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明臺所有人都想看見的。

現在許多人都不滿,柳清溪對列道人說:“大師兄,你手底下最厲害的三個法寶,什麽時候才讓我們見啊。你的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江魚,落塵、撫仙,我已經有十來年沒見着他們了,他們閉關都快趕上神珈散人的年月了,好不容易都出來了,怎的就不讓我們看看他們長了什麽本事?”

列道人哼一聲:“怎麽,我是叫你不要下去,省的你這年紀一大把的婦人,被掌教打敗了下不來臺,明臺的事,學生們都看得見,學生們看見了,那就等于大陸都知道了,你要是想打,我不攔你。”

“你……?”柳清溪和他一向不對付,若不然也不會仔細他見過什麽客,現在被他噎住,實際上想想也有道理,她雖是峰主,境界算高,劍法卻有段時間沒練了。眼下段長生境界難測,如果和他持平,那自己劍法反應遲鈍,定要吃虧,絕對不能莽撞上了落個被弟子們不尊重的名聲。

其他峰主也有各自顧慮,自然也不都是因為怕狼狽,他們都不吭聲,算是都默認了列道人的意思。

段長生此時也說:“好。”

他倒是好商量。列道人覺得和他說話,比和這些腦袋精明的老東西們說話輕松多了。

下了場的列道人,站在段長生面前傳音過去:“你想借機把明臺的功法全都學會,做這一出戲可真是難為你。”

段長生說:“你要保守雲浮峰的那些小秘密,也是難為你。”

列道人咧嘴:“但你和我一個人打,就相當于将明臺三尊的十部劍法全都學去了,你也不吃虧。我呢,我也不想吃虧,我想看你拔/劍。”

段長生和他相互行禮,随後說:“那你這虧吃定了。”

因為他的劍,不能為自己而拔。

☆、取劍

列道人的劍從雲浮峰遠遠飛至,乃是一把墨劍。

墨劍熾翎。

天下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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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旋的劍穩穩落入他手中,随着他靈氣的蒸騰,劍開始變得通紅,向兩邊冒射火星。

在揮舞起時,它們會如火鳳展翅,所以才叫熾翎。

他對自己的劍很自信,如果這樣都逼不出段長生鍛入體內的劍,那可真是太難看了。

觀戰的沉淵對旁邊的柳清溪、阮渺說:“列峰主可不能高興太早,我看掌教既然本就打算和我們全都交手一遍,至少有七八分把握。這劍體劍體,他身體裏那把劍,若是比熾翎還要好,那列道人恐怕拿不下他。”

他又把自己大弟子重山雪叫上來,讓她給其他峰主說說剛才與他交手的感想,重山雪即将他自身是“菟絲”道種的猜測說了出來。

阮渺:“只要劍不差于旁人,旁人就永遠沒可能打敗他,還連帶着将一身武學修為都附贈了?”

沉淵感慨:“是這樣。”

阮渺:“不過列峰主的劍,已經是當今天下第四大墨劍了。”

柳清溪哼一聲說:“那不還有三大比他強麽。神皇的獨攬、墨齋齋主的情愫、神劍宗宗主——劍聖的觀心。若論這第四,原本就不和前三在一等次的。更何況,已經羽化的各路先輩,他們的劍還沒算進去。”

說到這裏,許多人都愣了愣,因為他們想起曾經二十年前在大朝會上,見過這三把當世名劍齊出的景象。

因為神皇在戰中失卻一臂,墨齋齋主曾因鍛體燒喉失聲、劍聖雙眼失明,所以那年的大朝會留下關于那三個人,那三把劍的三句話。

獨攬的無手,

有情的無訴,

觀心的無眼。

當世的三位絕世高手齊齊相聚,已經是二十年未曾見過的景象了罷?現在他們也都不再随便世出,尤其神皇病篤,他的獨攬會傳下去給繼任的皇子,墨齋齋主好似也閉了死關,不修煉到飛升,就算死也是不出來了。至于劍聖,也只逢大事才出來,現在的大朝會,已經沒有過什麽盛景了。

