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十條鹹魚

像是這種涉嫌造反的罪名, 都是關押在地牢裏的,地牢有重兵把守,就算是插上翅膀, 也很難逃出去。

基本上只要刑部将犯人從地牢中帶出來, 那就是要殺頭或者是流放了, 殺頭就是直接把犯人帶到菜市口斬首,而流放則是有侍衛一路看守。

若是說這個賀林寶是在流放的途中逃跑了,似乎也不大可能。

賀林寶失蹤時才十一歲, 一個小女孩孤身一人,想從侍衛眼皮子底下逃跑, 除非是侍衛有意為之,或者有貴人出手相救, 不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楚楚總覺得這個卷宗有些奇怪, 她反複看了兩三遍,都沒看出關鍵之處。

臨妃又蹲下了身子,朝着一旁的卷宗翻去,許是因為沒接觸過刑部的卷宗,她每看一個便唏噓一聲, 直嘆他們死的好慘。

“晉國的律條好殘忍, 動不動就是滿門抄斬和誅九族, 一人做事一人當, 為什麽要殺他們的家人?”臨妃發出靈魂一擊的質問。

刑部侍郎聽的吹胡子瞪眼, 滿門抄斬和誅九族的罪犯,基本上都是犯了十惡不赦的死罪, 例如謀反、謀逆、大不敬等等的罪名。

無規矩不成方圓, 若是沒有鐵律規制着所有人,那這王朝要亂成什麽樣子?

再者說, 每一任皇帝的為人處世不同,處置罪犯的程度也有輕重之分。

像先帝在位之時,便處置過不少大臣官員,大部分都是被直接滿門抄斬,免得為朝廷遺留下禍根。

而在皇上登基後,這将近一年的時間內,從未用這種刑罰處置過大臣們。

“娘娘此言差矣,若是只處置一人,怎能保證他的家人不會因此而憎恨朝廷與皇上?”刑部侍郎終是沒忍住,話語中略帶譏色。

臨妃眨了眨眼睛:“那若是全都處死了,萬一有人跑掉了,晉國的朝廷與皇上的安危就得到保障了?”

刑部侍郎不屑的捋了捋胡子:“不可能跑掉,微臣為官二十餘載,就沒見過有人跑掉!”

這一次不等臨妃說話,沈楚楚便率先開了口,她指着手中的卷宗問道:“那這個名喚賀林寶的女孩,為何失蹤了?”

刑部侍郎:“……”

他被問的啞口無言,探過頭去,瞥了一眼那卷宗:“原來是賀家的案宗,這女孩沒逃跑,是被處死了的。”

除了那些表親和家奴,是被流放了,那罪臣的所有直系親屬,都是直接處死了。

只不過因為晉國開國皇帝設定律法的時候,相對來說比較仁慈。

如果大臣犯了大逆不道的死罪,需要一同處死大臣的家眷,那麽大臣年齡較小的子女将會用鶴頂紅來賜死,而不是被拉到菜市口砍頭。

說來也是這賀林寶命大,刑部裏頭采購鶴頂紅的官員,私底下吃了回扣,也不知道從哪裏買來了摻了假的鶴頂紅。

賀家一共有二十三名稚子,吃了假藥之後,一個都沒死,那官員一看便急了,直接拔刀将他們捅死了。

只有賀林寶是個聰明的,她混在那些稚子的屍體中,将自己的舌頭咬破,鮮血從嘴角流淌而下,制造出了她已死的假象,僥幸逃過了這一劫。

正好賀家的罪犯們,該被砍頭的都砍頭了。

官員生怕自己買假藥的事情被人發現,甚至都沒來得及再檢查一遍,這些人死沒死透,便直接将他們的屍體都摞到了一起,扔進了亂葬崗中。

這小丫頭也是個沉得住氣的,那官員把人扔到亂葬崗之後,又回過神來,總覺得心中不安。

他命親信守在亂葬崗周圍,暗中潛伏了整整五日,那賀林寶就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裝死。

後來買假藥的官員被人檢舉了,這件事也跟着暴露了,待到官府再去亂葬崗清點屍體時,發現獨獨少了一個賀林寶的屍體。

沒人知道賀林寶去了哪裏,更沒人知道她是死是活,總之她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在晉國消失的無影無蹤。

