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回奉旨辦事,做得不好,父皇可否能輕罰?” (14)
寬以待己,真是好修養!”
奈何人家甚有風度,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就走了。
近一個月來,兮妍除了上朝處理政事,還得不停地試穿各種禮服,以及接受禮部的教引如何應對各個儀式。每日都是精疲力盡,便是睡前想想蕭泓澄,頭粘在枕頭上不久就睡着了。
此刻見到他,心中有歡喜,還有一種不想面對的羞澀。不想給他看出,便端着皇太女的架子不茍言笑。
蕭泓澄停在距離她幾步外的地方,與她一同觀賞悠閑自在享用小魚蝦的丹頂鶴,緩緩道:“不知不覺認識公主就有一年多了。”
兮妍用樹葉輕拂丹頂鶴的修長的脖頸兒,聞言點點頭。
蕭泓澄不動聲色靠近她一步,“別人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翻了年,我與公主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公主給算算,咱們隔着多少年沒見面了?”
她不說話,他繼續道:“還是公主在生我的氣,不想與我說話?”
兮妍側頭望他,他頭戴玉冠,發髻一絲不茍,身着煙色圓領長袍,筆直的面料讓人一看就是新做的。女為悅己者容,想來他亦是如此。
她還在愣神,他已經走到她身前,“便是公主生我的氣也罷,我絕對不會妥協。我今生只想要公主一個,公主這輩子也只能……”
兮妍快速捂住他的嘴,“你要如何,我就得答應?”
人香,手也是香的。他忍不住伸了一下舌頭。
兮妍蹙着眉頭把手心的水漬擦在他新衣裳上。
蕭泓澄也有點面紅耳赤,他怎麽控制不住自己了?輕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道:“那不如換個說法,我求公主只寵愛我一人如何?”
兮妍都想毀婚了,這人怎麽變得如此不要臉?曾經那個溫文爾雅的蕭泓澄哪裏去了!
小公主身着天青色飄渺裙,頭戴珍珠頭面,清新淡雅的裝扮本讓人感受舒心,他卻覺得這含苞待放的花兒被夏日陽光催熟半開,讓人一看就渾身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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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就脫口而出,“公主這身打扮像個小姑娘,沒有一點皇太女的貴氣。”最好打扮得拒人于千裏之外。
皇太女立時拒他于千裏之外,揚起高貴頭顱冷冷看着他,直到看到他心中發虛為止。
“蕭瀚林原是做畫師的,想是為生活所逼才走上科舉之路,如今父皇已給你我二人賜婚,你的生活有了保障,自可不必為生活所累去追求你的夢醒。婚後不若你去管理尚衣局如何?”
蕭泓澄自知自己失言,今日若是哄不好她,只怕新婚之夜就得分床而睡了。
腆着臉道:“為公主設計衣裳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只我不知道公主的尺寸,還請公主容我婚後細細量過之後再動筆。”
兮妍并不懂得他畫裏頭藏着的意思,颔首道:“可。”
他又道:“曾以為皇上才是我們之間最大的阻礙,實則皇上最是仁慈,時間才是我們之間最大的阻礙。怎生每一回見面,我都感覺公主對我這般生疏?可是我何處做得不好?”
兮妍道:“蕭瀚林多慮了,我向來都是如此。許是蕭瀚林自己變了才覺得別人變了。”
公主在指責他變了?他到底何處變了?
立時三只朝天發誓,“我對公主的心一輩子都不會變。”
雲夢在不遠處看得牙酸,看了一下日頭道:“公主,皇上和皇後快到了。”
兮妍走出幾步回頭見他還傻站在原地,笑道:“你還不跟上?”
他直白的喜歡像是生猛的辣椒,入口嗆鼻,需要一杯清水潤潤,過後還是會不停地下筷。
快要塞龍舟時,韓霧年走到蕭泓澄面前,“正巧有兩個隊各缺了一個人,蕭兄可有興趣上船一試?”
