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當修仙大佬和喵互換身體
作者:疏樓
文案
她依然是大佬!
在縱橫修仙界,完爆食物鏈,飛升失敗死得七零八碎後,殷情奪舍了。
奪舍後的殷情卻面臨艱難生存環境:想活着,就得費盡心思和一只惡貓搶身體。
商量:周一三五我當人,周二四六你當喵怎麽樣?
男主:今天你是人?
女主:喵喵喵?
男主:今天你是喵?
女主:你腦子有包?
閱讀提示:
1.蘇爽修仙升級,CP炫妻狂魔斯文敗類争強好勝争風吃醋小狼狗·男主vs這個世界的b都被我裝了·女主 2.貓是寵物。懶、高冷、有生理需求時極不要臉。
內容标簽: 靈異神怪 情有獨鐘 仙俠修真 爽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殷情 ┃ 配角:段長生,夜摩,慕隐麟 ┃ 其它:
==================
Advertisement
☆、重返
寺廟。
殷情從貓體內醒來,底下跪着一衆磕頭的香客。
看似跪的是佛像,但他們口中誦的卻是:“靈貓保佑。”
這情景很熟悉,很像過去所到之處,跪着的人說的那句“仙師保佑。”
“靈貓醒了,終于醒了!”
“三天沒醒,還當是給坐化了。”
“靈貓保佑,蝗災快把秧苗都給掏空了。”
“婆娘還生不出來,靈貓顯靈,只要保小的就行!”
殷情朝說這話的那男人看過去。
那男人一激動:“靈貓看我了,看我了!保佑給我生個帶把兒的吧!”他把自帶的魚食放在跪着的蒲團前,為了吸引靈貓過去,好摸一摸它的毛求個靈驗。
殷情至多只冷眼瞧一瞧,她和真正的貓一樣,對俗世沒有太多關心。不管是做人還是靈貓,她的慈悲心一向都非常有限。
除非是什麽人類滅絕的大事。
事實上自從三天前她飛升失敗,奪舍進這只貓體內,她就一直在等,而且還可以繼續等下去。
現在她等到了,所以她才睜開了眼睛。
一股熟悉的味道來自跪着的香客,一個瘦的皮包骨的婦人,看年紀也不過三十餘歲。
“保佑我家九雛,不給賊人惦記,治好腦袋,好等金湯回來成親。”
磕完頭,這瘦弱的女人走了出去,殷情從佛像跳下,繞過後殿追上去。
三天,足夠一個開山作祖,壽歲無窮的人學會貓步。
婦人走得很急,看樣子很怕,因為路途遙遠,時不時看看身後。
殷情跟在婦人身後,穿過十裏路到了一個小山村,村口石頭上寫:顧家村。
怕尾随的還就真碰上了尾随,尾随婦人的除了她這只貓,還有三個男人。
三個田家子,卻比村裏其他過路的農人肥壯。
婦人繞過一塊土殼子堆起來的院牆,給木頭栅欄門開了鎖,回身要鎖時,突然冒出一個男人的腦袋。
“顧大你要幹什麽?”婦人聲音發顫。
“要你家傻子填房。”顧大沒有絲毫遲疑,一把将婦人推開,朝內裏跑去。
其他兩人也從外面沖進來,去裏面搶人。
殷情微微擡頭,循着那股熟悉的氣味,步入屋內。
院裏一間不大的土堂屋,側邊還有兩間卧房和小廚房。
小廚房熏得很黑,邊上搭着個草鋪,上面放着幾件婦人衣裳。
左側的卧房整潔幹淨,雖然也是黃泥夾草凹凸不平的四面牆,裏面卻有桌凳,文房四寶,還有一把小木劍。
右側的卧房裏,赫然是她久違的熟悉的味道,從窗子看進去,糊白平整的牆,大紅的窗簾,木頭的八角床榻,床上的繡花簾帏拉着,裏邊坐着一個女孩兒。
殷情從縫隙裏看過去,女孩兒的臉髒兮兮,卻難掩美貌。
顧大等人也已經進了卧房,一把掀開床上的繡花簾,三個人就要伸手過去抓。
殷情說:“別碰。”
發出的聲音是低低的一聲“喵。”
三人聽到貓叫回頭一看,抖了一個激靈,這通體烏黑,眼睛黃綠的貓,站在背光的地方。因為做的是虧心事,所以他們受了點驚吓。
也就是一愣的功夫,顧大立即說:“麻利的,抱起來走!”
