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朝堂上, 因為戶部賬冊造假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戶部尚書許廣文, 在事情發生的第二天,便上了自辯的折子, 說明了,戶部賬冊造假的原因, 全是因為其他部門, 回款不及時,又多有打白條的現象存在, 戶部也着實是,沒有辦法,為了把賬目做平,才将賬冊造了假。
在這其中,并不存在貪墨, 或是其他,違法事情的存在, 戶部也将采取措施, 加緊追回錢款,補平賬務, 并在今後,堅決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
雖然戶部尚書許廣文,自辯的折子, 寫得聲情并茂,看起來有理有據,又迅速補平了錢款,皇上最終,也沒有太過追究,只是罰了他,一年的俸祿,并讓他,在家閉門思過半年,好似事情,并不嚴重。
但其實,朝中之人的心中,大多都明白,這件事情,其實是怎麽回事兒,那戶部尚書許廣文,明明就是,貪墨了戶部的銀子,不過是因為,此事牽涉的太廣,事發的時機,又是在,每三年,才有一次的春闱前,為了大局考慮,皇上才沒有深究的。
不過,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皇上并沒有深究,處罰的也不重,可是,實際上,卻不盡然。
戶部尚書許廣文,在家閉門思過這半年裏,戶部所有的事務,可都是要由,戶部侍郎于先然,主持打理的,等半年後,許廣文再回戶部時,戶部早已是物是人非了,他能不能,再重掌戶部大權,可就不好說了。
而且,在這半年裏,手握戶部實權的戶部侍郎于先然,想要進一步,收集許廣文貪墨的證據,簡直不要太容易,到時候,事态會發展成,什麽樣子,可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戶部尚書許廣文,此次出事的時機,也太過巧合了些,正是他設計陷害了,有着文昌星下凡之稱的賀書淵之後,沒幾天的時間,要知道,許廣文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已經做了好多年,而戶部的賬冊,更是年年,都是如此做的,卻從未,出過事,怎地今年,就偏偏被查出了,賬冊造假呢?!
倒不是,大家以為,那還未入仕,無權無勢的賀書淵,有如此能耐,能夠讓戶部尚書許廣文,吃了這樣的大虧,而是,經過這件事情,大家覺得,那賀書淵,果然是文昌星下凡,連老天爺都會幫着他,整治陷害算計他的人,這就更讓人,對他害怕,顧忌起來,畢竟,誰也不敢跟老天爺,過不去,不是!
就在大家,背地裏議論紛紛,表面上,卻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之時,戶部尚書府,卻又突然發生了,一件引人側目之事!
賀書淵竟然親自,找上門去,退婚了!
“學生飽讀聖賢之書,自知忠孝節義之意,然忠孝不能兩全時,學生只能舍己,而取國之,但凡有所異也,學生一力承當,絕無二話!”很快,賀書淵在戶部尚書府門前,退婚時,說的這番擲地有聲的慷慨陳詞,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一時間,民間朝野,一片贊譽之聲!
想那戶部尚書許廣文,雖然出了事兒,可到底還是,大權在握的二品高官,任誰都得顧忌幾分,可是,那無權無勢,一屆平民的賀書淵,竟然能夠,因為他貪墨戶部的銀兩,便主動上門,退掉了這門親事,着實是讓人敬佩。
在民間,不明就裏的老百姓們,四處宣揚賀書淵的賢名,讓他文昌星下凡的名聲,更是響徹京城,再無一人,敢有異議!
而在朝中那些,勳貴高官們的心裏,則更是佩服,賀書淵的膽量,即使知道,他之前,被戶部尚書許廣文,設計陷害,也沒人能夠想到,他竟然敢,如此高調的,去戶部尚書府退婚,結結實實地打了,戶部尚書許廣文的臉,但也同時樹了,戶部尚書許廣文這個,手握實權的二品大員的仇敵,也不知,該說他,“無知者無畏”好,還是該說他,“初生牛犢不怕虎”好!
不過,這一切,對賀書淵來說,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終于擺脫了,戶部尚書許廣文的鉗制,可以徹底脫離,他的掌控,不必再與他,虛與委蛇。
而且,退掉了這門婚事,他以後還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賀書淵一想到,沈雲初那張,動不動就會害羞,紅彤彤的漂亮小臉,就覺得,從心底裏高興,原來,一直以來,與他相談甚歡的沈世然,竟然就是,漕運總督沈維明的女兒!
而此時,戶部尚書府中,許沐晴正跌跌撞撞的跑進,許廣文的書房,臉色慘白的仰頭看着他,凄聲問到:“父親,這是真的嗎?他…他真的要跟,我們家退親?”
