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晨昏（一）
助理開車送兩人回家休息，很自然地把人送到了影帝家裏，反應過來的時候溫陵已經站在門口，“怎麽我也跟着過來了。”
“你這幾天總不在狀态，都是喻先生幫忙照顧的，”助理把随身物品遞給他準備離開，“……又要麻煩您，辛苦了。”
溫陵一窘，“我覺得今天應該沒問題……”
喻寧越過他接了助理的東西，“明天我直接帶他過去，你不用特意來接我們……過兩天是不是還有個綜藝？到時候我也會送他過去的。”
“您真是……”助理朝溫陵使了個眼色，溫陵感覺莫名其妙，怎麽他的人倒向着喻寧，“我們溫陵能交到這樣的朋友真是幸運。”
進了門溫陵坐在林聞之前坐過的地方，明明是兩個一樣的人，喻寧的心情卻迥然不同。他看溫陵低頭認真刷着微博，不禁好笑道，“你一回來什麽都不關心，就顧着玩手機？”
溫陵擡頭看了他一眼，“我看看飯圈的動态，什麽地方沒有注意到出了纰漏，黑粉肯定第一個跳腳的。”
這有些出乎意料，喻寧雖然被封為影帝，是公認的實力演員，總有不喜歡他的人發表不怎麽好聽的言論，看了心裏不舒服，他的做法都是眼不見為淨。溫陵竟然還自己主動去看這些……不是讓自己難受麽。
“粉絲的誇獎我也喜歡，但是看多了容易自我膨脹，沒有人能做得很完美，想知道哪裏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偶爾看看還是能有一些收獲的。”
喻寧給他倒了杯熱茶，“做頂級流量是不是很辛苦？”
溫陵眉眼彎彎，“也還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已經足夠幸運了。”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對方的臉半途頓住，只是拍了拍溫陵的肩膀，“……你和劇本角色最不一樣的地方，大概就是非常正能量了。”
提及劇本溫陵覺得自己很有話語權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演的那兩個角色在劇情結束以後幹了什麽……”
喻寧狀似疑惑，“嗯？”
“我的那個角色非常主動，”溫陵一臉不得了的表情，“一直以為是我是含蓄又容易害羞的，沒有想到還能主動邀請你上床……”
影帝喝了一半的水突然嗆到，咳了好幾聲都停不下來。溫陵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太妥當，“唉不是我約你上床，是我的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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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寧眼神幽幽：“要是你主動約我上床，我應該也不會拒絕。”
頂級流量見多了“睡溫陵”這種厥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只是喻寧老愛拿話取笑他，忍不住也想反擊回去：“睡我要排隊的，你先取個號吧。”
“哦，”喻寧用杯沿掩住嘴角的笑意，“有沒有VIP通道，我們這樣的關系……”
這是調戲吧，是調戲吧。溫陵覺得影帝耍流氓也讓人讨厭不起來……畢竟他喜歡這張臉，還有點喜歡這個人。喻寧幾乎完美，還幫了他那麽多，他都要無以為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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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定性完美的影帝在廚房裏做飯，溫陵在一邊添亂，只能把他請出去，溫陵賴在裏頭不肯走，“這裏油煙這麽多，我替你吸幾口。”
喻寧一臉黑線，“你是不是穿了一下把腦子穿壞了。”
“我一個人待着有點受不了，”溫陵的表情夾雜着一絲失落，“你要是不在的話，我分不清自己現在是不是還在另一個世界裏。”
聽到溫陵的這句話，他揉了揉對方的後頸，“可能是太累了……剛剛還想逞強回自己家裏？”
“沒想到會有後遺症。”
“……所謂秘密成就友誼，”喻寧把他的手握在手心裏，用力捏了捏，“還有什麽能比你突然換了個人更讓我措手不及呢。”
對方照顧他想法的舉動讓溫陵很感激，轉念之間又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情，睡前他略微緊張地問了一句：“那個……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不太好的事情？”
喻寧的臉色稍一僵滞，演技浮誇又拙劣，可惜溫陵眼裏只看到了對方欲語還休，顯然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他有點着急，“真的做了……”
