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頃建了棟私宅

入了冬,天氣越來越冷。

随着初雪飄落,裁縫鋪裏的生意總算日漸熱絡起來。

每年的年前這兩個月,蘇黛一忙起來,都是沒日沒夜。

每天鋪子關門,都要到子時前後。

偶爾太晚了趕工,她也就和豆蔻直接歇在鋪子裏,一連幾天都顧不上回家。

馮岑月心疼閨女,奈何自己的針線活是真的沒有天賦,不幫倒忙都不錯了。

于是只能每天往返,給蘇黛送一日三餐。

熬到入了臘月,東街書院放了假,蘇逢不用再去給孩子們上課,便也帶着小竹,每天到鋪子裏幫忙。

一家子因着裁縫鋪的生意忙碌,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臨到臘月廿六,一大早,豆蔻帶着小竹将最後兩件兒襖子給人送去,這一年,才算真正消停下來。

蘇逢立在櫃案後,撥着算盤對賬,間歇擡眼看看在布櫃前收拾規整的自家阿姊,眼神閃爍了片刻,斟酌着溫聲開口。

“阿姊,今日就閉店了,你最近辛苦,明日我陪你...”

話說到一半,半合着的鋪子門板突然被敲響。

蘇逢噤聲看去,一襲軍裝身形偉岸的漢子,正立在門欄前,笑嘻嘻看着布櫃前回頭的蘇黛。

“蘇姑娘,可有空嗎?借一步說話。”

蘇逢秀俊的眉頭蹙了蹙,轉臉看向自家阿姊。

蘇黛湛黑月眸澄淨烏亮,溫淺一笑,放下手裏的布匹。

“稍等片刻。”

劉良垂手而立,笑着點點頭。

蘇黛便繞到櫃案後,擡手取了挂在落地衣架上的緋色披風,柔聲低語交代蘇逢。

“布櫃你不要整理,等豆蔻和小竹回來整,你們收拾完就先回家,不必特意等我,記得鎖好門。”

蘇逢滿眼憂色,“阿姊,我...”

蘇黛系好披風,素手輕拍他的肩,心思已經飄走了。

“好了,有話等我回來再說,記得走的時候鎖好門,乖。”

丢下這句話,她腳步輕盈繞過櫃案,向着門外走去。

蘇逢一手撐在案臺上,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門外,頓時無奈的嘆了口氣。

臨近年關,昨夜又下過雪,許多鋪子已經關門閉業,街道上人并不多。

路面濕滑,蘇黛走的并不快,劉良也只能放慢腳步,跟在她斜後方。

漆黑洋車依然停在鋪子斜對面的巷子口,離得近了,劉良快走兩步,替她打開車門。

蘇黛淺淺呼出一口白霧,彎身準備上車,才發覺車裏并沒有那個她期盼見到的人。

她身形頓了頓,還是緩緩坐進車裏。

直到劉良坐上副駕駛,劉達駛動了車子,她瞳珠微轉,才細聲問了一句。

“要帶我去哪兒?”

劉良笑嘻嘻回頭,“就在城東,一會兒便到。”

蘇黛眼睫輕眨,淺笑問他:

“城東,什麽地方,去做什麽呀?”

劉良如實回道,“二爺回來過年,抽空來看姑娘,在城東宅子裏等您呢。”

蘇黛聽罷,唇角已然翹起,心情頗好的與他閑唠起來。

“二爺什麽時候在城東置辦了宅子,你們倆最近這幾個月就住在那兒的?”

劉良嘴剎不住閘,問啥說啥。

“哪兒能啊,宅子是剛置辦好的,二爺都沒住,我們倆哪兒敢?再說了,我們倆守着蘇姑娘,自是住在離您近的地方。”

至于他們倆到底住哪兒,卻是一個字沒說。

蘇黛溫淺含笑,偏頭看向窗外。

“那樣好,我正想過年喊你們來家裏一起吃團圓飯呢。”

這次劉良嘿嘿一笑,卻是沒說什麽。

他們倆哪能跟二爺的女人一桌吃飯?鬧呢麽不是?

他不再接話,蘇黛也就沒再開口。

她只盯着沿途路徑若有所思。

沈頃在鴻運鎮置辦宅子,這宅子是給她備下的?

還是,他準備時不時來這裏小住?

鎮子并不大,沒一盞茶時間,車子就停在了城東外河道邊兒的一處院外。

蘇黛從車裏下來,環顧一圈兒,只看到漫天雪地裏,一棟白牆青瓦的大宅院孤零零伫立着。

宅院前的門樓高闊,門前蹲着兩尊石獅子,被冰封的河道就在院門前十幾米外,宅院後頭,就是一片荒林。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這宅子顯然是新建不久的。

蘇黛立在院門前,收回打量的視線,眼底難掩錯愕。

沒記錯,這地兒先前伫立的,是鎮上唯一的土地廟。

前些月鎮上傳的沸沸揚揚的,說鎮長帶人拆了舊土地廟,準備給土地爺新建棟氣派些的‘土地廟’。

合着,壓根兒沒有什麽新建的‘土地廟’。

拆了舊的土地廟,是為了給沈頃建棟私宅啊?

委屈土地爺,給沈二爺騰了地兒...

直到跟着劉達和劉良穿過第五道院門,蘇黛稍稍鎮定下來。

心說,這私宅的占地,可比當初的土地廟大上不知多少倍。

土地爺這次,是真真委屈了。

到了一處月洞門外,劉良和劉達兩兄弟一左一右在院門外駐足,含笑示意。

“蘇姑娘,您自個兒進去吧。”

蘇黛淺淺彎唇,微微颔首,提腳進了院子。

院子裏光禿禿,靜悄悄地,除卻立在廊下的樸淞,再沒有一個人影。

“蘇姑娘。”

樸淞沖她笑了笑,親自掀起簾子,等她進去了,才将簾子放下。

屋裏升了地龍,許是因着家具物什一應是新作的,故而被熱氣一熏,滿屋子都是清冽的木香。

蘇黛環顧一眼,沒瞧見人,便自顧擡手解下披風,踱着步子往裏走了走,細聲喚道。

“二爺?”

很快,西側偏廳裏,就傳來一道低沉清緩的男聲。

“過來。”

蘇黛抿唇一笑,挽着懷裏的披風,步履輕盈,向着西邊博古架後的葫蘆洞門走去。

穿過葫蘆洞門,就瞧見裏頭別有洞天。

靠西牆的滿滿四列博古架上,擺着形形色色的木雕,下方還有長短不一形狀不一的木條和木塊。

地面上四處是散落的木屑,有些長條形卷曲如羊毛卷兒,像是新從木板上用刨子推下來的。

而那修挺如松的背影,正立在桌案前,襯衫衣袖高卷,手裏不知拿着什麽工具,正在對着一塊臂長的木頭鑽研。

蘇黛大致掃了一眼,眼底浮現絲絲錯愕。

她抿抿唇,倒也沒問什麽,繼而擡腳,踩着一地的木屑,走向立在書案前的人。

“二爺在做什麽?”

聽見她靠近,沈頃手上動作一頓,這才略略側身,回頭看來。

古色古香的屋子,但書案上卻置了兩臺綠蓋電燈。

大白日裏,那兩盞綠蓋電燈還是亮着的,燈光璀目,仿佛将沈頃清隽神朗的面容也點亮了。

許久不見,這一眼驚豔,令蘇黛心頭猛地一窒。

繼而心跳,突然就亂了。

她方才看到沈頃身後…

清風浮動,木香清冽,桃花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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