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九十一條鹹魚

——姬钰, 我恨你!

她用盡全力嘶吼出的聲音,在山谷中盤旋萦繞着, 久久不能散去。

姬钰原本就煞白的面龐,此刻變得慘白如紙, 他繃緊了後背, 神色僵硬的看着她。

那一行清澈的淚水, 緩緩的從她削瘦的下颌流淌而下, 晶瑩剔透的淚滴墜落至他的手背上, 明明是冰冷的淚水,卻燙的他手掌一顫。

他的呼吸聲弱不可聞, 突感喉間一癢, 黏膩的鐵鏽味湧上齒間, 一大口污血從他唇角溢出, 染紅了他沒有血色的面容。

沈楚楚微微一怔,她的手指下意識去翻找絹帕, 可當她的指尖觸碰到綢制的絹帕後,她卻猛地醒悟過來自己在做什麽。

蔥白纖長的指尖輕顫了兩下, 她死死的咬住唇瓣, 濕潤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心髒似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住,連呼吸都變得那樣刺痛。

不是的, 她不恨他。

她只是氣他,氣他欺騙自己。

不光是他,她也氣自己。

若非她太過信任姬钰, 若非她對姬钰下不了狠手,今日司馬致便也不會被迫立下退位诏書,更不會受太後要挾,事事受制。

沈楚楚攥緊了那張絹帕,卻怎麽也遞不出去,她和姬钰是對立的敵人,從她喜歡上司馬致那一刻,她就該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

有一雙白膩的手臂,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怔怔的擡起淚眼模糊的雙眸,隐約透過層層淚花,看到了立在身前的太後。

太後嘴角噙笑,面容看起來那樣溫和:“钰兒喜歡你,從小到大又從未向哀家要過什麽,這一點小小的請求,哀家總不能駁了他的意。”

這話赫然便是要饒過她,将她贈予姬钰之意了。

沈楚楚咬緊了牙關,伸手擦幹淨眼眶裏的淚水,她紅通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太後:“姬钰是你親生之子?”

太後一愣,而後輕笑一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輕蔑,望着沈楚楚,便像是看地上一只渺小甚微的螞蟻。

沈楚楚眉頭緊蹙,深吸了一口:“我與姬钰乃同父異母的親兄妹,你想将我賜與他,到底是何居心?”

這話語雖然說的斬釘截鐵,卻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是了,沈楚楚不确定這個猜測是真是假,她是在詐太後的話。

她必須要搞清楚,太後今日的所作所為,到底想要做什麽。

起初姬旦被殺時,她以為太後是怕姬家和姬钰分一杯羹,屆時造反成功,姬家再把這晉國江山給分了。

所以即便太後對外人心狠手辣,做的這一切也都是為了姬钰好。

可剛剛姬钰吐血時,她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一絲懷疑。

如果太後造反是為了讓姬钰登位,那姬钰吐血,太後應該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焦急才對。

可看到自己的親兒子吐血,太後面上沒有一分一毫的動容,神色甚至可以說是接近冷漠。

便是因此,沈楚楚産生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太後根本不想扶持姬钰登位,太後真正想要的,是享受過報仇的快感後,将晉國親手毀滅。

沈楚楚的話音一落,空氣中出現明顯一瞬間的寂靜,衆人紛紛将目光投向太後。

太後面上的笑意漸漸凝固,她微微有些蒼白的臉龐上,浮現出片刻的怔愣。

同父異母?親兄妹?

她甚至都不用擡頭,便知道姬钰正用驚愕的眸光看着她。

太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帶着一些遺憾:“原本,哀家是想留你性命的。”

她的遺憾并非是因為想要殺了沈楚楚,而是遺憾這件事,應當由她來親口揭破。

本來她想再等等的,畢竟等到她将沈楚楚賜給姬钰,兩人在一起幸福一段時間之後,她再将這件事情說出來,要比此刻的沖擊力更強。

不過既然沈楚楚問了,她也不好掃興就是了。

這句話,像是間接性的證實了沈楚楚的猜測,令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呆滞住了。

姬钰是太後的親生之子,又和沈楚楚是親兄妹,這豈不是說明,姬钰是太後和沈丞相的私生子?

