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倘若你有個情人,你們在一塊混了不短的時間,好像早已經到了可以上床的地步,可現如今你卻把他丢在外面,一個人跟廁所裏打手槍,這就好比孫悟空明明筋鬥雲一翻就是十萬八千裏,卻跟着一塊唐僧肉硬是上山下水走去了西天。

憋不憋屈?

豈止是憋屈,簡直酷刑。

那為什麽不出去幹個爽?

一有可能是因為傻,二有可能,因為慫。

我都不是。趙維宗想。此刻他正站在孟春水出租屋的浴室裏,頭上是白花花的肥皂泡。他扭開水龍頭,沖幹淨手中的黏糊糊,又伏在鏡前凝視自己燒紅的眼角,再度陷入沉思。我這是在幹什麽,我這是在修身養性。

什麽玩意,他又想,修身養性個屁,我神經病啊?

要說和他那位情人,确實是親也親過摸也摸過了,脖子上也不是沒留過對方的幾個牙印。尤其記得寒假跟着母親單位去密雲水庫釣魚,晚上他倆住在一個房間裏,甚至還幫着對方撸了幾發,趙維宗都要飛到天上去了,但完事兒了之後确實就沒發生別的——孟春水問他接下來怎麽着,他不知哪根筋抽了,竟說了句睡覺。

于是那位大仙兒就真跟他旁邊睡得心無旁骛,趙維宗聽着外面的風聲,心中覺得空落,便挨他近些,迷迷糊糊地竟然也很快睡着了。

恥辱啊,事後小趙悔恨,自己就真有那麽困?又想這說不定是天意,自己人生第一炮可能還沒到時候。

後來某天楊剪問他,說你們到底誰上誰下啊,我好奇好幾年了,他還是只能說,我也想知道,到時候看他想哪樣吧。

楊剪當時就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說不會吧,怎麽回事啊,您二老居然還沒上三壘,畢業典禮那天在KTV你們不都醉了嗎,後來還一塊跟廁所隔間裏搗鼓了半天,動靜老大,散了之後我和我姐特意幫你們開了個房還往你兜裏塞了套,就這都沒成?您這窗戶紙也太結實了吧。

就是沒成,窗戶紙一捅就破還能叫窗戶紙嗎,我倆後來睡了個飽,第二天去爬百望山了,這叫修身養性,倒是你,一天天皇上不急太監急。他記得當時自己大概是這麽跟楊剪說的。

其實也沒什麽好驚奇,畢竟很多人臉皮薄,總喜歡做個正人君子,唐僧肉放到嘴邊他還會說不要不要沒到時候,但人同時還有個特點——總是過很久才發覺自己腦子進水。

就好比現在,趙維宗還撐着水池沒有動地兒,楊絮在外面飄啊飄啊又粘上衛生間冒着水汽的紗窗,讓人看了心癢。不得不承認,方才孟春水那一舔确實威力巨大,導致他現在還覺得自己嘴角全是那種奇異的奶香味,忍不住去摸那塊皮膚,摸着摸着就又回想起自己錯過的種種良機,只得對着鏡子暗罵:修你媽的身養你大爺的性!

有情人不睡,自己偷摸撸管,不是別的,就是慫就是傻。

想到這兒,他感覺自己腦子進的水,總算是排幹淨了,之後就突然跟着了魔似的,刷地打開花灑沖幹淨頭發,好像也沒怎麽顧得上是燙是涼。

套上衣的時候他想幹脆褲子就別穿了吧,直接出去把人辦了。

于是趙維宗拎着褲子氣宇軒昂地擰開玻璃門,幾乎是沖了出去。他只覺得自己渾身冒着熱氣,連大戰三百回合的地方都想好了,就那沙發挺不錯,沙發完了還有電視櫃,之後再到床上滾也可以,別說三百回合了,五百回合他好像都沒問題。

怎麽說呢,那一刻他腦海中有很多缥缈幻想,想自己是豺狼是虎豹是歡喜佛,而坐在客廳裏的孟春水就是從天上落到人間的仙葩,只等他一伸手,就能撷入懷中。

然後他就看見,自己那朵仙葩正在把玩自己帶回來的那顆石頭,整個人陷在沙發裏。電視上播的是唐伯虎點秋香,把他的臉映得忽明忽暗。

“衣服還合身吧?我估摸着咱倆身材差不了多少,”仙葩擡頭,看了看遛鳥的趙同學,又悠悠道,“哦你還沒穿。”

“我——”

“你怎麽?”孟春水挑眉看他,眼中頗有些玩味。

按理說氣氛很好,可那一刻趙維宗想——

他什麽也沒想。

只是身上冒的火好像嗤啦一聲滅了,留下一縷煙,形狀是四個大字:我又慫了。

連忙道:“我給忘了,馬上穿,今兒挺熱的哈,”套上運動褲,他還特意整了整套頭衫的褶子,“非常合适。”

電視裏祝枝山大叫:“唐兄,救命啊!”

趙維宗在心裏大叫:“唐兄,順便救一下我呗!”

孟春水卻如常道:“你幹嘛不坐?”

