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六條七鹹魚

姬钰望着不遠處的沈楚楚, 眸光不禁放的柔和了一些,他挑唇一笑:“皇上言之有理。”

司馬致眉骨微動,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姬钰經常跟他擰着來,這一次附和他的話,他卻猶如吞了一只蒼蠅似的。

他用臨妃調侃姬钰, 還沒過去一眨眼的功夫, 沈楚楚就用實力打了他的臉。

姬钰那一句‘言之有理’, 其實就是一語雙關, 暗指他棒打的鴛鴦是沈楚楚和姬钰兩人。

呸!沈楚楚是他的女人,他們跟鴛鴦根本沾不到邊, 如果非要将他們比作水中的生物,那沈楚楚是天鵝, 姬钰就是妄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

兩人沉默之間, 臨妃已經飛奔到了他們面前:“武安将軍, 貴妃娘娘在哪呢?”

司馬致:“???”

這句話,臨妃是不是問錯人了?

他才是沈楚楚的夫君,臨妃去問姬钰, 這是幾個意思?

再說了,沈楚楚不就在她屁股後面跟着, 她是不是故意的?

臨妃的迷惑行為令他的臉色鐵黑,司馬致現在一看見臨妃就腦殼疼,他真是悔青了腸子, 當初就該把這個禍害扔給姬钰才是。

知道涼國要有公主來和親,一開始他是想将公主随便找個王親貴族塞過去的。

可偏偏他的那些兄弟們, 沒有一個正常人,不是殘疾就是不能人道, 若是用這些人來敷衍涼國,怕是會惹得涼國女皇發怒。

而能在晉國數得上名字,身份又要高貴的人,要數姬家的将軍了。

正巧在那時候,養心殿着火,他開始對姬钰以及姬家生疑,若是涼國公主嫁給了姬家任何一個将軍,便相當于為姬家如虎添翼,再添一力。

思來想去,他也只能自己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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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臨妃這般令人頭大,便是再為姬家添力,他也要将這個禍害扔給姬钰。

沈楚楚緊趕慢趕,可算是追上了臨妃,她放緩了腳步,彎着腰氣喘籲籲。

還未緩過勁兒來,便聽到武安将軍低低的輕笑聲:“臨妃娘娘轉個身。”

臨妃聽話的轉過身子,一眼便在馬群之中,看到了一身紅裳的沈楚楚。

她像是一只綠豆蠅,歡騰的撲哧着兩條胳膊,邁着矯健的步伐,朝着沈楚楚撲了過去:“貴妃娘娘,原來你在這裏!”

沈楚楚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受到了暴擊,也不知道臨妃身上穿的到底是什麽胸墊,怕不是金剛石做的,撞得她屎都要飛出來了。

司馬致騎着馬往前走了幾步,他望着沈楚楚的小臉,眸光柔和幾分,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

方才不見她人影,他還以為她不喜歡看擊鞠比賽,便也沒強迫着讓楊海喊她過來。

她不像臨妃一般冒冒失失的,她現在朝着他們走來,自然不會是找姬钰的,所以她肯定是來找他的。

他剛要開口和她說話,沈楚楚卻搶在他前頭張開了嘴。

她緩了半晌,眼前冒着的星星才漸漸散去,她将身前的大型寵物扒拉開:“你亂跑什麽?這裏多危險?”

司馬致:“……”

她不是來找他的?

她是來找臨妃的?!

他太陽穴突突的跳動着,額頭上的青筋隐隐露了出來,強忍着用馬球棍打掉臨妃腦袋的沖動,用最後一絲理智問道:“你們怎麽來這裏了?”

臨妃眨了眨眼睛:“臣妾來找貴妃娘娘。”

司馬致忍不住了,他手中的馬球棍蠢蠢欲動着,只想一棍子甩到臨妃臉上,堵上她這張惹人煩的嘴。

她來向姬钰問沈楚楚的下落,沈楚楚過來又是為了找她,合着就他一個人最多餘?