殷情已經從窗臺上跳了過來,看似輕松地伸爪,在顧大的喉嚨上抓下。
抓完之後,殷情從容地落在床上,像她每次出劍一樣,絕不會回頭。
但和她每次出劍不一樣的是,她這次留了活口。
大概是因為在佛像上趴久了,沾染了點憐憫。
顧大跪了下去,喉嚨的血噴湧而出。跟他來的兩人瞬間着慌,只能放棄女孩兒,将顧大背起來跑出去。
殷情沒理會他們,眼睛盯着女孩兒觀察。
她手裏拿着一個魯班鎖,正在專心地玩。
不會解,卻捏得不亦樂乎。
殷情伸出貓爪,将魯班鎖拿來,解開放下。
那女孩兒這才擡眼,愣愣地盯着她看。
“我回來了。” 殷情看到她白白胖胖,很欣慰,“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我知道你已經等了我很久。”
“喵嗷嗷嗷嗷。”女孩兒聽到貓叫了好幾聲。
眼前這女孩兒,是殷情上一世最初的軀體,因為出生時受了污穢陰邪之氣,身子虛弱,活不過十五歲。
她師父和陰墟做了交易,為她再造一副軀體,也就是她修煉了無數歲月,直到三天前飛升失敗被燒焦的那副。
這具由父母生養的軀體,則一直保存在陰虛。
當初的交易內容裏有一條,在她有需要的時候,這具身體就會被放歸地面,并且召喚她的元神重新入主。
但殷情沒感受到身體的召喚。
她只感知到過去的氣味出現在附近,才循着味道找來。
即便現在坐在她的身體對面,這副只有人類本能、相當于兩歲孩童智力的軀體,也沒有要對她發出任何召喚元神入內的跡象。
它可能已經忘了她了。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平心而論,她一個孤兒,沒有生身父母的記憶,對這副只用了十五年的身軀也的确沒多少印象。
更何況它太不完美,遠遠沒有後來那副好用。
至于哪裏不完美,她想起久遠前,她厭棄這副身體的理由:
太弱,太美,太引人注目……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沒別的話,就是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多加幾個書簽……
☆、金湯
顧九雛一遍遍弄亂魯班鎖,殷情一遍遍解開,她在想法子和身體交流感情,讓身體趕快把元神召喚回去。
她摸顧九雛的臉,顧九雛也伸手,要摸貓臉。
殷情閉上眼:就當是自摸。
她還是哆嗦了一下。
“走開,別……別傷害九雛!”八子攥着大掃帚,弱弱進來吼。
殷情跳到窗臺外面。
“九雛,娘在這兒!”八子抱了抱她。
顧九雛面無表情。
八子嘆氣,因為顧九雛只有看到別人給她食物,才會高興。她還會喊那些人媽媽,但不會喊自己。
殷情倒是悠閑,口裏品評:“九雛,鳳引九雛。好名字。”
名字是代號,但它蘊含品味。
八子認不認識這兩個字都難說,肯定不是她取的。
她那死了的丈夫牌位在堂屋擺着,也死了好些年了。
來的時候看見顧金湯那屋的紙筆,估摸不差,應該是這顧金湯取的。
不過她感激這個八子,現在顧九雛身體圓潤,都是這個八子的功勞,這婦人自己頭發花白,又瘦得皮包骨,想是但凡有點吃的,也全都給了顧九雛吃。
但她的身子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殷情看着顧九雛。如果她一直不召喚自己怎麽辦,殷情也很頭疼。
她至少有五十多年沒頭疼過了。
“打死人啦!”院裏有人嚷嚷。
“插上門栓!”八子說完出去一看,是顧大家媳婦拿着鐵楸,帶着一幹看好戲的進來了。
“寡婦殺人啦!”
那顧大的兩個堂兄從門口擡着擔架進來,擔架上躺着顧大。兩人往地上一放。
顧大脖子的血已經凝固,人卻昏着,周圍人指指點點:
“這還有沒有天理?”
