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大早,江一執就被嚴金輝親自接到了田文都的別墅裏。

“一天不見,田先生看起來——富态了不少!”江一執端着一盤削好的芒果坐在沙發上,眯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

田文都慘白着臉,強扯出一抹笑,哪怕笑起來比哭着還難看,“江少說笑了。”

他身上要不是發生了這樣詭異的事情,也不至于如此低三下四的求到江一執身上。要知道他田文都是誰,随便跺跺腳,華國的手機行業不說抖三抖,起碼也要刮起一陣大風。就是京城裏的那些二代們,見到他也要好聲好氣的喊上一聲田先生。

而事情還得從他祭祖回來之後說起。

“三個月前?”江一執往嘴裏塞芒果塊的動作一停,眼睛朝下,掃了一眼田文都看起來像是懷胎九月、即将臨盆的大肚子。

“對,”田文都點了點頭,苦着臉,身心俱疲,“頭一個月,還只是輕微的感覺肚子不舒服,時不時的有點惡心反胃。我讓家裏的私人醫生看了看,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大概也就是七八天的功夫,這些症狀就自己消退了。再後來……”

“我這肚子就慢慢的鼓了起來,飯量也突然變大,暴飲暴食更是常事。”田文都面上青紅交加,聲音拔高了不少,“我跑了好幾家大醫院,檢查出來的結果都是積食。可偏偏,我這肚子成了這個樣子,體重卻一點也沒變……”

事情發生之後,田文都也不敢聲張,私下裏火急火燎,花了大代價才請來了南洋的一個大師。結果人家只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連紅包也退了回來。

直到一個月之前,田文都喉嚨一陣湧動,眼睛裏帶着毫不掩飾的恐慌,“我的肚子裏就像是長了什麽鬼東西一樣,隔三差五的鬧一會。偶然的一次機會,我正在洗澡,肚子裏就鬧騰了起來,結果……結果我在鏡子裏看見,肚子上凸出來一小塊,它的輪廓分明就是嬰兒的腳……”

四周的氣氛頓時一滞,嚴金輝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眼睛卻下意識的看向田文都的肚子。這些事,田文都來找他的時候可沒說過。

“更讓我崩潰的是,從半個月前開始,我每天夢裏總會夢見兩個嬰兒站在正前方沖着我陰森的笑,無論我怎麽逃,他們都緊緊的跟在我身後面……”

“明白了,”江一執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一塊芒果,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又接過嚴金輝遞過來的茶碗,抿了一口。

他看向田文都,明明一副快要精神崩潰的樣子,偏偏因為一直以來的暴飲暴食勉強保持着身體上的健康,外表看起來和普通人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起碼在昨天,田文都看起來也就是一個挺着啤酒肚、發福的中年男人。

他說道:“田先生不介意我參觀一下你的別墅吧?”

“當然可以。”田文都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田家是一棟四層小別墅,田文都的妻子當年難産,勉強生下了一個女孩兒之後,撒手人寰。

田文都與妻子感情深厚,妻子去世之後,他也沒有二婚的意思,幹脆就和女兒相依為命。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方便出門,公司裏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女兒在處理。田文都不想讓女兒太過擔心,所以一大早就把女兒趕去了公司。

挺着大肚子的田文都健步如飛,帶着江一執四處查看。

江一執的目光落在沙發後的書架上,那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不下五六十本小冊子,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捐款證書。

順着江一執的目光看過去,田文都往日裏都能和上門的客人炫耀上十幾分鐘,到了江一執這裏,卻莫名的為自己的虛榮心感到羞恥,他慢吞吞的說道:“這不是,那啥……”

江一執走過去,随便翻開幾本,小到幾百萬,上到千萬,配上鮮紅的公章,江一執臉色又好了不少。

老天爺可從來沒有說過什麽: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懲。這不過是凡人(蒲松齡)為了創作的合理性需要編纂出來的罷了。

