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臺下, 只有一個殺人魔對貝果夏造成的轟動很不服氣。

在他的心目中, 自己才應該是這場交流會上的主角。

他叫西比斯, 綽號“風鈴制作者”, 也是喪鐘今晚的目标之一。

在他很小的時候, 就已經開始學着如何虐、殺小動物, 切下它們的腦袋。

盡管他從十九歲才真正開始殺人,但至今為止,他已經殺掉并肢解了一百七十五個女孩,扒出她們的肋骨,做成各式各樣的風鈴。

在他的想象中, 這麽多的作案數量該讓他傲視同行,遙遙領先。

誰知道半路居然殺出一個誇誇其談的家夥,搶了他的風頭。

在他越聽越憋屈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紅發女人, 穿着綠色的長裙,身姿妙曼。

“我遲到了。請問,這裏是作家交流會嗎?”她天真地問。

所有的殺人魔都興奮起來, 他們流露出貪婪的目光, 用力吸着鼻子——啊,這是獵物的氣息。

“當然啦, ”主持人激動地邀請道,“請進。你是最後一位嘉賓。”

他走過去, 看似在邀請女人進門, 卻偷偷地鎖上大門。

這下, 貝果夏和傑瑞,喪鐘,這個被視為獵物的女人,全部和這群殺人魔們關在一起。

西比斯有了主意。

他舉起手,不等有人反應過來,便對貝果夏說:“我是西比斯,請問烈焰喋死魔,你敢接受一個現場挑戰嗎?我想知道我們兩之間究竟誰更高明,這裏正有一個‘助手’。”

他指着紅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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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挑戰”?

貝果夏有些愣神,突然靈光一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以文會友?

他只在古文裏看過這樣的場面:

一個詩人寫了一篇詩文,另一個同行表示不服,當場寫下更出彩的給所有人品讀,以分高下。

現代開文學交流會似乎都沒有這個場面,大家要麽不交換作品,要麽只是拿出以前的、或者準備好幾周的作品。

沒想到這個交流會的質量居然這麽高!

他們不是為了誇誇其談,也不是為了吃喝玩樂,他們真的是來做文學交流的!

貝果夏被這種精神感動到了。

“你敢嗎?”西比斯依然挑釁地看着他。

雖然貝果夏只是個寫手,與真正的作家尚有距離。

但此時身邊全是同行,他怎麽能慫?

“當然可以,你想怎麽比?”貝果夏問。

畢竟,他從來沒有過“文鬥”的經驗,決心先聽聽規則。

“我們先‘理論’,再‘實踐’。”西比斯說,“先各自以這個女人為主角,描述我們能對她幹什麽。描述完畢讓大家投票,獲勝者要當場實踐,用事實說明操作的可行性。”

不僅要構思,還要當場寫出來?

貝果夏驚呆:這就是專業作家的素養嗎?愛了。

貝果夏用力點點頭,反問:“有題材和風格限定嗎?”

“用我們最擅長的風格。”西比斯不假思索。

貝果夏撓撓頭,有些疑惑:“我們風格萬一不同,以什麽标準來評判?”

比如說,他寫正劇,他寫惡搞,他寫種田,他寫冒險……

題材和風格都不一樣,怎麽能評出高低?

“當然是看我們中誰更能鎮住他們,”西比斯不耐煩地說,“是他們投票,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貝果夏一驚,再度悟了:

原來如此,這才是真正的公平!

題材和風格從來不是批判一名寫手的理由,唯一對作品的評判标準,是它能不能打動人心。

不管什麽樣的題材,在大神手裏都能發揮自若。

而他處處拘泥于題材和風格,實在太狹隘了。

西比斯的思想境界過于卓越超脫,讓貝果夏瞬間感到自慚形穢。

“太好了,”主持人喜笑顏開,“那麽,我鬥膽給你們當裁判吧。比賽開始。”

西比斯繞着紅發女一圈一圈地轉。

貝果夏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宛如木頭一樣陷入構思。

“我通常的做法,首先,我會麻醉她,”西比斯開始陳述,“伴随着《藍色多瑙河》悠揚的音樂,我會割開她的脖子,讓她清醒地看着自己的鮮血被放進碗裏,并用攝像機全程記錄這一切。