刑部侍郎知道沈丞相是個愛女狂魔,他不敢用對臨妃的态度,去對待沈楚楚,只好簡略的跟她解釋了幾句前因後果。

沈楚楚聽過之後,心中不禁唏噓,這賀林寶十一歲便有如此過人之聰慧,還有非常人能比拟的忍耐力,簡直令她自慚形穢。

想她十一歲的時候,好像還只知道在學習時偷懶,背着父母暗地裏偷看喜羊羊與灰太狼呢。

臨妃扔下卷宗,似乎是對它們失去了興趣,她摸了摸肚子:“貴妃娘娘,臣妾餓了。”

剛一說罷,她的肚子便十分配合的響起了‘咕嚕’的聲音。

沈楚楚放下卷宗,臨妃一大早就來了永和宮,怕是連用膳都沒來得及用,此時也已經過了午時,臨妃定然是餓壞了。

反正她已經将沈丞相引到了書房這裏,能不能留住沈丞相,便看刑部侍郎的本事了。

“爹爹若是有公事在身,女兒便先行告退,帶臨妃去用午膳……”

沒等她說完,沈丞相便搖了搖頭:“沒有公事,這個時間的确該用午膳了,想來大堂已經備好了午膳,正好咱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

說罷,他冷着臉瞥了一眼刑部侍郎:“這些卷宗,你先搬進老夫的書房裏。若是你餓了,便先回府去用膳,待到晚上亥時之後再來找老夫。”

刑部侍郎:“……”

亥時?那都深更半夜了,這老不休的怎麽不讓他子時再來?

明明知道他家中有母老虎,還叫他晚上出來?

上一次就是因為這老不休大晚上喊他出來,搞得那只母老虎以為他去了妓院,好幾夜都不讓他進屋子睡覺。

他反複的長吸了幾口氣:“明日再說罷,貴妃娘娘好不容易回來省親一次,老夫自是會體諒你。”

沈丞相毫不領情:“明日老夫也沒空,大大後天再來。”

刑部侍郎有些不解,楚貴妃回家就省親三日,後天便走了,為何要讓他大大後天再來?

他将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卻只得到了沈丞相的一聲冷笑:“老夫大後天要陪夫人去胭脂鋪買胭脂,你要沒事就趕緊走吧。”

刑部侍郎:“……”

合着就他的事最不重要呗?

虧他們還是幾十年的老友,這兄弟情抵不上楚貴妃也就罷了,連陪沈夫人買個胭脂,都比他查閱卷宗的公事還要重要!

什麽狗屁兄弟?!就他娘的是紙糊的兄弟情!

最終刑部侍郎還是罵罵咧咧的走了,他顧着沈楚楚在這裏,不好對着沈丞相破口大罵,只能在自己嘴裏小聲絮叨。

沈楚楚嘴角不禁抽了抽,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平日瞧着沈丞相和刑部侍郎都一派威嚴,沒想到私底下竟然跟兩個小孩子似的。

沈丞相讓下人們将她們的包袱都帶走了,她們跟在他身旁,去了丞相府的大堂。

明明沈楚楚從未來過丞相府,可奇怪的是,她甚至不用沈丞相帶路,雖然腦子裏一片空白,兩條腿卻像是自己認路似的往前走着。

沈丞相私底下經營着不少店鋪,是以丞相府中的擺設都是名貴的物什,就連那不起眼的一草一木,都十分華貴稀罕。

走過後花園時,她望着周邊種的花草,只覺得眼花缭亂。

這後花園的花種繁多,如今還是春日,她卻在花園裏,看到了很多不屬于這個季節開花的花種。

而且這些花還是露天擺放的,她都搞不懂沈丞相是怎麽在這大冷天,讓它們像是在溫室中一般正常生長的。

若是跟沈丞相的後花園相比,太後在禦花園裏搞得花棚簡直是弱爆了。

沈楚楚一路走過,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這些五顏六色的花中,擺放最多的便是菊花,各個品種的菊花。

“爹爹很喜歡菊花嗎?這些菊花,看起來最起碼有二十個品種以上。”她好奇的開口問道。

沈丞相點點頭:“雖然品種繁多,卻沒有老夫最喜愛的孔雀草。早年去藩國游學時,那孔雀草真是令老夫驚鴻一瞥,難以忘懷。”

沈楚楚腳步一頓,心跳亂了一拍:“孔雀草?”