這還是知道的三把當世墨劍,還有不知道的,比如,那些已經作了古的,都不算在裏頭。他們的劍,可比現在的好了不知多少……

想完這一盤,列道人和段長生已經開打了。

在明臺,【破境】、【立境】是兩個基礎境界,相當于外界的結丹期,【大破境】、【大立境】就已算是高階弟子們的境界,相當于元嬰期。

再往上的,【生境】已是大部分修者的極端,下面又細分了【淨生境】——道樹的根莖一直向上生長,這種最易突破;【雜生境】——長出各種樹杈,繁茂有雜,出現諸多可能性;【生花境】——道侶結合後迅速增進;【繁花境】——繁花怒放,功力能達到人能承受的極致;【結生境】——開始衰老及反噬;【死境】——道樹衰老凋零,将死。

大部分修者已經從此而終,如果能突破這一系列的循環,就會上升到更高一層的修煉等級,那便是後三境【庇蔭境】、【無垠境】、【參天境】,相當于外界的化神期,已經是大陸上少有的強者,至于【參天境】,那已經是即将飛升的頂端了。

各峰主已經突破最難的【生境】,而列道人是明臺唯一突破入【無垠境】第一層的修者。

在這個境界上,大陸總共也不超過十幾個人了。

他對自己很自信,因為段長生這個少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他這麽高的境界。

至于劍,那就更不可能有人能與他相比,除非是神皇、劍聖、齋主親自駕臨。

那怎麽可能呢。他微眯着眼,想着如何将段長生痛扁一頓。

列道人随意一點勁風,就在場上掀起龍卷。段長生擡起廢劍,以劍體鍛出的強大氣勁來相抗,

熾翎的火焰與廢劍相撞,幾乎要将劍熔斷。

不過衆人并不擔憂,他們要看的就是這個結果。

段長生看起來很吃虧,的确是勉力抵抗。不過可以抵抗,已經說明他的劍體境界和列道人相差不遠,差的只在手裏拿的那把劍上罷了。

列道人哼笑,“你若不想拔/劍,也可以随意召一把來幫你,掌教有這特權。”

段長生道:“沒有這個必要。”

列道人用一招祖師《嘯龍劍訣》裏的大招“龍戲鳳”,一聲鳳鳴在半空劃出赤火弧線,将段長生套在赤火點燃的龍卷之中。

殷情皺眉瞧着,她是唯一知道段長生召不來劍的人。

血祭劍的儀式,将會驚動所有劍所有人,所以沒辦法施行。那麽他無奈之下肯定會拔出體內那把劍。

殷情也不想幫他召劍,因為她也很好奇,或許因為貓總上她的身,讓她也沾染了不少貓的習氣。

段長生的劍很快被燃斷,但他依然抓着劍柄,以剩下的殘劍繼續與他對招。

他用的也是祖師的《嘯龍劍訣》,已經無比熟練地“擺龍頭”、“散龍鱗”。

幾乎列道人用什麽劍法,他就用什麽劍法回擊,看到最後,衆人已經張口結舌。

這段長生竟然只當了短短五年預備弟子,就把明臺十部劍法全學齊了?

而且還能和列道人打成平手?

方才列道人想要的一局終止,顯然沒有達到目的,而且他已經發現,自己越打,越是尴尬。

已經五十招了。

如果不能一百招內把他拿下,或者逼他出劍,那麽他這百年修到無垠境的明臺一峰之尊,還有何顏面?

在明臺內,幾千雙眼睛看着,而在明臺外,不出半日,整個大陸都會知道。

他開始咄咄強逼。

段長生本就有些吃力,畢竟對方境界太高,就算他是菟絲一般可即時學習,也只能運用熟練,而不可能當下便将對方修煉了百年的劍法一一破解。

面對淩厲攻勢,他只有使用必殺。

他扔掉劍柄,閉上眼睛,身為己劍,倏忽竄出。

手指如劍風淩厲,以臂格擋熾翎,發出“铮铮”之聲!

衆人驚呼!

那是血肉之軀!