“等她的血放幹後,我會肢解她,扒下皮披在身上,然後将她的肉剁碎,制成各種食品,當早餐賣給急于上班的人。

“而她的骨頭,會被我打磨幹淨,用來做各種骨制品。

“她的每一部分都是有利的,每一部分都不會被浪費。

“那些抓捕我的警察,對我手足無措,我會用屍體的每一部分線索作為交換,換來減刑,他們不得不同意。”

貝果夏有些郁悶:

原來西比斯是個擅長運用第一人稱,通過恐怖文學針砭時弊的作家。

而且,西比斯實在太會塑造氛圍了。

不知不覺,連他這個被挑戰者都有些吓到。

他環顧四周,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沉重且似乎壓抑着什麽的表情。

他們顯然被打動了。

勝率渺茫。

系統:“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系統:“這才哪到哪?你給我清醒點!”

貝果夏轉頭看看傑瑞,眼神正好對上。

艹,絕不能在這裏倒下。

“我通常的做法是讓她愛上一個掌握全球經濟命脈的男人,”貝果夏背水一戰地說,“被這個男人虐身虐心,挖腎掏眼,名譽破滅,社會性和生理上同時挫骨揚灰,死無全屍。

“她死後,這個男人三小時內必定後悔,抛卻家産,失去理智,瘋瘋癫癫,用自己的財富攪得社會大亂,幾戶富豪全部被牽連進去,為她陪葬。”

西比斯聽得一愣一愣的。

一衆殺人魔也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什麽兇殘的陰謀,這是什麽智慧型殺人犯?

跟他一比,他們這些努力不給社會造成過大動亂、只單獨擊殺個體的罪犯們堪稱純良無害可回收。

頃刻間,掌聲雷動。

“加油,你會留名青史的!”第一排的殺人魔沖上來,熱淚盈眶地擁抱貝果夏。

留名青史……這麽誇張嗎?

貝果夏有點害羞,又有點開心。

被這麽同行認可,讓他一時間有些膨脹。

“盡管您的‘理論’非常非常好,”主持人鼓着掌說,“但時間耗費太久,我們希望速戰速決。所以,您不介意我們讓西比斯動手吧?”

“不介意啊。”貝果夏說,“其實我這個提綱做起來也不難,我去拿電腦。我們同時做。”

“不難嗎?”主持人聽得愈發欽佩,“好的,既然你這麽說了。”

他倒是沒有懷疑對方要用電腦這件事:

這可是要利用一個女人去算計掌握全球經濟命脈的男人。

當然需要電腦制作一個詳細計劃。

貝果夏走到最後一排,一路上承受着各種目光的洗禮。

他在角落裏坐下,啓動電腦。

西比斯打開他的手提箱。

裏面放着一把電鋸,各種型號的刀,量杯和藥瓶。

西比斯拿起藥瓶,沖着那個女人走過去。

從比賽前,她就一臉看戲的表情,事不關己地站在一旁。

這讓西比斯感到被蔑視,因而改進出更殘忍的殺人辦法。

“我聽夠了。”紅發女慵懶地說。

她擡起雙臂,無數藤蔓從景觀盆裏攀爬出來,氣勢洶洶地逼近所有人。

而臺下的喪鐘見勢不妙,突然出手,擊碎吊燈。

他不知道毒藤女來這裏的目的,但有一點很清楚:

不能讓毒藤女破壞任務。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喪鐘在黑暗中脫下西裝,露出制服,又戴上頭套。

趁着衆人慌亂,他一連刺殺幾個目标。

殺人魔們也不是省油的燈,意識到黑暗中有人在屠殺,他們也拿出各種武器進行自衛。

毒藤女的藤蔓被喪鐘砍落不少。

毒藤女很生氣。

她本來是按照謎語人的委托來抓一個年輕人,沒想到好巧不巧地遇見喪鐘。

她用許多藤蔓綁住喪鐘的刀,呵斥道:“你以為你在幹什麽?混蛋!”

“做我自己的事。”喪鐘冷靜地回答,“少妨礙我。”

貝果夏抱着電腦,有些懵。

先是吊燈莫名爆炸,後是衆人的大亂聲、搏鬥聲和慘叫聲。

這是……恐、怖襲擊?

天,有人在迫害這些可憐的作家!

