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男人趴在她腳下,對着臉朝地砸出來的沙坑,語無倫次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把當初車禍背後的陰謀說了個清楚。

他原本是個修電腦的,開的小鋪子就在發生車禍那條路的拐角。

那個地段有點偏,附近都是些囤貨的庫房,根本沒幾個人影兒。當時他聽見動靜也沒在意,過了會兒走出鋪子抽煙才看到街上的慘狀。

卡車歪頭撞在電線杆上,另一輛轎車則直接掀翻在地。

正午的柏油路被陽光照得發亮,他看見極為震撼的一幕——一名柔弱的女孩以身犯險,将壓在車下的男人拽了出來,結果自己卻代替他陷入險境。

看到車身不堪重負壓下去的那刻,他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夏季熾熱的風中,他聽見一個女孩子的慘叫。

片刻後,他狂跳着心睜開了眼。

觸目驚心的血從車底蜿蜒而出,染紅了滿地破碎的玻璃,讓人一陣眩暈。

他吓得直哆嗦,手裏拿着的煙就這麽掉在了地上。

他是個俗人,他不偉大,他做不到犧牲自己去救他人,他甚至因為擔心那輛車會爆炸而不敢過去幫忙。他唯一做得到的只有撥打120急救。

他站在毒辣的烈日下,卻渾身冒冷汗。

直到救護車出現,他才稍微松一口氣。擦了把濕淋淋的臉,軟着雙腿回了鋪子。心有餘悸間,來了個年輕女人,一來就拿出一張銀行卡,告訴他,裏面有一百萬,能不能得到這筆錢,全看他的本事了。

一百萬對他這種窮人而言無疑是天大的誘惑。

所以,當對方提出要他黑掉車禍現場的監控,把錄像裏救人的女孩變成她時,他的良心只刺痛了那麽一小下,便埋頭飛快地幹起活來。

說起來,他也算有點小技術,除了修電腦外,偶爾也接點擦邊球的單子,例如幫人盜號查出軌聊天記錄之類的,但是像黑監控換臉這種高難度的活,他還是第一次接。

對金錢的渴望讓他突破極限,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這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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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得又快又好,雇主對此很滿意,又給他加了五十萬,要求道:“把原版監控清理幹淨,今天就離開這兒。”

就算她不說,他怕惹禍上身也會趕緊離開這兒的。他拿着錢麻溜地滾蛋,這一年的時間裏又投機取巧把錢翻了好幾倍,然後來到樂城開始養老式享樂。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當初監控錄像裏的那個女孩!

“我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窮啊,我爺爺得了絕症,我需要這筆錢給他治病,還有我奶奶,她老年癡呆,我爸是殘疾人,我媽…我媽她卷走所有家當跟野男人跑了!我容易嗎我……”男人開始張嘴胡扯,賣慘博同情。

秋名唯哼笑,踩着他的腳又用力了幾分:“說謊也有點技術含量,當別人是傻子還是智障?”

“嗷嗷嗷!疼!疼啊姑奶奶!”男人再度認慫,“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秋名唯:“不行!”

難得有個自動送上門的彩蛋,哪能就這麽輕易放過?這段時間她之所以能如此潇灑地在樂城揮金如土,全虧了原身脹鼓鼓的錢包。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花了原身的錢,不為她做點什麽心裏總過意不去。

盯着被踩在腳底的男人,她突然心生一計,“監控錄像的原版,你沒有留一份?”

男人眼珠子轉了下,答得飛快:“沒有!我是很有職業道德的!答應了雇主要删就肯定要删!”

秋名唯狠踩了他兩下,男人依然沒有松口。見威逼不行,她打算來點兒利誘。

她蹲下來,五根蔥白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個數。”

男人狐疑:“啥意思?”

“五千萬,我要原版監控錄像。”

五千萬?!

男人眼睛霎時間瞪得老大。

不是五萬五十萬五百萬,是五千萬!他媽的五千萬啊!

男人利索地從沙坑裏爬起來,雙膝并攏跪地,作乖巧狀,臉上咧開谄媚的笑容,畢恭畢敬喊了聲“爸爸”。

“監控錄像您什麽時候要?”男人的殷切勁兒比之前搭讪更甚,“我當初也是以防萬一才備了個份,沒想到還能幫到您的忙,真是榮幸之至鴨!”

