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皇上的态度, 已經十分的明确了,滿朝文武此時,也都齊刷刷的扭頭看着他, 劉素奇腦子裏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這明明是一件, 能夠讓他一戰成名的事情, 怎地突然就變成了,如今這幅境地!

怔愣了半響, 才勉強找回些理智的劉素奇知道,這件事情,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別最後, 沒撈着個直言敢谏的名聲,再落個被皇上厭棄的下場, 那可就更慘了!

莫不如趕緊老老實實認錯, 将這件事情,盡快揭過去, 雖然丢了臉面,倒不至于,有什麽不好的後果。

想到這裏,劉素奇咬了咬牙, 低着頭,快步向呂尚賢走了過去。

待來到呂尚賢身前時,也不擡頭看他,只是一邊矮身,向下跪去,一邊低聲說到:“呂大人,是我沒弄清楚事情,險些冤枉了呂大人,我給呂大人賠罪了!”

同朝為官,呂尚賢雖然心中不快,也不能真的讓他,當着滿朝文武之面,給自己真的下跪磕頭。

因此,在劉素奇矮下身去,就要跪下之時,呂尚賢伸手,扶了他一把,沉聲說到:“劉大人,不必如此,大家都是為了朝廷盡心,只是,禦史言官,雖有風聞言事之權,也不該做那捕風捉影之事!”

“是,是,呂大人所言極是!”呂尚賢沒讓他真的跪下去,在滿朝文武面前丢臉,劉素奇自然是對他說的話,滿口應承。

可是,被人當着這麽多同僚之面,這般的訓斥,他的心裏,卻是怒火中燒,暗暗把惹起這次事端的賀書淵,給記恨上了!

如果不是那個賀書淵,非要出風頭,辦什麽校報,淮安府的學子們,也不會在時務策論上,突飛猛進,那這次南直隸的秋闱結果,也不會出現異常,他自然也不會,丢了如今這樣大的臉!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無緣無故,被人記恨上了的賀書淵,此時已經帶着家人,住進了張德寶提前來京,給他們買下的三進院的宅子。

他們這邊,剛一到京城,勇毅侯府那邊,就派人來,送了帖子,請他們全家,去勇毅侯府做客。

別說他們這樣,連個官身都沒有的普通人家,就是這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也未必就能有,去勇毅侯府,做客的資格,勇毅侯這樣做,顯見着,就是要擡舉他們家,給他們家做臉面的意思,讓賀夫人,真是又驚又喜,受寵若驚。

自家的闖禍精兒子,好不容易交了個名滿天下的才子朋友,還在他的幫助下,考中了秋闱,雖說對于他們這樣的勳貴人家來說,并沒有什麽實際的作用,但是,架不住露臉啊!終于在人前,提起自己那個不争氣的兒子,能夠直起腰的老侯爺,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可不得把賀書淵一家,奉為座上賓,好好招待麽,他可還指望着,霍榮鈞能夠在賀書淵的指導下,考中春闱呢,要是真能考中,他們勇毅侯府,可就露了大臉了!

要去侯府做客,賀夫人可是即高興,又緊張,破天荒的抓着賀書淵,跟他商量了半天,該穿什麽衣服去,該帶些什麽見面禮,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項等等。

看着一向十分有主意,幾乎從不跟兒女們,商量事情,總是獨自決斷的賀夫人,如今這幅模樣,賀書淵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嘆,權勢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啊!

幸好賀夫人十分的能幹,雖然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卻安排得井井有條,再加上勇毅侯府刻意捧場,倒是沒出什麽岔子,兩家第一次見面,都給對方,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勇毅侯夫人跟賀夫人兩人,還十分的投緣,再加上勇毅侯夫人,只生了三個兒子,沒有女兒,看見長得溫婉漂亮,性格安靜腼腆的賀書琪,便十分的喜歡,一個勁的讓賀夫人,帶着賀書琪,平時多到她這裏來,走動走動。

原本還有些發愁,來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認識什麽好人家,怕再耽擱了賀書琪婚事的賀夫人,忙一口應承下來。

勇毅侯府這樣的人家,她是不敢高攀的,可是,能通過勇毅侯夫人,進入京城勳貴高官家,夫人小姐們的交際圈裏去,卻于女兒将來的婚事,大大的有利,讓賀夫人如何能不高興!

賀夫人這邊忙着結交京城裏的夫人,小姐們,賀書淵那邊,則是去見了,之前就來了京城的張德寶,張掌櫃。

進京有一段時間的張德寶,這段時間,可是沒有閑着,幫賀書淵置辦宅子,安排下人,還要按照來京城之前,賀書淵交代給他的任務,打聽京城裏有名的牙行,好等賀書淵,把在淮安府救濟的孤兒們,帶來京城時,按照計劃,安置他們。

雖然進京這段時間,有些忙碌,不過,倒是挺符合他的性子,讓他都有些樂不思蜀起來。

這會兒,見到賀書淵,便委婉的表達了,想把淘寶閣,開到京城裏來的想法,可惜,卻被賀書淵拒絕了。

賀書淵讓他先不忙着,着手去做生意,先把京城裏,方方面面的情況,摸清楚再說,京城裏俱是有權有勢之人,各方勢力,魚龍混雜,他們現在,一點根基,都沒有,淘寶閣那樣招風的生意,做得越紅火,就越守不住,回頭再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就更不劃算了。

被京城的繁華景象,迷了眼的張德寶,被賀書淵說得,一頭冷汗,連連應是,趕緊收起自己那些小心思,賣力的去給賀書淵辦理,安置孤兒的事情去了。

來了京城幾日,把家裏家外的事情,都安頓好後,賀書淵便去了國子監報到,離明年的春闱,只有四個多月的時間了,還不到他放松的時候,反正家裏有賀夫人在,一應日常事務,倒是不用他操什麽心。

往屆秋闱後,也有各地學政,推薦的學子,來國子監讀書,國子監裏的博士和監生們,早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南直隸推薦來的學子,是那個做出了,能被刻在夫子廟門前的驚世之作,有着文昌星下凡之稱的傳奇人物——賀書淵!