可他不知道在現場作亂的兇手的名字。

有了。

貝果夏開動腦筋,飛快地在鍵盤上打出一行行字。

西比斯僥幸未被喪鐘殺死,他握着電鋸,警惕地躲在牆角。

突然,他感到有一股力量湧入四肢百骸,冥冥之中,他領悟到:

這是天地浩氣,玄黃精髓。

沒錯,他在這月黑風高之時集齊天地精華,就要兵解飛升了!

他仰起頭,張開嘴,一道金光從口中貫出,穿透天花板的一角。

月光淡淡地灑下來,讓房間亮了一些。

此時的西比斯,長須飄然,散發赤腳,一身烏漆嘛黑的長袍,宛如玄幻小說裏的大能者。

從他身體裏散發出的強烈靈壓如同霸王色,瞬間令全場人不能動彈。

他淡淡地看向喪鐘,冷冷地說:“區區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争輝!?”

喪鐘:“……”

一只蒼蠅不知從哪裏飛來。

西比斯擡起手,讓蒼蠅落在他的手臂上。

系統:“蒼蠅?”

貝果夏邊瘋狂打字邊在腦中回應:

“其實是蒼鷹,我打錯詞了。拜托,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人命關天!”

西比斯将落在手臂上的蒼蠅遞到喪鐘眼前,繼續淡淡地說: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你欺我辱我滅我滿門之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這只蠅,可記得你身上的血味呢。”

喪鐘:“???”

他殺過對方全家?什麽時候?

西比斯揚手放蠅,“仙風道骨”四個字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諸位別怕,兇手已經被我制服。”

殺人魔們心中一喜。

雖然不知道這個西比斯是什麽來頭,不過不用和喪鐘争鬥,當然是好事。

“我已千裏傳音告訴警察速來這裏,很快,我們就能得救了。”西比斯淡淡地說。

殺人魔們:???

“不需要感謝我,區區小事,無需挂齒。我會在這裏陪你們,直到警察到場。”

西比斯背着手,在月光下,昂首挺立。

殺人魔們:尼瑪!

“你在幹嘛?”

貝果夏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抱住電腦,用身體擋住屏幕。

轉頭一看,居然是康納。

“你怎麽在這裏?”他又驚又喜地問。

“哦,”康納解釋,“我在外面看見你們這裏燈滅了,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結果……”

康納眯起眼睛,看看房間正中心的西比斯:“那是誰啊?”

“一個作家。”貝果夏說,“我的同行,剛才我們兩還切磋來着。他……好像覺醒了什麽力量。”

“變種人?”

“……大概?”

康納不感興趣,看了一眼就轉過頭,提議:“我聽見警車停在樓下的聲音了,我們直接離開?”

貝果夏看看臺上,傑瑞也因為劇情不能動,但看起來應該沒事。

在這裏等警察,警察會問起自己的身份證明,還要有人來保釋。

這套過程就很棘手複雜。

現在所有人都被劇情困住,沒人注意他,正是個好機會。

“嗯,我們先走吧。”他說。

康納環住他,從窗口飛出去。

他們在空中,看着警車從四面八方湧到酒店樓下。

許許多多警察沖上頂層,給喪鐘和毒藤女戴上手铐。

在喝令聲中兩個人還算老實地走出房間。

其他人包括傑瑞,警察客氣地要求他們回去做筆錄。

西比斯也擺脫劇情,重新變回普通人,他非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什麽情況?

剛才還好端端地吃着烤肉切磋殺人技巧,轉眼就被捕了?

更重要的是,為什麽大家都憎恨地瞪着他?

早上,各大媒體瘋狂報道:“戈登局長再度破獲一連串重案要案大案,一舉逮捕衆多潛逃幾年,十幾年,二十幾年的全國連環殺人惡魔,并救出無辜群衆數名。

“全國各地政府紛紛送來感謝信。對此戈登局長表示,這次行動和市長競選者哈維·鄧特的鼎力支持脫不開關系……”

這時,貝果夏已經坐在餐桌旁,用脆谷樂泡牛奶。

斷手正在給他們分發裝着薄煎餅的盤子。

突然,他從電視上聽到西比斯的名字。

他傷感地在心裏對系統感慨:

“這本該是個多麽有覺悟的作家啊。”

“同時,”電視上繼續說,“我們要緊急通緝一名綽號為‘烈焰喋死魔’的連環殺人狂……”

貝果夏嘴裏的牛奶噴了出來。

系統涼涼地問:“還覺得可惜嗎?”

貝果夏:不了,我祝他牢底坐穿,爛在監獄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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