如今他和公主名正言順,便是其中有詐,讓這自負清高的出口氣也不是大事。
“也好。”
蕭泓澄才剛上至船上,陸南浔就大步流星走來,他一把擰起蕭泓澄身側坐着的人,“本官許久未活動胫骨,今日就陪諸位一起玩玩。”
雖然大舅子不給面子,但需要讨好的還是要讨好。
只是岸邊那個眼瞎的不看他英武身姿,卻與公主說話。陸南浔手中的船槳劃得更快了,一個船上的人見狀,紛紛加快手速,一眨眼的功夫就遙遙領先。
兮妍趁着衆人觀望龍舟賽時走到星妤身旁,示意她不要說話,瞧了瞧帝後就拉着她去向後頭,“聽說姐姐已經與陸首輔定親,我這裏先恭喜姐姐。”
星妤臉一紅,怯怯道:“皇太女折煞民女了,你是皇太女,還是……”
想到往後比自己大十歲的陸南浔還要稱呼自己為嫂子,兮妍就樂不可支。
這邊姑嫂相視而笑,那邊亦是相處融洽。
倆人所在船隊拔得頭籌,這一刻兩人盡棄前嫌,不約而同看向岸邊的未婚妻。
時間真慢啦!
☆、平民驸馬
五月二十日。
雲華等人伺候兮妍脫去皇太女冊封儀式所穿的黑色金邊禮服,立馬又換上紅色金鳳吉服。全福人拿着絲線上前去給皇太女開臉,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皇後心中又是歡喜又是不舍,還悄悄落了幾滴眼淚。
程思涵安慰道:“姑母不必傷心,皇太女就住在東宮,每日都會來給您請安,陪您用膳,與以往并沒有什麽不同,還多了個人孝順您。”
皇後平複一下心緒,展顏笑道:“讓你待在家中偏不聽,才出了月子就見風,太不把自己身子當回事了!”
程思涵月前生下一對男娃,程家上下都把她當祖宗一樣供着。
“今日是皇太女的大喜之日,我便是沒出月子也是要來的,”她指了指自己尚未恢複的肚子,“可是姑母覺得我這模樣不雅,便不願意我來?”
程老夫人佯怒道:“沒大沒小,連皇後娘娘都敢打趣。”
兮妍正拉長脖子聽她們說話,全福人兩根絲線一拉一扯間拔了她一根雜亂的眉毛,痛得她呲牙咧嘴。
皇後笑她,“一點羞澀都沒有,這世間心大的新娘子就屬你頭一份!”
兮妍驕傲地擡起下巴,“只有嫁出去的人才會羞澀,我若是羞澀起來,那不是丢了母後的臉?”
嘴上如此,心中卻十分羞澀。她昨夜看過的圖冊實在太離譜了,母後還說是夫妻必經之事,她不管,若是蕭泓澄欲行不軌,她定把他丢出去。
夏日炎炎,嫁衣是用薄如蟬翼的九層紅紗縫制,別出心裁用寶石薄片拼制花色,貴氣典雅而又不失飄逸。
兮妍扶着頭上沉重的九龍四鳳冠道:“好沉,也不怕壓得我明天擡不起頭來。”
幾人大笑,皇後無奈道:“你這孩子盡說傻話!”
過了一會子,雲華來禀:“娘娘,皇上請您去太和殿。”
皇後親自給女兒蓋上龍鳳蓋頭,“距離婚禮還有一會子,可要讓禦膳房給你準備吃的?”
兮妍悶笑搖頭。
待皇後離去,程思涵道:“你若是再笑,有樣好東西就不給你了。”
兮妍問:“什麽好東西?”
程思涵暧昧一笑,把一個拇指大小的玉瓶塞在兮妍手中,并附耳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兮妍拿着這燙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禮部沒有辦過皇太女的婚事,史書記載也只有三言兩語,思來想去便決定讓儀仗隊先去接蕭泓澄進宮拜見帝後,再讓蕭泓澄去掬月宮接皇太女去太和殿行禮,洞房設在東宮。
蕭泓澄天沒亮就起了,反正世人都知道他出身平民,也就沒有換宅子。
宅子處在巷子裏頭不能通車,賀喜的文武百官只能徒步走進來,盡管環境簡陋都還不願意走,直擠得連轉身都難。後續有陸南浔坐鎮,來者放下禮品就走,這才耳朵清靜了些。
吉時将至,蕭泓澄交代妹妹,“夜裏把喃喃牽到房間,我明日就派人接你入宮。”
陸南浔聽出了一肚火,覺得唯有把這只長得有半人高的狗宰了吃才能平息心火。
沉聲道:“你與皇太女新婚燕爾,接星妤進宮算怎麽回事?你讓皇上如何想?一成親就要幫扶家裏?”
