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連五局, 沈蘭溪邊旁觀邊幹掉兩個凍柿子,親眼見證了老夫人贏了四局,其中兩局硬生生的在祝家主這個豬隊友的拖累下, 憑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殺出重圍, 打了個平局。

這麽厲害的嗎?

沈蘭溪手癢了, “郎君,讓我玩兒一次嘛。”

祝煊往旁邊挪了點, 給她讓位。

沈蘭溪熟稔的摸牌整牌, 運氣不錯, 大老虎在她手裏。

讓一下又吊一下,手裏的牌讓人捉摸不透。

老夫人擰眉盯着她手裏僅剩的兩張牌, 問:“就這兩張了?”

“嗯呢~”沈蘭溪嘚瑟,“攔不攔, 不攔我就走啦。”

回到她的頻道, 玩兒得游刃有餘了許多。

老夫人瞧了眼兒媳手邊扣着的一張,又看了眼自己手裏抓着的‘梅花樹’, 丢出四張牌, “給你。”

炸彈啊!嘿嘿!

沈蘭溪笑得眉眼彎,也丢出了自己手裏的兩張, “撞啦!”

豬腳一和愛心一,最大炸彈。

“哎呀!承讓啦!”沈蘭溪樂颠颠的伸手。

三人數了金瓜子給她, 最大的贏家。

老夫人沒好氣的把幾個金瓜子推給她,道:“你自己抓着那兩張, 方才給你父親讓牌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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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精鬼精的,淨哄騙人!

“我給父親讓一次, 父親就會一局都給我讓牌啦!”沈蘭溪坦然道。

誰讓祝家主是游戲黑洞呢!

聞言, 祝煊輕笑出聲。

祝家主神色略顯窘迫, 也承認,“我是不怎麽會玩兒。”

一會兒功夫,沈蘭溪殺得超神,把自己的荷包賺得滿滿的,又扯了祝煊的荷包挂在自己腰間,繼續塞!

祝夫人瞧着自己只剩一點兒的金瓜子沉默了,擡手喚自己孫子來。

祝允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縮在角落裏緊緊捂着自己鼓鼓的小荷包。

太可怕啦!他才不要跟母親一起玩兒!

于是,沈蘭溪被衆人一致趕下了牌桌,把祝允澄請了來。

坐得乏累,尤其是頭上的寶石頭面沉甸甸的怪累人的,沈蘭溪不自覺的靠在了祝煊身上,吃着小女婢剝好喂到嘴邊的瓜果。

“小姐姐長得好看,剝來的橘子也甜的緊。”沈蘭溪輕誇一句。

這話惹得小女婢紅了臉,愈發開心的剝果子喂她。

祝煊側頭瞧那懶骨頭一眼,道:“不必喂了,夜裏吃多容易積食。”

沈蘭溪嘴裏的橘子還沒咽下去,便見那小女婢連忙屈膝行禮後退下了,絲毫沒給她挽留的機會。

“不過是幾個橘子罷了,哪裏就積食了?”沈蘭溪不滿的與他哼唧。

就這小橘子,一口一個,她一人便能吃一筐!

祝煊猝不及防的伸手,捏着她微微噘起的唇瓣,“少吃些。”

沈蘭溪瞪他,“唔唔!”

放開!

她的口脂都掉啦!

“坐着憋悶?我帶你去園子裏逛逛?”祝煊松開她的唇肉,手指上染了些紅。

“不去,外面多冷啊。”沈蘭溪想都沒想的搖頭拒絕。

傻子才會在這般冷風呼呼的時候出去呢!

不過,坐着也是有些憋悶的,悶得她靠在祝煊身上睡着了,手裏剝了一半的蜜糖橘骨碌碌的滾落到了地上。

老夫人聽得動靜,哼笑一聲,“吃了便睡,真真兒是心大,無甚煩憂事。”

祝煊腦袋微側,把那靠在他身上的人抱在了懷裏,輕聲道:“祖母,孫兒帶二娘先行回去了,過幾個時辰再來與祖母一同接神。”

老夫人忙着贏自己乖曾孫的銀子,頭也不擡道:“去側屋吧,花嬷嬷帶人清掃過了,屋裏暖炕也燒得熱乎。”

這是一早便備好了。

祝煊微微彎唇,笑着應下,“多謝祖母。”

沈蘭溪睡得沉,身上蓋了厚重披風,被人抱着挪了地兒,也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

西側屋裏昏暗,只亮了一盞燭火,祝煊把人抱到暖炕上,這才騰出手來把她滿頭的耀眼珠翠和耳铛拿掉。

手剛碰到她腰間滿滿當當的荷包袋子時,那人嬌哼出聲,“做甚?”

“……”祝煊頗為無語的擡頭,與那睡眼惺忪的人對上視線,“給你拿掉,不然硌得慌。”

聞言,沈蘭溪才乖乖躺好,由得他動作,卻是叮囑,“荷包要給我放在枕頭旁哦。”

祝煊動作一頓,無奈的笑,“財迷。”

沈蘭溪對這話毫無反應,眼皮撐不住的又阖上了。

“砰!”