“就是啊,顧大慘得咧。”
殷情冷眼看着,她的力度分毫不差,不可能死人。
如果真要死人,那就是他找死。
顧大媳婦向八子伸出手:“五錢才能給他看這個傷,掏錢。”
全村人指着她:“傷成這樣了,這不給錢不行。”
八子看見這陣仗,慌得淚流,“我……我怎麽辦,金湯啊,娘怎麽辦……”
村民甲說,“你讓她拿錢,就算你占了這房子……也沒有幾錢吶。”
村民乙說,“她家最值錢的可不是房子。讓她拿那個傻子抵吧。”
八子一聽,立即挺直腰板,但聲音還是沒底氣:“誰也不能帶走九雛,九雛是我家金湯要娶的媳婦……”
顧九雛聽話下床,光腳踩地去插門栓。這會兒聽到聲音,又愣愣地盯着紙糊的窗戶,面容很沮喪。
殷情知道人的本能,危機的情緒來源于饑餓、寒冷、缺乏安全感,于是擡起前爪,直立起身,想給她個抱抱。
顧九雛嚎啕大哭。
殷情不懂:哪裏錯了?
“喵喵喵?”
外面依然在嚷,顧大媳婦說:“顧金湯走啦,你一個寡婦,守着一個只會張嘴吃飯的怎麽活?還不如把顧九雛賣,不對,嫁給我堂兄。”
村民甲乙丙:“是啊是啊,就一個傻子嘛,何必傷和氣?”
內裏他們不敢提:還不是傻子太好看,巴巴的都想要,但家裏都有了婆娘。
村子裏誰敢娶小的,那非得被婆娘家打死,也不是沒這先例。
八子弱弱地說:“我家金湯會回來娶她。”
顧大媳婦煩躁:“你怎麽啥都不知道?修仙的都娶同修的女人,叫‘結道侶’,那種女人身上有靈氣,兩個人互相幹那事能滋補,叫雙/修。你家金湯不會要了!”
她往地上一坐:“你把顧九雛交出來,我就把我家顧大擡走,你要不幹,顧大就躺在這兒,我看你怎麽辦!”
“這,這會死人的……”八子慌慌張張。
“顧大要是死你這兒了,你就等着蹲大獄去!”
蹲大獄,進去的人橫死的橫死,曝屍的曝屍……
“是野貓把他抓成這樣,不是我,冤枉啊……”
殷情貓眉一皺。上一世十四歲多她過的是什麽日子?也不過是每日枕着師父腿睡醒,修煉,再睡覺。日升月沉而已。
再仔細想想,不是只有十四歲之前如此,是直到飛升失敗變成焦炭,都只是修煉和睡覺。
她從紙窗子裏跳出去,看見顧大的手指微動,腳時不時也抖動,躺得很不耐煩。
時間長了,他手腳不動了,倒傳來鼾聲。
好煩。殷情喉嚨發出一聲低喘。“咕嚕……”
貓煩躁和高興都會發出這種聲音。
一開始她就應該送這個顧大歸西,只因為在佛寺浸淫了三天,沾染了對惡人無謂的慈悲。
她把爪子伸出來看了看,正尖,總得找點東西磨一磨。
八子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退守到卧房的門前,怕不是今天得被逼死在這門口。
村民們一口一個:“顧大要死了,顧家寡婦殺人咯。”
一雙雙猙獰面目看得生寒。
突然一抹銀光飛進屋,擦着顧大媳婦的頭發絲過去,蹭地插入土牆。
顧大媳婦臉上,多了一條細細的紅線。
村民惶恐,轉頭看門口,都叫出聲。
“顧……顧金湯?”
穿水色黑鶴長衫的少年,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站在了那裏。
顧大媳婦癱在地上,村裏看戲的瞬間跑了大半。
怎麽修仙的跑回來了?
修仙的殺人,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這是誰都懂的道理。
殷情的爪子還未伸出去,又收回來。
她站在窗臺,瞧着少年這身衣服。
纖薄,飄逸,出塵脫俗。
三百年前她定下的服制。
再看牆上那劍,劍柄鑲着黑色龍鱗。
三百年前她定下的教紋。
劍鋒入泥牆兩尺,劍柄微微震蕩,不算穩固。
這少年不知是門下誰收的小弟子。
八子奔到她兒子身前,一把抱住,痛哭流涕:“金湯……娘不是做夢吧,真的把你盼回來了?”
