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時間進入五月中,太陽再不是溫吞吞模樣, 徹底火熱起來。

姚妍從小懼熱, 在南邊時候,一到夏日便開始貓在房中不敢随意外出。且母親酷愛養生, 即使她想出門,也怕曬傷了臉不夠漂亮, 将她在拘在房中。

久而久之, 姚妍在夏日便當真成了大家閨秀。

雖深居簡出,樂子卻聽了不少。

京西侯府如摧枯拉朽,幾夕之間便被除了爵位從名門貴族變成了罪人, 京西侯與他兒子菜市口砍頭, 侯府衆人無論男女老少,全部發配北疆。

姚妍就着仇人下場慘淡消息,多吃了幾碗飯, 卻還是覺得不夠過瘾, 與杏兒嘆道:“只死了兩人,實在不夠過瘾。聽說那侯夫人逼死了好幾個人, 管事也都作威作福,逼死良民逼良為娼的事情可沒少做。就這樣的人,很該一同處死。”,

杏兒笑道:“能傳出來的是兩人, 其實在行刑之前,這些人該死的全部死了。當初做了多少惡,如今就被報複多少, 老天爺豈能讓他們好過。尤其王爺臨往南邊前,特意囑咐過,定讓京西侯府個個都不好過。

至于侯夫人,您以為她活着更好?錦衣玉食慣了,如今卻被押到北疆。這會子天熱尚好,那邊冬季滴水成冰,他們卻連熱水暖姨都無,能熬過一個冬天就是好的。且手下小妾和兒媳婦,能與她好過了?”

姚妍一想是這麽個道理,讓他們一邊受苦受難,一邊狗咬狗,确實更痛快一些。死了就是一了百了,太過便宜他們。

杏兒再添一層保障:“姑娘就将心放到肚子裏,王爺囑咐了差役,即使有人想方設法想過正常日子,也不會有人敢接手。”

不成文規矩,雖然歷朝歷代女人地位低,但對女人刑罰也要輕許多。比如同樣都是犯人,男人一輩子被死盯着做苦役,女人卻可以通過婚嫁甚至不光彩渠道過上稍微正常一點日子。

還真是被杏兒說中了。就比如英武侯府二姑爺那一幫子小妾,裏面就沒有幾個老實的,不過衙役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畢竟女人讨生活不容易,他們犯不着為難。

姚妍二表姐秀蓮一開始心高氣傲,雖然看不上相公很多年,可也沒想過尊降貴和尋常莊稼人護林人相處,可到了北疆一看,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剛一進八月,夜裏便涼了下來,進了九月底就開始冰天雪地。可她莫說穿暖了,連柴火都搞不來,熱水更難得。這樣日子一天天熬着,心氣自然也就沒了。

二表姐雖姿色不算頂頂好,卻比尋常村姑有味道許多,畢竟是嬌養多年,一舉一動很會勾人。一開始還有光棍想着娶了這個也不錯,至少還在生育年紀。特別看這女人屁股夠大,是生兒子的料。

可還沒上手,便被上面人警告。這些種莊稼的、護林的其實都是軍戶,并不得自由,一切需聽上面命令。

至此,再沒有人敢接二表姐的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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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二表姐沒熬到第二個冬天,便在一次砍柴時落在冰溝子裏,腿斷了爬不上來,活生生凍死。

至于侯夫人,年紀一大把,死得比二表姐還更早一些。只不過死相較好,至少是凍死在柴房裏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且在姚妍眼裏,知道他們過得不好就夠了,并不多關心。她更關心的是英武侯府,畢竟不僅害死了她父親,還害死了她和弟弟,一家子都是罪魁禍首。

這陣子的英武侯府,氣氛早已堕入寒冬臘月般冰冷。

他們與京西侯府本就同氣連枝,一個倒臺另一個自然膽戰心驚。特別是英武侯,他自然知道京西侯手中過的銀錢,一半都來自他這裏。

他因為沒有實缺,所以那日的小朝會他并沒資格參加。可是當日上午,他便将事情知道個一清二楚。

英武侯吓得膽戰心驚,将手中財産斂了一遍,又将鋪子莊子過了一次。白銀尚有十萬兩,多半是從姚妍父親那裏弄來的,鋪子莊子也是拿姚家銀子買來的。

只是到了緊急時刻,才發現鋪子莊子不好出手,畢竟誰家也沒那麽多銀子能随随便便吞下。再者一般人也不敢接手,一個比一個精明,把握朝堂動向精準得很。

手中有銀,心中不慌,英武侯立即派心腹到通州碼頭,尋求南下的路子。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一旦有變,立即下西洋。手中這麽多銀子,都能買下島嶼自己當老大了。

管事的到了通州碼頭,倒黴的是竟然一時沒有南下的。即使有幾家,也都是謹慎的,并不敢随便接不相熟的人。

管事的又不敢說随行的是英武侯,只能求爺爺告奶奶。好巧的是,打聽到安王将帶領一行官員和匠人三日後南下。裏面有一個泥瓦匠前陣子老娘重病花光了銀子,這會子手頭正緊,便冒險接下來買賣。