膝蓋撞上了暖炕邊,祝煊霎時疼得臉都白了,拿被子的動作僵住,不待緩過來,那人又睜開了眼。

“你膝蓋到底怎麽了?”沈蘭溪嗓音含着困意,掙紮着坐起身,作勢要掀他的衣袍。

祝煊一把握住她伸來的爪子,道:“無礙,磕到了。”

沈蘭溪贈與他一記白眼,換了另一只手去掀那衣袍,“給我瞧瞧,昨日磕到,今日碰一下還能這般疼?你不知道吧,你唇都沒有血色了。”

祝煊難得慌亂,抓着她兩只手困在自己手裏,“無大礙,睡吧,自己蓋好被子。”

沈蘭溪盯他一眼,忽的垂下了腦袋,被他緊抓着的手也不掙紮了。

“?”

不等祝煊反應,便聽得這人忽的啜泣兩聲,很輕,像是微風拂過鬓間的發一般。

“別哭。”祝煊脫口而出,“給你瞧便是了。”

話音剛落,面前的腦袋擡了起來,哪裏有眼淚,便是眼眶都不見紅的。

沈蘭溪才不等他與自己算賬,仰着腦袋驕矜道:“自己脫給我瞧。”

她已不是方才的沈蘭溪了,誰讓他不讓她碰的?

這話,祝煊的思緒瞬間飄了,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沈蘭溪!好好說話!”他低斥,只是語氣裏的惱意是對他自己。

沈蘭溪忽的湊近他,伸手,溫熱的手心貼在了他臉上,很燙。

“郎君想到什麽了?怎的這般面紅耳赤?”她故意勾他,聲音又軟又嬌。

祝煊深吸口氣,放棄了過去與長輩守歲的打算,脫靴上炕,把那鬧人的小娘子塞進了錦被裏,“睡吧,不是困得緊?”

沈蘭溪被他卷成了蠶蛹,乖乖的平躺着,視線落在他的腿上,“你給我瞧瞧。”

方才是玩鬧,但她确也關心他膝蓋。

能給這人疼得臉色煞白,想也不是他說的無礙。

祝煊嘆息一聲,在她明晃晃的視線下,慢條斯理的把那紅腫的膝蓋露了出來。

沈蘭溪頓時瞪圓了眼,蛄蛹兩下,湊到他跟前,“你這是怎麽了?給人打了?”

祝煊把她擡起的腦袋摁回去,“不是,跪了祠堂。”

他編不出謊來,也不想騙她。

他未明緣由,沈蘭溪一想那兩個晚上他未回來,還有自己吃的香噴噴的烤雞,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就說這人怎麽會主動陪她犯家規,原來是自己偷偷去領了罰。

錯犯了,罰也受了,一板一眼的木頭。

“母親罰你的?”沈蘭溪問。

“不是,我自罰的。”祝煊說着,便要把褲腿放下去,卻是被她一把按住了手。

“還未上藥。”沈蘭溪道,又咕哝一句,“你其實不必如此,要罰也是該罰我。”

“主謀者是我,行事人是我,罰你做甚?”祝煊說着又輕聲一笑,罕見的表露情緒,輕聲問,“心疼了?還是自責?”

四目相對,一人溫切,一人倉惶。

沈蘭溪都擔心自己那顆心會從嗓子眼跳出來,激烈得讓人心慌。

他倆之間,向來是她調戲他的,何時被他這般瞧着問過,還是吐露心意的話。

“這屋裏有藥嗎?還是我給你回去拿吧。”沈蘭溪說着便要起身,卻是被人從身後一拽,跌坐在錦被上。

落荒而逃的人被拽了尾巴,她不敢回頭,只聽得身後人嘆了口氣,“不必麻煩,你睡吧,我自去上藥。”

沈蘭溪沒應聲,垂着腦袋聽着那道窸窸窣窣聲,直至他穿鞋要出門,她喚他名,“祝煊。”

門口的人沒回頭,輕‘嗯’了聲。

“你不必為我如此。”

話一出口,兩顆心頓時皆一揪。

“不是為你,是我想這般做,順應自己心思罷了,你不必自責。”祝煊說着嘆息一聲,“安心睡,待到時辰,我會讓人來喚你。”

門關上,屋裏沒有一絲動靜。

好半晌,沈蘭溪才和衣躺進了被窩,暖炕很熱,睡着很舒服,但她卻輾轉反側的睡不着。

好慫啊,沈蘭溪!

便是喜歡又如何?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不是,有何膽怯的?

慫貨沈二娘!

被窩裏的人氣餒的蹬了蹬被子,一骨碌的坐了起來,抓着枕邊的荷包系好,穿了鞋襪出門去。

西院兒裏,悄悄回來又悄悄走人的黑影,沒驚動那熱鬧聲。

走了一趟,沈蘭溪厚重的披風上染上了夜裏的寒,到了老夫人暖閣門口,卻是突然有些窘迫的駐足,不防被小女婢開門瞧了個真切。

“少夫人?”小女婢驚詫道。

沈蘭溪面色讪讪的應了聲,不等她問什麽,便趕緊擡腳往裏面走。

裏面幾人沒有再打牌了,老夫人與祝夫人正坐着說話,瞧見她進來,道:“喲,醒了?”

沈蘭溪乖覺的行禮,瞧了眼與祝家主對弈的人,回話道:“郎君不在,睡不安穩。”

這一句,那人手裏古樸的棋子忽的滾落,垂着的眼睫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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