他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只好騎着馬往前走了走,直到和臨妃保持了三米的距離,看不到了臨妃的臉,他心中的火氣才平息一些。

沈楚楚倒沒注意到司馬致隐忍的神色,她聽到臨妃的話,一雙罥煙眉微微蹙起,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臨妃說來這裏找她?

可嘉答應明明說臨妃和咖妃一起去了北擊鞠場,看狗皇帝來打馬球的。

還是說,嘉答應沒有騙她,是咖妃告訴臨妃,她在北擊鞠場,所以臨妃才跟咖妃一同來這裏的?

若是咖妃說的,那說明咖妃是有目的性的哄騙臨妃來此,但現在臨妃毫發無損,咖妃又不在臨妃身旁,這算怎麽回事?

沈楚楚越想越覺得奇怪,她轉過身子,往身後環顧一圈,并沒有見到嘉答應的身影。

方才她跑得急,壓根就沒注意嘉答應去了哪裏,現在再去看剛剛嘉答應站的位置,已經沒有人了。

正在她失神之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姬七将軍,笑着開口道:“臨妃娘娘可否幫個忙,微臣的馬尾松了,若是娘娘方便的話,幫臣緊一緊馬尾。”

打馬球的時候,基本都是騎着馬奔跑着的狀态比較多,駿馬一跑起來,尾巴上的毛也會因為颠簸而跟着飛起來。

馬尾毛亂飛,就會影響到馬背上的人揮杆擊球,所以擊鞠比賽時,會提前将馬尾巴用繃帶綁起來,從尾骨的位置把馬尾毛綁成一小條,以此防止比賽受影響。

沈楚楚瞥了姬七将軍一眼,他是腳殘廢了?

自己不會下來綁馬尾巴,非讓臨妃去?

姬七将軍未免太不懂規矩,臨妃為君,他為臣,他竟然讓君幫他系馬尾巴,怕不是活膩歪了吧?

她剛想說話,姬七将軍便又面帶歉意的補充道:“臣方才不小心扭到了腳腕,上下馬不方便,球童又不在這裏,若不然也不用勞煩娘娘了。”

臨妃心裏沒有規矩不規矩的,涼國沒這麽多規矩,有困難了都是互幫互助的。

她見姬七将軍态度誠懇,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便朝着他的馬走了過去。

沈楚楚拉都沒拉住臨妃,她總覺得姬七将軍不安好心,只好跟着臨妃一塊走了過去。

什麽腳崴了,剛剛不還跟嘉答應在西邊宮廁外頭快活?

一個威風赫赫的大将軍,崴個腳腕就不方便下馬了,那若是在戰場上崴了腳腕,是不是也不用打仗了,直接跟對面喊停,等回去擦個紅花油再繼續打仗?

她鄙夷的瞥了一眼姬七将軍,跟着臨妃一起走到姬七将軍的馬旁。

臨妃從未接觸過擊鞠,涼國皇宮中也不會像晉國一樣,舉辦這種擊鞠比賽,是以她還是第一次給馬尾巴綁繃帶。

原本繃帶只是有一點松了,她稍微緊一緊就可以,但姬七将軍的馬顯然并不聽話,臨妃一伸手,那馬就仰着腦袋,發出‘嘶嘶’的馬鳴聲。

姬七将軍也沒想到,他的馬一向乖巧溫馴,但臨妃只要一靠近,那馬就會變得躁動起來,幾次都擡起前馬蹄,差點将他掀翻在地。

他的腳沒崴,也不是非要讓臨妃綁馬尾巴,只是沈楚楚站的離姬钰的那匹馬太遠了,他必須想個法子,讓沈楚楚靠近過來。

嘉答應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聽她說沈楚楚很在意這個和親過來的公主,他也只是用臨妃試探一番,想不到她說的竟然是真的。

