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節與虎口有一層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的人的手
因為蘇慧多年在慕氏身居要職,其中牽扯的利益複雜,并未對外界公布。此時與慕庭東的婚變的傳出,讓慕氏的股價受到不小幅度的沖擊。
消息爆出後不久,蘇慧直接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從慕氏卸任并把股份轉讓給兒子慕雲深。
三月前,慕雲深從慕庭東手中接過慕氏,一躍成為集團掌權人,那時大家并不以為然,心道慕雲深雖然年輕有為,但實權到底還在慕庭東手上。直到今日,父母離婚真相被爆出,衆人這才意識到慕家最近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慕雲深在慕氏手握重權,又添蘇慧手上的股份和她多年培養的勢力,已經有人隐隐察覺出,慕氏大概是改朝換代了。
一時之間,慕雲深在C市的地位水漲船高。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慕庭東,自然也是被追問的對象,但他并沒有出席新聞發布會,不同于蘇慧的高調,他只是悄悄默認了離婚的事實,看起來似乎有些忍辱負重。但有心之人卻發現,慕氏內部空降了一位副總裁,據說是慕董事長派去協助慕雲深工作的,實際職責卻不得而知。
本來,慕雲深在慕氏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及,但因為這副總裁的存在,而變得有些微妙。
蘇慧接到電話時,正在和陸初讨論上次在希臘創作的幾幅畫作,聽完電話裏的彙報時,目光陡然一冷。
陸初見她神色不對,等蘇慧接完電話,才問:“媽,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公司裏的一些小事。”蘇慧将手機放下,仍與陸初讨論畫作,但是明顯已有幾分心不在焉。
陸初看在眼中,但并不點破,将畫放在一旁後,對蘇慧說:“媽,最近雲深的朋友送來一種不錯的茶,我去沏一杯給你嘗嘗。”
蘇慧蹙眉:“讓周芸去就好,你手還沒好利索,別折騰了。”
陸初:“周芸水溫控制不好,媽要是不放心,我沏好讓她端過來就是。”
這之前,蘇慧喝過一回陸初泡的茶,也知她的茶藝是周芸遠遠比不上的,她點了點頭,“去吧,小心點別勉強。”
“嗯。”陸初起身走開。
看着她走進廚房,蘇慧抿了抿唇,拿起手機起身走到窗戶旁,撥通了慕雲深的電話。
慕雲深似乎在忙,隔了好一會兒才接電話:“媽,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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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慧眯了眸,冷聲問:“我聽說慕庭東在公司給你安排了一個助手?”
慕雲深聞言訝異了片刻,才道:“媽怎麽知道?”
蘇慧:“你別管我怎麽知道,只需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慕雲深:“是。說是助手還不如說是放來監視我的人,早就料到那人不會如此輕易放權,您放心吧,我能應付。”
蘇慧問:“是誰?”
慕雲深沉默。
心中已有答案,蘇慧微微咬着牙,“慕庭東!”
“媽。”慕雲深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您就別管了,以後公司的事情都交給我,只是這段時間,我恐怕沒有辦法好好陪阿初,您幫我陪陪她,權當是兒子拜托你好不好?”
蘇慧擰眉不語。
慕雲深無奈:“媽……”
“知道了。”蘇慧按了按額頭,半酸半斥道:“阿初是你的心頭肉,媽不會讓她摔了跌了,放心了嗎?”
慕雲深:“媽,您和阿初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親的兩個人,我不願意看到你們之中任何一個出現閃失。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您這幾個月不是也過得挺好?”
所謂知子莫若母,慕雲深又何嘗不了解蘇慧?
蘇慧在表面上表現得灑脫,但內心的痛苦不比誰少,三十年的光陰,又豈是說放下就放下的?更何況,在曾經的某一瞬間,她也曾對慕庭東抱有過期待。
只不過,那些可憐的期盼早就在歲月的推移中盡數灰飛煙滅,現在回想,只會彎起嘴角當做一場笑話罷了。
蘇慧垂了垂眸,“好了,不說這個了。對了,如果今天沒什麽事的話,早點回家吃飯,C大青年才俊這麽多,阿初這麽優秀,就不怕被有心之人趁虛而入?”