莫非沈丞相和太後真的有過什麽?

她記得上一次在賞花宴上,咖妃妄圖讓她出醜,反被她推了一把。

而後咖妃不慎将太後栽培的孔雀草給撞翻了,太後氣得五官都扭曲了,就差當場手撕咖妃了。

那時候她還納悶,就算太後喜愛擺弄花草,那不過也就只是一盆孔雀草,像太後這種幾乎喪失面部表情的人,哪裏至于動這麽大肝火。

結合那副沈丞相的畫像,她突然好像就理解了太後當時反常的言行舉止。

沈楚楚猶豫的看了一眼臨妃,她好想問一問沈丞相,他和太後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太後入宮之前,明明只是一個身份卑賤的婢子,怎麽會跟貴胄世家出身的沈丞相扯上關系?

但臨妃在這裏,便是她問了,沈丞相怕是也不會說實話。

不管以往如何,太後都早已成為先帝的妃子,就算先帝死了,和一個宮嫔扯上關系,這也不是什麽見得人的事情。

她遲疑半晌,還是閉上了嘴。

罷了,待到午膳過後,她将臨妃安頓好了,再私底下找沈丞相問一問好了。

丞相府的大堂裏,足足坐着兩大桌子人,見她們進來,那些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投放在了臨妃身上。

沈楚楚不動聲色的擋在了臨妃身前,将臨妃遮擋的嚴嚴實實的。

她估摸着平日這些少爺和小姐,應該都是單獨用膳的,今日因為她回來省親,所以沈丞相才将他們聚了起來。

相夫人坐下的那一桌子,給他們留了三個位置,沈丞相将最中間的椅子拉開,沈楚楚也沒矯情,坐了過去。

雖說她不想多禮,但這麽多雙眼睛盯着她,她現在代表的便是君,理應坐在上位,不能壞了規矩。

沈楚楚剛一坐下,臨妃便緊挨着她坐了下去,她看着臨妃臉上的面紗,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臨妃不喜歡在外人面前摘面紗,特別是現在還有這麽多外人在場。

可不摘面紗就不能用膳,臨妃總不能光幹瞪着眼睛,就看着他們吃。

沈楚楚剛想開口,找個理由讓臨妃退下,她再讓碧月單獨給臨妃送去午膳,坐在同一桌的沈三爺便張了嘴。

“早就聽聞涼國的臨安公主有傾城之姿,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沈三爺笑眯眯的贊嘆道。

沈楚楚不悅的蹙起眉頭,這沈三爺便是上次給她送暹羅貓的那個,往日原主在丞相府被人擠兌,沈三爺可沒少出力。

沈丞相與相夫人雖然恩愛,卻也有三五個小妾,這三少爺就是二房庶出之子,不怎麽招沈丞相的待見。

準确的說,除了相夫人所出的原主以外,沈丞相就沒待見過旁的子女。

那些庶子們,他都是放養式教育,該送私塾的送私塾,別人家孩子有的,他們也都有。

只要他們別殺人放火、作奸犯科,愛怎麽着就怎麽着。

反正往後丞相這個衣缽,他也沒準備讓他們繼承。

沈丞相準備老了之後就辭官,攜妻回老家種地去,至于這些兒孫如何,那便是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放養式教育有利也有弊,沈丞相的五個庶子中,其中有一個很有出息,能文又能武,乃是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才。

後來到了該游學的年紀,沈丞相便将他送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剩下的四個,沒一個有用的,全都是不學無術的酒囊飯袋,他們嫌棄游學苦悶,死活不願意離開丞相府。

沈丞相也不愛管他們,所幸便由着他們去了。

這沈三爺就是其中的一個廢物之一,最擅長甜言蜜語,他和那三個廢物的關系很好,經常一起出去花天酒地。

沈楚楚瞥了他一眼:“孔子曰食不言,寝不語,這道理三歲孩童都明白,沈三少爺倒是不如個稚童。”

沈丞相微微颔首,附和道:“娘娘說的不錯,用過膳之後,你去将《論語》抄上一百遍長長記性。”

沈三爺呼吸一窒,差點沒一口氣憋死自己,他就是看臨妃長得好看,想跟臨妃套套近乎而已,這死老頭子未免太狠了些?!