這個消息實在太過勁爆,原本姬钰弑父奪诏的事情,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其實在場的衆人,早在太後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隐隐猜到了姬钰和太後有什麽牽扯。

只不過他們以為姬钰是太後和姬旦的孩子,又或者是太後和先帝的孩子,是以太後才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幫姬钰奪位。

但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太後會和沈丞相有私情。

這些年來,太後壓根就沒和沈丞相接觸過,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少,偶爾在宴會上碰面,太後和沈丞相也不會說話,比陌生人還陌生。

更何況沈丞相寵妻狂魔的名聲在外,雖然家中也有幾房妾室,這麽多年卻從未在外,搞出過什麽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

若真如太後所言,那只能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沈丞相和太後這麽多年,實在太會演戲。

太後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她只是用眼角偷偷的瞄着姬钰和沈楚楚的反應。

出乎意料的是,她原本以為姬钰會怒不可歇的沖上來質問她,但實際上,姬钰只是目光略顯空洞的望着前方,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而沈楚楚相對起姬钰來說,反應還要正常一些,她眸中滿是錯愕,其中似乎還摻雜着一絲絲複雜的神色。

太後知道沈楚楚是在試探自己,她将答案告知于衆人,便是想看到姬钰和沈楚楚兩人痛苦的模樣。

不過,結果真是令人很是失望。

對于他們兩個人的反應,她一點都不滿意。

想當初,她特意設下一局,令沈楚楚和沈嘉嘉被掉包,而後還十分貼心的将姬钰送到沈楚楚的隔壁,便是為了方便他們兩人培養感情。

待到他們感情穩定後,她再逼迫姬钰做下抉擇,遠赴邊關戰場。

原本瞧着時間差不多了,她便在姬钰回京城之前,讓沈韶華發現沈楚楚才是他的親生血脈,将沈楚楚接回了京城。

只是她沒想到,沈楚楚回了京城後,心中卻還一直惦記着姬钰,拿着姬钰送的半塊鴛鴦石,四處尋找姬钰的下落。

這讓她心中很是厭煩,她直接命人快馬加鞭趕去了邊關,将姬钰身上的另外半塊鴛鴦石偷來,戴到了司馬致的腰間。

恰好是一次宴會,沈楚楚看到了司馬致腰間的鴛鴦石。

誤把司馬致當做姬钰後,沈楚楚上前與司馬致攀談回憶過往,但司馬致壓根就不認識沈楚楚,更對那些過往不感興趣。

沈楚楚以為司馬致是忘掉了過去,在沈楚楚打聽到司馬致是太子後,便開始對司馬致死纏爛打,死活鬧着要進太子府。

司馬致負隅頑抗,怎麽都不願娶沈楚楚為太子妃,便在這僵持之時,姬七那個蠢貨對沈楚楚動了手。

也不知姬七從哪裏弄來的蠱蟲,下在了沈楚楚的身上,搞得沈楚楚高燒不退,清醒後忘記了有關姬钰的一切,險些亂了她的計劃。

幸好沈楚楚并沒有因為失去記憶,便不願嫁給司馬致了,除了沈楚楚失憶這一段小插曲,計劃進行的還算順利。

包括沈楚楚撞見姬七與皖嫔在禦花園偷歡,以及皖嫔懷有身孕被姬七察覺,到她逼着姬钰幫姬七善後,乃至後來姬钰動手時發現沈楚楚的真實身份。

一切都在她的推波助瀾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她布置了這麽久,就是想等待真相被戳破的那一刻,看到姬钰和沈楚楚痛苦猙獰的表情。

一如她當初心灰意冷入宮時,墜入萬劫不複深淵中的絕望。

可惜,好像還是差一點。

太後眯起眸子,眉梢微微挑起,到底是差在哪裏呢?