慕雲深:“……”媽,你對你兒子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慕雲深笑着應道:“怕,媽提醒得是。”
蘇慧亦是笑了,“好了,去忙吧。”
慕雲深挂掉電話,嘴角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放下手機,示意面前的馮清:“你剛才說還有件什麽事?”
馮清:“慕董晚上在千禧酒店設宴要給宴總接風洗塵,您要過去嗎?”
慕雲深嗤笑一聲,“我去湊什麽熱鬧!慕庭東在商場混了這麽多年,還不知道‘引狼入室’四字怎麽寫,我倒要看他要玩什麽名堂還是單純只是被豬油蒙了心!”
馮清不置可否。
誰也沒有想到,宴骞竟是蘇馨的義子,不知蘇馨在慕庭東耳邊吹了什麽枕邊風,後者竟會把宴骞放到了慕氏,宴骞在S市如何攪動風雲,此刻慕雲深都不會關心,但如果他在C市的話,意義就不可同日而語。
無論慕庭東和蘇馨是什麽關系,宴骞都是個外人,雖說慕庭東只是給他在慕氏設了個虛位,并沒有什麽實權,但說到底還是欠缺妥當。
更何況在他看來,宴骞就是狼子野心,當初的晏家權利更疊就是最好的證明。
慕雲深:“盯着他。”
馮清點頭:“已經派人了。”
慕雲深滿意颔首,擺了擺手讓馮清出去,後又想起什麽重要事情般叫住他,“太太最近在學校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馮清困惑:“慕總指的是哪方面?”
慕雲深咳了咳。
“沒有什麽異常。”馮清笑,“倒是有一件事太太原本不讓鄒成告訴您,但是鄒成說漏嘴了。”
慕雲深翻件的手勢一頓,“何事?”
馮清:“前幾日太太在圖書館查閱資料時,遇到一個帥哥搭讪,但聽說被太太打發了。”
帥哥搭讪?
慕雲深眉頭皺了皺,快速将手裏的文件簽了遞給馮清,“今天你也早點下班吧!”
馮清接過文件驚疑地看向他,卻見慕雲深已經拿起車鑰匙和手機起身準備下班,注意到馮清的目光,慕雲深沒好氣道:“看什麽?不想下班的話就去把新項目的企劃案做出來。”
馮清果斷抱着文件轉身離開辦公室,他連續跟着慕雲深連續加了一個月班了,他需要休息。
慕雲深:“……”
……
下午四點鐘,慕雲深回到初園,客廳裏只見蘇慧,不見陸初。
蘇慧回身看到他,便了然一笑,伸手往暖房的方向指了指。
慕雲深朝母親飽含謝意地颔了颔首,母子二人不曾開口說一句話,但是溫情卻展露無遺。
初園主樓到暖房要經過一片草坪,不若S市的草木青青,C市的十二月,青草已有些萎靡的姿勢,枯黃地嗒啦在黃土地上,顯得沒有生氣。
相較于草坪的頹态,暖房裏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月初的時候,暖房按陸初的意願擴建了一次,把初園裏那些不耐寒的盆栽都搬了進來,畫室長廊邊移植了一些陸初喜歡的紫蘿,已經開了花,紫紫白白的一穗穗垂下來,分外好看。
陸初背對慕雲深坐在藤椅上翻閱書籍,簡單牛仔褲,淺色粗線寬毛衣,灑水壺擱在腳下,像是澆水澆累了在忙裏偷閑。
光影浮綽,歲月正好。
慕雲深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生怕打碎了這一瞬間的美好,但他可以放輕的腳步還是驚動了陸初,她擡頭看到近在咫尺的丈夫,眼底不乏詫異:“你怎麽回來了?”
說罷,又覺得沒表達好,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怎麽這麽早?”
剛才說話間,她低頭看了眼時間,才不到四點半,按往常,慕雲深至少要到九點鐘才能到家。
“今天沒什麽事,就早點回來了。”慕雲深低頭蹭了蹭她的額頭,聞着頭發散發的清香,問:“剛洗了頭?”