《論語》全篇下來共有一萬多字,讓他抄一百遍,還不如讓他倒立吃屎!

有了沈三爺的前車之鑒,剩下幾個蠢蠢欲動的,連忙将嘴巴閉的比蚌還緊,生怕被遷怒到自己身上。

雖說沒人敢說話了,但他們的視線卻沒從臨妃身上移開,他們暗戳戳的想道,不管怎麽說,臨妃用膳時總要将面紗脫掉,能飽一飽眼福也是好的。

沈楚楚注意到他們如狼似虎的眼神,轉過頭想讓臨妃先回去。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瞧見臨妃從衣袖裏掏出了一把剪刀,神色自然的在面紗上剪了一個‘口’字,露出了一張櫻紅可人的小嘴。

沈楚楚:“……”

臨妃的衣袖裏,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又是火折子,又是剪刀的,這都快趕上機器貓的口袋了吧?

顯然,桌子上的其他人看到臨妃的舉動,比沈楚楚更加驚愕。

以沈三爺打頭的幾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臨妃,久久不能回神。

沈楚楚崩緊了後背:“這是涼國的習俗,諸位習慣便好。”

沈丞相點點頭,附和道:“他們沒有見識,整日鼠目寸光的,不用管他們。”

沈楚楚:“……”其實這是她瞎編的。

原本閉上嘴的沈三爺,有些不服氣道:“方才娘娘不是說食不言,寝不語?為何娘娘自己還說話?”

他知道沈楚楚為什麽針對他,不就是因為那只暹羅貓,撕破臉皮就撕破臉皮,他才不怕沈楚楚呢。

沈丞相面對沈三爺的質問,只是不屑的冷哼一聲:“你若是能進宮做皇上的妃子,那一百遍《論語》就不用抄了。”

“要是不行,那就再加抄五十遍《論語》,五天之後交給老夫,交不上來家法伺候。”

沈三爺:“……”

他當然進不了宮,更成不了司馬致的妃子,就算司馬致是斷袖,也瞧不上沈三爺這樣尖嘴猴腮的男人。

所以沈三爺只能被迫接受那一百五十遍《論語》,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頓飯,除了臨妃吃的暢快之外,其他人都沒動幾筷子的菜。

丞相夫婦是光顧着給沈楚楚夾菜了,自己都沒來得及吃幾口,沈楚楚這幾日本身胃口就不太好,看見那堆成山的飯菜,更是吃不下去了。

但沈丞相的目光那樣熱切,她也不好意思駁了他的面子,只好意思意思吃上幾口。

用過膳後,沈楚楚便和臨妃先回去小憩了。

說是小憩,倒不如說沈楚楚想将臨妃安頓好,然後好去找沈丞相打探太後的事情。

她們被安頓在楚軒閣,這是原主未出嫁時的住處。

沈楚楚掃了一眼楚軒閣的院子,院子左右種着一小片蔥郁的竹林,十分的雅致清秀,不像是個女子喜歡的風格,倒符合極了君子書生的胃口。

她一進屋,便被滿地的黑白罐子吓住了,這罐她不是第一次見了。

臨妃住的長春宮裏,擺滿了這種罐子,每次去長春宮喝茶,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一直忍住沒問,生怕臨妃罐子裏裝的是玉勢,屆時她一問臨妃,臨妃再以為她想要玉勢。

可若這罐子裏裝的真的是玉勢,臨妃總不能出宮幾日,也要随身攜帶那百八十根的寶貝吧?

“你這罐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沈楚楚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臨妃眨了眨眼睛,面紗下殷紅的小嘴清晰可見,她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是蠱蟲啊。”

沈楚楚:“……?”