簡直了!川劇變臉都沒他快。

秋名唯啧了聲,摸出一張支票,唰唰寫下一長串數字,撚着一角亮給他看:“行了,別屁話。我住樂濱酒店3099,監控錄像什麽時候拿來,這錢什麽時候是你的。”

男人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立馬把支票搶過來。

秋名唯嫌棄地退了一步,冷漠無情地把支票放回錢包:“還不快去?”

天降橫財,讓男人心花怒放。他一刻都等不及地趕去拿監控錄像,邊跑邊回頭喊:“3099是吧?你等我啊!我馬上就來!”

……

半小時後。

簡單沖了個澡的秋名唯坐在陽臺上邊吃水果邊等人,聽見門鈴響了,她用毛巾擦擦手,起身去開門。

“見錢眼開的東西,動作還挺快!”

她嘟囔着看向門後,這才發現,來的不是彩蛋男,而是巧遇過兩次被她砸了一億塊錢就忘到腦後的人。

“怎麽是你?”

“好久不見。”鴨舌帽下,那雙桃花眼點着欣喜的光,美得像午後粼粼的海面,涼薄卻不顯寡情的唇上揚着,輕嘆着說,“終于找到你了。”

見他喜形于色,完全不像是在說謊。

秋名唯也輕輕笑了:“找我做什麽?解約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官司打得很順利,不出意外的話,最遲下個月就能和樂娛徹底解約,而且天價違約金也會被壓低下來,最多只用賠償三千萬。”

秋名唯點頭:“那挺好。”

薄原徹注視着她,眼裏滿是感激:“這一切,多虧了你……”

“我?”秋名唯不這麽認為,“做出反抗的是你,幫你打官司的是你的律師,我只不過順手幫了點小忙,而且現在看來,就算沒有那筆錢,你也一樣能夠解決這件事。”

所以,她在這場戰鬥中,相當于是0貢獻。

“話不能這麽說。”薄原徹壓了壓帽檐,“要是沒有遇到你,那天晚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無可挽救的事。那筆錢雖然用不着,但對當時的我而言卻是根救命草,否則我也不會有底氣和公司抗争。”

秋名唯是想着,原身那麽多錢留着也是便宜了陸景深那個渣男,不花白不花!沒想到舉手之勞會被他看成那麽重的恩情。

她受之有愧,輕咳了聲,制止道:“行了,別吹彩虹屁了。”

薄原徹于是不再說空話,走近了些,和她商量:“大家一直說想請你吃頓飯表示感謝,你什麽時候方便?”

“大家?”秋名唯捕捉到一個奇怪的字眼。

薄原徹解釋:“這次不單單是我一個人解約,還帶走了一些同樣受明莎莎騷擾的同期和後輩,大家打算自己成立工作室,免受限制。”

“這樣挺不錯。”

見她露出欣慰表情,薄原徹唇角笑意更甚:“雖然你不想聽,但我還是要說,能有這樣意料之外的好結果,全都虧了你的幫忙。”

秋名唯明白過來:“所以你為了這件事一直在找我?”

說到這個,薄原徹不由懊惱扶額,聲音悶悶地說:“嗯,怪我…就算第一次沒要到你的微信,也該再問問,結果我連你名字都忘了問……”

要不是剛才恰好路過這邊,又恰好瞥見她走進樂濱酒店的身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她。

他話裏怨念太明顯,配上這副悶悶不樂的表情,就像是只被主人遺棄的小狗。讓人生生瞧出幾分可愛來。

秋名唯失笑:“這麽想報恩,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見他眼眸亮了亮。

她沒忍住,壞心眼地說,“現在進去,洗幹淨了qy我。”

正想看他什麽反應,卻被走廊傳來匆忙的腳步和一句慌張的喊聲打斷:“诶诶诶!爸爸您等會兒!咱們先把正事兒談了,您再慢慢享受可以不?”

是扛着筆記本趕來的彩蛋男,他大口喘氣奔至門邊,随便掃了眼薄原徹,也沒看清,張嘴就是一句馬屁:“爸爸您的眼光就是好,這只鴨真帥!您真會挑!”

冷不丁聽見這話,薄原徹的臉倏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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