陸初:“嗯,讓周芸幫我吹幹了,這陣子你太累,不想拿這些小事給你添煩。”
慕雲深失笑:“你的事情怎麽能叫添煩?我就算累了一天,給你吹個頭發的力氣還是有的。”
陸初抿了抿唇,不語。
不想添煩,也是心疼他。
陸初沒有說話,但是慕雲深已經了解妻子想要表達的意思,他伸手松松攬過她的肩頭,“就這幾個月,等這幾個月忙過去了,我天天在家裏陪你,好不好?”
陸初往旁邊挪了挪,給慕雲深留出能坐的位置,道:“你天天在家裏陪我幹嘛?下學期要開始做畢業設計了,還要提前找好實習,我忙得很,沒空陪你。”
慕雲深:“……”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嫌棄。
“找什麽實習?”慕雲深問:“要不我讓馮清在慕氏給你安排個職位?”
陸初:“不去,媽說慕家的女人不幹涉公事事務。”
慕雲深笑,“規矩是人定的,何況媽已經破了這個規矩。”
陸初還是搖了搖頭,慕雲深知曉陸初并不是個拘泥形式的性子,她此番拒絕必然有她自己的想法,于是試探問道:“你有想法了?”
陸初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慕雲深:“……”這是什麽意思,他深深地意識到自己和妻子似乎有些脫節。
陸初看着他困惑的目光,“噗嗤”一笑:“我只是還沒有想好。”
慕雲深嘆了口氣,他差點都要以為自己老了,乃至于搞不清楚現在年輕人的想法了,他攬着妻子往自己懷裏貼了貼,“你盡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無論陸初畢業後想做什麽,他都會無條件地支持,如果她需要的話,他也會替她掃清障礙。
“嗯。”陸初把書本擱在腿上,懶懶靠在慕雲深懷裏,半眯着眼睛,享受這難得的安寧。
慕雲深湊近,在她臉頰吻了吻,瞥見她擱在膝頭的書,失笑:“怎麽會想起看童話故事?”
陸初膝頭可不正是一本《安徒生童話》!
在慕雲深的印象裏,陸初向來喜歡比較厚重的著作,童話故事他還真沒見她翻過,書架裏似乎也沒有過這本書。
陸初:“雅恩先生跟我提到過,他有個朋友很喜歡看童話書,說是成長過程人性複雜,看童話書時才覺得沒有失去內心純真。我覺得這話蠻有道理,昨天路過書店,便順道買了幾本看看。”
慕雲深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不免新鮮,拿起書翻了幾頁後,又索然無味地放下,自嘲道:“我的純真怕是早就已經泯滅了。”
陸初把童話書放到一旁,“我也沒有體會到雅恩朋友口中的純真,大概是受了慕先生你的影響,近墨者黑。”
慕雲深在她細腰上掐了一下,挑眉哼道:“拐着彎兒罵我?”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隔着厚厚的毛衣,倒也不覺得疼,只覺得被他捏得有些癢,陸初往旁邊躲了躲,含糊道:“我只是在想能說出這種話的女子,身上必然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慕雲深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不管別人有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反正在我心裏,我的太太就是頂好的。”
陸初“咦”了一聲。
慕雲深:“怎麽了?”
陸初眯眼笑:“慕先生,你要是生在古代的帝王之家,絕對是個昏君。”
慕雲深:“我要是生在帝王家,便六空虛設獨寵你一人,還要給你建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當畫室,金牆琉璃頂,穹頂還要鑲上八寶石,牆壁四周放上拳頭大的夜明珠,保證黑夜都比白天亮。還要專門差一隊人馬,天南地北尋些奇珍異寶,朝也不上了,我就在後宮時時哄你開心。”
陸初:“……”昏君!
慕雲深見她呆怔的模樣,愉悅地笑了,“不是說我是昏君嗎?”
