上的情劫自是破了。
像瞞天這般晦澀的方法, 背後若是沒有人指點,單憑剛入天機閣沒多久的柳絲意的見聞, 根本做不出這種局。所以這背後的操作者, 實際上還是雙葉。
柳絲意對陸拾依癡情一片, 就連百裏徵都不知道她這情緣由何而起,但如今知曉兩人都沒事,她便放心了。
一直以來讓她放心不下的就兩件事,一是她姑姑的九死一生情劫,二是她父親的下落。
如今陸拾依的事情算是有了善終, 可辛澤……
江南小鎮,煙雨朦胧。
百裏徵帶着邺蘇蘇去了江南一帶,她曾聽聞陸拾依說過,江南是他們的故鄉,從小便在這兒長大。後來他們各自拜在別派門下,這故鄉便甚少來了。百裏徵從未聽陸拾依提及過他們的父母,想必也是從小只有姐弟倆為伴,生活艱難。陸拾依說得太過輕描淡寫,可百裏徵知道,陸拾依越是輕描淡寫,事實往往越是一波三折,殘酷得可怕。
江南水鄉亦是魚米之鄉,景色怡然,天氣卻總是反複無常,有些濕冷。
兩人共撐一把傘,肩貼肩地相互扶持着走進城。細雨如絲,青石板的橋臺上積着一窪一窪的水,踏過的時候裙擺便沾濕了,紅裳一片暗色。
百裏徵偏過頭,看着由始至終安靜地随她走在雨中的邺蘇蘇,纖纖玉指握着楠竹的傘柄,緊緊的挨着她,一手提着裙擺盯着地面,生怕踩着了裙擺。
邺蘇蘇的眉眼十分溫柔,五官十分精致,仿佛是上天眷顧她,在她身上竟連半點兒缺點也找不出。邺蘇蘇眉眼低垂着,全然不知百裏徵一直在看着她,等到下了橋走了平底的時候,才恍然擡起頭,朝着百裏徵微微一笑。這一回眸的一笑,她便看到了一直在盯着她看的百裏徵,四目相對,最先開始紅了臉頰的,依舊是邺蘇蘇。
小雨微微,別有一番景致,半喜半羞的嬌顏惹人心動。
“你看我做什麽?”
匆忙移開眼,邺蘇蘇只覺得心跳都在加速,每每瞧見百裏徵那般深情的目光,她都會不由自主地羞澀起來。兩人的腳步卻還是不急不緩,踩着濕冷冷的地面無目的地走着。
百裏徵将人往自己身邊拉了些,手往下握住了邺蘇蘇的手,将傘往對方那邊傾了些。
忽地笑得眯起了眸子,無比溫柔,“蘇蘇好看。”
邺蘇蘇氤氲着水色的眸子閃了閃,心間仿佛有什麽東西化開了,百裏徵手壓了壓,将傘面低下,恰好将兩人的頭部遮住。本該人來人往的大街卻因下了雨而顯得凄涼許多,遠處站在檐下看天的人只瞧見路中間有兩人共撐一把傘,依稀是兩位姑娘,身子挨得很近,打算細瞧其模樣,卻見那傘低了低,便什麽都瞧不見了。
面對着百裏徵的突襲,邺蘇蘇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驚惶,不知是推開還是接受,最後只剩下了唇舌的溫柔纏綿,灼熱氣息的交錯,那抵在百裏徵胸口處的手顯得十分無力,更像是默許。
“別……”
炙熱的氣息将人熏陶,邺蘇蘇眸子裏一片水色,胸口處一陣悸動。細碎的吻落在邺蘇蘇的臉頰之上,輕柔得如同這江南的細雨。百裏徵原本只是想吻一下就好,卻被邺蘇蘇勾人的目光影響,有些欲罷不能。
攬過邺蘇蘇酥軟的身子,百裏徵的眸子有着什麽東西在翻湧,原本漆黑的眸子裏多出了些暗紅,深沉無比。
百裏徵擡起頭,将傘往上擡了擡,環顧着四處,而後低頭道:“前面有家客棧。”
邺蘇蘇的臉頰像是打了胭脂一般,紅豔豔的,就連唇上也是一片水色,粉潤得讓人想咬一口。百裏徵連忙把目光從邺蘇蘇唇上移開,快速摟着人去了前邊的客棧,踏進客棧收了傘。
許是這陰雨的天氣容易犯困,客棧的小二正坐在桌邊撐着腦袋打着盹,全然沒發覺已經來了客人。櫃臺的掌櫃啪嗒啪嗒撥弄着算盤,一手提筆記賬,清了清嗓子,嚴聲厲色道:“有客。”
小二立刻精神抖擻,連忙從桌邊站起,看向門外,迎面上去。
“兩位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雨水順着傘面蜿蜒流淌,濕了地面。
百裏徵遮了遮邺蘇蘇的臉,将荷包往小二懷裏一丢,道:“住店,安排一間清淨的上房,我不喜吵鬧。”
掂了掂荷包,聽着裏面清脆的靈石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