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謝舟堯沒想到會單獨見到她,而且她還要坐下?

蔣梨的眼神看不出異樣來,臉上還挂着恬靜的微笑。謝舟堯也沒有理由拒絕,只能同意。

蔣梨拉開椅子坐下,點了一杯和謝舟堯一樣的拿鐵。等服務生離開後,蔣梨才看着他道:“謝先生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沒有吃午飯嗎?”

謝舟堯并不适應陌生人的關心,何況這個陌生人還是讓他覺得尴尬的。只得用笑容來掩飾心裏的別扭:“我剛才吃過了,蔣小姐呢?李先生沒有陪着你?”

李星擇剛才離開房間是去接電話的,他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但既然是要離開才能接的,想來不是公事就是不方便的私事了。

蔣梨将海風吹起的發絲挽到了耳後,露出的面龐明顯有着落寞的情緒:“他這兩天在忙公事,所以我都自己打發時間。”

謝舟堯不動聲色的點着頭,端起拿鐵喝着,目光又望向了遠方。

他實在不是個适合聊天的對象。而且他們的身份也敏感。不過蔣梨沒有感覺出來,反而主動問道:“你呢?為什麽一個人坐在這裏?”

這個問題有點突兀了,但謝舟堯也不好不答,便道:“我不喜歡熱鬧。”

“我也是。”蔣梨笑了笑:“其實那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她指着謝舟堯手裏的杯子:“我也喜歡多奶多泡的拿鐵。”

謝舟堯不解的看着她:“你怎麽知道這杯多奶多泡?”

這回蔣梨連梨渦都笑出來了:“一看顏色就知道了。”

謝舟堯了然了,不知道該回答什麽,氣氛又尴尬了下來。

好在這時服務生把蔣梨點的那杯端來了,蔣梨喝了一口,道:“味道還不錯,不過沒有星擇調的好喝。”

謝舟堯的手一頓,已經喝了小半杯的咖啡差點被晃得灑出來了。他已經可以預知蔣梨接下來會說什麽了。果不其然,蔣梨單手支着下巴:“星擇沖多奶多泡的拿鐵很有一手的,有機會我讓他沖一杯給你嘗嘗,你喝過了絕對會贊不絕口。”

看着那杯香氣和熱氣都已經散了大半的拿鐵,謝舟堯的眼裏多了些不該有的情緒。不過蔣梨還沒發現,他就已經用笑容掩飾過去了:“是嗎,其實我不常喝這種的,我更喜歡喝茶。”

“什麽茶?”蔣梨問道。

謝舟堯放下咖啡杯,淡淡道:“紅茶。”

蔣梨欣喜道:“巧了,我和星擇也喜歡,特別是錫蘭紅茶。以前我們在西雅圖讀書的時候他都只喝這一種,我買了別的茶想讓他換換口味都沒能成功。”

蔣梨邊說邊回憶着,絲毫沒有發現對面的人臉上有瞬間的尴尬。

謝舟堯有點看不懂蔣梨來找他說話的目的了。這三句不離李星擇的,難道是發現了什麽?

他覺得心虛,不過蔣梨仍是沒有發現,用勺子撥弄着奶泡繼續道:“謝先生,我能問問你和溫先生是怎麽相處才能這麽恩愛的嗎?”

謝舟堯一口咖啡嗆在了喉嚨裏,咳的連生理淚水都出來了。

蔣梨趕緊給他遞紙巾,又叫服務生端一杯水來。謝舟堯喝下去才感覺好點,想着不能跟蔣梨繼續談下去了,得找個理由走人。

見他好些了,蔣梨又繼續剛才的話題:“我真的挺羨慕你們的,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喜歡的人只看着自己?”

謝舟堯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像坐了過山車一樣七上八下的。

他真的不明白蔣梨在想什麽了。

一開始以為蔣梨是來試探的,可神情又看不出不對勁。如果不是來試探,難道是蔣梨的性格就是這麽缺根筋?他們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就能熟悉到聊這麽隐私的話題了?

看他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蔣梨抿了抿嘴唇,只得解釋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問的太冒昧了?”

謝舟堯沉默着,他的身份絕對不适合跟蔣梨談這樣的話題。無論他給出的建議是什麽,日後蔣梨發現了真相都會怨恨他的。

可是想起蔣梨剛才說的西雅圖,他的心又有一點點的掙動。

他知道李星擇在西雅圖讀過兩年大學,那段履歷只是溫世爵調查的李家資料的一小部分,只用寥寥數語就總結了那段時光。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李星擇的一部分,他不可能去問李星擇那時都發生了些什麽。所以,當蔣梨突然提起的時候,即便知道沒有意義,他仍然控制不住的想要聽下去。

“你們在西雅圖待了很久麽?”他終于還是問了。

“我待的比較久,他只讀了兩年,畢業就回國了。”蔣梨靠到了椅背上,坐姿依然是端正的,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

“那你們在西雅圖時感情就很好?”