陸初扁扁嘴,“要真這樣,我怕是會被你那些臣子拖出去大卸八塊!”她竟不知自己還有美色誤國,禍亂朝綱的本事。
“誰敢?”慕雲深捏着她的手,語氣輕描淡寫,但話語中卻有番極強的壓迫感,似乎此刻誰只要說一分陸初的不是,他便要讓那人萬劫不複一樣。
陸初心裏一咯噔,心想二人幸好是生在現代社會,否則這禍國殃民的罪名她可擔當不起。
陸初頭朝慕雲深脖頸間蹭了蹭,帶着幾分慵懶的姿态,“雖然我看不出童話書的意義,但是多看些書總沒有什麽壞處。”
慕雲深:“嗯,以後讀給我們的孩子聽,倒是可以的。”
陸初沒有反駁。
慕雲深伸手将妻子抱着更緊。
十二月份寒風徐徐,暖房卻溫暖如春,紫紫白白的花朵被陸初勾在指尖,打了個卷,又重新貼回到玻璃臂上。
陸初擡頭問慕雲深:“紫蘿好看嗎?”
慕雲深只覺得紫紫白白的花朵映在她的眼底,說不出的動人,不由眸底一深,“好看……但不及你。”
話落,他低頭深深吻住了陸初,舌尖帶着滾燙的溫度,悸動通過血液流動到四肢百骸,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
良久,二人的頭顱才緩緩分開,額頭抵着額頭,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皆是有些不穩,陸初更是能察覺到慕雲深貼着她臉頰的掌心異常得滾燙,身體某處更是早已悄悄地起了變化。
她有些臊地別過頭,“我們回去吧,媽還在等我們吃飯。”
慕雲深吻在她的臉頰處游走,聲色沙啞:“還早。”
輕吻如棉絮般拂過,在陸初心裏撩起密密麻麻的癢意,她躲着慕雲深的親吻,低低道:“別鬧,外面會看見的。”
慕雲深在她耳邊呵了口氣,“慕太太,現在才想着外面能看見是不是有點亡羊補牢了?”
陸初:“……”那她也沒有豪放到在這光天化日與他做某種不可言說的事情。
慕雲深看着妻子扭曲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心底所想,低聲笑了笑,忍不住逗她:“我只是在想現在這副模樣回去給媽看到了不好,太太以為我要做什麽?”
陸初:“……”
頓了頓,她面無表情地推開丈夫:“那你坐好,別亂動!”
慕雲深伸手一攬,直接把陸初抱坐在自己膝上,與她耳鬓厮磨道:“要不我們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繼續?”
看不到的地方……
陸初怎麽莫名就覺得這幾個會如此不和諧呢?
陸初揪了把慕雲深的耳朵,佯怒:“坐好。”
陸初:“……”
陸初:“放我下來。”環在腰間的手不松反緊。
慕雲深盯着她,一臉欲求不滿的委屈相,倒顯得陸初罪孽深重一樣。
她挫敗地将頭嗒啦在慕雲深脖頸處,聲若蚊蠅道:“晚上。”
慕雲深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怎麽都抑制不住:“你說什麽?大聲點,沒聽見。”
陸初在他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兇道:“別得寸進尺!”
慕雲深見好就收,“嗯,晚上我們繼續。”
陸初:“……”想咬人,還想打人!
慕雲深:“放心,晚上一定讓你咬個夠。”
陸初:“……”
還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256章 敷衍,好好疼我
玻璃暖房裏,慕雲深被陸初晾在一旁,抱着手臂靠在玻璃牆上看着她澆剩餘的花,淡聲道:“以後這些事情讓周芸來就好了,何必自己勞心勞力?”
陸初:“那不一樣。”
慕雲深:“嗯?”
陸初:“自己養出來的花比較有成就感。”
慕雲深:“……”
他想了想,走過去接過陸初手裏的灑水壺。
陸初奇怪地看向他,“你幹嘛?”
慕雲深另一條空閑的手臂纏過她的腰,将她攬入自己懷中,道:“養花。”
頓了頓,又若有深意地看着她補充了一句:“跟你一起養。”
陸初垂眸,唇邊笑意溫淺,她順勢靠在慕雲深懷裏,指揮他把剛才沒來得及澆的花都澆過去。
慕雲深一邊澆花,眼角餘光瞥見妻子熠熠的眉眼,忍不住低頭又索要了個吻,唇瓣相碰的地方好似着了火,就在他打算按住妻子的腦袋深入時,陸初伸手輕輕把他的臉拍開,“不許亂動了,認真澆花!”