他現在離姬钰并不算遠,不過三五步的距離,只要他不動聲色的往姬钰那裏挪一挪,臨妃和沈楚楚就會跟着他一起移動。

也不知道嘉答應到底用了什麽法子,能讓沈楚楚絲毫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香氣。

就算是換了永和宮正殿內的安神香,那安神香只是個輔助的作用,僅可以讓她身上沾染上紫芳草的香氣,但卻沾染不了這麽均勻。

雖然她身上紫芳草的香氣并不算太濃郁,可稍微靠近一點,也能清楚的聞到那個味道。

姬七将軍扯住缰繩,一邊用手輕輕拍着馬頭以示安撫,一邊不着痕跡的朝着姬钰身邊靠近。

臨妃本來差一點,就将馬尾巴綁好了,但馬身子猛地一動,她手裏扯着的繃帶一下就松了。

她有些不高興,對着姬七将軍道:“将軍讓馬不要動,馬上就綁好了。”

姬七将軍嘴上答應的爽快,但馬還是朝着前方緩緩移動着,絲毫沒有顧及臨妃的感受。

他眼觀八方,左眼瞄着前方姬钰的馬,右眼時不時的還要側過去,用餘光瞥一眼沈楚楚的位置。

就差一點,沈楚楚還差一步,便站到姬钰身旁了……

臨妃手上的繃帶,再一次因為馬的移動而散開,她瞪着一雙翦水清眸,火氣蹭蹭的竄了上來。

她都說了不要動,為什麽它還動?

臨妃将繃帶甩在了地上,她一把扯住了馬尾巴,擡腳便對着馬屁股來了一腳。

姬七将軍哪裏想到臨妃會這樣幹,而且他光顧着瞥沈楚楚了,壓根就沒注意到臨妃的動作。

他的愛馬仰天發出一聲嘶鳴,前面兩只蹄子高高揚起,他下意識的抓緊了缰繩,雙腿夾緊馬身兩側,想要将身子保持住平衡。

臨妃見馬擡腿,一副狂

躁暴怒的模樣,心中更是火上澆油,她又沒使勁,它叫喚什麽?

沈楚楚甚至都來不及阻止臨妃的動作,只見臨妃對着馬屁股又來了一腳,也不知臨妃到底使出了多大的力氣,那馬被臨妃蹬的受了驚吓,眨眼之間便竄出了老遠。

姬七将軍一開始還在馬背上死命掙紮着,手中用力的扯住缰繩,不時的用馬球棍擊打着馬的臀部,試圖逼停下它。

這一舉動顯然令馬陷入了更深層的恐慌之中,原本只是狂奔的馬兒,像是發了瘋似的左右搖擺着,拼了命的往下甩着姬七将軍。

姬七将軍也和這坐騎相處了兩三年,坐騎陪伴他征戰沙場,一人一馬出了名的默契,但此刻因為臨妃的舉動,他們之間的默契粉碎成齑。

不過短短一息之間,姬七将軍已經被馬甩飛了出去,好在他反應很快,只是栽倒在了地上,并未受太嚴重的傷。

姬七将軍眸光不屑,冷笑一聲,他征戰沙場這麽些年,武功可不是白練的……

很快他便意識到,什麽叫‘福不雙至,禍不單行’,本來那馬都跑遠了,臨妃卻将指尖含到嘴裏,吹了一個響亮又悠長的口哨,又将那失控的馬引了回來。

後來沈楚楚問過臨妃,為什麽要把馬再叫回來,臨妃眨了眨無辜的眼睛,認真道:“臣妾覺得自己太沖動了,不該踢馬屁股,所以想叫它回來,跟它道一聲歉。”

雖然沈楚楚認為這個理由很扯淡,但臨妃幹過扯淡的事一只手都數不過來,這一件似乎還算平常。

沒有人知道,這匹馬為什麽會聽從臨妃的口哨,但不管怎麽說,馬兒的确是跑了回來。

只不過回來時,馬兒将倒在地上的姬七将軍忽略掉,一共四只馬蹄子,有三只都踩在了他的身上。

原本馬蹄子踩人就疼,這馬蹄子上還釘了馬掌,那半圈鐵片砸在他的手掌上,霎時間就被那釘馬掌的邊緣劃掉了一小塊肉。

五指連心,雖說是手掌被踩到了,可硬生生被剜掉一塊血肉,那疼痛也可想而知。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其中一只馬蹄子踩中了姬七将軍的大腿根,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他引以為傲的子孫根。

