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舌頭淬了毒了?你看看你那兩分氣量
回到帥府,樸淞喊人牽了馬來,主仆倆策馬出城。
霧城西邊臨山,山巅壘雪寒霧萦繞,半山腰往下一眼望去,蒼密蔥郁的松柏林望不到邊際。
馬蹄聲漸行漸近,林子裏兩聲槍鳴也迎着霧氣飄過來。
大帥的親衛兵在林子入口列隊站崗,為首士官見沈頃來,連忙上前兩步'咔咔'立了軍姿。
“少帥!”
一長排的人馬跟着并靴高喝,異口同聲的問好聲渾厚高亢,在冰天雪地裏回旋。
沈頃淡淡牽唇,高坐在馬背上,垂眼睨着立在馬側的士官。
“大帥一直沒出來。”
“回少帥!沒有!”
沈頃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帶着樸淞徑直馭馬進了林子。
野林子裏的積雪比外頭要厚,沈延顯然帶了不少人,沿着雪地裏被踩踏過的路線,沈頃很快就找到了隊伍。
李副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最先發現策馬靠近的兩人,看清前頭那騎匹黑馬,軍裝外罩缜黑大衣的修挺人影,連忙擡頭提醒馬背上的沈延。
“大帥,二爺來了。”
“哦~”,沈延架在半空的步槍放下來,掉轉頭看,果真是沈頃,頓時哈哈一笑。
“還以為你小子不來了!來看看,我們今日收獲還可觀,晚上帶回去全讓人扒皮烤了,今兒在府裏擺一桌,都不能走啊,不醉不歸!哈哈哈。”
看得出來他心情的确不錯,一圈兒圍在旁邊兒的上将紛紛朗笑附和。
沈頃駐馬到近前,眼簾下壓,淡淡掃了眼幾個大兵拎在手裏的獵物,灰的白的黑的,粗略一過七八只,個個兒帶皮毛。
他唇角淡牽,聲線清潤,“霧城果真人傑地靈,冬日裏獵物也驚出這麽些,二叔好槍法。”
沈延大手撐在胯側,随意的擺擺手,“唉~,別人這麽說我就聽了,你就別來這套了。”
話音落,前頭去撿獵物的兩個小兵回來,手裏拎了只皮毛油亮的白貂。
李副官一眼瞧見,擡頭笑道,“大帥,這就三只白貂,夠了。”
沈延嗯了一聲,策馬繼續往前,見沈頃跟上,回頭壓低聲跟他嘀咕了一句。
“娘們兒就是麻煩,少了哪個的我回頭都得不得安生,出來打個獵,還得挑品種,真他娘的費事兒,瞧,總算是攤平了能交差。”
沈頃薄唇輕牽,瑞鳳眸清漠幽黑,瞳珠輕轉四下打量着,像是在認真尋獵物。
沈延見狀,嘿笑一聲,一邊策馬慢慢兒溜達,一邊姿态悠閑的跟他話家常。
“不過麻煩是麻煩了點兒,多數時候也有好處,好歹回屋有個人給你端茶倒水捏腿捶肩,夜了還管給你暖被窩兒,這滋味兒你以後就懂了。”
沈頃沒接話兒,突然側臉看向另一邊,慢條斯理地從腰間槍套裏取出槍來,不緊不慢地上了膛。
沈延見他停下馬,也跟着停下。
“最要緊的是,這傳宗接代還是得指望她們,二叔是上歲數了,屋裏那倆也都肚皮子不争氣,咱老沈家的香火以後可就指…”
'砰砰____'兩聲槍響,打斷沈延的絮叨。
樸淞見狀翻身下馬,帶着兩個大兵往沈頃開槍的方向奔去。
沈頃握槍的手放下,輕扯缰繩拽了拽,座下的馬就漫步往前走去。
他微側臉看了眼沈延,語聲雲淡風輕。
“二叔正值盛年,少喝酒,多養身,繼續為沈家傳遞香火不成問題,聽說福興商會呂會長那閨女如花似玉,等進了府,給二叔開枝散葉指日可待。”
“嗨~!你個兔崽子!”