慕雲深被她拍開,目光哀怨,語氣幽幽地控訴:“慕太太,你家暴!”
陸初:“……”那一下連蚊子都拍不死吧?
考慮到自己之前的種種劣跡,陸初猶豫了片刻,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敷衍道:“好了。”
慕雲深心想,真不是一般敷衍,但是以陸初的性子,能做到這個樣子,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他低頭在她唇邊啄了啄:“晚上好好疼我。”
陸初生生忍住了拍蚊子的沖動。
慕雲深改攬為牽,這次沒有再搗亂,在陸初的引導下,将剩餘的幾盆花澆完。
慕雲深和陸初攜手從暖房走出時,已經是下午五點鐘。
主樓外面停了一輛車,傭人正往下搬着東西。
陸初問:“這是?”
慕雲深道:“媽答應搬過來住幾天。”
陸初:“你的意思?”
慕雲深捏了捏她的掌心,低頭凝向她:“嗯,我怕媽最近心情不好,阿初能否勉為其難,幫我多陪陪媽媽?”
陸初沉默了一會,道:“媽腰椎不好,房間裏的床太軟了,需要換張新床。”
掌心的力道一重,慕雲深點頭:“好。”
陸初回握住他的手,迎向他的視線:“你知道媽喜歡什麽樣式的?”
慕雲深想了想,答:“簡單素淨就好。”
陸初颔首:“我明白了。”
二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主樓門口,周芸陪着蘇慧正在酒櫃挑酒,周芸看見二人進來,在蘇慧耳邊低低提醒了一句。
蘇慧回頭時,慕雲深和陸初交握在一起的手還沒來得及松開,蘇慧瞥見二人濃情蜜意的模樣,眼底有些意味深長。
陸初臉色一臊,連忙放開慕雲深的手,闊步向蘇慧,問:“媽晚上想喝酒嗎?”
蘇慧點頭:“嗯,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喝點小酒。”
慕雲深聞言,走過來伸手取下頂格的那瓶花堡遞給蘇慧,“媽看這瓶如何?”
蘇慧接過來端詳了片刻,點了點頭,把酒遞給周芸:“就開這瓶吧。”
周芸拿着酒離開,蘇慧拿着濕毛巾擦了擦手後,對陸初說:“辛苦了。”
陸初搖搖頭:“媽喜歡就好。”
慕雲深對婆媳二人打的啞謎一頭霧水,忍不住笑着插話道:“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事情嗎?”
蘇慧:“沒事,就是讓阿初幫我養了幾盆花送金太太。”
金太太是慕氏董事金宣的妻子,傳聞年輕金宣落魄時,其妻不離不棄,因此極為疼愛這位糟糠之妻,而這位金太太與其他貴太太不同,不愛珠寶首飾,反而鐘情于奇花異草,蘇慧算是投其所好。
怪不得,近日的董事會上金宣對自己的态度與往時不同,想來是這幾盆花起了作用。
慕雲深朝蘇慧颔了颔首:“勞煩媽費心了。”
蘇慧見他如此态度,便知道這幾盆送到點上了,蘇慧下颌朝陸初的方向擡了擡,笑道:“我不過是借花獻了佛而已,勞心勞力的都是阿初,你若真要謝的話,理當謝她才對。”
慕雲深聞言,凝神看向自己的妻子,音色沉沉道:“多謝太太。”
他是男人,理應為自己的母親和太太披荊斬棘,卻沒想到二人也在他身後替他掃清障礙,他早已猜到蘇慧不會靜觀其變,但令他意外地是,陸初竟然也在裏面占了這麽大的功勞。
慕雲深的眸色很深,陸初與之對視片刻後,略有些不自然地別開視線,“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養幾盆花而已。”
慕雲深:“口是心非!”
本專業的課程暫且不說,還要去美術班修習,除此之外,每日還得按照單銘的要求做複建,陸初閑不閑慕雲深又怎會不知道?