她一直以為,那野史上說涼國女子擅蠱,全都是胡編亂造的。

沒想到蠱術這種東西,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沈楚楚對蠱蟲有些好奇,她剛想問臨妃,她可不可以看看蠱蟲長什麽模樣,院子裏便響起了一個婢子的聲音。

“貴妃娘娘,沈丞相找您有事,讓您去書房一趟。”

沈楚楚一愣,對着外頭應了一聲:“來了。”

蠱蟲之事,等回來再問也不遲,沈丞相要是命人來尋她,說明沈丞相可能是有什麽急事。

正好她也有事想問沈丞相,此次過去便一塊問了。

她轉過身,看了一眼臨妃:“本宮去去就來,你先在屋裏休憩一會兒。”

畢竟臨妃是司馬致的嫔妃,想來那些混蛋也不敢跑到楚軒閣來放肆。

而且臨妃的婢子還在一旁候着,這大白天的,她去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回來,問題應該不大。

臨妃點點頭:“臣妾等着貴妃娘娘回來。”

沈楚楚走出院子,那喊她走的婢子已經不見了,她挑了挑眉,心中有些納悶。

丞相府的婢子,怎麽這麽沒規矩?

哪有過來通報一聲,也不等着她出來,就跑的無影無蹤的下人?

碧月見自家主子失神,低聲安撫道:“許是剛進府的丫鬟不懂事,奴婢今日看見許多生面孔,想來丞相府中人手不夠,又買了些下人。”

光是沈楚楚和沈嘉嘉當年進宮,便帶走了丞相府十來個丫鬟,沈丞相心疼她們,将最機靈會來事的丫鬟,全都給她們帶上了。

丞相府缺人,自然會再買一批仆人進來,畢竟不是丞相府的家奴,不過小半年的時間,很多規矩都要一點點的教。

沈楚楚微微颔首,碧月說的也有道理,丞相府不是皇宮,丞相夫婦也不是那種較真的人,婢子們只要不犯大錯,規矩可以慢慢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走過一次的原因,她甚至不需要碧月帶路,按照腦子裏隐約浮現出的路線,朝着書房走去。

丞相府不太大,沈楚楚只走了幾分鐘,便走到了沈丞相的書房中。

她站在書房外,叩了叩門:“爹爹找女兒有何事?”

書房裏頭無人應答,沈楚楚蹙起眉頭,又喊了兩聲,依舊沒人回答。

她推開書房的門,只見書房內空無一人,書房的地上堆滿了發黴的卷宗,想來應該是刑部侍郎扔進來的。

沈楚楚眯起眸子,心中突感不妙,連忙邁步離去,

她也顧不上什麽姿态禮儀,踩着一雙花盆底,跑得比一百米沖刺還要快。

即便她已經夠快了,可臨妃還是出事了。

沈楚楚望着暈倒在院子裏的婢子,大腦一片空白,待到她反應過來,連忙沖進屋子裏,慌張的喊叫着臨妃的名字。

“王霸!妲王霸——”

沒人回應她,臨妃不見了。

她又跑回了院子裏,将暈倒的婢女扶起來,急匆匆的讓碧月打來一盆冷水,用絹布沾着冷水給婢女擦臉,希望能幫助婢女醒過來。

約莫是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沈楚楚急的魂兒都飛了,那婢女才悠悠醒來。

“你家主子呢?”她用力的搖了搖婢女的手臂。

婢女愣了愣,而後不知所謂的望着沈楚楚,一臉的不明就裏:“主子在屋子裏。”

沈楚楚一聽這話,便知道婢女壓根不知道臨妃失蹤的事情,她的心髒跳得激烈,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敢在丞相府裏動手,不是太後的人,便是沈三爺那幾個混蛋。

若是太後動的手,她根本無能為力,只能去求司馬致救人,但如果是沈三爺動的手,她還可以盡力挽回一番。

沈楚楚拎着臨妃的剪刀,疾步朝着西邊跑去,碧月使勁的在後頭追着:“娘娘,您幹什麽去?”

她壓根沒注意到,自己沒人領路,就跑到了沈三爺的住處,此時她滿腦子都是臨妃,哪有心思去思考這個。

沈三爺不在院子裏,只有三房生的五少爺在門口逗鳥,五少爺和沈三爺都是一夥子狼狽為奸的龌龊東西,沈楚楚拿着剪刀就沖了上去。

五少爺被沈楚楚吓得魂兒都飛出來了,他的鳥籠子直接扔了出去,結結巴巴道:“你,你想幹什麽?”

沈楚楚哪裏有功夫跟他廢話,她将他逼到牆角,一剪刀戳了上去:“臨妃在哪裏?”

五少爺望着耳朵邊的剪刀,下意識的吞咽着口水:“我不知……”

沈楚楚失去了耐性,她将剪刀尖對準了他的咽喉,冷笑一聲:“你若是不說,本宮現在便殺了你!”