星妤立時就道:“哥哥在宮裏站穩腳跟再接我進宮不遲。”
蕭泓澄斜了陸南浔一眼,溫和道:“一切交給哥哥辦就好。”
如此,星妤也不再說什麽了。
到了時辰,兮妍只聽見外頭鬧哄哄的,蕭泓澄的聲音夾在笑聲中時顯時無,而她手中被塞了一段紅綢。
全福人輕聲道:“皇太女莫擔心,這都是迎親的習俗。”
不多時兮妍被扶着起身,門一開,瞬間鴉雀無聲,然後響起了更為熱鬧的祝賀聲。
人聲鼎沸中,她看見他走到身側,他的大掌緊緊攥住紅綢,像是要提到心口才能安心。
掬月宮到太和殿有一刻鐘路程,宮內不宜騎馬,兮妍便不願坐花橋,禮部也不強求。
樂極生悲,新郎官不小心崴了一下,惹得身側新娘嬌笑連連。好在在場的都是人精,都佯裝沒有看見,這才全了新人的顏面。
皇後笑着看一對璧人走進來,許是接納了蕭泓澄,每次見蕭泓澄都能發掘出他一絲優點。就比如現在,女兒不能視物,他借着紅花遮擋,在跨過門檻時,暗暗用力攙扶一把。
皇帝百感交集,各種滋味難以言喻。
禮儀官揚聲道:“吉時已到,新人拜堂。”
兮妍捕捉到他在叩頭時,微微側頭偷看她。如此嚴肅的場景被他這麽一弄,等他掀起她的蓋頭時,她都不覺得緊張。
眼前男子眉目俊朗,紅色衣袍上身一點也不顯得女氣,反而有一種超凡脫俗的俊美,如意郎君大抵如此。
完成儀式,蕭泓澄這才放縱自己貪婪地看着她傾城容顏。
兮妍被看得惱怒,瞪了他一眼道:“還愣着幹嘛?過來幫我取下這沉重的鳳冠。”
蕭泓澄怕弄疼她,先觀察有沒有發釵是連在一起的,這才取下鳳冠。放在手裏掂了掂,怕是有幾斤重。
轉身見她在按摩頭部,輕聲問:“要不要我替你揉?”
兮妍犯懶,“那你輕點。”
蕭泓澄聞見她頭上有一股桂花油的味道,她平日甚少抹這些,為他付出如此之多,動作輕柔到兮妍發飙,“你沒用膳啦?”
尾音拉着甜絲,目之所及是她雪白的耳垂,上頭墜着的紅寶石晃得他發暈,不受控制地靠近她。
雲夢推門進來,“驸馬您該去招待客人了。”
宴席上有陸南浔幫着擋酒,再者也沒多少人真敢勸酒,一圈走下來,蕭泓澄一杯酒還剩一半。
韓霧年舉着酒杯:“恭喜。”
蕭泓澄斟滿與他同飲,“多謝。”
半途退席,讓宮人引路去沐浴更衣,這才回到新房。
兮妍摸了摸半幹的長發讓宮人下去,無意識地用手指卷着長發,“你有沒有看畫冊?”
這事不應該在床上談論的嗎?□□鳳燭照得屋內亮堂如白晝,怎好意思談這個?
蕭泓澄頃刻猜到兮妍的意思,眼一眯,打個酒嗝道:“什麽畫冊?頭好暈,我明天再回答公主行不行?”
說是詢問,轉眼人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兮妍獨坐了一會起身站在床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沒反應,這才背對他而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兮妍還是沒有睡意,忍不住翻身面向他。
他睡着的樣子很好看,燈光在他眼下投下一個陰影,鼻子高挺,睡着還嘴唇上揚。
忽地他睜開眼,拿酒後沙啞低沉的聲音問她:“公主怎麽還不睡?”
兮妍正躺,“我向來獨睡,因為身邊有你才睡不着。”
蕭泓澄好脾氣道:“不若我陪公主說說話?”
待她答應,他道:“公主今日高興嗎?”
兮妍給了個鼻音。
他看着她精致側臉道:“我也很高興。初離宮那幾年我自卑又自傲,後來進了書院還老同別人打架,惹到有權勢的讓書院不要我,自那以後我便收斂性子,開始渴望有個真正的家。”他抓住她瑩潤光潔的手,“如今公主讓我擁有了。”
他說得可憐,她也不忍心推開他,盡管他的大掌熱烘烘的讓她出汗。
“我沒有兄弟姐妹,聽聞皇家子嗣都會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你可願意和我說說,你曾經在宮裏有沒有經歷這些?”