“顧金湯,你,你不會是被趕出來了吧?”顧大的一個堂兄鬥膽問。
顧金湯字字铿锵: “就算我被趕出來了,也學了兩年的本事,取你性命如同兒戲。”
顧大另一個堂兄:“你,你不怕蹲大獄?”
顧金湯:“殺了你,我與娘和九雛遠走高飛,綽綽有餘。你不信問它!”
顧金湯劍眉一豎,指着牆上他那柄寒光帶閃的劍。
顧大兩個堂兄連滾帶爬,棄擔架逃跑。
顧大媳婦突然站起來,“但是你娘縱容野貓,把我家顧大傷成……”
顧大已從擔架上躍起,奔出門外。
就剩顧大媳婦,屁股灌了鉛站不起來,嘴唇顫得收不住。
話音還沒落,顧金湯擲出好大一塊碎銀。
村裏人除了壓箱底的傳家寶,誰見過這麽大塊的碎銀子。
顧大媳婦的屁股都好了,蹦着接銀子入懷,一邊磕頭一邊退了出去。
“你怎麽回來了,不會真的是被趕出來了?”八子摸着兒的臉擔憂。
顧金湯安撫她:“我們出山路過村子,允我回來看看。”
他想了想,“現在這狀況,此地已待不下去。我得給娘和九雛換個地方。”
八子愣了愣,望向別處。
“娘,這貓……”顧金湯突然指着殷情問。
八子發呆半晌,轉頭過來,“啊?也不知道哪裏跑來的,一來就抓傷了顧大……”
顧金湯走到窗子旁,盯着殷情看:“那顧大是該抓。”
殷情深吸一口氣,沉聲嚴肅道:
“你知道,你面前是何人嗎?”
顧金湯突然一笑,“這貓聲音還挺萌。”
“哥哥!”顧九雛開了門,四腳撲到顧金湯身上。
顧金湯把她放下來,從身上取出一個乾坤袋,往出一倒,傾出幾十件小玩意,堆成山一樣。
顧九雛坐進玩具裏,撿着自己玩。
顧金湯寵溺地看着她。
殷情心一沉,這身體是顧金湯的童養媳。
再過不久,顧九雛即将迎來兩件大事,一是及笄,二是死亡。
上一世身體的陰邪氣無法祛除,存放在陰墟的身體被凍起來,現在她重回人世,依然逃不過宿命。
而及笄就意味着……
八子沉默半天說:“我得守着你爹的墳,倒是九雛。你們倆也該圓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喵喵喵?
☆、群貓
顧金湯低着頭,“娘,我一直把九雛當妹妹,她什麽都不懂,我怎麽娶?”
“你撿她回來的時候,當着全村說你要娶她,”八子急了,“你現在不願意,是不是想和別人結道侶,要雙/修?”
從顧大媳婦那兒學來的新知識立刻用上了。
“那是當初看村裏人想霸占她,我才說的謊。”
“不行,你怎麽能撒謊?娘不是這麽教你的。”
顧金湯覺得和他娘說不清。
“我準備在鎮上買一處院子,請人看護,每年我會寄銀子過來,你們不用再愁吃穿。”
八子毫不留情:“圓了房,你帶她一起走。不圓房,你也不用去修仙了……”
八子收拾東西要走。
“娘你去哪?”
“買成親行禮的東西。”
“娘……”
八子已經出了門,顧金湯只能在家看着九雛,無奈。
他娘不知道他的處境。
他在門人當中并不出挑,還因什麽都不懂,時常被其他弟子欺辱。
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麽保護九雛?
但是……靜下心來一向,有了婚姻名頭,好歹能讓觊觎九雛的人收斂。
至于他自己,反正這輩子也沒人會喜歡。
殷情在窗臺小憩了一會兒,思索如何勸這顧金湯不要圓房。
醒來看到那八子不在,覺出不妙,循氣味跟去。
她沿牆頭跟過去,先遇了幾只野貓。
貓膽小,那幾只貓看到她的塊頭,各個瞪着眼睛不敢動。
它們聞到她身上的氣味,全都放下戒備,俯首在旁。
殷情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和能力,她能和貓溝通。
“看到剛才走過去那瘦弱婦人了?”
野貓遂轉身帶路。
殷情繼續問:“這村裏有多少貓?多少牲畜?可有野獸?”