列道人看得亦心驚肉跳,鍛體修者也都是用武器的,沒有把自己拿劍來抵擋的吧?這樣直接用手指來抵抗,倒像前些時日聽說顧九雛把墨劍用一根手指掰彎一般。

只不過不一樣的是,段長生把自己舞成了劍,他已經不在做人的動作,而是直接做劍的動作。他自身重量,加上身體裏的劍的重量,很快掀起新一輪的龍卷。

而此時,他的衣料已經被熾翎點燃,好似熾翎一般,張牙舞爪地吐着火信,施下一記大招:

龍戲鳳!

随後,他跳出龍卷之外,上身已經赤/裸,而火焰已被留在龍卷裏。

觀者一時亂了神:“列、列道人呢?”

“雲浮峰主那裏去了?”

過了許久,列道人終于将龍卷突破,把熾翎引燃的火焰打滅。

他的衣服只燒掉幾片,但,不知為什麽,衆人看他從火中逃出來,都覺得他十分狼狽。

如論衣服多少,那絕對是列道人勝了。

那一旁半赤身的段長生掌教,反而是少年意氣,看得讓人熱血沸騰,想為他搖旗吶喊。這是怎麽回事?

列道人沉聲大叫:“你只是一時困住我,但實則沒法欺身,不能算勝。比劍還沒有結束!”

“不用了,我已經學夠了。”段長生說着,已經走到旁邊的洗劍池旁,望向水下的劍,跳了進去。

他是去撿一把新劍去了。

所有人無語。

列道人被晾在場中,這樣打下去,幾千招下,他必會迫于壓力出劍。也只有看到他的劍,列道人才能指定自己是不是會贏。但就算贏了,也已經十分難看。

不甘心……不論怎樣,也應該看到劍!

“回來吧,列峰主。今日的目的不是比,而是選。通過考核的預備弟子們還沒擇內峰呢,師承還沒定下來。還有那些想改師承,改內峰的,依着掌教的意思,也得給他們重選的機會啊。你就不要耽誤時間了。”柳清溪用手支着下巴。

列道人憤憤瞪她一眼。此時段長生已經入了水底,衆人視線都随他而去,列道人自己站在場中好不狼狽,也只好禦劍上空坐好。

所有人的确都盯着洗劍池。現在水面很平靜,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潛入了多深去取劍。

洗劍池中的劍被叫做廢劍不無道理,因為随着境界提升,原先的劍已經跟不上修煉,那麽弟子們就會轉而求更好的神兵,就會把原來的劍扔回池中。

劍的修為是由鍛造那把劍的人的修為決定的,所以自然等次參差不齊。

境界高的修者,自身靈力會不自覺灌入劍內,所以他們舍棄掉的劍,就會更重,跌落在更深的地方。

每一個棄劍的人都會潛入到更深的水裏,去撈靈力更重、修為更高的劍。

諸位峰主原先所用的劍,也都在深處。

宋讓真人、神珈散人、列山祖師用過的,也在深處。

以段長生能和列道人過幾百招,還把他困在火中的境界,應當能拿到很好的劍吧?

在期待之中,段長生花開水面,英俊面龐和肌肉緊實的身軀上滿是水珠,看得連男人血脈噴張。

他手裏拿着一把缺了不少角的廢鐵劍。

所有人仔細一看,也很普通嘛……

誰都看得出來,他有更高的本事,劍就是随便取的。

古墓峰的重山雪卻突然紅了臉,“那是我的劍……”

一個少女懷春了。

另一個少女嘆口氣。

這是她現在這副身軀,十五歲前用的劍。不過,當初身體都廢了,劍又有什麽好在意的。随他們頑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用糾結金湯,他有他的故事

☆、師承

段長生朝着重山雪走過去:“這是你的劍?”

重山雪腼腆地點點頭,臉上紅暈已連到了脖頸。

段長生說:“那我用行不行?”

重山雪狠狠點點頭。她是沒想到與他這麽有緣,他随便一撿,都能撿到自己的劍。

殷情在旁看着,這劍不可能有自己的任何印記,因為早先她功力微弱,用的也是這副身體,後來随便就扔進了洗劍池。這劍原先也最多有這副身體的一點靈氣罷了,恐怕也遺存不多,又幾經年輕弟子們轉手,早就味道複雜了吧。

所以段長生絕對是随便撿的。

也沒有必要将他的所有行為,都硬生生和自己聯系在一起。

段長生朝重山雪點點頭,割開一指血和它認了主,随後就讓這劍馱着他回到方才的位置。

照例從乾坤袋裏把鹿蔥拿出來曬太陽,順便問,“如果這時候她看見我,會說什麽呢?”