他不動聲色摩挲着掌心紅酥手,“那段記憶很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五哥曾經倒了一硯臺墨汁在我功課上。太傅明知道是他的錯,還罰我抄書。”
他摸向她的手臂,“咱們的孩子絕不會有這樣的經歷。”
提起孩子,她又想起孩子是怎麽來的,揮開他的手背向他,“睡吧。”
又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感覺他在喚她,她摸索着捂着他的嘴。
消停了一會,她感覺衣裳不對勁,眯着眼睛一看,中衣已被解開,大紅的鳳穿牡丹小衣露在外頭。還沒攏上衣裳,他已經附身過來,唇齒交融,不分彼此。
“乖,不怕。”
☆、意識反應
晨光熹微,殿外輕微的走動聲驚醒了淺眠的蕭泓澄。
他癡癡看了一會子懷中嬌顏,親了一口她的臉蛋,還未起身就聽她帶着哭腔抗議,“不要。”
摟着她哄了幾句,起身拿起金剪剪滅龍鳳燭,換上衣裳出門活動一下胫骨,回房便見雲夢站在床邊不知如何是好。
蕭泓澄勾唇微笑,坐在床邊把嬌人兒樓在懷裏,“該起身了,咱們請安回來再睡可好?”
兮妍不悅地睜眼,見他一臉溫和笑容,怒從心頭起,白了他一眼就要離開他懷裏,無奈身子疲憊又疼痛,這掙紮倒顯出點撒嬌的味道來。
蕭泓澄知道自己不能笑,偏生又管不住自己嘴角上揚,貼着她耳朵道:“你表姐給你那東西不是說有奇效?我都給你抹了很多……”
兮妍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如此找回了力氣,“雲夢過來伺候我起身。”
雲夢冷着臉別開蕭泓澄,見公主雙腿都在打顫,更是讨厭那不知羞恥為何物的驸馬爺。
皇後一夜翻來覆去,早膳胃口也不佳,估摸着時辰便雙眼鎖定着門口。
待二人進來,見女兒臉色不悅,走路還算順暢,便微微安心。
皇帝沒有注意這些,他覺得有蕭泓澄在女兒身邊,女兒便變得不再沉穩,還像個小姑娘似的喜怒溢于言表。暗暗決定白日要把蕭泓澄打發都遠遠的。
“給父皇、母後請安。”倆人異口同聲道。
給女婿見面禮是應當,但只給女婿便顯得女婿好像不那麽男子氣概,夫妻二人便決定也給女兒準備一份。
兮妍沒經歷這些也不覺得奇怪,蕭泓澄在宮外見多識廣,笑容愈加真切。
“謝父皇、母後賞。我有個不情之請想求父皇、母後。”
帝後對視一眼,皇後道:“你且說來。”
蕭泓澄道:“舍妹一人與老仆居在外面,我很是不放心,懇求母後派人将她接入宮中居住,直到出嫁。”
皇後笑道:“小事一樁。雲華你等會就出宮接人。”
“謝母後成全。”
“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皇帝起身,“本來儲君新婚是有三天假期的,但你們老早就認識,也不需要再培養感情。今日去太廟祭祖,明日都照常去辦公。”
皇後握着兮妍的手道:“時辰尚早,我與妍兒再說會話。”
待岳婿離去準備祭祖事宜,皇後問:“他有沒有很粗暴對待你?”
兮妍臉蛋爆紅,終于知道去年母後與表姐說話為何要防着她了!只是她一看那畫冊就決定不給他,對于母後的話左耳進右耳出,然後整個人随他擺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皇後偷笑,安撫地撫着她的背,“不要害羞,他也是個愣頭青,母後怕他傷着你。若是不好,也早點派個太醫去與他說。”
還讓太醫介入?兮妍猛地搖頭,悶聲悶氣道:“他還算溫柔。”
皇後又道:“少年人貪歡,你可不能什麽事都由着他。”
那她要如何?兮妍不絕問出來。
“他若是真心心疼你的,在你不願意時也不會強迫你,在你拒絕時應尊重你。”
兮妍不由得想起大舅母給表姐安排人那事,吞吞吐吐道:“若是他去找別人怎麽辦?”
皇後杏眼一瞪,“他敢!”