沈延笑罵,策馬跟上他的,到近前一腳踢過去,偏對沈頃坐下的馬一晃悠,他這一腳沒挨着沈頃的邊兒。
沈延也沒繼續踹,只手肘擱在馬鬓上,微微傾着身,笑眯眯打量沈頃。
“別裝了,二叔都聽說了,昨兒還說你不開竅,這悶不吭聲就哄着你奶奶給你娶媳婦兒了,行啊老二,連二叔都瞞。”
沈頃淡淡一笑。
聽說了,還能聽誰說了?
不就是他二嬸胡滿華。
想是今兒早膳趁着給他二叔送解酒湯的功夫,給沈延吹了不少的耳邊風。
他不動聲色,語氣也漫不經心,“瞞什麽了?我怎麽不知道。”
沈延氣笑,“昨兒喊你出去應酬,路上說半天讓你娶瑩瑩,你左一句不娶,右一句八字不合,咋不直說你想娶的是別人?不是防我是什麽?怎麽,怕我跟你二嬸兒一路,給你攪合黃了?”
沈頃沒看他,只側頭看着向這邊兒回來的樸淞,以及他手裏那條獵物。
“不是什麽別人,不過是我母親的遺願罷了。”
“你母親的遺願?”,沈延嗤笑一聲,“哄哄別人就算了,二叔還不知道你?你要不願意,就是拿槍架你奶奶頭上,你也不能眨一下眼。”
沈頃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
見他這副德性,沈延也懶得再試探,試探也是白試探。
這小子把人藏那麽嚴,怕是連家裏老太太這會兒,都不知道他要娶的到底是哪家哪戶的閨女。
這是防着所有人呢。
指定是把人家姑娘看在眼珠子裏了,狗屁的為他娘的遺願。
于是,沈延坐直腰身,例行公事一般,幹脆直白的問他。
“你想娶的你就娶了,二叔不管你的事兒,就問問你,瑩瑩順便一道兒擡進門,你看行不行。”
沈頃聽罷先是笑了一聲,繼而一側眉峰輕挑,側頭與沈延對視。
“什麽叫一道兒擡進門,怎麽?做帥府的姨太太也是香的?不打二叔泰山泰水的臉?”
沈延啧的一聲,擡手指他。
“兔崽子,知道打臉你還敢随口叭叭呢?什麽就他媽姨太太了?那瑩瑩進門兒怎麽着也得是平妻,你丫誠心堵我氣是不是?”
沈頃唇角揚起的弧度涼薄,眉眼清冷,聲線也帶出絲絲寒意。
“二叔誠心給我添堵才是,哪時候了?還給我整平妻那套?我大喜臨門,您非得給我攪合的夫妻不睦,這是盼着我這枝兒別開花結果了,是吧?”
沈延見他冷面寒霜還擺上臉子了,知道這事兒指定是沒戲了,一時呵笑叉腰道。
“舌頭淬了冰毒了?二叔就問問,不樂意就算了,你看看你那兩分氣量!”
沈頃冷嘲扯唇,正此時,樸淞拎了那只通體皮毛雪白的獵物回來,笑着禀話。
“二爺,是只雪狐。”
沈頃嗯了一聲,“小心收着,別髒了皮毛。”
樸淞立即明白了,“是。”
沈延掃了眼那只通體雪色的狐身,明白沈頃這是準備扒了這張狐皮送人,正打算笑戲兩句,緩解一下先前聊僵的氣氛。
然而沒等他出聲兒呢,沈頃已經回頭看過來,鳳眸汵涼淡聲開口。
“與其操心胡瑩嫁給誰,二叔怎麽不琢磨一下胡家的意圖?他們不止盯着我,還掂量着杜淮宴那頭兒,這事兒二嬸跟您說了?”
沈延一愣,繼而眉心一皺。
“啥意思?”
沈頃笑睨他一眼,“看來二叔不知道。胡瑩嫁不進帥府,下一步胡家就要給她往杜家送了,您說這是何意?”
沈延并不是真正的五大三粗沒腦筋,稍一想,就反應過來了,當時就黑了臉,粗聲罵道。
“他媽的,老子是看瑩瑩那丫頭對你一片癡心,才…”
“奶奶的,老胡家這盤算敢打這麽噼啦響!這蠢娘們兒敢瞞着我,看老子不收拾她!”
他氣的猛然調轉馬頭,粗呵一聲:
“不獵了!!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