野貓都據實答了。
它們告訴她,村裏時有頭黑熊出沒,這黑熊已經守了大半個月,吃了不少貓和牲畜,暫時還沒嘗過人命。
但它不離開,接下來恐怕就難說了。
貓的本性獨立,與同類的相依只是唇亡齒寒,各自取暖。他們沒有絕對的領主。
但殷情身上的氣味,卻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她身後。
貓看見同類圍聚在一個大黑貓身邊,都顯得好奇,在她身後越聚越多。
對于殷情而言,她習慣了下令,她平時說的最多的話也是下令。
貓反而比人更好相處。
下游有個雜貨鋪,那八子就在雜貨鋪裏。
殷情蹲在門邊,看她買了一對紅燭、一張紅蓋頭、幾幅喜字、一把紅棗、一勺村裏的釀酒,還和那雜貨鋪掌櫃攀談。
雜貨鋪掌櫃:“顧金湯當了仙師,還娶那小傻子?萬一也生個傻子咋辦?”
八子臉色變了,“反正做人不能忘本。”
殷情聽了也無奈。
“八子,你還敢一個人出來?顧大的事你以為就這麽算了?”顧家那兩個堂哥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
八子抱緊了布包:“你們還想怎麽樣?”
“你也別想好過!”
“你們別胡來,都是一個村的,何必非得過不去?”八子想逃跑,卻被倆人拉住她,她掙紮:“我兒子馬上就來了!”
“少吓唬人!他又不是長了後眼!”
他們要把她拖走,殷情從旁邊走過來:走哪兒去?
“喵嗷?”
身旁的貓也都漸漸靠近,将他們圍成一個圈。
“喵嗷?”
“喵嗷?”
一貓叫,千貓叫。
圈越來越寬,聚攏的貓越來越多。
“怎麽這麽多貓?”顧大一個堂兄膽戰心驚。
殷情發出指令,所有的貓都似吃了薄荷,瞪大了眼睛,躁動。
“她肯定是身上帶了貓食,扔下她手裏那包。”
顧大另一個堂兄去搶八子懷裏的布包,貓們躁動地發出尖叫撲了上去,一口叼住他胳膊。
“啊呀!”他疼得龇牙咧嘴,但還不算。
一貓撲,千貓撲。
殷情看似慵懶地坐在暗處,貓崽子們果子挂樹一般,叼在這兩個顧大堂兄身上。
八只,怎麽甩都甩不脫,又撲上來更多,他倆撕心裂肺地叫,滾在地上。
其他村民哪敢再看,生怕貓惹上自己,跑得飛快。
“走吧,沒必要殺人。”殷情慢慢起身,繼續向下游走。
貓們從顧大兩個堂兄身上跳下來。
驚魂甫定的八子,看見了慢慢走來的殷情。
“靈貓……”八子向她雙手合十。
殷情點了點頭,繼續向下游去。
貓崽子問:“還去幹什麽?”
殷情說:“我餓了。”
貓崽子:“我們給您抓魚?”
殷情:“我不吃魚。”
貓崽子:“那您吃什麽?”
殷情:“吃熊。”
貓吃熊,前所未有,貓們震驚,輾轉相告。
所有的貓都散開,為她尋找熊的蹤跡。
“熊出現在溪邊喝水了!”貓崽子來報。
殷情俯沖奔去,其他貓崽從各處向溪邊聚攏。
到了溪邊,所有的貓都躲在了樹上頂端,瞪着眼睛向下看。
貓其實和人一樣,都愛看熱鬧。
熊在戲水,絲毫沒看到周圍成群結隊的毛絨玩具圍上了它。
殷情不善偷襲,它靠近了等熊發現。
熊前站定,殷情說:“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熊看了一眼,張口就咬。
她只知貓語,不知熊語,溝通無用。
沒受到攻擊就張口的熊,一定是生肉吃慣了。
殷情跳上他後背,利爪如劍挖向熊眼熊鼻,瞬間抓爛後跳下來。
熊發出嘶吼,伸掌在頭上亂打,把自己越抓越深。
殷情在地上坐定。
熊失了嗅覺,身上的疼讓它以為貓還在身上,狂挖不止。
血流在黑暗裏幾乎看不見,但血腥味灌入,殷情知道它失血越來越多。
窮兇極惡的熊發現異樣,蹒跚巨體撞來,殷情說:“你該死了。”
你吃了太多生命,再讓你活着就會吃人。
群貓在上空叫起,聽覺靈敏的熊立即分心去找,尖銳的貓叫在林間上下此起彼伏,突然,從樹上墜下!