段長生沒想着鹿蔥會回答,但或許,洞裏那個人在無數修煉歲月裏,也見過一些個打架打得衣裳都爛了的朋友,勸說一兩句也無可厚非呢。

鹿蔥在蔥腦裏搜尋,突然回答:“你、你快穿上。”

段長生愣住,說這話的嗓音與之前不大一樣,不再是沉着而歷經萬事變遷的淡然,而更似一個冷靜少女的成熟呢喃。

這不是……顧九雛?

哈?顧九雛?

他朝顧九雛看過去,見她正在同顧金湯說話。

他腹痛。

方才見列道人和段長生比完了,諸預備弟子們在長老帶領下都排隊站出來,準備要報師承了。

大部分人不會随意做出更改,畢竟收自己進來的峰內,長老、師兄們都已熟識,于峰主還有知遇之恩。

但有部分自視甚高又不得志的,或者對自己另有考量的,就要做出不同的決定了。

那些沒甚疑意的各自歸了自己峰,就剩下了那幾個曾被摘出去給段長生的人,除此就是雲浮峰那平道生,還有他的幾個跟班沒選。

李承前毫不猶豫,走到了段長生盤坐的劍下面,在地上坐定。

段長生會明臺十步劍法,還會鍛劍體。

他對鍛體修者的崇拜是從小就有的,本來這次他就做好了打算,既然已經被各峰抛出來,決計也不回去,但現在看見段長生的能耐到了這種程度,那就更堅定了他的信心!

段長生颔首。

管陵早沒什麽遲疑,蹦跳過去了,他這一選擇,又受到矚目。物以稀為貴,跟着掌教吃香喝辣,不會像雲浮峰僧多粥少。

許白細想想,自己長相不出挑,劍法還不如李承前呢,膽子又比管陵小,阮渺峰主不大樂意帶他這樣的人出去辦事的,反而掌教日前帶他們出去也不嫌棄,既已經被給出去了,那就別辜負掌教。他也跟去了。

這時,那被顧金湯一根手指掰彎劍的平道生,也邁步出列,站到了段長生下面。他爹是禦門使,家中告訴他,既段長生是皇後的人,那自然要巴結的。

到了顧金湯,這時回過頭問殷情:“九雛,你真的要去雲浮峰?”

殷情:“不去的話,酒窖裏的酒就得搬出來,大費周章。”

顧金湯垂眸:“既然我已經被點給了掌教,總是不好負他的。方才我和長老比劍,只是因為根盤硬些,實際上長老已鎖喉好多回了,我瞧列峰主和幾位師兄們并不高興。所以……”

顧金湯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這讓殷情很欣慰,他總算是開竅許多了,不用自己一味地帶着他。

眼看着顧金湯先行選擇,也站到了段長生下面。

“該你了,顧九雛。你想去哪兒?”長老一聲問話,所有人目光又齊聚過來。尤其那幾個峰主,焦灼地扇着臉邊風,都想知道她作何選擇。

列道人強調:“你方才可是答應了來我這裏,珍鼎丸。”

阮渺已覺得自己沒什麽把握,畢竟丹丸上是不如的,只好說,“往後你可跟着我一起,諸門大小法會、論戰、大朝會,一應皆有你放光之處。”

段長生什麽也沒說。

如果他只是懷疑,那他會争取。

如果他已經确認,那……這裏全都是她的,她想去哪兒,自己怎麽攔?

殷情說:“我今年選雲浮峰。”

列道人聽着不大對勁,但還是高興地說:“相信為師,不會讓你失望。”

柳清溪卻是聽明白了,人家說的是今年。明年若還是像此番一樣重選,那可就不一定了。

明臺的拜師看的是輩分,論起輩分,現在的段長生憑着一個神珈散人的道侶,已經是他們幾個峰主的師叔,随時可以取消他們手底下任何弟子的師承蓋印,納入自己名下。

除非是神珈散人、宋讓真人、祖師再世,誰也沒法大過他去。

從這個意義上講,他想搶誰的弟子做他自己的徒弟都可以,而且,一上來輩分便要和他們同輩了,那日後弟子叫自己,不是叫師父,而叫師兄師姐,好不尴尬。

果然聽見段長生對顧九雛說:“谷神峰永遠等你回來。”

聽着有些等倦鳥歸巢的意思。

“啧啧……”衆人都聽出這意思,着實是要打列道人的臉。列道人臉陰沉沉,卻也知道輩分大于天。不過明年,這段長生還能安穩坐在掌教的位置上?