況且,能入得了金太太眼的花必然有其特別之處,他記得當初在S市,為了甄別初雲居裏的土地适合種葡萄架和紫蘿時,陸初還特地去做了土壤測試。自己家中的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要養着當做禮物去送人的花,必然是花了極大的一番心思。
陸初抿了抿唇後,才道:“媽說你目前在慕氏根基不穩,需要籠絡人心。我力所能及,理當幫你。”
說到底,單佳檸當初的那番話還是被陸初記在心裏,她從小就不愛麻煩別人,如果可以,自然不願意成為慕雲深的拖累。
慕雲深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感慨:“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蘇慧看着夫妻倆打情罵俏,早就識趣地走開了,一邊交待周芸準備開飯,一邊悄悄打量着二人,心裏想着二人郎才女貌倒也相配。
若是蘇暮還在的話……
想到小兒子,蘇慧的心中驟然一疼,她伸手按壓着胸口,臉色有些蒼白。
周芸見狀一驚:“夫人……”
蘇慧擺擺手,止住她的話語:“我沒事,不要大驚小怪,你去吧。”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那對璧人,扯唇笑了笑後,将心底異樣的情緒連同翻湧而上的恨意盡數壓下。
兒子說得對,過去就讓它過去,這幾月她活得很好,有些人,不值得她再為他勞心傷神。
……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蘇慧今日似乎格外開心,在飯桌上多喝了幾杯,早早就去休息了。
陸初胃不好,慕雲深不允許她多喝,只稍微沾了幾口,她酒量本就淺,這幾口酒雖然不至于讓她喝醉,但是助眠已經足夠。
洗漱過後,陸初抱着被子昏昏欲睡,卻有一只手從背後攬了過來,慕雲深的唇貼在她的耳廓邊游走,沐浴後的清香混雜的若有若無的酒氣。
陸初沒有睜開眼睛,憑着感覺推開他,“別鬧,困。”
慕雲深的動作戛然而止,甚至還離開了她些許。
陸初抱着被子剛想舒舒服服地睡覺,又陡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她撐着眼皮子睜開眼睛看向自己丈夫,入眼卻是一片壯碩的胸膛。
慕雲深挑眉,望着她低低地笑:“醒了?”
陸初頓了頓,視線潛意識下移,果然看到某人一絲不挂的身體。
陸初:“……”
感情慕雲深的安靜并不是聽話,而是起來默默把衣服脫了。
陸初果斷閉上眼睛,不知現在欲蓋彌彰還來不來得及。
事實證明是來不及的,在她合眼的瞬間,慕雲深已經傾身覆了上來,順便把陸初蓋在身上的被子扯到一邊。
又是一夜沉浮,陸初從初始的昏昏欲睡,被慕雲深的強勢攻勢下,慢慢被他拉入那個只屬于二人的**世界,沉浮,沉淪,乃至最後被迫的承受。
卧室裏,一片暧昧交雜,男女暗啞的聲音逐漸分不清你我,情到濃處,就連眼角落下的淚都是歡愉的。
……
次日,陸初果斷睡眠不足。
蘇慧看着邊吃飯邊打哈欠的兒媳婦,忍不住悄悄指責兒子:“阿初白日還要上課,也不知道節制點!”
慕雲深望了眼滿臉倦容的妻子,低頭乖乖聽訓,“下次我會注意。”
他到底不是聖人,情到濃時便難自禁,那時哪裏還記得起陸初白天要上課的事。
到底是夫妻之間的情趣,蘇慧縱使心疼陸初,也只能斥責兒子幾句便作罷,見陸初已經換好鞋子在等慕雲深,沒好氣地催促他:“還不快去。”
“哎。”慕雲深低低應了一聲,接過周芸遞來的陸初忘拿的書包,追上妻子的腳步。
陸初帶着幾分困意看向他,“你跟媽說什麽說這麽久?”
“沒什麽?”慕雲深伸手将她掉到腮邊的頭發別到耳後,道:“如果實在困的話,就跟學校請個假?”