兮妍咯咯一笑,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我說着玩,母後千萬不要當真。便是他生了心思,女兒休了他就是。”
這邊新婚頭一天母女二人就商量着休人,那邊岳婿相處還算融洽。
有些事情皇帝不願意交給女兒去做,實在是太污耳了。
皇帝道:“有件事交給你處理,便是你跨馬游街那日惹下的禍端。宣平侯李斯把二女兒送不進韓尚書府,便又接了回去,只是那女子名聲壞了,也沒有人上門求娶,李斯就想了個歪主意,找些初來京城的大商人往家中帶,并設計讓大商人與他二女兒有肌膚之親。大商人也是能人,與周圍百姓一打聽,便悄無聲息地走了。”
“李斯又故技重施,長此以往,便有那尋稀奇古怪的上門,實在是敗壞風氣!因他做得隐蔽,這事還沒有散播開來,你去給朕找削爵的證據回來。”
蕭泓澄應下。
新婚夫妻祭完祖傍晚才回宮,彼時星妤乖巧地坐在皇後身邊回話。
元平在宮外自在慣了不願意進宮,便只有星妤進宮來。
皇後只有一個孩子,對晚輩都比較憐愛,特別是這姑娘原本也是金枝玉葉,出生三個月便沒了父母,還能養成一個善良可人的性子,心中對她更是憐惜。讓她搬至曾為程思涵準備的宮殿居住,又開了庫房挑了料子與頭面來打扮她。
這讓星妤受寵若驚,但也減少了心中的擔憂。
皇後是過來人,知道新婚燕爾的夫妻都喜歡湊在一起,不過若是留星妤和皇帝一同用膳,只怕她會食不下咽。待她見過皇帝,便打發他們三個去東宮用膳。
在星妤面前,蕭泓澄一向是溫文爾雅、成熟穩重的,此刻端着一張正經面孔走在兮妍身側。
就像蕭泓澄不喜歡星妤端着皇太女的架子面對他一樣,她很想親手撕下他這張僞善的面孔。
“星妤,你可千萬不要相信男人那張嘴,便是他說的再可憐也不要信。焉知那都是他們想獲取東西的手段,我就是這樣上當了!”
蕭泓澄劇烈咳嗽,閨房趣事拿在臺面上來說真的好麽?
星妤不通人事,再見兄長一臉心虛,只當他不小心開罪了皇太女,“也許是因為皇太女讓他覺得您很珍愛那樣東西,而他怕皇太女不給,便使用了過激手段。不過定要讓這人給皇太女賠禮道歉才成。”
她如何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知星妤?兮妍狠狠瞪了蕭泓澄一眼。
蕭泓澄一本正經道:“就是,公主若是一開始就不藏着掖着,想來那人也不會使用卑劣手段的。”
所以一切都還要怪她?兮妍氣紅了眼眶。
蕭泓澄深知不好,讓雲夢帶星妤在東宮四處逛逛,施禮道:“我錯了,是我手段卑劣不顧及公主的感受強硬行事,公主要如何罰我都成,千萬不要因為我氣壞了身子。”
他一開口她就氣消了,還覺得自己太過稚氣,怎會開不得一點玩笑?
“就罰你去偏殿睡一個月。”
蕭泓澄驚訝擡頭,複腆着臉摟着她哄,“睡一張床但我不碰你如何?咱們新婚第二天就分居,我受父皇的罰是小,這讓我如何面對朝臣的猜疑?便是我巧言善辯,也對付不了幾百張嘴。”
兮妍推開他湊過來的臉,“那我便再信你一回。”
蕭泓澄一邊為自己接下來一個月默哀,一邊又覺得歡喜。小公主完全在他面前放開心胸才會受不了一點委屈,他定是要多寵着她才行。
晚膳時見兄嫂和睦,星妤暗暗放心。
膳後三人在廊下納涼,夜有涼風,一旁還放着冰,小巧的三角瑞獸爐內點着驅蚊的熏香,各色瓜果擺在面前,時光再惬意不過。
兮妍反省自己不應該把夫妻之間的事讓他人來解讀,把翠玉碗內剝好的新鮮桂味荔枝推到星妤面前,“妹妹嘗嘗。”
這東西兄長曾花高價在商人手中買回一小些,星妤還是蠻喜歡的。
“妹妹在宮裏不必客氣,想吃什麽玩什麽,只管吩咐宮人去辦。若是奴才不聽使喚,只管與我母後說。”
星妤笑着颔首,并不敢把自己真當作主子。
蕭泓澄沐浴回來坐在一旁欣賞兮妍抹香膏,粉色指腹輕輕挑起一點白脂,對鏡徐徐抹在臉上,也不知是光線原因還是怎麽,只覺得抹了香膏的地方會散發細膩瑩潤的光澤。
收回視線定定心神道:“妹妹比公主年長一歲,公主卻如此關照她,公主真是賢惠得體!”