預備弟子們選完了,各峰長老又問:“有沒有正式弟子,想投去谷神峰的,大可有這一次重選的機會。”

喊了半天後,重山雪站了起來。

她胸脯還在顫動,似乎鼓了好久的勇氣。

她師父沉淵一驚:“你要去?”

重山雪鄭重回頭,給師父沉淵磕頭三個,仰頭道:“師父,道藏我已皆熟,該當讓我走出書堆來,看看別的風景了。”

沉淵愣了一會兒,擺擺手:“罷,罷……”

說來他一直也等同是閉關的,一向就是研究祖師秘法,自己的徒弟,也沒親身帶過,都是把他們丢在古墓裏去翻墓穴道藏。

他是不稱職的,既不教,那也沒必要留。愛書之人,必會留下,不愛之人,去也無優。

重山雪擡頭時,有淚流下,見師父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話和她說,略感失望,就走過去了。

還有幾人也蠢蠢欲動,但最終沒有走出來,似是畏懼某種威嚴。再然後,替鹿頭峰喊話到枯木長老走了出來,朝着柳清溪一拜,也走到了段長生身下,

柳清溪登時瞪大眼睛:“枯木,你這是做什麽呢?”

枯木開口:“昨夜夢見神珈散人,念及她老人家願記得我,托夢給我,因此從今往後我願長守在谷神峰。”

柳清溪:“你是老糊塗了吧?你拜了我五十多年弟子,現在去了,要拜那個小子為師?”

她才是一時間氣糊塗了,旁邊列道人提醒:“掌教還在場呢,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可該改改。”

幸災樂禍!

當真是冤家!

柳清溪大岔氣,眼看着枯木那老頭就這麽慢悠悠地走過去了,她一向的氣定神閑都忍不住,幾乎要破口罵出來,又被旁邊沉淵一攔:“罷了罷了,五十年也留不住弟子的心,強扭的瓜不甜。”

“你……”

連老好人書呆子沉淵都如此說,她也不能真就過去放下一峰之主的臉面去罵那老頭,當下就低聲說,“愛死哪裏就死哪裏吧,反正也是一輩子沒甚的出息,還當到了谷神峰神珈散人洞府門口,就能開竅了?”

列道人又忍不住說:“今日可就有個我門下的小弟子,讓他開竅了。是你這師父教的不濟吧?”

段長生看着他們豁出面子在對罵,立即威嚴道:“新弟子回各峰還得拜師承,都帶各自的人回去。”

說完話,他自先撤了,衆新弟子和枯木長老緊随其後,回去舉行拜師儀式去了。

列道人也不遲疑,立即帶着自己人回去,到誡院內去辦他的拜師大典去了。

今日裏他峰下正式的弟子有五十人,是五峰中最多的,他亦是挑選的能打善戰的,因為這裏面許多人,還需得将來做馬前卒,在外殺敵。

拜師蓋印蓋到最後,他卻發現少了個人。

“顧九雛呢?”

是啊,人呢?

衆人都四下尋找不見。

列道人将新弟子們分給老弟子去帶,他自己卻一個不教,最後告訴大弟子撫仙,“這顧九雛,以後你帶。現在就你去把她找回來,單獨來見我蓋印吧。”

撫仙得了令,去了。

殷情正在她的酒窖裏喝酒。

現在已經過晚了,這比劍試比了一整天,耽誤了她不少時間。到雲浮峰來就是為了圖個酒窖清淨方便,至于珍鼎丸,既然列道人說有,都不用他取來,她自己也知道在雲浮峰哪裏存着。

如果這一年沒甚麽外界的風吹草動來叨擾,她就算是閉關了。

喝着喝着睡着,半夜貓自然上了身,這正好是身子醉,色究竟上來自然也醉了,就睡了着。殷情在貓身體裏倒是出來走動。這酒還能喝一年,保管的讓色究竟睡上一年不出去。閉關前,她得回谷神峰看一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收藏漲掉漲掉,希望大家沒收藏沒加書簽的還是加一下吧。

下章是谷神峰衆人撸貓~

順便說下,一年嗖地就過去了

本文無虐,再次強調,無虐!蘇爽!愛女主,女主最強!大佬最美!