群貓跳上其背,如蚊叮緊,複仇也似地狂咬,熊卻探不到身後,又甩也甩不掉,只得亂蹦亂跳,劃入水中。
所有的貓又突然全部跑開,靜靜坐在一邊等候。
溪水中劇痛翻滾的熊還能站起,殷情叼了一根尖利的樹枝過來。
熊嚎啕大叫,殷情俯沖而起,将樹枝插/入它口中。
它的喉嚨遭受重創,嘴巴咬下,樹枝插得更深。
絕望中叫喊,眼神中祈求。
惡人都是如此,可以極殘忍,卻又可以極懦弱。
群貓靜靜地等着熊消耗掉最後的力氣,然後它們,上去撕咬。
但是貓也只是玩弄這半死不活的巨獸,他們不愛吃這種東西。
他們還是愛吃小魚幹。
殷情順溪流向上游去。
群貓立即舍掉熊跟上來,殷情回頭,他們全都俯低身子。
“不用跟着我。”
殷情繼續向前,一百只貓動也不動,目送她離去。
只有幾個小貓崽子,這會兒又跟了過來。
它的一窩兄弟姐妹也跟上。
“您不吃嗎?”
殷情本想說不吃,這時低頭一看,這幾只小貓崽子小得像幾團糯米飯,蹲在她身前仰着頭。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其實我不需要吃東西。”
小奶貓們沒法理解,繼續跟着。
殷情并不想吃熊。
她只知道有熊在村子盤旋不去,先是偷食,但不離開,接下來就會吃人。
她上一世曾到過一個遭受熊害的村莊,去得遲了,那熊已吃了九人。除去熊後,其腹內還有未消化的村民殘肢。
同樣的慘事不能再發生一次。
醒來後她已經發現,這副身體不需要吃任何東西,的确是一只靈貓。
靈貓在佛修之地常見,那小寺廟顯然并無佛修,但這群山之中一定有。
原主喜歡黏人,它不管自己需不需要,只要見到供奉一定會吃。
靈貓不拉屎撒尿,所以這些食物在體內慢慢變成了肥肉。
回到八子家中,看顧金湯正無奈地站在院門前,他娘興奮地到處忙碌,在貼大紅喜字。
貓崽子們還是不散去,貼着殷情喵喵。
聲音引起院子裏玩玩具的顧九雛注意,顧九雛走過來,開始撫摸小貓。
顧金湯看到說:“黑貓是它們的娘。”
殷情:……
顧金湯:“它們一直叫可能是餓了,九雛,你把黑貓肚皮翻開。”
顧九雛聽話去翻。殷情:不要!
跳到窗臺,小貓上不去,喵喵不止。
“好可憐,貓娘不給它們喂奶,九雛,你去廚房拿點糠皮泡水。”
顧九雛很新鮮,噠噠跑去拿來,小貓則是真餓了,一邊舔水一邊吃糠。
顧金湯蹲下摸它們的頭:“明天我買點奶水給它們喝。”
入夜。
殷情很快失去了意識,再醒來,發現她正卧在佛像肩膀上。
原主貓跋涉十裏地跑回來睡覺。
糟糕!
顧九雛不會已經圓房了吧!
