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好不容易進了場, 天已經蒙蒙亮了,坐在四處漏風的考棚裏,賀書淵又緊了緊身上, 上好的狐裘大氅,把自己緊緊裹住, 凍得根本就不想把手拿出來。
縣試,其實就是對學子們四書掌握程度的考察, 其實只要真正下功夫學了, 就基本能過,它只是為了府試, 做一個基礎的篩查,如果只是想考過縣試,只要參加第一天的考試,就可以了。
當然,對于那些有追求的學子們來說, 還是要參加滿三天的考試才行,只有這樣, 才能把名次考到前面, 縣試的前十名,可是要在府試時, 提坐堂號的,到時候,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都可以在知府大人面前, 混個臉熟,而且,每年的案首,幾乎都是從提坐堂號的這十人中出,那是必然要掙一掙的!
賀書淵心中,也自然是要掙一掙這個資格的,案不案首的另說,至少條件好啊,府試時可以每人一個單間,不用遭這個洋罪啊!
等到所有學子們,都已經入場,坐好後,卷子很快便發了下來。
第一天的考試,是從縣令大人出的五道四書題中,選取三道作答,賀書淵拿到卷子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從四書中,抽取了幾句原話做題,沒有什麽不知所雲的截搭題,并沒有什麽難度。
賀書淵看過題後,先在心中打了遍草稿,在草稿紙上寫了一遍後,又檢查了一遍,才最終謄寫在了考卷上。
等到他寫完後,已經陸陸續續有考生交卷了,賀書淵也不想再在這個四處漏風的考棚裏,再呆下去了,也交了卷。
在考場被凍得透心涼的賀書淵,回家後,喝了碗熱雞湯,就鑽進了被窩,一直睡到第二天淩晨,就又被叫了起來,披星戴月的去考第二場縣試了。
第二場縣試,沒有選擇了,總共就是兩道四書題,加一道孝經題,對賀書淵來說,也沒什麽難度,就如同第三場縣試,三道五經題一樣,都是小兒科,賀書淵答得都很輕松。
三天的縣試,寒冷的天氣和惡劣條件,讓賀書淵度日如年,但在別人眼中,卻是一晃而過。
而連考了三天試的賀書淵,不出意外的感冒了,當他鼻涕眼淚一大把,窩在家中的被窩中,喝着苦死人的中藥,睡得昏天黑地時,去看榜的初一,卻是歡天喜地的跑了回來,還沒到家門,就高聲嚷嚷着:“少爺,少爺,中了,中了,你中了案首!”
他的喊聲,驚動了大半條街的人,全都打開門來,好奇的向外張望着,在聽清楚,他喊的是什麽後,都不禁聚到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看看,我早就說吧!隔壁新搬來的賀家公子,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這回可不就考了個案首回來!”
“得了吧,當初,他家剛搬來的時候,你還笑話人家是個破落戶來着,這會兒倒是來馬後炮了!”
“呸!當初,他家那個老嬷嬷,去菜市場買豬血時,誰沒笑話過?弄得好像就我家一家,笑話過人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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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都小聲些吧!別忘了,當初他家可是來過五品大員的,你們這麽嚼舌根,小心出事兒!”有那為人謹慎之人,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聲阻止。
“對,對!可不敢胡說,那賀家公子可是連五品大員,都沒看上眼的!”
“這算什麽啊!你們家沒有讀書人,不知道,這賀家公子在咱們山陽縣,乃至淮安府的讀書人中,那都是聲名赫赫的,這一個小小的縣試案首算什麽,等着看吧,以後的前途大着呢!”也有那消息靈通的人士,得意洋洋的跟圍在一起八卦的群衆科普着,引來一陣陣驚呼之聲。
“那咱們,是不是得送點禮,表示表示啊?!”有人馬上心思活泛的開口問到。
他這個提議,馬上得到了街坊鄰居們的認同,都紛紛轉頭跑回家去,商量着該送什麽禮去賀家好了。
初一一路喊,一路跑進了賀家院子。
剛一進院子,便被聽見他喊聲,從正屋裏趕出來,走到院中的賀夫人和賀書琪,給攔住了。
“你喊什麽?再跟我好好說一遍!”賀夫人一把拽住初一的胳膊,神情急切,嘴唇顫抖着問到。
“少爺,少爺…他中了案首了!”初一喘着粗氣,高聲激動的回到。
“案首?!真的是案首!你沒看錯?”賀夫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初一,嗓音顫抖的再次确認到。
“我哥哥他,真的是案首?!”就連賀書琪都瞪大了眼睛,神色即緊張,又期待的開口問到。
“夫人,小姐,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敢胡說啊!”原本還情緒激動的初一,被她們倆問得有些無奈了。
“老天保佑!”賀夫人這下才終于相信了,賀書淵真的拿了案首,不由得眼圈一紅,雙手合十,沖天拜了又拜,賀書淵既然拿了縣試的案首,那這次府試,應該不會再不過了吧!