☆、撸貓

段長生坐在谷神峰翻修的鹿角殿內,鄭重其事地向弟子眉心點下師徒印。

這種靈力的烙印,一般人無可更改,卻也不是誰都不能更改。段長生在明臺的輩分是最高的,修為也因為體內劍的關系,是最高。

要查看或者去除他人的師承,就得比他人修為或者輩分更高,境界和輩分低于烙印者的,用多少靈力也無法使它顯印。

大陸的修仙門派都是很講資歷的。

段長生給他們眉間去除之前的烙印,蓋上他的名字,然而到了顧金湯……

他看不到顧金湯的師承。

這就意味着顧金湯為更強者所收為徒。

答案呼之欲出。

段長生禁不住一笑。“師徒啊……”

段長生感覺自己腹痛好像好了。

再掀開顧金湯的胳膊,沒有道侶印。

道侶印可是為了昭告天下,誰也能瞧見。

顧九雛胳膊上有,那是顧金湯給她種的,但是顧金湯身上沒有,那就說明顧九雛沒有給他種。

段長生低頭偷笑。

顧金湯不解:“掌教?”

段長生說:“哦,沒事。”

顧金湯:“掌教,你還沒有給我蓋印。”

段長生望天:“這樣啊……”

他将手掌放在他額頭上,假裝蓋下,随後說:“以後要改口了。”

顧金湯老實答,“師父。”

段長生發現顧金湯并不知道已有師承,看來顧九雛沒有告訴過他。

想想,他叫自己師父也對,總不好叫師母。

到了最後就剩下一個枯木長老,段長生很奇怪為什麽會有這麽老資格的長老會選擇他,按理來說,向他這樣的年齡,應當對師長十分尊重,五十年師徒情誼若能斷,那非是因為他的比劍展示,而是因為他大概一心就向着谷神峰,只可惜資質愚鈍一直沒有機會,他是給了對方一個機會。

又或者是,因為顧九雛和他的交手……

或許透露了什麽,讓他下定了決心。

段長生走出門去尋枯木,夜裏他也能用靈力看清,見枯木正在背山處鞠躬對着一只……黑貓。

這黑貓他熟悉,身上竟有極高境界。

岐山是靈地,有靈獸不稀奇,但如此高境界的靈獸,自古就只有佛修之地會供養。之所以說是供養,其實是由大的佛修寺廟以靈力滋養起來的,滋養上千年才能滋養成這麽高境界的貓。

之前在四海雲泥時,看到這貓并未稀奇,回到明臺也不過覺得是當地尋常黑貓,但自從上次逼他拔了劍,他才發覺不一般。

他的劍只有在他關心的人極度危險時才會自顯,因而他才能拔.出。

顧九雛誠然,也是他很關心的人。

但會有那麽關心,讓與他心髒相連的劍都自顯了?

貓對枯木說了幾句話,很快看到後面的段長生,立即要隐。

段長生卻起了懷疑,哪肯放它走,以全力撲上,拽住了它的尾巴。

命門!殷情渾身發抖。

貓體最厭惡的就是被拽尾巴,尾巴雖不是致命的命門,但尾巴受制,卻讓她全身發不出力量,相當于鎖喉。

殷情回頭嘶牙:“這個段長生,哪裏也是你敢拽的!”

段長生不僅拽,還把她抱起了,而且似乎發現了尾巴制約她發力,因此還在手腕上纏繞了兩圈,随後對枯木說:“剛才貓跟你說了什麽?”