兮妍放下珍珠潤膚膏起身,“你再誇獎我,時辰也不能少一個。”
站在床邊想了想便決定睡裏側,這人昨夜老喜歡往外睡,害得她差點摔下去。
還未上床,就被一道陰影全全籠罩,兮妍警惕地轉身。
蕭泓澄無力道:“能不能有點信任?”說着把被褥攤開請公主入睡。
兮妍不好意思地笑笑,擁着百子千孫喜被道:“下意識反應,你不要在意。”
蕭泓澄吹滅蠟燭上床,“屆時我有下意識反應,還請公主不要介意才好。”
兮妍想了半響也猜不出他話裏的含義,打個哈欠便沉沉睡去。直到……
宮人在外頭叫起,兮妍睜眼見自己躺在蕭泓澄懷裏,蓋的還不是她的被子。準備裝作若無其事起身,卻不小碰到一物。
“啊……”
蕭泓澄捂着一只耳朵,在宮人沖進來的情況下,一臉無辜道:“下意識反應,公主不要介意。”
☆、信任猜疑
夜幕低垂,熱鬧的街道趨于平靜,寂寞纏身的貴公子獨行在空曠街頭,此情此景想對月賦詩一首,奈何肚裏文墨不夠。走走停停,前方突然傳來靡靡之音,定睛一看,成精的妖物扭腰擺臀使盡撩撥之能事,凡夫俗子無一例外不中招。
貴公子愛新奇,明知會使自己陷入泥潭,仍舊義無反顧陷進去。
正摟着一個絕代妖物欲登入極樂,忽地被人一腳踹開房門。
凡人被吓得萎縮,妖物嬌笑一聲虛虛披上外衣對着門口的俊朗出塵的男子抛個媚眼,複飄然離去。
來者似乎聞不慣濃烈的異香,推開窗戶站在窗邊呼吸幾口,這才側頭道:“楊懷恩,工部尚書幼子,文不成武不就,每日鬥雞走狗度日,還時不時上花樓尋歡作樂一番。我可說錯?”
楊懷恩索性破罐子破摔,躺靠在床上翹着二郎腿,捏着小衣上細細的帶子在食指間繞圈,“是又怎樣?那條律例規定我不能來喝花酒?”
蕭泓澄淺笑,“你便是把這裏當家也是能夠的,只是你爹怕是要被人彈劾到丢了官身。”
楊懷恩正坐起身,六部尚書只有留個位置,有無數人都盯着那位置,難保不會有人連通一氣栽贓陷害。
“你有何目的?若是想用我要挾我爹,我爹只會和我斷絕父子關系。”
蕭泓澄不再和他繞彎子,“你喜歡新奇,便有件新奇的事情交由你去做。”
兮妍坐在梳妝臺前由宮人伺候梳妝,眼睛透過鏡子看向坐在床邊打哈欠的男子。他這幾日早出晚歸,洗涮再幹淨,一躺在床上她仍舊能聞見他頭上帶着淡淡的桂花油氣味。她不喜塗這個,所以只能是在外面沾染上的,極有可能還是頭挨在一起……
念及此,兮妍生生扯斷了一串珍珠手鏈。
珠子彈跳驚醒了蕭泓澄,暗自搖搖頭,公主包裹在衣裳內美如蝴蝶的肩胛骨都能讓他看着迷,實在太沒有定力了。
在他捧着珍珠一臉笑意遞給自己時,兮妍又覺得其中可能有誤會。
試探問:“你是翰林,怎生每日都往外跑?”