☆、娶親
殷情貓心一緊。
顧九雛就是她,她就是顧九雛。
這次可等不及,殷情奮力奔出,香客窮追不舍,但還是追不上。
殷情回到顧家,發現八子正把熱水朝水缸裏倒,随後讓顧九雛鑽進去。
顧九雛懵懂鑽進去,八子說,“虧得金湯拿回了錢,娘才能舍了這麽多井水給你洗澡……”
說着把皂角沾了帕子幫她擦洗。
殷情蹲在窗臺上,黃綠色的雙眼望進去。
在顧九雛身上,一片淡淡的熒光從她腦袋上升騰起,如佛頭的光暈。
殷情明白了: “原來只需要熱水。”
顧九雛從陰墟而出,腦袋裏的藏元神的泥丸穴誤認為她并沒活着。
現在熱水拂身,才激活她,從而向元神發出信號。
身體與元神的牽連本就是本能。
元神開始蠢蠢欲動,殷情閉上眼睛,感受這種被剝離的痛楚。
她一向不會喊疼。疼不過是一種麻痹神經的字眼。
貓的渾身都顫抖起來,汗沾濕皮毛,一層又一層,像被瓢潑大雨淋過。
腦袋一輕,她飄了出去,盈盈蕩蕩,與顧九雛融合。
她猛地睜開眼,人類的視野色彩更濃厚。
她深吸,天地之氣開始徐徐彙聚,從天靈入識海,從手指入丹田。
這副身體再弱也是相對的,丹田依然遺留着她剛開始修煉時的靈氣。
一個從出生就開始修煉,身體已有十五年修為,和旁邊這同樣年齡,但修為只有兩年的比,當然還是要大得多。
更何況她的元神擁有天賦道種。
現在依舊如是。
八子幫她擦洗,殷情說:“我自己來。”
八子愣住。
殷情仔仔細細地把身上所有的角落清洗幹淨,再将頭發洗了四遍。
洗完直挺挺地起身擦幹。
八子盯着她呆滞了。
“怎麽會……這麽好看……”
粉雕玉琢、渾然天成、仙人下凡……八子不知用什麽詞來形容。
村裏人一直要搶的,還只是看到從來沒洗幹淨過的她。
如果看到現在這樣的,他們還不撕破臉,瘋狗似的撲上來?
殷情說:“別看了,不過是軀殼而已。”
更何況是壽數只有十五歲的軀殼。
眼下最重要的是帶她找到續命的辦法,以她現階段的修煉是沒法這麽快達到的。
她必須立刻離開,而顧金湯可以帶她回到門派。
八子愣着,“九雛?你,你不一樣了。”
殷情低頭看了看衣服,是八子給她準備了一身沒有洗幹淨的粗布衣。她皺了皺眉,披上走到顧金湯房裏,他還在練字。
“我需要你的衣服。”
“衣服?”顧金湯扭頭,發現了她的異樣。
“一模一樣的衣服。”
顧金湯一看,水仍然在她頭發上滴下,她身上披的衣服的确是洗不幹淨的舊布料。
但更襯得她明豔動人,幾乎無法讓他把眼睛移開。
即使他在門派看過那麽多修煉至絕美的女人,卻也沒有眼前的顧九雛這樣令人目眩。
更何況在她臉上,沒有任何脂粉。
她的眼神,也清淡得毫無波瀾。
“一模一樣的衣服”。殷情再次強調。
顧金湯恍神,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套和他一樣的白色黑鶴紋服。
殷情接過,拿去給八子:“勞煩,幫我改一下。”
八子怔怔地說:“你……你不傻了……”
“嗯。”殷情再次強調:“勞煩,幫我改一下。”
“是靈貓,是靈貓把你治好了!”八子興奮地跑出院子:“九雛病好了,不傻了!金湯娶的不是傻子啦!”
殷情皺了皺眉。
村裏的人聞聲跑來,争相要看。人越擠越多了。
顧金湯前去阻攔,“娘,娘這婚沒必要讓村裏人看。”
“為什麽?九雛被靈貓治好了,天大的喜事!娘要讓所有人都來看。”
“可是我沒有這麽多時間。”
殷情将衣服遞給她,“勞煩,幫我改一下衣服。”
殷情終究是有些煩。她不喜歡一再地重複。
八子愣了愣,她突然意識到,顧九雛如果不是個傻子,她可能不會想嫁給金湯了。
看到她的行為氣質,根本不似平凡人家的女孩,再聽她的“勞煩”,“改衣服”,似是有禮貌的大戶人家命令下人的口氣。
八子默默地接過衣服,回房了。
村民們全部都擠了進來,除了昨天鬧事的顧大一家。一聽說傻子不傻了,簡直是村裏百年不遇的大事。
殷情就站在門前被圍觀着,側頭一望,望見牆上走過一只碩大的黑貓。
“色究竟。”
僧人傳說裏這黑貓是空居天夜摩天王座下的靈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至少僧人這麽叫它。
那貓停下來,靜靜地端詳她。
這麽低的聲音它也能聽到,正如它的力量足夠殺死一頭熊一樣。
“我不太喜歡奪舍,這幾天算是冒犯。”殷情對色究竟說。
黑貓色究竟根本沒理她,只是繞着牆頭緩慢行進,找了個最舒服的地方躺下。
殷情也不再管它,它想留想走是它的自由,她回身去找八子要衣服。
八子已經把衣服改好,起身鞠着躬捧給她,“姑娘,可以穿了。”
“你沒有必要這樣。”殷情接過衣服穿好,将頭發豎起道髻。
八子看到她梳道髻的熟練程度,驚道:“你,你也是修仙的?”