她的眸光不經意的掃過沈楚楚呆滞的臉龐,驀然醒悟,是了,沈楚楚還沒有恢複記憶。

如果沈楚楚恢複了記憶,想起來自己當初陰差陽錯的認錯了人,想起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其實是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那沈楚楚,或許也能體驗一番她那時的痛苦了。

太後勾起唇角,看向司馬致:“罷了,哀家也不是趕盡殺絕之人。”

“咱們來做一個游戲,如果你贏了,那哀家便放你們離開。”

說着,她對着背後擡步辇的太監們,輕輕的揮了揮手。

太監們像是已經排練過百八十次的樣子,動作迅速麻利的從步辇之下,拿出了一個金盤子,盤子中有兩壺酒,還有三只鎏金酒樽。

一人端着金盤子,一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将那兩壺酒分別倒進了三只酒樽中。

太後走上前去,動作從容不迫的伸出纖長的手指,背着衆人将三杯酒的位置變了變。

“這三杯酒中,有一杯是毒酒,你們兩人分別挑選一杯酒,若是飲下此酒後無礙,哀家便放你們走。”

她挑了挑眉,瞥了一眼遠處的司馬致:“你先來試一試?”

司馬致冷着臉,以他近來對太後的了解,她必然是撒了謊。

要麽這三杯酒中,有兩杯酒都有毒。

要麽這三杯酒,全部都下了毒。

太後最擅長玩弄人心,先給人一線生機和希望,再親手将那希望毀滅。

死亡并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如果能摧毀掉一個人活下去的意志,才是最可怕的。

如今她連和沈丞相的私情都承認了,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司馬致從馬背上翻身躍下,他一步步的朝着太後的方向走去,太後便立在那裏,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走來。

不等他走到那端着金盤子和毒酒的太監身邊,原本失神怔愣的沈楚楚,也不知何時悄然無息的将刺入土地中的弩箭拔了出來。

她将短箭藏于袖口之中,從地上手腳并用的爬了起來,率先疾步走到毒酒旁。

沈楚楚蔥白纖細的手指,捏住了其中一只金樽。

她死死的攥住樽身,擡起眸子看向太後:“我爹曾與我說過一個秘密,他說他真正愛的人,并不是我娘……”

說到這裏,沈楚楚便擡起手臂,想要将酒樽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太後顧不上儀容端莊,她飛身撲了過去,将沈楚楚手中的酒樽打翻在地。

沈楚楚便趁着這一空隙,咬緊了牙關,毫不猶豫的攥緊了衣袖之中的短箭,朝着太後的脖頸上刺去。

她用了十成的力氣,只聽見‘噗嗤’一聲,那是箭身刺入血肉發出的悶響。

沈楚楚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擋在太後身前的姬钰,她握住弩箭的手臂哆嗦的不成樣子,一絲絲鮮血從她的指縫間緩緩滲出。

姬钰慘白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我不能讓你殺了她。”

他似乎是想伸出手臂,再摸一摸她的臉,但司馬致已經沖了過來,一把将渾身顫抖的她拽入了懷中。

沈楚楚的鼻尖通紅,她的眼眶中淌下一行行淚水,喉中泛着酸澀的苦味,心髒像是被狠狠的攥住,連呼吸都帶着一絲鈍痛。

為什麽到現在,姬钰還是不明白,太後只是在利用他?

就算他執迷不悟,以他的內力,完全可以在推開太後的同時,毫發無損的躲開她這一箭。

可他寧願以身擋箭,他是想告訴她,即便他死了,也要護下太後的決心嗎?