陸初搖頭:“我等下在車上睡會就好。”
“下次我注意點。”慕雲深見狀沒有勉強,擁着妻子上了車。
陸初在某些事情很有原則,比如當初不想上學時,課程丢三落四都不管,轉到C大後,卻是個标準的三好學生,如果沒有迫不得己的事情,幾乎沒有告過病假。
時間還早,慕雲深親自開車送陸初去學校。陸初系好安全帶後,便靠着椅背補眠,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慕雲深好似下了一趟車,又放了什麽東西在她書包裏,她草草應了一聲,便沒有再理他。
陸初被慕雲深喊醒的時候,已經到了C大門口。
慕雲深看着妻子睡眼朦胧的樣子,心想看來昨夜确實把陸初折騰慘了,他側身過去在陸初唇上啄了啄,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阿初,到學校了。”
陸初聞言,視線這才重新聚焦,她看了眼窗外熟悉的景物,憑着本能開門下車。
“阿初。”慕雲深在身後叫住她。
陸初回頭看向他,“怎麽了?”
慕雲深從車內把書包遞出來,“書包忘了拿。”
陸初從他手裏接過書包,腦袋總算清醒了一些,“路上小心。”
慕雲深颔了颔首:“去吧。”
陸初抱着書包,朝校園裏走去。慕雲深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朝身後淩厲一瞥後,這才緩緩開車駛離C大。
默默尾随二人車後的鄒成一臉委屈,是太太不讓他說的,不是他故意要隐瞞的。
當然,這個小插曲陸初并不知曉,她上了兩節專業課後便如往常一樣去了圖書館,打算找幾本新課題要用的參考書,卻沒想到在找書的時候,卻碰到一個不想碰到的人。
陸越,陸初系裏的同學,也是鄒成口中的追求者。
陸初望着男人手裏那本她需要的參考書,沉默了半秒,剛打算離開,前方的男人卻适時扭過頭,二人四目相對時,男人的眼底分明閃過一絲欣喜,“陸初。”
男人的聲音在靜谧的圖書館裏顯得格外突兀。
陸初忍不住皺了皺眉。
大概是意識到不妥,男人再開口時刻意壓低了聲音:“沒想到能到這裏遇到你,好巧。”
陸初沒說話,只是看了眼男人手裏的書。
男人見狀頓時了然:“你也想借這本書?”
陸初點頭,“如果你暫時不需要的可否讓我先借閱一下?”
男人面露難色:“這本書是陳教授布置下來的課題的必,我剛才查過書庫了,其它幾本都借出去了,這是最後一本。”
“那我過兩天再來看看有沒有看完還書的。”陸初不想強人所難,轉身欲去。
陸越上前一步,攔住她,“陸初,這書我可以讓給你,不過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請你吃飯的機會。”
陸初看向他,淡淡道:“不必。”
陸越再次被拒絕,只覺得臉頰發燙,自從陸初轉學過來,他就已經注意到她了,上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表達心意,也被陸初如此直接了當拒絕,甚至還是以一個格外荒謬的理由,想着不免有些不甘心。
陸越:“為什麽?我去系裏查過了,你并沒有結婚。”
話落,陸初眸色一冷:“你去系裏查我?”
陸越被盯着有些發虛,“你不要誤會,我并沒有什麽惡意,只是想知道你拒絕我的真正原因而已。”
“理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也不會再說第二遍。”陸初睇了眼他手上的書,語氣很淡,“這書我不需要了,你好好留着吧。”
“陸初!”陸越見陸初要走,心急之下伸手一拉,卻拉到陸初沒關好的書包,陸初只覺得眼前一晃,有什麽東西從書包裏掉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就感覺面前的陸越神色驟然變得有些詭異。
3.7
257章 故人,并不要緊
陸初狐疑地朝地上看去,有一只手卻先她一步将東西撿起,陸初看着突然出現在C大圖書館的慕雲深,錯愕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慕雲深挑眉:“早晨在車上我不是跟你說過,今天會在C大附近談合作案,結束的時候便過來接你吃午餐。”
陸初一臉茫然。
慕雲深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發頂,道:“書包給我。”
“哦。”陸初聽話地脫下書包遞給他,看着慕雲深把從地上撿起的東西放進書包,但很遺憾,這個讓陸越臉色大變的東西一直被慕雲深牢牢攥在掌心,她只隐約看到牢牢一個方盒子的邊緣。
她書包有這樣的東西嗎?
