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兔子

有些地方也軟，但他還不能咬

祖翊走了，洛葉堅持送他到能坐車的地方，跟他說哥哥再見，祖翊在車上，看見洛葉身影小小的，一動不動，站的筆直。

車飛速走遠，洛葉變成一個小點，最後連個小點都看不見了。

再次見面是節目的宣傳片播出後不久，洛葉正在看書，那只兔子坐在桌子上和他一起看。

祖翊進屋看到這一幕差點掉淚，他想起離開前問過洛葉喜歡哪個禮物，下次再來會帶給他，洛葉說喜歡兔子，特別開心地說，哥哥走了兔子會陪我的。

一只假兔子陪着有什麽可開心的。

“洛葉，跟哥哥走好嗎？”

祖翊吸着酸透的鼻子，抱住瘦弱的身軀詢問。

他是來看洛葉的，正趕上國慶假期，距離節目錄制結束已經三月有餘。

回到家的每一天他都忘不掉那個化成點的身影，他想來看看洛葉，帶了一箱子洛葉喜歡的兔子。

那一刻祖翊真覺得自己蠢透了，一屋子的兔子陪着有什麽用呢，他想把他帶走。

祖翊知道人各有命，知道世界上有千千萬萬這樣的小孩，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但他就是想帶洛葉走。

後來法院撤銷了舅舅的監護人資格，祖翊不符合領養條件，只能放在父母名下，過程還算順利，林舒兒也很喜歡洛葉。

第一次見面，洛葉已經被祖翊打扮的漂漂亮亮，見到林舒兒，軟乎乎的小奶音跟她打招呼，“姐姐你好，我叫洛葉。”

林舒兒笑得眉眼彎彎，沒有絲毫細紋，她怪祖翊怎麽沒提前跟洛葉說，祖翊也笑笑不說話，剛剛林舒兒走近的時候，他告訴洛葉媽媽來了，也許洛葉沒聽見。

林舒兒一早在視頻看見過洛葉，她驚訝節目組給祖翊安排了個小女孩一起生活兩周嗎，祖翊跟他解釋是男孩。

請林舒兒幫忙辦收養手續也非常容易，他們的家庭氛圍向來是開放平等的，她尊重祖翊的想法，想養這個孩子就養吧。

沒想到洛葉可愛又有靈氣，看着就招人喜歡，就當祖翊多了個弟弟。

後來節目正式播出，不斷在刷新公益類節目的收視新高，收獲淚水無數，也收獲了更多關注公益的人，最後獲得幫扶的，也不只有選中的四個孩子，加入這項公益的人越來越多，節目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收視率不斷暴漲還有一個原因，裏面有個哥哥像王子下凡，高貴帥氣，與小孩子相處的時候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溫暖治愈，大家還猜測這一定是個愛豆，借此出道。

林舒兒在接受采訪時大方承認了這是自己的兒子，但祖翊沒有出道，研究生畢業後控股多家證券公司，是徹頭徹尾的資本大佬。

第一期節目播出就有人聯系工作人員想要收養洛葉，說這孩子這麽好，不該過這樣生活，林舒兒只說已經有人收養了。

即使到現在，林舒兒也常感嘆洛葉這個孩子真是收養對了，這樣的小孩在哪都是塊寶。

才十六歲，一路保送加跳級，同學還沒參加高考，他已經被保送到A大了。

除了剛到A城的初中有點不适應，之後每次考試都保持在全校排名前三，參加過多次全國數學、物理競賽。

許是因為這個，學校對洛葉一直以來不符合标準的發型也保持寬容态度。

以前洛葉的頭發都是自己剪的，參差不齊盡量蓋着額頭，脖子後面的頭發拿到前面一刀剪，一點也不美觀。

祖翊第一次帶洛葉去理發店，問他想剪什麽樣的，洛葉說要齊齊的，前面遮住眉毛，後面遮住脖子，一點都不能短，圓圓的小腦袋被修理得更圓，看起來特別乖巧。

後來上了高中，他年齡小，祖翊跟他商量換個發型，要不然常常有人問他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洛葉不同意，最後還是保持了原來的長度，只是厚重的齊發，變成了随意的碎發。

林舒兒偶爾見到他，說怎麽比女孩子還可愛，他說這個發型會讓他有安全感，之後就一直保持着。

“哥哥。”

祖翊揉着滿頭松軟，等洛葉慢慢平複情緒，講話溫溫柔柔，“怎麽了？”

“為什麽把我當成然然哥就可以？”洛葉撲閃着無辜的眼睛明知故問。

在祖翊眼裏只看到洛葉單純得可以，一時語塞，“小葉……你還小，長大了就知道了。”趕緊轉移話題，“告訴哥哥，昨天怎麽突然跑到哥哥房間睡了，我們不是說好了？”

洛葉掙開被子，把祖翊緊緊抱住，“哥哥昨天沒親我就睡覺了。”