枯木盯着貓,心疼惶恐又着急:“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殷情是來告訴枯木,将自己留下的那些劍法秘冊挖出來,好分發給弟子們學習的。

她料得段長生自己學會了,還需費工夫再重新将記下來的謄寫,這也忒費事,十部劍法她那裏都有,倒還有些旁的別家典冊,就先不給了,等自己回來再教他們,以便博采衆長。

眼下誰知被他抓個正着。

看樣子,他自上次被貓襲擊後,對貓已經十分警覺了,若不然,也不能抱這麽緊。

一般人抱貓也就松松抱着撫摸,他可好,簡直是透過厚厚一層貓毛,直接去撸貓皮去了。

“掌教,實不相瞞……老夫喜歡貓……這沒事,就會在山裏喂些貓,大概是老了就會如此……咳咳。”

殷情傳音過去,說的是略有些難聽的人話:“二徒弟,難為你了。”

枯木冷汗連連,傳音說:“是難為您了,小木頭又沒受得什麽苦。但觀掌教是不相信,也不願松手。這掌教,真是您老人家的道侶?”

殷情:“暫時罷了。等我恢複,總要解除的,現下讓他接任有我的原因。”

枯木點頭:“小木頭不會妄加揣測,小木頭會按師父交代做事,守護谷神峰,守護明臺。”

殷情點點貓頭,瞧着枯木,他雖總自信篤篤地說要守護這個守護那個,就偏現在只看着她被人緊箍在懷裏,也沒動守護的念頭啊,這智商确實……大約自己收徒還是沖動了些。

不過好歹他是百年如一日的忠誠。

“我還沒給你蓋印。”段長生盯着枯木。

枯木又是額頭冒汗:“不急,不急。”

段長生似笑非笑,沉吟說:“你年紀也大了,我不強迫什麽,只在你願意之時再來尋我,不願也不礙事,我并不是非要當什麽師父才行。”

枯木卻立即道:“叫您師父無可厚非,只是這蓋印,還請您讓我保留現在的師恩。”

枯木知道,這段長生現在算是殷情欽點的道侶,那叫師父無可厚非。瞟了一眼貓,貓只是依然被抱着不适,但這不是他能幫她老人家解決的,還讓他們兩口子自己解決去吧。

段長生點點頭。他用靈力查看過,确實看不到枯木現在的師承。若還是柳清溪,那早就名字顯現了,可見不是。當下與他告了別,準備回洞府了。

“哇,好可愛的貓。”

重山雪提着食盒快步走過來。

她是特地來找段長生的,因鹿頭峰的林五月說是做了段長生愛喝的冰鎮荔枝湯來,說是用完力氣喝這個最回魂了,她一高興就把林五月趕下了山,自己來送了。

眼見他已經和枯木長老道了別,要去洞府了,她越靠近越是臉紅,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貓上,然後,伸手撫摸上去。

殷情寒毛豎起,段長生卻抱得更死了。

重山雪光是撸貓還不樂意,口上說:“師父,這是鹿頭峰送上來的荔枝水,給您解乏的,您去洞府坐下來喝吧。這貓……我幫您抱着。”

段長生說:“不必了,你是峰內大弟子,今日大家都出了力,你送去給枯木長老和你師弟們喝吧。”

重山雪目光有些黯淡,還不想就走了,腼腆地咬了咬牙:“我來抱貓吧,我也喜歡貓,這貓很美……”

殷情無語,老話都說黑貓擡棺,醜陋無匹,她是什麽眼睛看出來美的?

段長生:“它只給我抱,我也不好給別人抱,抱了恐怕要鬧一場。”

這話越聽越奇怪,但說的也沒錯,一旦她尾巴自由,看她不以師之名教訓這些小輩。

段長生瞪了眼,對重山雪:“你還不去?我是真乏了,沒有這貓在床,我睡不了。”

重山雪悻悻地點點頭先離去了。

殷情斷定他可能是知道了什麽。

但現在真真就是脫不開啊。

窮大陸之歷史,她沒這麽容易被人拿捏過。貓體的缺陷……怪不得這貓受了千年靈氣滋潤,卻還只是一只貓的智慧。

也不知色究竟如何了。

那邊廂色究竟睡得七葷八素起不來,這酒裏含有足以傾覆它的靈力,現在算是困住它的四肢了,軟綿綿地,但它那性子就不想呆在原地,要睡也得在過去總睡覺的地方才算有安全感。

雲浮山大弟子撫仙遍尋不見,卻在半山腰的泥裏發現顧九雛鲶魚似的躺着,也不知怎麽了,蹲下來替她查看,連聲叫:“顧師妹,顧師妹。”