賀夫人越想越激動,下意識就要轉身回屋,去給賀廷卿上柱香,告訴他這個喜訊,并且讓他保佑賀書淵接下來的府試。
“夫人,您這是高興糊塗了吧!”這時,初一見她竟沒有一點要應對的意思,忙開口提醒到:“縣衙報喜的人,一會兒就到了,打賞之物,夫人可準備好了?還有街坊朋友的謝禮,是不是都得提前備好,別到時候手忙腳亂…”
初一這段時間跟着賀書淵,經歷了不少事情,又在收容孤兒這件事情上,配合着鄭主事,獨當一面,早不是之前什麽都不懂的小書童了,此時條理分明的出聲提醒,倒是讓賀夫人,從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
“對,對,看我,都高興糊塗了,劉嬷嬷…”回過神來的賀夫人,忙叫了劉嬷嬷,和她一準備去了。
果然,不一會兒的功夫,官府報信的衙役就來了,雖說這不是明文規定的,但也都是慣例,別的差事兒,有可能沒人愛幹,可這可是件好差事兒,每年都是搶破頭的。
果然,等到那個衙役滿臉堆笑的報了喜,就得了賀夫人打賞的厚厚一封銀子,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很快,街坊鄰居,親朋好友道喜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來了,院子裏一派喜氣洋洋。
要不是賀書淵身體不舒服,在屋裏躺着修養,估計要被鬧得頭都大了。
對于這個縣試的案首,賀書淵其實并不意外,憑着他現在的名氣和跟縣令大人的關系,別說他答得确實不錯,就是答得一般,只要不差,這個案首就沒跑,這就是沒有标準答案的古代考試的常态。
所以,賀書淵才必須讓自己出名,只要你有了才名,文章寫得稍稍好些,別人就會真情實感的誇你,就算有些人,有不同的想法,也不敢輕易說出來。
因為對這個案首,有了預期,所以,賀書淵也不覺得有什麽了不起的,自然也就表現的淡然從容,倒是讓大家對他更是欽佩。
過了幾天,等賀書淵的身體好了以後,他還是照樣老老實實的地去書院,把自己在縣試裏做的文章,找老師好好複盤了一下,哪裏是強項,寫的不錯,哪裏是弱項,還需要加強,等等等等。
畢竟縣試只是個開始,以後的考試,才是越來越重要!
時間就在賀書淵的埋頭學習中,快速的流逝着,轉眼間,四月的府試,便已經來了,這回倒是滿足了賀書淵,春暖花開再考試的心願。
府試比縣試要正規和嚴格許多,什麽東西都不能帶進去,筆墨紙硯等考試用品和吃食,都由官府提供,進場時的搜身也更加嚴格,咋一看去,是半點讀書人的體面也沒有。
輪到賀書淵進場時,他就眼睜睜看着,前面有一個學子,被衙役,從衣服的滾邊中,搜出了小抄,馬上便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揪到一旁,蹲在門邊示衆去了。
這樣的氣氛,讓賀書淵也不禁緊張起來。
等進了場,提坐堂號的賀書淵,向知府大人殷志修行禮時,看到他的殷志修,不禁微微一愣。
這個賀書淵,不就是之前跟世子霍榮昊,一起前來赴宴之人麽,看他那氣質和談吐,還以為他早就有了功名呢,怎地如今,竟還要來參加府試?!
不過,驚訝歸驚訝,不解歸不解,礙着世子霍榮昊的面子,知府殷大人還是十分和藹可親的,對賀書淵說了幾句勉勵之話,倒是讓一旁其他的人,十分驚訝。
賀書淵就在知府殷大人的溫言勉勵和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進了號房。
府試分三場,第一場和第二場,都分別考一天,第一場考貼經,就是考察詩書經文的背誦默寫能力,能參加府試的人,大多數都能順利的通過。
第二場考經義,一道大題加兩道小題,基本上,都是看那道大題答得如何,兩道小題只是附加。
第三場,要考兩天,需要在考場裏過夜,考的是最難的時務,也有一道大題和兩道小題,評選标準,同經義一樣,主要看那道大題答得如何。
雖說四月已經花開,但到底還沒那麽暖和,沒有太陽的時候,仍然寒風刺骨,坐在四壁齊全暖洋洋的單間內,順利答完第一天卷紙的賀書淵,伸手打開了第二場的經義卷紙。
很快,考試題目,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此句出自《論語》衛靈公篇,意思是,君子擔心死亡以後,他的名字不為人們所稱頌。
垂頭想了想,賀書淵嘴角微微翹起,殷大人啊,你出這樣的題目,是想聽大家說什麽呢?
賀書淵伸手拿過草稿紙,自信從容的提起了筆。
作者有話要說: 縣試比較簡單,就一筆帶過了,會重點寫府試。
還有,雖然看的人不多,還是說一下吧,這周沒榜,又很忙,最近一段時間,只能隔日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