陸初想了許久,也沒有記起類似的物品,心想許是早上周芸收拾她書包時放進去的,大概是吃食一類的物品,也沒太過在意。
陸越望着突然出現在圖書館的男人,并看他與陸初之間的互動,已然猜到了二人的關系,他盯着慕雲深和陸初看了幾秒,放下書臉色難看地扭頭離開圖書館。
慕雲深看着他離開,眸子危險地眯了眯。
陸初輕聲道:“我跟他不熟。”
“嗯。”慕雲深收回視線,拿走書架上将陸初要的參考書,“還要借什麽書嗎?”
陸初點頭:“金融模型構建方面的,我剛才查了,在F區。”
二人去F區挑了書在自助機上辦借書手續時,陸初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問題,“你沒有借書證,怎麽進來的?”
C大的圖書館并不對外界人士開放,慕雲深似乎暢通無阻。
慕雲深抿唇一笑:“我用的校友卡。”
陸初想起慕雲深去美國前,确實是C大的學生,只是校友卡這東西,這麽多年了……還在?
慕雲深看懂了妻子的困惑,唇角不由揚起,“C大當初重修圖書館時,慕氏捐資不少。”只要報上慕氏的名號,豈止進個圖書館,就連館長也要親自出來接待的。
只是,慕雲深剛才進來确實用的是校友卡,為了找到這張卡,周芸昨日在初園的儲物間翻了一個小時。
陸初:“……”有錢任性!
慕雲深将書的條碼刷好,攏住陸初微涼的手指,“我的也是你的。”
陸初揚了揚唇,不假思索道:“自然。”
她并沒有發覺自己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而她的身邊的慕雲深眸色卻是驟然,連握着她手指的力道都加重了幾分。
到底是在圖書館,慕雲深握了握便放開了陸初,把剛借的書和書包都拿在手上,二人并肩走出圖書館。
“中午想吃什麽?”慕雲深問。
陸初想了想,道:“魚。”
慕雲深:“這附近沒有好吃的鮮魚莊,我帶你去市中心吃,如果餓的話,我們先吃點其他的墊墊肚子在過去?”
陸初:“不餓,就只想吃魚。”
慕雲深失笑:“好,就吃魚。”
說話間,他把書包和書都換到左手上,右手去尋陸初的左手,牽住。
陸初見狀,蹙眉問:“要不書包給我背着吧,也不重。”
慕雲深牽着她走下圖書館的臺階,“不必,我拿得住。”
慕雲深把車停在C大的一處僻靜處,離圖書館有些距離,走過去差不多用了十分鐘的時間。
慕雲深沒有上車,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後,對陸初說:“你在車上等我一下。”
陸初疑惑地問:“你去哪?”
慕雲深:“我很快就回來。”
陸初看着慕雲深的背影遠去,視線瞥了眼座位旁邊的書包,伸手拿了過來,翻出了方才在圖書館掉落的那個紙盒子,待看起上面的字樣時,陸初的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
慕雲深從鄒成手裏接過蛋糕盒開門上車時,就注意到陸初抱着書包,手裏捏着一盒“岡本”,視線幽幽地落在他臉上,“慕先生,你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麽嗎?”
慕雲深淡定地合上車門,道:“避孕套。”
陸初磨了磨牙齒,“我是問我的包裏為什麽會有避孕套?”
想到剛才在圖書館,陸越看到掉在地上東西時的表情,陸初只覺得眼皮跳得愈發厲害,雖然她對陸越并無任何感覺,但是讓他看到自己随身帶着避孕套,心中那種感覺真是無法形容。
“唔……昨天晚上發現用完了,今早送你來學校的路上想起來,便順手買了一盒。”慕雲深臉不紅心不跳地将陸初手裏的避孕套丢回書包,将手裏的蛋糕盒子遞給她:“這裏開車到市中心還要一個小時,先吃點墊墊胃,免得等下餓疼了。”
陸初沒接,茶眸瞪着他,“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慕雲深裝傻充楞:“什麽?”
“陸越的事情。”陸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将書包丢到他身上,“別告訴我你是剛才才知道的?”
不用想就知道是鄒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