空氣中響徹着姬七将軍撕心裂肺的低吼,沈楚楚目瞪口呆的望着蜷縮成一團的姬七将軍,以及朝着臨妃狂奔而來的馬。

她怕臨妃被這瘋馬傷到,連忙扯着臨妃朝着一旁躲去,哪料到原本不知所蹤的嘉答應,突然從她們背後竄了出來:“娘娘小心!”

嘉答應一邊叫喊着‘小心’,一邊暗中鉚足了勁往沈楚楚的身上撞去。

這一撞來的猝不及防,沈楚楚被嘉答應怼到了姬钰的馬身上,那馬的肌肉結實的很,撞得她眼冒金星,半晌都緩不過來勁。

姬钰的坐騎,是姬七将軍前幾日送的純血馬,這匹純血馬可要比姬七将軍的坐騎,殺傷力還要大上百倍。

許是因為純血馬聞到了熟悉的紫芳草香,它焦躁的打着響鼻,腿部的肌肉緊緊繃住,似乎十分的惶恐不安。

沈楚楚不了解馬的習性,更沒有注意到純血馬發出來警告的信號。

她被撞得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蹲久了的人突然站起來,腦袋裏像是充了血似的,暈的厲害,絲毫沒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

風兒一吹,紫芳草的味道鑽進純血馬的鼻孔中,它徹底狂躁起來,一雙前馬蹄高高躍起,發出低低的嘶鳴聲。

沈楚楚耳邊是風呼嘯的聲音,以及嘉答應裝模作樣的嘶吼:“貴妃娘娘!快來人啊——”

她一擡起頭,便看見了嘉答應閃爍的眸光,那是摻雜着得意與暢快的神色,帶着一抹深惡痛絕的恨意。

沈楚楚的耳邊閃過嘉答應與姬七将軍的對話,她飛快的擡起手臂,朝着衣袖深深的嗅了一口氣,淡到幾乎嗅不出來的香氣,撲鼻而來。

再一聯想嘉答應口中的兩手準備,還有那動過手腳的安神香,沈楚楚若是再想不通其中的關鍵,那上百本的古早宅鬥小說,就全白看了。

嘉答應這是故技重施,她的衣裳被動了手腳,而這匹純血馬,只要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便會焦躁不安,狂暴易怒。

沈楚楚想要邁步逃離,可卻已經為時已晚,純血馬反複的踏着馬蹄子,像是在做助跑運動似的,擡起後蹄子,将她踢翻在了地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猝不及防到根本令人來不及反應。

姬钰眉頭緊皺,手臂狠狠扯住馬缰繩,馬嘴裏的馬嚼子猛地往後一拽,劈天蓋地的疼痛感令純血馬發出一聲嘶鳴。

純血馬似乎并不在意這疼痛,它并沒有因為被拽疼了就乖乖聽話,它的眼睛充紅,一心只有攻擊倒在地上的目标。

僅僅就是一息之間,純血馬扭動着馬身,将蹄子對準了她的腦袋,帶着痛恨狠狠的踩了下去。

沈楚楚根本來不及躲避,她也不指望武安将軍再救她一次。

他便是會飛,也不可能在眨眼的時間裏,完成從馬上躍下,再擋在她身前的一系列舉動。

她絕望的閉上雙眸,等待無法忍受的劇痛來襲,她只盼着這疼痛不要太久,如果非要死的話,她希望自己能死的快一點。

預想之中疼痛并沒有來臨,外界雜亂的叫喊聲,鑽進了她的耳朵裏。

有馬的嘶鳴聲,有重物倒地的聲音,有尖叫和吶喊聲,還有一聲低低的悶哼。

沈楚楚膽戰心驚的睜開一只眼睛,卻只看到黑漆漆一片,她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她被人護在了懷裏。