那弩箭插在姬钰的胸口上,殷紅的鮮血順着傷口處緩緩流淌着,可映在他漆黑的衣袍上,卻像是衣裳被水浸濕了似的。

姬钰艱難的轉過身去,他背對着司馬致,将死穴暴露于衆。

他凝視着跌倒在地的太後,呼吸斷斷續續,仿佛随時都會倒下似的:“解藥。”

聽到這兩個字,太後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她本來以為他救下自己,是看在她是他親生母親的份上。

原來,他為的只是她的解藥。

剛剛是她一時失了心智,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給算計了。

不過她還沒有輸,即便沈楚楚回到司馬致身邊又能如何?

沈楚楚身中劇毒,若是沒有解藥,最多撐不過半個月就會氣衰力竭而亡。

太後笑的夠了,便對着太監招了招手,在太監的攙扶下,緩緩的站了起來。

也不知她手裏到底拿了什麽東西,空氣中飄過一陣淡淡的清香,姬钰皺起眉頭,心中頓覺不妙。

他想要沖上前去,搶過那飄出異香的物什,但他終究是慢了一步,他的身後響起了司馬致焦躁的低吼聲。

“楚楚?!楚楚——”

姬钰僵硬着身子,緩緩的轉過身去,只見沈楚楚的身體軟塌塌的倒在司馬致的懷中。

她瓷白如玉的面龐上,徒添了一大片殷紅。

那精致的五官已然痛苦到微微扭曲,鮮血染紅了她潔白的貝齒,黏稠溫熱的血液不斷的從她嘴角滲出,她長長的睫毛輕顫了兩下,最終掙紮着閉上了雙眸。

沈楚楚在一片黑暗中,沉睡了許久,她像是被柔軟的被褥包裹的嬰兒,不知道外界的時間過了多久,只是能依稀能到隐隐約約的哭泣聲。

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恢複了意識,當她緩緩睜開眼睛時,她又再次回到了那熟悉的夢境當中。

依舊是那個破舊的土院子,以及見過兩次面的小女孩。

沈楚楚記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暈倒了,她想着反正就是做個夢,按照她之前兩次做夢的經驗來講,過不了多長時間,她就會醒過來的。

她蹲在大樹底下,望着那女孩跪在牆角處,手中拿着一把小鏟子,一點一點的挖着狗洞下方的泥土地,看起來似乎是在挖地道。

沈楚楚忍不住笑了,那狗洞就是拿濕泥土和磚頭掩上了而已。

看起來也就是剛剛堵上了幾日,磚頭縫隙間的泥土還濕潤着呢。

只要這小女孩拿個什麽硬一些的東西,用力砸一砸狗洞,絕對要比挖地道來的更快。

沈楚楚四處張望了一眼,見女孩的爹娘不在,她才放心的走上前去。

“要不要姐姐幫你啊?”她從牆角旁邊,撿起了一塊大石頭。

女孩神色懵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問她是怎麽進來自己家院子的。

沈楚楚在女孩開口前,笑眯眯道:“我是你三大爺家小舅子他哥哥的外孫女,你不是想去見你哥哥嗎?”

“起來一點,我幫你砸開。”她吃力的搬着石頭,朝着那被磚頭和泥土糊住的狗洞砸去。

女孩被她繞暈了,不過看她不像是壞人,便也沒有說什麽,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沈楚楚來了兩次,都沒看見這女孩想見的人長什麽樣,這次她生怕自己又趕不上,動作麻利又迅速的将狗洞砸開了。

雖說沈楚楚成功的砸開了狗洞,可這狗洞實在太小了,僅僅足夠小女孩鑽過去,若是她想進去,約莫是要被卡在中間的。

“那個,你家有沒有板凳啥的?”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這院子的牆頭不算太高,要是她踩個小板凳,或許能翻過去也沒準呢。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姐姐,你也想和長蘇哥哥做朋友嗎?”

沈楚楚聽見‘長蘇哥哥’四個字,忍不住咂了咂舌,這個稱呼她是不是在哪裏聽到過?

為什麽感覺這麽耳熟?