那管事還十分謹慎,将這泥瓦匠身份查了幹淨,驗證那人說得句句為真。

英武侯賞了那管事,便琢磨着臨行前将鋪子莊子變賣了,不然最後豈不是便宜了張氏那死老婆子。他寧願給小妾分了,也絕不給發妻,誰讓他們早就鬧掰了。

鋪子皆是西市大街上好鋪子,莊子也是城南大興好莊子,好有幾百畝整塊地,十分難得。

好在京城有錢人甚多,他這裏剛一挂出來便有人問上門來。壓價肯定是要壓的,但也尚能接受,于是十分順利出手。

英武侯覺得,自己這幾天簡直如有神助,什麽事都有東風湊巧吹過來。是不是說明,他難逃也會順利?一時間信心倍增。

果真,到了碼頭上,英武侯很順利跟着泥瓦匠人混上了船。

到了夜裏,還拿銀子買了幾個小菜一壺酒,打算好好放松一下,畢竟這幾天膽戰心驚,就怕錦衣衛突然發現他的罪證,那可是跑都跑不掉。

一邊喝着小酒,一邊哼着上青雲小曲兒,英武侯都快被自己的英明感動了。反正因為二兩肉沒了,他在京城臉都丢光了,且随時被曝光罪行有砍頭風險,還不如到新世界尋求自信生活去。

正陶醉,便見有人挑簾子進入他的小房間,還将腳踏上了他的小飯桌,将飯菜踢個精光。

英武侯拍案而起:“哪個不長眼的……王……王爺……”擡頭見到來人,他脖子都像被人死死掐住,話都說不出來。

安王笑得十分和顏悅色:“真是委屈了堂堂英武侯了,竟然憋屈在下等房中,窩在油膩膩的小桌子上吃着如此粗糙的飯菜。這樣,我今兒賞你一道好菜如何?”

英武侯讪讪笑道:“侯爺說笑了。卑職說句自大的話,說不得将來咱們還是一家人呢。”

安王笑:“哦,怎麽說?”

英武侯笑得神秘,甚至帶着一股猥瑣:“我那好外甥女,國色天香,人間難得,難道您不想帶回家中寵愛?”

安王點頭:“很是。”話音剛落,大腳旋起一股風朝英武侯面門踢去,直将他狠狠踐踏在地上,恨不能将臉踩成爛泥。

“畜生,你還有臉提姚姑娘。她父母如何去了,你手中的銀子從何而來,你比誰都清楚。若不是你,她現在還在南邊過着錦衣玉食受父母寵愛的好日子,何至于漂泊到這千裏迢迢的京城。”

英武侯見安王竟然了如指掌,吓得臉色都變了,嘴裏卻還是支支吾吾辯解:“王爺,我……”

“呵,還能說出話來,老子踩得太輕呀。”安王一腳又踹下,英武侯一嘴牙都掉了。他不解氣,直接讓親信用繩子捆了侯爺,将他從甲板扔到水裏。

安王吩咐道:“淹他一晚上,不過把握好火候,別讓他死徹底了。明兒派艘小船回歸京城,将人送到安陽胡同。”

等安王走了,幾個親信悄悄議論:王爺這是真上心了呀,比對老子娘貴妃娘娘都上心。春天不遠了!

等姚妍見到來人,看到被泡腫了的英武侯,還有一箱子銀票,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

小陶,也就是杏兒弟弟笑眯眯道:“仙女姐姐安,這是我們王爺一片心意。這人竟然想要逃到南邊,再從那裏下南洋或西洋。好在我們王爺一直盯得緊,這才将人籠進圈套。”

他将英武侯嘴掰開,獻媚一般顯擺:“看,這是我們王爺踢掉的整口牙,讓他下輩子也吃不了飯。”再指指箱子:“這是這老賊當初從姚家弄走的,自然要還給您。”

湊近幾步小聲道:“我們王爺一直押着不弄死英武侯,就怕一旦審案子,這些財富就不知道流進誰的手中。這本就是您的,留着當嫁妝就很好。”

姚妍有些臉紅,卻也拿的理所當然。債多了不愁,她欠安王的一樁樁一件件,不差多這一件了。

杏兒點點弟弟腦袋:“就你嘴甜。”每句話都忘不了給王爺說好話,就是嘴臉太明顯了。

英武侯聽見他們所言,心中一股氣升到腦門,一下子暈了過去。怪不得那幾天如此順利,原來全部是安王刻意安排!

氣死他這條老命了。

姚妍見他暈倒,冷笑吩咐道:“這一路侯爺受了好多罪,泡在水裏定是着了涼。我是親外甥女,哪裏忍心見他受罪。杏兒,去把侯爺裝在箱子裏,裏面放幾個火盆,給侯爺烤烤火。”

杏兒得令,瞬間就将雜物房中一個雜木箱子拿來,照吩咐辦了。

小陶:“……”女人都好狠!這是直接将英武侯放棺材裏活生生燒了呀!

王爺呀,日後自求多福,現在撤退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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