洛葉非常粘人，祖翊剛把洛葉領回家的時候，給洛葉準備了特別漂亮的房間，粉藍色的主色調，奶白色的書桌和窗框，家裏的每一階樓梯都擺了只毛絨兔子。

房間的風格是洛葉自己選的，祖翊帶他到家居店，洛葉看到粉藍色的兒童房就走不動路了，小手指了指，問祖翊，哥哥我可以要這個嗎。

祖翊帶洛葉睡了幾天，兒童房終于裝修好的時候，洛葉特別開心，一直在床上打滾，說好軟，好漂亮，想一直躺在床上。

但是到了晚上，洛葉翻來覆去睡不着，光着腳去敲祖翊的房門。

洛葉實在太矮了，一開門只能抱着祖翊的大腿，聲音小小地說，哥哥我好害怕。

祖翊把他抱起來，用手包住冰涼的小腳，跟洛葉說，洛葉不怕，哥哥陪你睡。

在村子裏時他問過洛葉，一個人怕不怕，洛葉沒正面回答他，是啊，自己又問蠢問題了，說怕又怎麽樣呢，沒人能陪他，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哥哥，他說怕，哥哥就會陪着。

之後洛葉沒在那個漂亮的小房間睡過，一直和祖翊一起，每晚都要祖翊抱着才行，剛開始硌手，後來也看不出胖，不過已經長肉肉了，軟軟的，跟抱個玩偶差不多，祖翊也習慣了。

可是洛葉有個壞毛病，總是裸睡，祖翊多次告訴他，家裏不缺衣服，不用擔心睡覺會把衣服磨壞，洛葉都不說話，眨着眼睛跟他發射“我不想穿”的信號，最後也不了了之。

節點是在祖翊十四歲上了高中後，洛葉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标準的少年模樣了，祖翊的某任男朋友非要去接洛葉放學，閑聊中知道洛葉還在和哥哥一起睡覺。

把洛葉送回家，直接去了祖翊公司，非常郁悶地譴責祖翊，跟弟弟在一起的時間比男朋友都多，弟弟那麽大了還不能自己睡覺，霸占着別人家男朋友真是過分。

原本是抱怨一下想讓祖翊哄哄自己，多陪陪自己，祖翊等他說完，冷漠地告訴他說完了嗎，我們的關系也完了。

祖翊談戀愛算是比較晚的，二十四歲才交了第一個男朋友，之後換過一些，時間都不長，不同類型，共同點大概是好看，不會特意避着洛葉，有的會當成大哥哥給洛葉介紹，但從不留人在家裏過夜。

祖翊不能忍受別人說洛葉一丁點不好，哪怕洛葉根本聽不到。

當晚忙完工作回到家，洛葉鑽進他懷裏，依賴地說哥哥抱，想起那個人的話，覺得洛葉确實應該自己睡覺了。

他提了一嘴，洛葉上一秒還嬉笑着跟他講學校裏的事，下一秒直接裝睡不理他。

連着幾天，祖翊磨破了嘴，一向乖巧懂事的洛葉就是不同意自己睡。

祖翊沒辦法，直接帶洛葉去那個小房間，祖翊陪着，幫洛葉适應，想等洛葉睡着再回房間，但洛葉每次都比他晚睡。

後來他不再上床了，只給洛葉一條胳膊抱着，睡着了自己就走，有時候祖翊趴在床邊睡到天明，有時候回到自己房間了，洛葉不知道幾時也跟着回來了，折騰了兩三個月，兩個人和平談判，每晚祖翊要在洛葉睡前給一個晚安吻。

洛葉終于肯一個人乖乖睡覺了。

其實是洛葉妥協了，他還是想纏着祖翊陪他睡的，辦法有的是，但祖翊每天睡不好，他有點心疼。

他知道祖翊為什麽不肯陪他睡，是祖翊的男朋友在作怪。

洛葉能輕易分辨哪些人是祖翊的同事、下屬、朋友，哪些人是祖翊的男朋友，他是故意跟那個人說自己和哥哥一起睡的，目的也很容易達到了，祖翊和那個人分手了，只是沒想到這次把自己玩進去了。

洛葉很早就不怕自己睡覺了，只要知道祖翊在就好，但他更喜歡祖翊抱着他睡，他喜歡被安全感包圍，只有祖翊能給的安全感。

“哥哥昨天不小心喝多了，以後不會了。”原來是這個，小葉肯定是沒睡好才來找他的，祖翊有點愧疚，他屁股後移，抱着洛葉躺了一小會，手裏拿着手機繞到洛葉背後回複周然的微信。

“哥哥~”

洛葉突然擡頭，不小心把手機撞掉，砸在祖翊嘴上，祖翊疼得倒吸冷氣，洛葉趴到他身上呵呵呵地笑。

“幹嘛啊，疼死了。”祖翊輕輕彈了下洛葉的腦門兒，語氣帶着寵溺。

“哥哥，舒兒阿姨想讓我去拍一個公益廣告。”

“什麽時候，怎麽沒跟我說？”

洛葉呼呼地往祖翊嘴巴上吹氣，“昨天，我想跟你說的，你都在陪男朋友，根本沒理我。”洛葉咬上祖翊的脖子，牙齒開始磨。

祖翊知道洛葉有點不高興了，洛葉不會生氣更不會發脾氣，頂多就是不高興。

從前洛葉總是敏感到動不動就哭，慢慢被祖翊安撫得學會表達不高興了，咬他比哭鼻子強。

每次小家夥不高興都用牙齒咬他，不咬胳膊，不咬肩膀，就咬脖子。

因為洛葉試過，祖翊全身上下就脖子有軟肉，好咬。

有些地方也軟，但他還不能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