蕭泓澄拿着一支紅珊瑚簪在兮妍發髻上比劃,“父皇交給我一件差事。”
有什麽差事是她不能知道的?盡管心中好奇得不行,兮妍卻拉不下臉去問。
夏日天亮得早,她一襲黑底金邊長裙在昏白的光線中很是莊嚴,步伐稍大,面容肅穆,越發有皇太女風範。
蕭泓澄本想與她說說話,奈何她頭也不回就進了金銮殿。他摸摸鼻子出宮,決定晚上回去再好好與她解釋。
李斯備上好酒好菜招待楊懷恩,酒過三巡喚二閨女李芸出來相陪,閑話幾句,他便借故離去。
李芸內心厭惡自己又不得不軟下身段小意奉承來者,她已經是不潔之身,唯一的出路便是傾盡全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上岸。
楊懷恩推開靠在懷裏的嬌軀,正色道:“李二姑娘,我并不會娶你為妻。”
李芸臉色慘白,眼淚洶湧而出,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楊懷恩道:“李二姑娘,你若是能舍棄套在頭上的光環,你也能有尊嚴地活着。”
李芸淚眼朦胧擡頭望他,她看不清他面容,只聽見他說出了自己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
“你有宣平侯府二姑娘的名頭,這騙騙尋常百姓還可以,京城不說世家,便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也不敢與你們有來往。便是你父親硬把你們塞入上層聚會,也只能是備受奚落與嘲諷。我沒有說錯吧?”
待她點頭,楊懷恩繼續道:“如今你在京城的名聲已經徹底壞了,便是運氣好嫁入官宦人家,你可曾想過嘲諷譏笑會如影随形你終生?你依舊沒有尊嚴。不若去外地,帶着足夠多的嫁妝嫁給一個尋常人,誰也不會看不起你。”
李芸抹了淚,“公子想要我做什麽?”
楊懷恩心中越發佩服蕭泓澄,不過是在跨馬游街時見過一面,他便能摸到李芸的秉性。反思自己一開始就覺得李芸這女人愛慕虛榮,定是不會被勸服的。
“需要姑娘大義滅親,上衙門告李斯種種惡劣罪行。”從懷裏擡出一張戶籍放在李芸面前,“這是清白無暇的新身份,只要姑娘答應,它就是姑娘的。屆時自會有人奉上銀票護送姑娘出京。”
李芸指尖輕滑薄薄的紙張,忍不住拿起貼在心口,含淚颔首。
楊懷恩出了李家大門來到一條街外的茶樓,恭敬道:“驸馬爺,李芸已經上刑部衙門。”
蕭泓澄拿着白玉桃花扇起身,用扇骨敲敲楊懷恩的肩膀,笑道:“楊公子安心,這回你的事情,我絕不會透露出去半點。”然後在他抽搐猙獰的表情下施施然離去。
兮妍接過蕭泓澄遞過來的小半碟切好去了籽的冰鎮西瓜,用銀叉吃了一小塊道:“你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蕭泓澄覺得像兮妍那樣吃太女氣,拿着帶皮的啃,含糊道:“差事辦得差不多了,就早點回來陪公主。”
耐着性子問:“聽說你晚間回來都帶了一身脂粉味,差事難道是與女人有關?”
蕭泓澄點點頭,又拿起第二塊。
兮妍白了蕭泓澄一眼,覺得有個時候他聰明得過分,有個時候又蠢得無藥可救。在這個時刻,他不是應該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訴她,而不是一句話就打發了她!
生了一會子悶氣,見他吃得極歡,再忍不住拂袖而去。
蕭泓澄放下瓜皮,淨了面和手,這才摸着肚子悠閑地追上去。
小公主就這點不好,太婉轉,要是她直接問:你身上的脂粉味是從哪個女人身上沾來的?他必定摟住她表明自己一生只愛她一個人,其他女人都是過眼雲煙。
還未踏入寝殿大門,就見雲夢幾個搬着被褥以及他的衣物從裏頭出來。
雲夢冷笑道:“天熱,皇太女上朝辛苦,為了讓皇太女養足精神,只能委屈驸馬爺去偏殿睡了。”
蕭泓澄再也維持不住雲淡風輕的表情,急匆匆步入殿內,尋到那換上了薄透紗衣的美人兒控訴,“無緣無故,公主為何要這樣對我?”
兮妍拿着一本奏折翻閱,聞言頭也沒擡,“可是要讓太醫來給你診斷一下聽力?雲夢的話,你竟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耍無賴靠在她肩上,一貼上,他覺得渾身着火,難受但也不想離開,還得寸進尺地擁住她纖細腰身,“你我之間何苦讓奴才傳話?便是我聽力再不好,公主對着我耳朵說,我還能聽不見?”