殷情說:“承蒙照顧。”說完走了出去。一看,有的人已經擠到爬上了牆也要看。
那些人看到殷情的樣貌穿着,都驚得一動不動,也沒人再說話。
寂靜之中,只有黑貓不屑地喵了一聲。
世間怎麽能有這麽好看的人……
顧金湯是前世修的什麽福分……
怎麽沒早先一步搶過來染指了……
好的壞的,羨慕的荒淫的,全都在村裏人的腦子裏過了一遍。
但是當他們被殷情注視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心緒都被滌蕩幹淨。
太幹淨、純粹的,就是“太上”。此非人間之物,必是神仙。
“這是顧金湯家?”
“顧金湯今天娶親?”
門外出現問詢,顧金湯的靈力足以聽到,是門派的同行弟子。
村民們突然繞開一條路,請幾位仙師進來。他們向顧金湯招了招手,饒有興致地插手抱劍。
他們和村民沒區別,都是來看戲的。
顧金湯愣愣地站在那裏。
如果這親不娶了,娘和他就永遠也擡不起頭了。
☆、道侶
顧金湯的臉蹭地紅了,但是他知道他做不出混蛋事。
他手足無措,只能站着不說話。
娘也不出來,應該是知道會丢人了。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殷情身上。
那幾個道門弟子笑着準備看熱鬧,但看到殷情的模樣也全都鎮住。
仿佛靈氣外洩似地腿軟。
“好美……好遠……”
明明近在眼前,又覺得根本不跟他們在一個世界,即便看到她還穿着黑鶴紋的道袍。
有個膽大的名叫管陵,站出來向兩人抱拳道喜:“恭喜顧師弟,恭喜師妹,師妹也是我們明臺的?”
岐山明臺。
屹立三百年的中州第一道門。
聽到明臺兩個字的人都會肅穆,所以說出這兩個字的人也應該肅穆。
但是他們沒有,殷情冷眼看着他們。
殷情:“你出自哪個峰?”
管陵:“雲浮峰。我跟顧師弟是一起的。”
顧金湯在旁邊聽得嘴巴都快掉了。
從她問的問題上就知道,她絕對也是明臺的弟子。
他只能猜測是兩年前,她受了什麽重創才暈倒變傻在林子裏的。
可奇怪的是,明臺離這裏遠得很,這裏是佛修的地盤。
他這回能回來,是因為掌教帶着他們來參禪。
他腦袋嗡嗡地,根本無法相信眼前。
其他看熱鬧的弟子哪知道這麽多。
當下都豔羨地看着顧金湯。
顧金湯雖然天賦還行,但腦子卻笨。
一竅不通,凡事不懂,平常吃飯被人踢了板凳摔到地上,他也不敢吭聲,怎麽勾搭到這麽美的師妹的?
而且這個師妹從來沒見過啊。
殷情繼續問:“你師父是誰?”
管陵:“列道人。師妹,你是哪個峰的?”
“谷神峰。”
“谷神峰?”
衆人又驚呆了。
顧金湯愣愣地,沒人看着他,沒人詢問他,不過還好。就算問他也什麽都不知道,和他們一樣吃驚,就仿佛金湯才第一次見到顧九雛一樣。
管陵頓了頓,“不可能吧,谷神峰峰主是神珈散人。”
殷情不懂:“神珈散人是誰?”
在場幾個弟子全都愣住,管陵:“是殷情掌教的谥號啊,神皇知道了掌教羽化,所以禦賜谥號,将掌教遺體移入先天閣了。你怎麽會不知道?”
殷情問:“哪個加?”
管陵無奈了,“就是詩經裏面‘君子偕老,副笄六珈’,那個珈。”
殷情:“就是一個簪子?”
管陵:“你別管什麽谥號……你總不會是殷情掌教的弟子吧?”
殷情當然不是她自己的弟子。
但她準備說是。
“胡說,神珈散人一直在閉關,沒有弟子,只有道侶。”又一個弟子邁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