所以,等賀書淵去國子監報到時,仿佛是被租借到國外的大熊貓般,被國子監裏的人,遠遠的圍住,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個遍,讓賀書淵十分窘迫的同時,竟升起了一絲自己是國寶的荒謬之感。

幸好他上輩子,在商界摸爬滾打了好多年,練得臉皮夠厚,才能維持住表面的淡定從容,沒有失态,沒有在未來的老師,同學們面前丢臉。

人的名,樹的影,賀書淵的名聲,雖然給他,帶來了一些煩惱,但是,顯然,得到的好處,才是更多的,國子監上到祭酒,下到監生,都對他十分的客氣,而且,他還有松山書院路山長,給魏司業的親筆信,在國子監的生活,別提多惬意了。

賀書淵去國子監報到的第二日,早就從淮安府松山書院,回到京城的霍榮鈞,便有些不情願的,被世子霍榮昊,送來了國子監。

他們這些勳貴世家的子弟,想要走科舉入仕一途之人,少之又少,雖然人家來國子監讀書,只要想來,随随便便就可以來,哪像賀書淵他們這樣的寒門子弟,來的這般不易。

賀書淵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幸好有霍榮榮鈞帶着他,熟悉環境,結交朋友,一到修沐的日子,就拉着他,不是各處拜訪,就是跟國子監的學子,或勳貴子弟們聚會,這樣可以盡快融入,京城的環境,賀書淵也樂得配合。

因着他每到修沐之日,便忙着各種應酬,直到到京城,一個多月後,才終于有空,在修沐之日,趕回家中看看。

只是他剛一踏進家門,便被家裏,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人,和喜氣洋洋的氣氛,給吓了一跳,他們家不過才來京城一個多月,平日裏來往的人家,也只有勇毅侯府,能有什麽喜事?

“哥哥,你可算回來了!”賀書琪聽見下人通報,像個雀躍的小鳥般,從屋裏提着裙子,跑了出來,嘴裏還歡快的喊着。

“這是怎麽了?咱們家,有什麽喜事嗎?”賀書淵看着院子裏,忙忙碌碌,出來進去的人,對妹妹賀書琪疑惑的開口問到。

“哥哥,你還不知道那!”賀書琪聽他這樣問,不由得用帕子,捂住了嘴,輕笑了起來。

賀書淵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他看向笑起沒完的賀書琪,神情嚴肅的,再次開口問到:“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原本還在笑他的賀書琪,見他這幅模樣,也忙收斂了笑容,小聲回到:“是母親,給哥哥訂了親。”

“什麽!”賀書淵不敢置信的看向賀書琪,高聲喊到:“你說什麽?!”

正屋裏,正忙着的賀夫人,聽見賀書淵的聲音,也快步從屋裏走了出來,一臉興奮歡喜的看着他,高聲說到:“書淵,你可算回來了!快進屋來,咱們家,可有件,天大的喜事,要跟你說呢!”

剛想開口質問的賀書淵,見院子裏,人來人往,還不都是自家的下人,只能勉強壓抑住滿心的疑惑和怒氣,黑着臉,快步走進了屋裏。

賀夫人見他一副不快的神情,還以為他是在書院裏,受了什麽委屈,忙讓屋裏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寬慰他到:“有什麽委屈不快,都是暫時的,我給你訂了門好親,等明年春闱,你再高中了進士,就什麽委屈不快,都沒有了!”

“之前在淮安府時,我就說過,那個戶部尚書家的女兒,十分的不錯,跟你很是相配,你還不讓我說,偏說咱們家高攀不上,如今,怎麽樣?哈哈哈…”賀夫人越說,越得意,越說,越高興,說到後來,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歡喜和得意,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

“訂什麽親?戶部尚書家的女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賀書淵黑着臉,看向笑個不停的賀夫人,不悅的開口問到。

賀夫人察覺到,他的不快,好似是對着自己來的,不禁收了笑容,微微皺了皺眉,看着他,開口回到:“我最近,一直去勇毅侯府走動,在勇毅侯府裏,見到了戶部尚書家的夫人,她主動說起,你在淮安府時,間接救了,他家走丢的小少爺的事兒,還說你跟他們家,十分有緣分,他們家老爺,戶部尚書,十分的欣賞你,人家這麽恭維你,我也不好幹聽着,也就說了,之前在淮安府時,見過他們家的小姐,也是個溫婉可人,招惹疼的好姑娘,勇毅侯夫人聽了便說,既然如此,你們兩家不如做個親家,可不是正好,那戶部尚書家的夫人,聽了勇毅侯夫人的話,連聲說好,我自然也不好拒絕,勇毅侯夫人便做了這個媒人。”

賀書淵聽了她的話,簡直要被她氣死了,不由得怒聲說到:“我的親事,為何不先問過我,再做決定?!”

賀夫人被他問得一愣,随即也一臉不悅的回到:“你這是怎麽跟母親說話呢!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輪得到你自己做主了!況且,那戶部尚書家的小姐,之前在淮安府時,你也都見過,論家世出身,論人品相貌,哪一樣不是頂尖的,将來于你仕途上,也能有所幫襯,是多少人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人家,怎地你還不樂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南瓜兒(李玉楠)小可愛扔的地雷,筆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