為了獲取小女孩的信任,沈楚楚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我也想和長蘇……呃,弟弟做朋友。”

小女孩一聽這話,高興的蹦了起來,她像是一只歡快的鳥兒,從土屋中将板凳搬了出來,放在了沈楚楚的腳下。

沈楚楚和小女孩,一個從牆頭翻了過去,一個從狗洞裏爬了過去。

兩人同時抵達對面的院子中,下意識的擦了擦自己的小臉,許是注意到對方的動作和自己一樣,她們兩人四目相對,忍不住樂了起來。

瞧她們那頗為相似的言行舉止,倒是有幾分不可言說的默契。

笑的累了,沈楚楚環顧四周,只看見空蕩蕩的院子,并沒有小女孩所說的長蘇哥哥。

不等她開口詢問,小女孩便朝着院子最中間的堂屋走去,女孩拽了拽堂屋門上的銅鎖,氣的嘴巴撅的老高:“大壞蛋,又把長蘇哥哥鎖起來,真是壞死了!”

說着,女孩便開始用小拳頭砸起門來:“長蘇哥哥,你在嗎?”

空氣安靜了一瞬,堂屋中響起了一聲微弱的輕咳,許是過了片刻,才有人低聲的應道:“我在。”

沈楚楚繃緊了後背,面上的神色漸漸僵硬起來,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女孩倚靠着那扇門,肉嘟嘟的小手放在門上:“長蘇哥哥,你餓不餓?等我娘回來了,我就給你帶飯來。”

“楚楚,我不怎麽餓,沒關系的。”他嗓音中還帶着一絲稚嫩,卻不難聽出溫和之意。

這一次,沈楚楚分辨出了聲音的主人。

是姬钰,長蘇哥哥就是姬钰。

那這個被稱為楚楚的小女孩是誰?

是她,還是原主?

沈楚楚太陽穴處傳來一陣陣抽痛,眼前閃過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場景,像是有什麽破碎的記憶,正在重新被黏合起來。

可是不過眨眼之間,那些重組的記憶,宛如一面鏡片,再次被狠狠的擲于地面,碎成了一塊塊的玻璃渣子。

她很想一腳踹開那扇門,她想搞清楚,這到底都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還是晚了,一片白芒刺入雙眸,沈楚楚似是被蠶絲包裹住的蠶蛹,拼盡全力都掙脫不開那一層層束縛的枷鎖。

她驚恐的睜開了眼睛,呼吸略顯急促:“碧月……”

許是碧月就在身旁,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娘娘,您終于醒了。”

碧月的聲音有些哽咽,沈楚楚不知道碧月為什麽要哭,可碧月一向愛哭,她便也沒當做一回事。

沈楚楚迷惘的看了一眼四周,是一片無盡的黑暗:“碧月,現在是幾更天了,為何屋子裏不點蠟燭?”

碧月的身體一僵,怔怔的轉過頭去,望着窗外正值午時,明晃晃挂在天上的太陽,渾身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禦醫說,主子中了慢性毒,身體的各個器官會逐漸衰竭,若是醒來之後,許是會出現失明、失聰,乃至雙腿不能站立等中毒的後遺症。

少則半月,多則一月,若是還不能服下解藥,主子便會因五髒六腑全部衰竭而氣絕身亡。

禦醫還說,這将會是一個痛苦且漫長的過程,中了這種毒的人,一般挨不到最後,便會因為受不了折磨而自盡身亡。

“碧月。”沈楚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咱們回皇宮了嗎?”

碧月跪在榻邊,強壓下悲恸之色:“回了,已經回來五日了。”

聽見碧月這麽說,沈楚楚才放下心來,看來司馬致是沒有事了。

“姬……武安将軍在哪裏?”她突然想起了什麽。

碧月剛要回答,便有個略顯譏諷的女聲,在殿內緩緩響起:“這般擔憂你的情夫,不如去地牢中陪他一起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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