影帝的神情越發深沉，“我發現十年後的林聞其實是很有個性的，你還是放得不夠開。”
“是不是動手動腳了，”溫陵覺得自己有點吃虧，“我都沒對他男朋友做什麽！”
……對方還占喻寧便宜！
“就當作，為藝術獻身了。”
溫陵腦海裏立即浮現出自己壓着對方欲行不軌的畫面，喻寧一定投鼠忌器，也不能把林聞怎麽，只能任人宰割……“我對不起你！”
喻寧一臉意味深長，“你對不起我的事情多了去了。”
話音落下以後是一陣短促的沉默，他以為對方惱羞成怒剛要開口挽回，溫陵卻用手抵住了他的胸口。
“……你不要用寧遇的口吻和我說話，”溫陵很害怕對方給他喜歡的感覺，重疊的幻影虛實不清，有那麽一刻溫陵覺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了困境，“……我可能走火入魔了。”
簡直比他孤身一人面對另一個世界還要可怕——至少那個時候他清楚知道自己是誰、在做什麽，而眼前人喜歡他的錯覺，讓他迷失在真實的困惑裏。
喻寧擰着眉頭，抓緊了對方的肩膀：“沒有寧遇也沒有林聞，你是溫陵，僅此而已。”
“我這樣是不是很糟糕，”溫陵扶着他的手，“腦子裏很亂想法很多，明明知道不對……還是很難壓抑得住。”
“你可以把這些想法告訴我……”喻寧深呼吸一口，“不相信我嗎。”
溫陵緩緩地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我好像……很想要被你喜歡。”
喻寧的心髒快速地跳動了起來，他很清楚溫陵此時此刻代入角色過深，又真實體驗過一遍，産生了副作用而已。但他做不到把人推開，然後冷靜地告訴溫陵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只要減少兩個人的接觸……感情會慢慢消失。
“也許你我也不過只是一場電影，”趁人之危的手段下流又卑鄙，但他不在乎，“看客的悲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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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是最難捉摸的東西。
溫陵享受着兩個人之間的親密，感到心裏的躁動平複了不少，他艱難地問道：“你是怎麽做到在現實和角色之間轉換自如的，你演過那麽多角色，每一個都是你、每一個又都不是你……”
“享受這一個故事，”喻寧忍不住親了親他的額頭，“……殺青以後結束所有的用情過深。”
對方的眼神過分柔軟，溫陵靠着他，“其實你要承擔一半的責任，你真的演得太好了，又能帶動他人的情緒，我明明……”明明只是個靠臉吃飯的偶像明星而已，再怎麽努力，也做不到入戲至這個地步。
喻寧順着他的背安撫他，“你很好。”
——不然他怎麽會喜歡。
大概過去了很長時間，久到兩個人的體溫都融合在了一起，溫陵的狀态調整過來以後，覺得先前情緒失控的自己有點丢人。他擡頭帶着點請求的意味說道：“讓我喜歡你三個月吧，拍攝結束以後……我應該能痊愈的。”
……怎麽能這樣蠱惑他，喻寧不知道是幸事還是災禍，溫陵把自己治好然後剩他一人煎熬嗎。他第一次沒有用任何借口，低頭直接親吻懷裏的人，帶着侵略、不甘和兇猛的愛意，“你未免……欺人太甚。”
而這些溫陵都不知情，一旦對方不留情面，他連勉強抗衡都很艱難，渾身發顫地環着喻寧，靈魂卻發出了滿足的感喟。喻寧不願意嗎……可是不願意的話，為什麽要和他接吻呢……
“退步了，”男人把手從他衣服裏伸出來，然後替他一件一件整理好，“早點睡，明天好好表現。”
是練習吻啊。溫陵點了點頭，目送他走出房間。
夜色中手機屏幕發出的光照亮了他精致的臉，他戳開加密文件，看了幾眼感覺真的要瘋了。吃自己的CP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別人的揣測也好臆想也罷，所有不可能居然都親自讓它成真。
……這是懲罰嗎。
最明白CP本質的他被拖進時空的漩渦，在交纏的感情裏清醒地看着自己往下沉。胸腔裏的情愫不停生長發芽，甜美的毒.藥成了最好的養分，他好像控制不住……三個月後，一切會回到原點嗎。
他依舊是頂級流量，喻寧還是顏藝俱佳的影帝，粉絲有大型衍生電影可以嗑糖，剪刀手豐富了素材庫，同人文增加幾個橋段……CP粉的盛世狂歡。說他們勇于嘗試，說不定會得到認可，也有可能被罵得很慘，說他們消費情懷，說不定會過不了審……
那個時候，他會分清自己究竟是對故事、還是對喻寧動心嗎。
可現在溫陵想讓所有的結局都圓滿，想要所有和他們相關的衍生都是HE。這樣的念頭空前強烈，撕扯着他的神經，溫陵害怕最後的下場是玩火***。
“……你可是溫陵啊。”
他朝着空氣說了一句，最想證明的事情，不是他并非自不量力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