“也不算吧。那時候的他很自閉,都不跟人說話,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他理我的。”說起那時的李星擇,蔣梨的眼裏沒了落寞,倒多了些甜蜜和溫柔。

謝舟堯忽視了她眼中的情緒,繼續問道:“為什麽會自閉?”

蔣梨搖頭嘆氣:“他不肯告訴我。其實在高一的時候我和他就做過兩年的同學,那時候他也不愛說話,但至少情緒是正常的,也會笑。”

李星擇高中時候的事謝舟堯是知道的。盡管當時李星擇沒有說的很詳細,但他看得出來李星擇在家裏并不快樂。如果高中的時候都還是正常的,後來大學了卻越來越自閉,那是不是能說明多少有他的原因在?

因為他突然不見了,所以李星擇變得自閉了?

這個念頭就像淋過雨的春筍般拔地而起,卻又在起了勢頭的時候被他習慣性的扼殺了。

他曾以為自己對李星擇而言是很重要的,但随着分開的越久,他就越不敢有這樣的奢望。

一個出生不凡,衣食無憂,連事業和婚姻都順風順水的人,怎麽可能對六年前的一段感情有執念?即便現在李星擇對他表現出的執着确實在他意料之外,又能說明什麽?

不過是愧疚與補償的心理在作怪吧。更或者是李星擇現在已經擁有了足夠多,所以想找回過去失去的,來彌補一下那段缺憾。

這在心理學上是很普通和廣泛的一種行為,他太了解了。

他繼續面無表情的問:“那後來又怎麽恢複正常了?”

蔣梨苦笑道:“我要是繼續說不知道,你是不是該笑我了?”

謝舟堯的表情有點驚訝了。他以為李星擇和蔣梨會成為男女朋友,一定是無話不談無所不知的關系。

可看蔣梨現在這個樣子,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不清楚內情,只得謹慎發言。他安靜了,蔣梨就繼續道:“其實我今天找你說這些是很丢臉的事,但我真的快忍不下去了。”

蔣梨忽然哽咽了起來,話音剛落眼眶就紅了,眼淚繼而滑落,滴在了胸前的衣服上:“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滿意。”

謝舟堯把紙巾遞了過去。

蔣梨沒有接,她捂着眼睛,努力揚着嘴角維持笑意:“船上沒有人可以聽我說這些,我不能告訴朋友,她們會笑話我的。更不能跟家裏說。”她的聲音明明聽着苦澀,卻還是要繼續笑着:“抱歉,我是不是讓你覺得很麻煩了。”

謝舟堯是真的不知道可以說什麽了。

蔣梨是栽在溫室裏的花朵,是衣食富足又溫和有禮的大小姐。這樣的人在他這個陌生人面前突然露出狼狽的樣子,只是因為喜歡的人要離開自己了這麽單純的念頭。

他太了解這種失去所愛之人的感受了,看着無措的的蔣梨,不禁動容道:“拿鐵冷了,我去換兩杯紅茶來好嗎?”

蔣梨停頓了片刻,說了聲:“謝謝。”

謝舟堯起身去了吧臺那邊,站了約摸十分鐘才端着兩杯錫蘭紅茶過來。他拿過糖包給自己那杯倒了點,又問蔣梨要不要。

蔣梨的情緒已經好多了,她擦去睫毛上的淚水,笑道:“紅茶放糖就失去原有的味道了。”

謝舟堯無所謂的攪着小湯匙:“不放糖太苦了。”

“苦?”蔣梨不解的看着他,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一點也不苦啊。

謝舟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道:“好點了嗎?”

蔣梨反應了過來,不好意思的點着頭:“抱歉,我真的失禮了,不過我知道為什麽會跟你說那麽多了。”

謝舟堯等她繼續。

“你跟我的鋼琴老師很像。”蔣梨笑道:“他也是這樣,明明話不多,但就有種很親切随和的感覺。”

謝舟堯勾了勾嘴角,沒能笑出來。

他怎麽就擺脫不了“老師”這個身份呢?

手機在這時候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眼,是李星擇。

蔣梨就在對面,他不可能接起來,于是按了挂機鍵,順便調到了靜音。

李星擇打了兩個他都不接,就發了微信消息過來:【你在哪?】

謝舟堯還是沒有回。

見他低頭看着手機,蔣梨就起身道:“謝先生,我去一下洗手間就回。”

謝舟堯說好,目送她離開後才繼續看着屏幕。

李星擇又發了消息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謝舟堯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想了想還是按了鎖屏,放回口袋裏。

那杯紅茶放了一包糖,他還是覺得苦,就又放了一包。喝到一半的時候沒等回蔣梨,倒是另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謝舟堯驚訝的看着在喘氣的李星擇。

不過他倆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咖啡廳的門又被人推開了。

已經補好妝的蔣梨走過來,一看到李星擇就喜道:“星擇,你是來找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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