“啊?做?”趙維宗愣了愣,“哦,我現在坐。”

孟春水見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便把人往自己懷裏摟了摟,懶洋洋地說:“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來着。”

“誰啊。”說實話趙維宗現在對這個并不是很關心,卻還是挪了挪身子,換了個兩人都舒服的姿勢,認命般看起唐伯虎來。

“沒看,你自己瞅瞅吧。”孟春水伸胳膊從茶幾上夠到手機,遞了過來。

趙維宗拿起一看,一見那來電顯示的名字就有點頭疼,硬着頭皮回撥過去,結果全程都在打哈哈。說什麽自己好像受了點涼,現在貓被窩裏不想出門,又說沒什麽大事不用給我送藥,有人照顧着呢,最後說了句學長拜拜他就頗有些不耐地挂了電話,随手扔進沙發的夾縫裏。

“又是那姓魏的,下了火車就說要約我們幾個晚上去前門那兒看他說書,你說現在居然還有人在茶館說三國,他這愛好也夠奇特的。”

“你真不舒服?我前幾天學了煲雞湯,還特意買了只小母雞,一會兒給你露一手?”

“噗,怎麽還把你給騙過去了,我就是不想跟他去。我跟你說,老師都說這學長靠譜,我一點也沒看出來,他真的可煩人了,整個一話痨,坐火車跟他一包間連覺都睡不好。”

孟春水沒說話,好像對這事兒并不是很關心,根本沒聽進去似的。過了一會兒,突然坐起來道:“沒感冒也可以煲雞湯,我今天非得讓你喝點我熬的雞湯不可。”很認真的樣子,眼神中頗有些雪恥的決心。

“成,那我給你打下手呗,”趙維宗被他搞得忍俊不禁,又道,“對了,這塊石頭喜歡嗎?”

孟春水低頭看了看手裏半攥着的圓潤卵石,道:“喜歡啊,這上面的紋路是什麽,是兩只鳥在飛嗎?”

“我還真沒看出來,就挖土的時候恰好看到,覺得它和周圍別的石塊都不一樣,然後就想着給你帶回來玩玩了。”

“你看,這真是兩只鳥在飛呢,還并排的,”孟春水拿手指輕輕描摹着黑色石塊上的淡色紋路,“寓意挺好的。”

“嗯。”趙維宗答應着,電視裏慘人賣身葬全家的經典橋段讓人有點昏昏欲睡,身邊那人又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他的肩膀,導致他沒過多久就真的睡着了。醒來時唐伯虎已經成功把秋香搞到了手,喜氣洋洋的片尾曲配着祝枝山的NG鏡頭,花花綠綠的他一時間有些迷瞪。然後聽到砂鍋的噗噗聲,趙維宗踩着拖鞋往廚房走去。

孟春水正背着他切蔥段,這一幕怎麽有點似曾相識。

“你醒啦,”那人沒回頭,“哎,我說,你真不打算搬來跟我住啊,我當時特意租了個卧室大床也大的,還能做飯,水管也不會動不動就爆了。”

意思是說你就別在宿舍掙紮了快從了我吧。

趙維宗卻又不知哪根筋抽了,脫口而出:“不要,我怕飽暖思淫欲。”

其實他更怕自家老媽知道他浪費着一學期一千塊的宿舍不住,在外頭和老情人鬼混,會把他皮扒個幹淨。

孟春水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暧昧地笑了笑,不知是在笑誰。

半晌又道:“米飯好了,你去盛!記得撒點芝麻。”

趙維宗乖乖盛好了米飯,整齊擺在飯桌兩側,又回到廚房粘着不走,任憑這兩平米的小屋子再擠擠挨挨,他也非要賴在那裏看孟春水煲湯。

美其名曰:看着新鮮。

孟春水解釋:“你不在我不是無聊嗎,就想着好歹學點下面條之外的東西,不然在你面前老也擡不起頭來,好像天天就知道吃似的。”

趙維宗看着他認真攪和雞湯的模樣,有點無厘頭地想:他在實驗室是不是也這副樣子?又想要是攪和這麽大量的試劑,那估計是在造炸彈,不過造炸彈到底是化學還是物理的活兒?

春水那廂并不知道小趙的奇怪腦補,又起了話頭:“你那個魏學長,我也早有耳聞了,楊剪說他也喜歡男的呢。”

“啊?這我還真不知道,楊剪消息夠靈通的啊。”

“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前任好像在我們系,大三的,前段時間跟他分手還鬧着跳樓。”

“我看魏遠之天天逗我們系小姑娘玩,還真沒把他往這處想,你打聽這麽細,不會是怕我被他忽悠走吧?”

“滾蛋,”孟春水舀了勺雞湯,送到趙維宗嘴邊,示意他嘗嘗鹹淡,“不過,他下次再約你聽他說書,你幹脆答應一下。”

“好鮮啊!我家春水現在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優秀好伴侶,”趙維宗咽下雞湯,又彎着眼睛問他,“怎麽着,你這是想讓我去聽三國重溫傳統文化?”

孟春水狡黠一笑:“我跟你一塊去可能會比較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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