許沐晴漂亮的眼睛中,滿是淚水,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父親,讓怒火中燒的許廣文心中,更是火燒火燎的疼。
“他根本就配不上你,爹爹以後,一定會給你,找個更好的夫君!”許廣文勉強壓抑下,心中的怒火,低聲安慰女兒。
許沐晴眼前,不禁浮現出那個,俊朗少年的身影,狹□□仄的包子鋪裏,一臉正氣地站在,自己面前,維護與他無親無故的老兩口,還有,那個會細心記錄下,自己妹妹成長中,每一個細節的溫柔少年,眼中的淚水,終于抑制不住,緩緩地落了下來。
屋外,細碎的雪花,在空中飄灑,斷斷續續地下了好幾天。
幾日後,又到了賀書淵,國子監休沐的日子,這也是他,在春闱前,最後一個,休沐之日,再有兩天,三年才有一次的春闱,就會開始了。
冬日的夜,黑得格外的早,賀家院子裏,早早便已經熄了燭火,安歇下了,院子裏,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只是,賀家院子裏,雖然一片靜谧,院子外,角落裏的陰影處,卻有幾條人影,在微微晃動着,時不時向賀家院子裏,探頭探腦的張望。
醜時的梆子聲,剛剛敲過,那幾個躲在角落裏的人影,便從角落裏的陰影處,猛地蹿了出來,幾步來到賀家院牆外,将耳朵,貼在院牆上,側頭聽了聽院中,确實沒什麽動靜,才手腳利落的翻了進去。
幾個身着黑衣黑褲的人,悄無聲息地翻進了院子,在牆邊,停頓了片刻,四下裏看了看,确定沒有驚動,院子裏的人,這才蹑手蹑腳的摸到了,賀書淵所住的屋子前,從背後的包裹裏,取出十幾把,澆了煤油的火把,迅速地點燃,互相對視了一眼後,便擡起手來,想要把手裏,已經點燃的火把,向一片漆黑,毫無動靜的屋裏扔去。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從那幾個,黑衣人身後,猛地蹿出幾個,勁裝打扮之人,一下就将,正想向屋裏,扔火把,毫無防備的幾個黑衣人,給按到在地,迅速地将其,制服住,那幾個黑衣人,手上拿着的火把,紛紛掉落在地上,一瞬間,照亮了,那幾個黑衣人,眼中的驚恐之色。
賀書淵從一片漆黑的屋內,緩緩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被制服在地,只能拼命,在地上扭動身體,有如一條條大青蟲般,醜陋無比的幾個黑衣人,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冷笑。
随着那幾個黑衣人,拼命的掙紮聲,整個院子,都好似,突然之間,活了過來,一瞬間,各個房間,全都重新燃起了燭火,院子裏,也有人,高聲大喊起來:“進歹人啦!進歹人啦!”
院中一片嘈雜之聲,在靜谧的夜裏,格外的刺耳,很快,便招來了,負責巡夜的兵士。
第二日,賀書淵家宅,半夜進了歹人,試圖放火燒人的事情,便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引起了大部分人的關注。
這段時間以來,從在青岩寺,被人設計陷害,到親自上門退婚,再到家裏進了歹人,試圖行兇放火,這一系列事情下來,如果古代有報紙,賀書淵簡直就是,占據了無數次,頭版頭條的新聞人物,瞬間引起了,吃瓜群衆們,極大的興趣,畢竟愛好八卦,是人的本性。
很快,民間便悄然流行起了,一種說法,那賀書淵,就是不肯跟,自己未來的岳家,同流合污,這才被,未來的岳家,戶部尚書許廣文,設計陷害,想要壞了他的名聲,結果,誰知卻被那賀書淵,逃過一劫,還上門退了親,那戶部尚書許文,吃了虧,還被打了臉,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便派人,夜裏去賀書淵家行兇,誰知又被逮了個正着!
“要說,幸虧那賀書淵,是文昌星下凡,有老天保佑,才能一次次的化險為夷,這要是別人,還不得,早就被壞人,給害死了!”
“都說結親,是結兩姓之好,誰知,結了門不合适的親,竟然會,這麽可怕!”
“那戶部尚書,平時官聲還不錯,誰知,竟然會如此下作,以後一定會有報應,只是可惜了,他家的小姐,以後,哪裏還會有人,敢去求娶啊!”
京城裏,到處都流傳着,這樣的言論,一時間,原本高高在上,光鮮無比的戶部尚書府,竟然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戶部尚書許廣文,臉色鐵青的聽着管家,向他彙報,外面的情況,他知道,去賀書淵家放火,這件事情,是遮掩不住的,他也沒想要遮掩,被賀書淵這個,無權無勢的平民書生,給擺了一道,折了臉面的他,就是要,通過這件事情,告訴所有人,他許廣文,不是誰都能欺負的,想要趁機落井下石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這個後果!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卻是,那賀書淵,竟然早有準備,派去的人,不僅沒有燒死他,還被他,逮了個正着,還被送去了順天府!
他派去的人,都是訓練有素之人,自然是不會,将他供出來,倒是不必擔心,會牽連到他頭上,可是,在聽到管家說,現在外面,盛傳的那些流言時,許廣文只覺得,氣得熱血上頭,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想要說什麽,可是嘴裏,卻只能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嗚嗚”聲,急的他,整個人,突然向一旁,栽歪了過去。
“老爺!老爺,您沒事吧!”管家一邊驚慌失措的沖過去,扶住了許廣文,向旁歪倒的身體,一邊沖書房外,聲嘶力竭的高聲喊到:“大夫,快派人,去請大夫來!老爺出事了!”
大夫很快,便被請了來,在給許廣文,看過診後,戶部尚書府中,便是一片愁雲慘淡,雖然,極力保守秘密,但是,戶部尚書許廣文,被氣得中風的消息,還是很快傳了出去。
朝中頓時,幾家歡喜,幾家愁,因為這下,等到閉門思過半年後,許廣文還能不能,再回戶部,主持工作,都是個未知數了!
經過昨日夜裏,那頓驚吓,賀夫人臉色慘白的,躺在床榻上,也是一臉驚魂未定的賀書琪,陪在她的身邊,可是,只要屋外,稍稍有些動靜,賀夫人便會被吓得,瑟瑟發抖,任劉嬷嬷怎麽安撫,也不成,要是早知道,跟戶部尚書家結親,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同意的啊!
賀書淵處理完事情,也進來,安撫了賀夫人和賀書琪一會兒,不過,他卻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一直陪在她們兩人身邊,因為,三年一度的春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