天道只講究因果,不會因為你是有意的去做善事就不給你記上功德。也不會因為你做的壞事是無意的就放過你,但你可以彌補。所以天道又是寬容的。

有些人就喜歡高調行善,無論他怎麽大肆宣揚,只要他做了,他給的錢落到了實處,是真真正正的給了他人實惠的,老天爺可不管他的本願是什麽,該給的福報照給不誤。

那些不能理解的人其實也可以這麽想,比起那些屍位素餐,專注于養情婦夫,縱情享樂,漠視他人死活的人來說,這些雖然行事有些高調的慈善家看起來是不是可愛的多。

民衆只會恨不得這樣的人多一點。

正如同當初楊建國的兒子楊旭一樣,他或許命中該有一劫,但是老天爺看在楊建國的面子上覺得他不該就這麽死了,所以他遇上了江一執。

同樣的,現在田文都求到江一執這裏來了,那就是老天爺要留他一命了。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因果,它叫做善有善報。

江一執的視線最終停留在盛放這些證書的木架子上,他問田文都,“田先生,這木架子哪裏來的?”

田文都頓時有些不安,想了想,“這木架子是我老家的一個老鄉親送的,他家祖傳的木匠手藝,在我家裏得有兩三年了吧。當年他聽說我搬家,他選了上好的紅木木料,做好了之後,千裏迢迢給我送來的。”

說到這裏,他小心翼翼的問道:“江少,是有什麽問題嗎?”

江一執沉了沉氣,“去拿一把斧頭過來。”

緊接着他把架子上的證書全部移開,又把木架平放在地上。

田文都拿着一柄斧子火急火燎的跑過來,“江少,給——”

江一執摸了摸木架上木板與木板間的接口處,右手掄起斧子,三兩下就把一塊木板卸了下來。

他撿起卸下來的木板,看向一端的榫卯,上面煞氣萦繞,依稀可見陰刻的手法刻着的繁雜的花紋。

煞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流轉積蓄……

江一執體內靈氣一轉,快速的将異動的榫卯封印起來。

田文都哆嗦着嘴,指着江一執手裏的榫卯,“江少,這是什麽?”

江一執心裏約摸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還需要再确定一下。

他掄起斧子繼續拆卸木架。

沒一會兒,整個木架就被拆成了一塊塊木板。

他把所有拆卸下來帶有花紋的榫卯拼在一起,一塊巴掌大小的木板出現在三人眼前。

江一執這才回答剛才田文都的問題:“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就是七煞鎖魂陣的一個陣腳。”

“七……煞鎖魂陣?”田文都咬了咬牙,“江少——”

“七煞鎖魂陣,顧名思義,這就是個鎖住鬼魂的陣法,至于被鎖住的鬼魂嘛……”江一執看了看田文都的肚子,“這本是邪門歪道用來養小鬼的一種方法。便是将枉死的嬰魂渡到大富大貴的人肚子裏。只需百日,嬰魂汲取掠奪寄主的氣運成型。百日之後,嬰魂破體而出,一出世便是厲鬼,實力自然不凡。至于嬰魂的寄主,既是嬰魂育成的養料,也是嬰魂出世的第一道祭品。”

之前的結論都是他自己的猜測,現在猜測變成了事實,生死攸關,田文都渾身顫抖不已,他兩腿一彎,差點直接趴到地上:“江少,江少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江一執不慌不忙的把人強行扶起來,“放心,我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不過,現在最主要的,是把剩下的陣腳都找出來。”

“對對對,”田文都抹了抹眼角,打起精神。拉着江一執的手,拔腿就要往其他地方跑。

江一執卻說道:“不用一點一點的找過去,你只需要把你的那位老鄉親送過來的東西都找出來就行了。”

本來還激動萬分的田文都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神情有些恍惚,“是啊?”

大到櫃子,小到竹籃,拆拆卸卸的,總算是把全部七個陣腳找全了。

田文都臉色蒼白,看着地上一堆東西,嘴角一陣蠕動。三年啊,三年裏,從大石村往他家裏送的東西就沒哪件是幹淨的,他們就這樣希望他死?

可他偏就要好好的。

他打起精神,咬了咬牙,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江少,這些東西都找出來了,是不是我肚子裏的東西可以拿掉了?”

江一執扔下手裏的木塊,拍了拍手,“沒那麽簡單。這個陣法只是為了防止你肚子裏的嬰魂一不小心自己跑出來。現在他們在你的肚子裏已經待了這麽久,加上小人作祟,他們早就和你連成一體了。這會兒要是把他們拿掉,恐怕你也活不了?”

田文都臉色一白,縮了縮身體,“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去找罪魁禍首了。”江一執不緊不慢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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