她擡起頭,抓住那片被血染紅的明黃色衣角,手臂下意識的顫抖着。

殷紅色綻開的血花,像是一朵妖冶的罂粟,侵占了她的眼眸,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皇,皇上,你流血了……”

司馬致眉骨微動,低低的應了一聲:“朕沒事。”

“你有沒有受傷?”他強忍着肩胛骨上傳來的陣陣鈍痛,伸手捧住了她蒼白的小臉,仔細的上下打量着。

沈楚楚的唇瓣輕

顫着,她咬住下唇,動作僵硬的搖了搖頭。

他見她似乎是受到了驚吓,一只寬厚溫熱的大掌,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低聲喃呢着:“沒事了,朕在這裏。”

司馬致的手臂每動一下,肩胛骨處都會傳來難忍的劇痛,有鮮血從布料中滲透出來,順着明黃色的衣袖緩緩淌下來。

即使他不用看都知道,後背被馬蹄子踩到的地方,應該已經血肉模糊了。

一般來講,馬匹的釘馬掌邊沿的鐵片都是經過打磨的,但這匹純血馬的釘馬掌鋒利的卻像是刀片,就算有衣裳擋着,卻也被傷的不輕。

他十分慶幸受傷的人是自己,若是這一蹄子踩到沈楚楚身上,怕是要将她踩進鬼門關裏。

司馬致扶着她站了起來,沈楚楚小腿肚子還一陣陣的發軟,她朝着身旁看去,只見那匹純血馬渾身抽搐的倒在了血泊裏。

馬脖子上插着一柄馬球棍,從上至下貫穿了它的脖頸,粘稠的血液不斷從傷口處滴滴答答的落下來,像是沒有擰緊的水龍頭。

和馬一同倒在血泊裏的,還有臉色蒼白的姬钰。

他一身黑色緞綢被血浸透,慘白無血色的面上迸濺上一絲殷紅的鮮血,呼吸斷斷續續的,仿佛随時都會咽氣似的。

姬钰看了她一眼,見她平安無事,無力的勾起唇角,無聲的笑了。

這一次,算是司馬致贏了。

他早就知曉那匹純血馬的來歷,也聞到了沈楚楚身上的紫芳草香。

幾日前,太後給他傳信,将此事告知于他。

太後在信中寫道,她知道他已經識破了姬七的詭計,但她要他将計就計,試探沈楚楚對司馬致到底有多重要。

她不是商議,而是命令。

如果他不聽從,太後就會讓沈楚楚人間蒸發。

這并非是威脅,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他這一生,都被她緊緊操控着,她不會允許有人打破她的計劃。

便是為此,他才會從沈楚楚的生活中消失十年之久,他要努力變強,強大到有一天可以保護沈楚楚。

直到收到那封信,他幡然醒悟,只要他還活着,這輩子就都會被太後操控着。

他心有不甘,卻只能選擇臣服。

當馬蹄朝着她身上踐踏而去時,他毫不猶豫的忤逆了太後之意,将馬球棍刺入了純血馬的脖頸。

純血馬瘋狂的扭動這身軀,做着臨死前的掙紮,以他深厚的內力,他本可以毫發無損,但他松開了缰繩,只任由它将他重重的甩下馬背。

太後想見血,那就見他的血好了。

五髒六腑像是一塊被摔碎的豆腐,火辣辣的灼痛着,他已經習慣了疼痛和忍耐,甚至不會因此皺一皺眉頭。

幸好司馬致護下了她,幸好他停下了手,幸好……她還活着。

沈楚楚被那血泊刺紅了眼,她太陽穴處傳來一陣陣眩暈,像是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用力撕裂了她的

大腦。

她眼前一片空白,姬钰慘白的臉龐,與一張陌生的面容重合。

頭疼欲裂的感覺,令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眩暈感侵蝕着她的神智,她費力的喘息兩聲,終是無力的倒了下去。

暈倒前,她似乎聽到了司馬致焦灼的低吼聲。

沈楚楚墜落進一片無盡的黑暗中,她好像什麽都看不見,又好像什麽都能看見。

她用力的揉了揉雙眼,再睜開眼睛時,黑暗被刺眼的光芒所取代。

“楚楚!”略顯嚴厲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你怎麽又爬到隔壁去了?!”