他渾身滾燙,瞬間就帶走她身上的清涼,他如熱浪一般的呼吸噴在她脖頸處,她能清晰感受熱汗從那處一路下淌,裏頭的小衣都被打濕了。
反手抓住他的耳朵往外扯,偏生還拽不動他,只聽見他在她耳邊咿咿呀呀慘叫。
“為夫聽力本就被娘子嫌棄,若是娘子再扯,怕是不能用了。”
臉蛋紅豔豔的小娘子冷笑,“怎生不能用?這麽好的下酒菜。”
蕭泓澄趴在她背上悶笑,“聽說生吃味更美,娘子來嘗嘗。”說着把她轉過身坐在他腿上,臉貼臉。
眼見他眸色變得幽深,呼吸也更為急促,兮妍重重咬了他耳朵一口,跪坐在他腿上道:“正經點,快說你這幾日都幹什麽去了!”
他狠狠揉捏一下她的纖纖玉手,有氣無力道:“皇上怕污你耳朵,但你要聽我便說,反正你以後遲早也是要面對的。”便把李斯的事情說了。
兮妍先是為李芸感到惋惜,後又狠狠盯着蕭泓澄,咬牙切齒道:“你居然上花樓?還見到了衣衫不整的女子?”
她雙眸水汪汪,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雙頰緋紅,衣裳淩亂,跪在他大腿上,他低頭就是她豐盈飽滿的胸。面對如此殊色,他腦袋開始發暈,想靠在她懷裏緩緩。
“她們是不是長得很好看,還多才多藝?”
蕭泓澄倏地擡頭,拍拍她的另一個圓潤處,“胡思亂想什麽?你真以為那些女子都是話本子裏頭命不由己的好女子?那都是在富貴湯裏泡得發臭的人,一邊憎恨世俗的不公平來彰顯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一邊又看不起貧苦的老百姓。像李芸這種能取舍的,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兮妍聞言有些恹恹地靠在蕭泓澄懷裏,這世道不公,她也無力改變什麽。
蕭泓澄拿起折扇給她扇扇風,語氣輕柔誘哄,“敢問娘子,為夫今晚可否搬回來?我舍不得與娘子分開。”
兮妍擡起頭嚴肅地拒絕他,“不可!”
在蕭泓澄一臉幽怨的表情中,她嫣然一笑,摟住他脖子在他耳邊低語,“本公主今夜召驸馬侍寝。”
☆、吃了那藥
陸南浔與星妤的婚禮定在六月二十八日,蕭泓澄給妹妹陪嫁了六個鋪面與一幢三進宅子,還有一箱子古跡字畫和壓箱底五萬兩銀票。
兮妍對着禮單确認自己給的,“看不出你的家底這麽厚。”
蕭泓澄随手拿起一塊玉石籽料把玩,“都是元叔會謀劃,趁着戰亂低價買了好些鋪面,至于那些古跡字畫更是便宜,一百兩銀子就能買一大摞。”
兮妍确認完讓雲夢把東西收起來,“母後給妹妹置辦了四季衣裳首飾以及幾個陪嫁嬷嬷,父皇封妹妹為縣主。父皇母後對你這個女婿不薄吧?”
蕭泓澄笑道:“父皇母後對我再好不好,這都是托公主的福。”又摟着她低語,“公主盛情無以為報,讓我身體力行報答如何?
兮妍掙脫出來,香帕揉成團摔在他臉上,“越來越不正經,我去瞧瞧妹妹。”
蕭泓澄倒在榻上把香帕蓋在臉上,嘴裏嘟嚷着:“我還有更不正經的沒使出來。”
兮妍走出門外又轉身回來,瞧了一眼榻上認真看書的,若無其事地在抽屜裏拿出一塊金絲滾邊錦帕,“你在看什麽書?”
蕭泓澄面不改色道:“關于生息繁衍的。”
待兮妍離去,蕭泓澄翻着圖冊自言自語,“繁衍後代需要兩個人努力,公主害羞,那便只有我多學學。”翻頁眼睛一亮,“還可以這樣。”
兮妍把人都打發出去,神神秘秘從帕子裏翻出一個拇指大的玉瓶,“這原是我表姐給我的,效果奇佳,後來我又讓太醫配了幾瓶,也不知對妹妹适用不适用。妹妹若是覺得好,待你回門時就多帶幾瓶回去。”
皇後與星妤隔着身份,私密話到底不好意思說,便派教養嬷嬷來教星妤夫妻相處之道。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