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沈雲初的馬車, 剛剛到沈府門口,還沒等停穩,就看見一臉焦急的沈維明, 從沈府大門內,急匆匆的沖了過來, 一見到沈雲初的馬車,便快步迎了上去。

“你沒事吧!沒磕到, 碰到哪裏吧!沒受到, 什麽驚吓吧!”馬車剛剛停穩,沈維明便一把, 撩開車簾,看向坐在馬車車廂裏的沈雲初,一臉關切的問到。

跟在沈雲初身邊的護院,原本就是他,為了保護沈雲初, 特意派過去的,一有風吹草動, 自然會回來, 跟他一五一十的禀報。

因此,沈雲初在青岩寺門口, 等賀書淵出來的時候,沈維明已經從,先回來的護院口中,得知了, 今天在青岩寺裏,發生的事情,又怎麽會不擔心,沈雲初這個,自己唯一的女兒。

“我沒事兒,父親不要擔心!”坐在馬車車廂裏的沈雲初,看向一臉擔心的父親,一邊矮身,往馬車車廂外出,一邊笑盈盈的回了一句。

沈維明伸手,扶住沈雲初的胳膊,将她扶下了馬車,待到看清楚,自家女兒臉上,不僅沒有驚惶,氣惱的神情,反而還浮現出,一抹含羞帶卻,隐含甜蜜的笑容,心中不禁有些納悶。

可是,當他一擡頭,看見街上,徐徐行來的馬車,停在自家門口,一身淡青色錦緞棉袍的賀書淵,從裏面,走了下來時,便瞬間明白了,是為什麽,眼中也不禁同時閃過,一絲驚喜之色。

“你先進去!”沈維明低頭對女兒,說了一句,待沈雲初帶着小安,進了府門後,沈維明才看向,緩緩走到自己身前的賀書淵,開口問到:“你對今天的事情,有何想法?”

“很開心!”賀書淵看着沈維明,笑吟吟的回到:“跟沈大人一樣開心!”

哈哈哈哈…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後,沈維明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然後,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賀書淵的胳膊,一邊拽着他,往沈府裏走,一邊笑着說:“好,好,好!走,咱們進去說!”

同一時間,戶部尚書府內,“砰!”的一聲,随着茶盞落地,被摔得粉碎的聲音,同時響起了,戶部尚書許廣文的怒吼聲,“廢物!這麽點事兒,都辦不明白!”

“老爺,我們…我們的人,明明…明明已經看到,他進了青岩寺,誰知…誰知,最後,進去院子裏的人,不是他啊!”管家戰戰兢兢,又有些委屈巴巴的小聲回到。

“後續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可別再辦砸了,給我添亂!”許廣文煩躁的沖管家,揮了揮手,不欲與他糾纏這些,既然事情,已經失敗了,如何盡快處理好,後續的事情,将影響,降到最低,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老爺放心,那個女人,只是以為自己,被下人撺掇,去給自己掙個好姻緣,并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們策劃的,至于那個下人,都已經處理幹淨了,絕不會牽連到,我們頭上,只是…”管家說到這裏,看了眼一臉暴躁的許廣文後,才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接着說到:“只是,那個賀書淵,此時,一定已經知道了,是我們,要算計他,他會不會…”

“他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不過就是一個無權無勢,空有名聲的窮書生罷了,大家看好的,是他的将來,他要是沒有了将來,再有本事,又如何!”許廣文眼中的陰狠之色,濃郁得仿佛要從他的眼中,流淌出來,看得管家,都不禁心頭一寒,忙連連點頭,再不敢多嘴,轉身快步向屋外走去。

原本以為,名滿天下,卻家世普通的賀書淵,那麽痛快的,就答應了,與他家的這門婚事,是看中了他的權勢,想要攀附與他,定會事事,以他的馬首是瞻。

結果,誰知,賀書淵卻斷然拒絕了,自己讓他,拜左督禦史裴顯鳴,為師的要求,這才讓許廣文驚覺,賀書淵是個不好擺布之人。

現在,尚且如此,那以後,等他高中進士,入了仕,做了官,豈不是,更加的不好拿捏?

而自己,卻還要礙着,女兒的幸福,不能将他怎樣,因此,許廣文才會設了這樣一個局,想要在春闱前,壞了賀書淵的名聲,這樣,既能順理成章的,将自己女兒,與他的婚事退掉,又能影響他的春闱成績,不至于養虎為患,可是,誰知,他卻沒有上當!

十分清楚,斬草要除根的許廣文,沒有理會,快步離開的管家,轉身坐在靠背椅上,微微垂下眼睑,心中暗自盤算着,下一步的計劃。

這一夜,注定是個,讓許多人,都無法安眠的不眠之夜!

第二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已經流傳開了,有人冒充文昌星下凡的賀書淵,賀公子,騙官家小姐私會的消息,一時間,整個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

普通老百姓,不明就裏,只是看個熱鬧,為平淡無奇的生活,增添一絲樂趣。

可是,那些平常過日子,就是勾心鬥角的勳貴高官家裏,卻幾乎是,人人心中明白,這是有人,在算計賀書淵,只不過,沒有成功罷了。

至于到底是誰,出手算計的賀書淵,自從從當時在場的,忠義侯府的二公子謝玉濤,口中得知,那個被認作“賀書淵”的人,是為了給院子裏,姓許的小姐,送個口信,讓她別再等了時,大家就都已經,心中有數了。

聽着信的勇毅侯夫人,滿臉的懊悔,抓住勇毅侯的胳膊,顫着聲音說到:“這…這可怎麽辦啊!我當初,給他們兩家做媒,也是想要,成全一樁美事,誰知…誰知,如今,竟成了這副模樣!侯爺,你說那賀書淵,會不會,連我們侯府,都記恨上了,再耽誤了,鈞兒的前程!”