“娘說了多少次,隔壁那男孩是個又傻又病的,他爹娘将他鎖在屋子裏,就是怕他出來傷人!你若是再去找他,娘也将你鎖起來!”

沈楚楚捂住雙眼,漸漸适應了那陣白光,那女人絮絮叨叨的聲音,将她吵得腦袋都大了。

當她放下擋住眼睛的手掌,女人念叨的聲音不見了,只有一個蹲在大樹底下,郁悶的用手指頭在地上畫圈的小女孩。

沈楚楚記得這個女孩,上一次賞花宴被雷劈,她暈倒之後做了一個夢,夢裏就有這個女孩。

沒想到,這個夢還是連環夢,跟電視連續劇一樣,還分上下集的。

反正是個夢,她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倒不如陪女孩說說話去。

沈楚楚走過去,蹲在了女孩旁邊:“你怎麽啦?”

女孩聽到她的聲音,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娘親說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你是誰?”

沈楚楚:“……”

合着這女孩也跟跟她不在一個次元,她能銜接上次見面的記憶,但這個女孩卻不記得了。

“算了,我最讨厭娘親了,娘親不讓我說,我就偏要說。”女孩梗着脖子,臉蛋紅通通的。

沈楚楚被逗笑了,這小姑娘還是個暴脾氣,倒是跟她小時候有點像。

“你被娘親罵了?”她笑着看向女孩。

女孩點點頭:“娘親不讓我和隔壁的哥哥玩,但那個哥哥是個很好的人,根本就不像娘親說的那樣是個傻子。”

沈楚楚其實有點好奇,從上一次她看到女孩鑽狗洞,她就想知道,狗洞那邊的人是誰。

能讓女孩鑽狗洞也要去見的人,一定有特殊之處吧?

“你能帶我去見見你的哥哥嗎?”沈楚楚露出了猶如誘拐良家婦女的笑容,聲音微微有些發虛。

女孩眼眶一下就紅了:“哥哥被鎖了起來,出不去屋子,我只能鑽狗洞過去看哥哥。可是娘親讓爹把狗洞給堵住了,我鑽不過去了……”

說着,女孩憤恨的攥緊了小拳頭,一圈砸在了樹皮上。

許是用的勁兒太大了,女孩原本泛紅的眼眶,一下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沈楚楚哭笑不得的看着女孩,而後轉過頭看了一眼牆頭。

其實牆頭不算高,看着也就是不到兩米的樣子,如果她腳底下墊着點磚頭,想來是可以看見隔壁的。

說幹就幹,她剛要去搬磚頭,前方的破土屋裏傳來了婦人的聲音:“吃飯了!”

女孩一溜煙的跑了進去,沒過一分鐘,又從土屋裏跑了出來。

她小小的手心裏握着一只雞蛋,晶瑩剔透的雙眸含淚看着沈楚楚:“姐姐,你要是能幫我見到哥哥,我就把雞蛋分給你一半!”

說罷,她一手攥着拳頭,另一手拿着雞蛋往拳頭上輕輕一磕,在院子中破舊的石桌上滾了一圈,輕松的将雞蛋皮剝了下來。

沈楚楚看見女孩的動作,微微一怔,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起來。

她從小到大就喜歡這樣剝雞蛋皮,她長這麽大也沒見過第二個人這麽剝雞蛋。

這女孩怎麽跟她剝雞蛋的動作一模一樣,連一點細節都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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