心道不好,他現在已接了師令,全權負責教導顧九雛,她的安危自然對他來說變得異常重要,因為顧九雛也算是他半個弟子了。

但這撫仙從來只閉關苦修,沒接觸過女弟子,一看見這軟綿綿的女體,想把她運回去都無從下手。最後還是硬着頭皮把她背了起來。

色究竟猛地覺出是個溫暖的人,當即兩手兩腿從後背伸過去,鎖住他。手就死鎖着他喉結,腿就死鎖在他那軟塌塌的地方。

然後,軟塌塌的也變得漸不軟了。

色究竟還說醉話:“暖和……別放下來,不然咬你。”

這話從一十五歲少女的嘴裏輕輕吐出來,熱氣和桂花酒的味兒扇在他耳畔,登時耳朵也紅了。

他這樣,沒法帶她見師父,只能帶去自己洞府裏。但即便是進了自己洞府,使了渾身解數也解不開顧九雛的手腳,而撫仙全身又越來越熱。

“顧師妹,我雖然沒有道侶,但你可有,你當知自重!”

色究竟喃喃,人呢就是廢話多,平日裏還不是喜歡得它要緊,又是喂食兒又是摸來摸去,平時它可不給這機會,也就現在,外面天寒地凍的,它就得靠着暖和地睡,這才來讨好一下。此地的道士們不比四海雲泥大和尚,大和尚何時驅趕過它?

口中已經半熟練的人話說:“我可憐的……就給這一會兒的溫暖罷!”

作者有話要說: 喵是見人就黏。下一章叫吃醋。嗯。

☆、吃醋

撫仙是個正人君子,當下義正言辭:“若你執意如此,我卻絕不能姑息。”說着腦中凝神,一劍從牆上飛過來。

竟是毫無猶豫地,向她手臂砍下!

“铛!”這金屬碰石頭的聲音。

撫仙今日也看到顧九雛的根盤,所以方才并不怕傷她,只盼她當下能做出反應,知道自己怒了。

色究竟哼哼。這身體已經被修煉成了銅牆鐵壁,再加上它元神的力量,現在這個撫仙再厲害,又能奈它何?

撫仙卻不氣餒,登時凝神,施法,背着她滿屋跳躍,卻不是用劍,而是用桌上一個沒點着的油燈。油燈忽然間升空,随後亮了。

但聽得他一聲令喝,油燈內生騰起一只鳳凰,色究竟的臉如燒灼一般!

是,這身軀是銅牆鐵壁,但銅鐵也怕熱不是。

色究竟掙紮地脫開他身體,卻見撫仙凝神端坐在半空。手心裏靈力外洩,似要與它大戰。

“不來了!”色究竟渾身軟着,說實話,“只想找睡覺的地兒,不讓便不讓,耍什麽大刀!我找旁人去。”

但是它實在軟得爬不動,這人,也太不憐香吸貓了。

它算是看得出,這人分明用的不是臭道士的劍法,而是四海雲泥的羅剎道啊!那飛出的鳳凰,便是比龍肝還要極品三分的慧根:鳳髓。

怎麽這臭道士躲在這裏修它們佛修?

怪哉怪哉。

不過,它是貓,關它什麽事?它醉了,要找人困覺覺。

想了想這不行,又爬回去,那撫仙屏息皺眉:“你還要幹什麽?”

色究竟可憐巴巴地蹲在他腿邊上,發出點細弱無骨的聲音,聽得他意志散亂。

“喵喵喵行行好,你用劍将我送去谷神峰,我找我道侶去……找完了,讓他将我送回來……不然,不然我這睡不着覺,總歸會遭來叨擾你的,喵喵喵?”

它這說話是越來越溜了。但若要帶上撒嬌口氣,不帶點原聲真是不行。

撫仙真是頭疼,他眼見顧九雛也是喝了酒,白日裏看着很冷靜的一個人,他也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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