雖然心中對妻子,随随便便就給他們兩家做媒,早有不滿,但如今這種狀況下,勇毅侯卻也不好,說什麽責怪的話,只能擡起手,拍了拍妻子的手,低聲安撫到:沒事兒,別想那麽多,那賀書淵,不是那等心胸狹窄,不明事理之人,不會影響到鈞兒,跟他的感情的!”

勇毅侯說到這裏,頓了頓,不過,最終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開口,接着說到:“這件事情,咱們還是,暫時先靜觀其變吧,你也不要做什麽,這一陣子,就老實在府裏呆着,省得做得多,錯得多!”

勇毅侯夫人,被丈夫這麽一勸,心情好了許多,忙點頭答應,就是勇毅侯不說,她也不敢再參乎,他們兩家的事情了!

不過,京城裏,像勇毅侯這樣,對此事,十分擔心的人家,畢竟還是少數,大多數的人,并沒有當回兒事,像賀書淵這種,沒有家世,現在還沒有功名,無法入仕的書生,就算再有名聲,跟手握實權的,當朝二品大員對上,也只有忍氣吞聲,任人宰割的份。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卻是,就在這件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每年年底、年初,戶部按慣例進行的盤賬時,戶部的賬目,被查出了問題!

乍看起來,毫無問題的賬目,卻被查出,作了假,幾萬兩的銀子,生生的,就這麽沒了!

朝野一片嘩然,皇上更是震怒無比,下令徹查此事,一時間,幾乎人人自危,都對戶部尚書許廣文,敬而遠之,緊怕牽連到其中,被殃及了池魚,曾經車馬絡繹不絕的尚書府門前,頓時一片冷清。

“砰!”的一聲,從戶部尚書府書房中,傳了出來,在書房外,伺候的下人們,都吓得噤若寒蟬,身子忍不住,微微發抖,他們都數不過來,這是今天,自家老爺,摔的第幾個茶盞了!

“老爺,派去左督禦史,裴大人家的下人,回來禀報說…說…”管家站在,一地的茶盞碎片中,神情猶豫,吞吞吐吐半天,也沒回上句完整的話。

“說!別磨磨蹭蹭的,都什麽時候了!”許廣文暴躁的,沖欲言又止的管家,高聲吼到。

管家被他吓了一跳,忙開口說到: “裴大人這兩天,去了津門巡查,沒在府上,工部尚書馬大人,這幾日,也忙着工部年底、年初的盤賬,派去的下人,連他的面,都沒有見着,還有,光祿寺少卿王大人,兵部侍郎于大人,也都不在府上…”

“一個個,平時花我錢的時候,要多殷勤,有多殷勤,這會兒,倒是躲的一個比一個快!”原本還十分暴躁的許廣文,在聽見管家的話後,反而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轉過身,緩緩坐到靠背椅上,看着管家,冷冷的說到:“你親自去一趟,他們府上,告訴他們,現在還沒到,最壞的時候,用不着,急着撇清自己,不過就是,賬目作假,戶部也不是,第一天這麽做,有些不能擺到明面上的賬目,一向都是這麽做的,皇上心裏,也清楚,這次,不過就是查出來的數目,太大了些而已,只要大家齊心合力,把挪用的錢補上,也不是什麽,傷筋動骨的大事,如果,他們都作壁上觀,我出事了,他們誰也別想好!”

管家知道事關重大,忙連連點頭,轉身急急忙忙的,向外跑去。

此時,吏部尚書府書房中,禮部尚書韓青越看着,一臉喜色的沈維明,十分好奇的問到:“哎,我說,那個賀書淵,不僅文章做的好,怎麽就連賬目,也如此精通?這也太…”

他太了半天,也沒太上來,後面的話,沈維明低頭,抿了口手中端着的熱茶,一臉惬意的道:“太什麽太,別忘了,人家可是文昌星下凡,哪有什麽不會的!”

禮部尚書韓青越,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也懶得反駁他,不過,這樣看來,那個賀書淵,倒真是個,難得的全才,這次,如果不是他,交給他們,新式的查賬方法,他們也不可能,把戶部做得□□無縫的假賬,查出問題來,打了許廣文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坐在上首的禮部尚書任志倫,卻還是一副神情嚴肅,沒有半點喜色的模樣,淡淡的開口說到:“這次事情,雖然看着鬧得挺大,但其實,最終也不能,讓許廣文怎樣,不過就是賠些銀子罷了!”

“賠些銀子?”沈維明笑得十分開心,“那可幾萬兩啊!他要真的拿出來,堵了戶部假賬的窟窿,估計也得有兩年,緩不過勁來,況且,經過這件事情以後,他們行事,就得更加小心,撈起錢來,也就沒之前,那麽的容易了,沒錢搞起事情來,就會處處掣肘,大概能安生個兩年,過兩年,你在內閣,也站穩了腳,還怕他們什麽!”

“眼看着,就是春闱了,你還是春闱的主考官,此時,确實不宜,将事情鬧大,目前,暫時一切,還是以春闱為重吧!”禮部尚書韓青越,看着面色仍然,有些不虞的吏部尚書任志倫,也開口勸慰到。

禮部尚書任志倫看着兩人,點了點頭,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這麽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卻礙于多方面的因素,不能窮追猛打,未盡全功,确實有些不甘心罷了。

禮部尚書韓青越,勸完吏部尚書任志倫後,卻突然,目光炯炯的扭頭看向沈維明,有些好奇的開口問到:“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好像,特別高興,難道,除了這件事情外,你還有,其他的喜事不成?”

“這都被你看出來啦!”沈維明滿臉得意的回到:“不過,現在還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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