感受到咽喉處的刺痛,五少爺知道她沒有開玩笑,他的小腿肚子輕顫着,聲音都被吓得直哆嗦:“我說,我說……三哥将臨妃帶走了……”

“帶到哪裏去了?”她追問道。

“青,青樓,三哥說要把臨妃賣進青樓裏,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氣話。”

沈楚楚攥緊了手中的剪刀,差點沒忍住戳進他的脖頸裏,臨妃是什麽人?

那是涼國送來的和親公主!

先不論她和臨妃的關系如何,沈三爺的所作所為,分明是想将丞相府上下幾百口人命都葬送掉。

真是蠢貨!一群蠢貨!

這種事情,正常人想都不敢想,沈三爺竟然敢做出來?!

臨妃要是被人玷污了,她第一個要将他剁了喂狗!

沈楚楚問清楚了青樓的地點,直接将五少爺的衣裳扒了下來,換到了自己的身上。

碧月也換了一身五少爺的男裝,跟着沈楚楚一道出了丞相府。

沈楚楚扮男裝有些匆忙,頭發來不及绾,便随手用簪子盤了上去,耳墜扯下來随手扔了出去。

但是她的胸太明顯,她只能在腰間塞了兩件衣裳,身子周圍一圓潤起來,那處倒也沒那麽顯眼了。

盡管她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青樓,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此時距離臨妃失蹤,已然過去了一個半時辰。

許是她打扮的太像貴公子,她和碧月一進青樓,便有一群姑娘纏了上來。

其中最胖的女子是老鸨,她揮舞着手中的團扇,望着沈楚楚笑的合不攏嘴:“這位公子瞧着面生啊,第一次來吧?”

沈楚楚可沒心思跟老鸨胡扯,她從荷包裏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手心裏:“爺不差錢,樓裏可有新鮮的姑娘?要最好看的那種。”

新鮮指的便是處子,老鸨自然聽懂了這行話,她接過那錠銀子:“那爺可是來巧了,今個剛到了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不過奴家還沒來得及調教。”

“今晚上拍賣美人的初夜,爺若是喜歡,可以先來競拍下來,待到奴家調教好了,爺就可以享用了。”

沈楚楚聽到這話,心裏稍稍松了口氣,既然要拍賣初夜,說明臨妃暫時就還是安全無礙的。

可松氣的同時,她的怒火也忍不住竄了上來,這混賬東西還真的将臨妃給倒賣到青樓裏來了?!

今個他是怎麽把臨妃賣進去的,就怎麽将臨妃給買出來,若是搞不出來臨妃,她一定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沈三爺在不在樓裏?他喊我來喝酒,我來了倒是不見他人影了。”沈楚楚不動聲色的試探道。

老鸨笑眯眯的指了指三樓右排的房間:“奴家就說您怎麽知道今個新到了美人,原來是沈三爺的朋友,三爺在雅間裏喝酒呢。”

沈楚楚點了點頭,帶着碧月上了三樓。

她還差幾步就到三樓,腳步卻驀地頓住了,她望着那熟悉的背影,怔怔的對碧月問道:“那個人,是楊公公?”

碧月也是一愣,她仔細的辨認着那個背影,小心翼翼的開口:“好像是楊公公……”

沈楚楚沒等碧月說完,便‘蹬蹬’的疾步竄上了三樓,她看着神似楊海的男人進了左排第一間屋子,連忙跟了上去。

這屋子隔音效果還不錯,她離得遠了,根本聽不清楚裏頭的聲音。

她趴在房門口的窗戶紙上,這才聽清楚了屋子裏的人,說話的聲音。

“我家中有一母老虎,怕是受不起這美人敬酒。”

“瞧你這妻管嚴的模樣,真是沒出息,我家中便是我來做主,夫人賢良淑惠,從不插手我的事。”

前面那句嗓音陌生,但後面那個聲音,化成灰她都認得出來。

是司馬致這個狗男人!

沈楚楚臉色鐵黑的攥緊了手掌,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一腳踹開了房門。

房門被她踹爛了一扇,斜斜垮垮的倒在地上,四目相對,只聽見‘噗通’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大臣:您怎麽跪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